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名家
听说某市一大名鼎鼎的书法家要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授课,我赶紧起个大早来到指定的某校教室恭候。我去时,他还没来。快九时了,尖眼睛的钟副校长往前一指:
“吕先生来了!”
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影子从大门晃来。书法家竟是这副样子——小眼睛,扁脸庞,大大咧咧的神态。我赶紧走上去,恭恭敬敬地叫道:“吕老师,您好!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见是一个
头小伙,书法家显然没有太多欣喜之意,也不知他是否应了。极不情愿地伸出手,一只枯瘦磷峋的线与面的造型,我正想握住这超越辈份的亲切,不想这手的方向改变了一一不是伸向我,而是无偿地给了旁边堆满笑容的钟副校长。过后,仿佛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小小的我尚存在着;这样我才荣幸地得到他老人家寒暄后的余兴“你也喜爱写字?”一边说,一边抬腿向前,验证着“惜时如金”的人生信条。
为尊重起见,只好保持步伐的一致,犹如被人牵着鼻子一般。走吧。既然有心来了,那就“奉陪到底”吧!毕竟在这片土地上,能见上名书家一面,不容易。
他们是去陈校长家里的。
不愧是大师风范,一见面,人未到,声先行“老师看你来了,小芳。”见面不称陈校长而直呼小名,可见他们很
。我正胡思
想,书家已自个儿坐在一张单薄的
上“给我一点开水。”众人还未坐定他已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药来了。伫立一旁的钟副校长的手上已多了一粒“伤风胶囊”“见者有份,人人平等。”他像发福利劳保一样要大家分享他的“痛苦”呢。呵呵,这是个怎样的人啊!
里间人影晃动。
“出来吧,别躲躲闪闪了的。我早看见你了!”吕书家转头大声道。
果然有一书生气质的男士从里面走出。
陈校长忙介绍道,这是她的新婚丈夫,刚从家乡来的。
“我说呢,我看你坐在里面也不是,走出来也不是,干脆就叫你出来和我们吹吹牛皮算了。”书家眨着狡黠的眼睛注视着这位年轻人,又问:
“你大概不认识我吧。不瞒你说,你们那里最有名的烟厂门口的大招牌就是我写的。吓!还有很多呢。可以说,周边这几个县的许多厂矿、商场、学校等都有我吕某的手迹。”
“你们写字写得好的就是厉害。”陈校长的先生显得很敬佩的样子,腼腆的说。
“你是个老实人!”书家瞥了他一眼“书法是一门艺术,一门学问,不是那么容易学好的。唉,不瞒你说,我不但是书法家,还是一位书法教育家呢。哈哈!这第二个家可不好当哦!前些日子,某高校要我去讲课,学生们都说‘绝了,从未听过这么生动的课!’;不仅如此,有两位从省会来的大学教授听了我的课都觉得自愧不如呢!其实我有什么,不过是半路出家的,比不得科班出身的‘学院派’。”
“这才叫艺术嘛!”这回他学“乖”了。
“你问问这位小兄弟吧,”话锋忽然对准了我——我一脸惊讶“你上次不是来信说你们大学里的教授的讲课水平不如我吗?怎么就不记得了?你这脑瓜…唉”书家似乎有些不高兴,脸色也灰黯了好多。
话不投机。“两栖名家”只好把话题又回到陈校长的先生身上。
“你不想解决夫
两地分居吗?我跟你说,你们那边我认识不少人。文化局、宣传部、甚至市政府那帮,我都有哥们。”
“这事大师一出马就行!”一直挂着笑容的钟副校长不失时机地
上一句。
乐得“大师”一拍大腿“钟老校长这话才是最正确不过的了。哈哈!善还是老的辣,此言不虚也。”——看来又得加上一个“家”——“外
家”才是了!
可惜谈锋正健之时,有人叫上课了。“三栖名家”只好依依不舍地中止这场惬意的意见
换,匆匆丢下几句模糊的许诺。我低头一看,哇
!快上午十时了。
结果,原定的新学期开学典礼因人数过少而不得不改成“大家谈”“众人堂”后来听说有些学员来时发现没人转身就溜了。
下午因为表弟要回家拿他在省城带回的书法作品,去到学校时,书家已讲课多时。
只听他说:
“楷书如立,行书如走,草书如跑…”
这时,早已无心听课的表弟不屑地对我说:“古文上说,走即为跑。连这点知识都不懂还敢教别人,不怕误人子弟?”
吕书家大概是不满我们的“以下犯上”扫了一眼;道:“今天我们班共来了十个同学。还有两名旁听生。我希望大家都能遵守课堂纪律…”
休息时,表弟拿出那几幅在某届中青年书展中获奖的书作复印件,看了大半天,我们的“三栖名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课堂上讲评时,他不以为然道:
“碰运气的现象也不是没有,俗话说,撒
可能都有一两点滴在竹叶上呢。我并不觉得好在哪里——”
年轻气盛的表弟再也忍不住了,墓地站起来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审美观,这无可厚非。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眼光狭隘,欣赏不了另一种风格的作品就说它不好。我认为,这次书展,能出现一个“广西现象”决不是偶然的。事实上,当时进行评比时,没有一个评委是广西人,而且是采取无记名投票方式评出比赛结果的。这能说是偶然吗?”
吕书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大概他当“书法教育家”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一无名小辈当众“开火”吧?
“坏”话“逆耳”一向标榜自己淡泊明志,潇洒自如的吕书家看来也洒
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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