夜色撩人,我的声音媚惑了谁
1
中学毕业后,我像大多数外出打工的女孩,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来到了N城。
在火车站的广场上,一个男人说,有份工作特别适合像我这样没有学历和技术的女孩,包吃包住,每天负责接接电话。我真得以为城里的工作真得这么简单,兴奋地背起蛇皮袋,钻进了他的面包车。车七拐八拐地开上了盘山路,男人说:“声讯台在N城郊区。”
在一间装饰豪华的屋子里,我见到了江叔。江叔上下打量我半天,掏出两张粉红色的钞票,把男人打发走了,然后叫来一个叫丽娜的女人,让他带我去参观工作环境。
一间很大的屋子里,有数十间用玻璃做成的隔断,一群漂亮的女孩分别坐在隔断里,戴着耳麦浅笑轻
。隔着玻璃,我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看她们身上漂亮的裙子,我想:这份工作的收入也一定相当可观。
回到江叔的华屋后,江叔拿出一份用工合同。我
略看了看,条文很简单,大致就是要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我迫不及待地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江叔拿走了我的身份证,说是方便办工资卡。一切办理妥当后,我跃跃
试地要去工作。丽娜笑笑说:“不急,公司还要对我进行一系列培训。”
2
丽娜说是要我先洗个澡,解解乏。浴室里,我褪去身上带着汗渍的棉布裙子,洁白的身子瞬间绽放在水帘里。我抚摸着自己充满朝气的身体,心里暗自庆幸,美好的生活从现在开始了。
洗完澡后,我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丽娜递给我一件薄如蝉翼的裙子。
我懵懵懂懂地套上那条
出整个肩膀的裙子,跟着丽娜回到江叔那里。江叔看着我咽了一口唾沫,递过来一杯饮料,然后转身对丽娜说:“可以开始了。”屋子里的灯顿时灭了,墙壁上的大屏幕出现一些纠
在一起的男女。十八岁的我,对于男女之事还是一知半解,现在那层神秘的面纱就这样哗啦一下子掉下来了。我的身子像被点燃了一样,一
火苗从小腹蹿到喉咙。我大口大口地喝下江叔递过来的饮料,却感觉还是越来越渴,越来越热…
醒来时,大屏幕上闪着雪花,窗帘已经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缕残
不死不活地照进来。我骇然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着寸缕。我正发愣,屏幕上的雪花突然不见了。这一次,我成了画面里的主角:我在卫生间里畅快淋漓地洗澡,然后走进华屋卧在一张沙发上半醒半睡,一个妖媚的女人来解我的衣服,像爱抚一幅画一样摩挲我的
体,给我摆出各种造型,把我身体最隐私的部位暴
得真真切切,然后两个
壮的男人走进来…
我被不堪的画面击懵了,豁得从沙发上跳起来,疯了一样扑向身后的丽娜,丽娜往后退了一步,不屑地说:“如果你伤了我一
汗
,这段图像不仅会被复制成无数张碟片,卖到外国去。还会挑一张最清晰地给你爸妈寄回去,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活!”
3
我知道自己完了,绝望中,我如行尸走
般开始听从江叔的安排。
我被安排进了一间玻璃隔断,开始陪形形
的人聊天。按要求,我使出混身解数,尽量拖延通话时间。可是,大多数男人并不想花钱听些不痛不
的风花雪月。他们往往直奔主题,要我叙述自己的三围,坦白自己的
经历,甚至模仿做
时妖媚的呻
。到最后,我会细致入微地幻想与那些男人做
,然后用下
不堪的语言描述出来,听得他们热血
张,大呼小叫,直到他们膨
在腹下的
望轰然坍塌。
这样
的交谈像海洛因散发出来的香气,是会让人上瘾的。隔着滚滚红尘,一条弯弯曲曲的电话线把那些男人
得死死的。一段时间后,他们不再甘心通过电话里发
,会千方百计地来花钱求
。
声讯台就在度假村的后院,走过一扇低矮的小门,保镖把我带到一间豪华的套房里,然后另有服务生把事先约好的男人领来,一切都很周密。来这里寻
作乐的男人中,大多都是道貌岸然的知识份子,还有身世显赫的大人物。他们头上戴着“身份”这个紧箍咒,不敢留连于声
场所。江叔这家地下娼院成了他们最安全的去处。
4
那天晚上,我习惯性地拿起电话,媚惑地问候对方。电话那头的人只‘哦’了一声后,就一言不发。一年的历练已经使我很
感,我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寻
的男子。
他就是青松。他告诉我他最近工作不顺,正郁闷的时候,恰巧收到声讯台的短信,说是能排解寂寞。于是,信手拨了这串号码。他的声音很有磁
,语气温和。我们聊了一些生活中的话题。他突然换了一个很
朗的口气说,我的声音像是小鸟在唱歌,让他觉得回到了大自然里,心里很轻松。这个比喻真特别啊!以前我常听到的是,我的声音像妖
,听了就想到做
。
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青松,就像在
森的地狱里爱上一缕温暖的阳光。
青松电话越来越频繁,他给我描绘外面的世界,我给他唱家乡的小调。渐渐地,我发现他的声音就像画家手里的调
盘,而我世界里的树、阳光、云,不再是伤心的灰色。
终于有一天,青松告诉我,他爱上我了。我的嘴辱轻轻颤抖,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一颗枯死的心好像忽然间,蒙受到甘
的滋润。我想,我不能再任别人来蹂躏自己的生命了。
江叔答应,做满三年,不但会把录相还给我,还会发一笔遣散费,让我风风光光地回家。可是,三年,对于一个憧憬爱情的女孩来说真得太长了。更何况,青松已经不止一次地说想要见我。
5
江叔是个精明的男人。每个月,他都监视我给家里打一个报平安的电话,还会定期寄回一笔为数恰好的薪水。一切的迹象表明,我在N城很好。所以,根本就不用指望爸妈来解救我。
当然,也不能指望青松来救我。台里的每部电话都有听监系统,往往求助还没有发出去,总台已经断掉电话,随后还会招来一顿暴打。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从我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决定自己拯救自己。夜很静,我起来上厕所。已是下半夜两点多了,看守我们的几个保镖大概睡了吧。
我利用从警匪片里学来的办法,潜进了放光碟的房间,顺利地撬开的柜子,借着窗外一点惨白的月光,我轻易地找到了那张碟片。江叔百密一疏,他居然在每张光碟上都标上了名字。我把光碟揣在怀里,猫一样溜出来。
围墙很高,好在墙边有一颗树。我
了鞋,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使劲往树上爬。终于爬到够高度,我小心翼翼地攀住围墙。突然,一道强烈的电
击中我全身,我身子一颤,从三米多高的墙上跌下来。
到底还是没有逃出去,围墙上被我误认为的铁丝,原来是一道电网。几个值夜班的保镖被江叔痛骂了一顿。他们把气撒回我身上,揍了我一顿后,狠狠地折磨我。
青松几次提出要见我,我尽可能的拖延。青松开始怀疑我是为了拖延通话时间,故意玩
他的感情。我意识到,要想让爱情继续下去,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
出逃一次比一次失败得更惨,墙上有电网,大门永远紧锁着,院子里还养了几条凶恶的狼狗。江叔
森森地警告我,不怕把自己折腾死,尽可以逃,他随时准备替我收尸。
6
一连半个月都没有接到青松的电话,我的心又开始渐渐地枯萎,面对那些来录
的男子,我瞪着失神的眼睛,看他们在我身上
动,耳边回
着青松软语:“嫣然,我爱你。”
中秋节的晚上,我又听到了青松的声音。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语无伦次地说:“嫣然,我想见你。”我咬了咬牙,豁出青松看不起我,也不能再继续骗他了。我让他带足钞票来在度假村找我。
挂断电话,我去找丽娜。丽娜在隔壁一间办公室里,透过那张特殊的玻璃,戴着耳麦,正在听监、监视其她员工。我把青松的电话号码给他。她扫了一眼,笑了笑,说,电话报告单显示,这个人几乎每天都打进电话来,时间有长有短,你早就该让他成为你的裙下之臣了。
无数次想象青松的样子,但是没想到他是如此帅气
人。几个月的相思化做最热烈的拥抱。我使劲拥紧他,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大声说话,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控。”
青松会意地点头,他拥着我滚到
上,用一条被单把我们裹得严严实实。我和青松抵死地
绵,好像明天苍海就会变成桑田。
夕阳跌落后,青松穿好衣服,留恋地看了一眼,
言又止。他眼里的悲愤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强忍着泪,与他拥抱作别。
7
2007年10月31
,就在青松来过的第二天。江叔的度假村被查抄了。在查抄过程中江叔的保镖和警察发生了
烈的冲突。听说有一个民警身种数刀,不治而亡。
在派出所度过了两个难眠之夜后,干警们终于查清真相,准备把我们这群即卖声音又卖皮
的女子送到戒毒所。江叔、丽娜、还有同样两个身为领班的女子则涉嫌犯罪被送到了看守所,等待他们的将是更结实的铁窗和电网。
拖着疲备不堪的身体从审讯室里走出来,我突然看到公告栏里一张醒目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帅气,英俊,嘴角挂着从容的微笑。送我们出来的民警说,他叫贺青松,在解救我们的过程中,不幸牺牲。
原来,警方早就对这个声迅台的实质产生了怀疑,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为了查明事实的真相,青松才一点点接近我。至于后来,他是否真得爱上我,已经成了永远解不开的谜团。
从戒毒所里出来,已是初冬。N城的树叶哗啦啦地往下落,天空一片
霾的灰色,风顺着
孔刺进骨头里,很冷。我随手从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的雨刷下,扯下一张声讯台的宣传广告,撕碎,然后把它抛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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