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之夜
海之夜是一间坐落在海天之间的旅馆。旅游期来临时,金黄
的沙滩上人朝鼎沸,
光下,湛蓝的
花扬起阵阵水帘,一切都显得无比惬意,2002年的夏天,便是这样的季节。比起窗外喧闹的沙滩,旅馆里显得静谧幽然,我和几个
上系着白围裙的姑娘们忙碌在楼廊间,无论是指引旅客卫生间的方向,还是端上一杯香浓的咖啡,无疑都是我们职责所在。晚上8点整,悠扬的钢琴曲在一楼大厅内准时响起,年轻的钢琴师是位皮肤白皙的帅哥,灵巧的手指不断轻轻地敲打着琴弦,在这时旅店内的每个人都会被这梦幻般的声音带入一场奇妙的音乐之旅,当然,我也不例外,我总是喜爱
着轻快的节拍,打扫着某个房间的任意角落,灰尘在这一刻仿佛净化的无影无踪,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只是,我今天要说的远非这些,这是个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现在回想起宛如夕
的风沙般难以捕捉。
又是8点整,乐曲声透过音响回
在旅店的每个角落。此时我正端着咖啡杯,在电梯门前焦急地等待,2层3号房的顾客要求我立刻将手中的咖啡送过去,而我刚刚离开12楼5号那个满脸皱纹的中年妇女,现在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殷红的电子数字在头顶不断闪烁,30,29,28…13。没错,就是13,一个在西方人眼里充满不祥蕴意的数字,它就像在对我嘲讽似的在13楼停滞下来。天哪,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倒不是我痴
与迷信,更不是对鬼或神有着无法言表的恐惧,而是我的老板,一个整天穿着黑西装下巴带着稀松胡茬的中年男人,印象中,他发起火来,远远要比不可名状的神鬼可怕,他会将一落报纸摔在你的脸上,然后大声地让你滚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我开始烦躁,不停地在电梯前踱步,我不能失去这个工作,病重的母亲需要我准时
上这笔钱,这样我们母女才不会在
纳房租的日子被赶出门去。13,13!数字一动不动,似乎在盯着我,观察着我下一步的举动,如果203的顾客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那么现在他一定已经举起电话准备投诉了,我仿佛可以看到他先是大声对着话筒发
着不满,然后重重地将话筒摔到地上,也许还会摔个稀烂,然后被处以罚款。我猛地摇了摇头,管他呢,当前的难题是,该怎么下去?我慌乱地扫视四周,寻找着安全出口,事实上,从来这里工作起,楼廊下“安全出口”这几字便总是无意地掠过视野,只是未曾踏入,这家旅店的电梯至少已经1年多没发生过任何故障了。
你究竟在哪?手心里渗出汗水,鬓角也逐渐
润,喉咙里更是像是一壶沸腾了的水,我知道,再也不能这么等待下去了,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头顶上殷红的数字13,然后飞快地奔跑起来,光洁的地板反
出沉闷的反光,快速奔跑中,一切都变得朦胧,当我转过一条廊下,终于,几个醒目的大字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安全出口!。我的鞋子在地板上滑了一下,摇晃着身体差点没坐到地上,我睁大眼睛看着那几个大字,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丝缓解,我先是深深地吁出了口气,然后
息着冲了进去。
想象中的回廊里应该是一片漆黑,但事实上当我努力地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时,透过隔断,一些微弱的光线还是渗了进来,虽说昏暗,但也无妨。脚步声在空
的回廊里发出阵阵沉重的回音,一时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我擦了把脸颊上的汗水,心脏似乎也随着脚步声剧烈跳动着,一片混沌中,不知自己跑了多久,手中的咖啡还残留着一丝温度,这也许会令顾客大发雷霆,可我又无可奈何,无论你满意不满意,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下颚微微地颤抖,兴奋地
息声不段从我的喉咙冒出来,阶梯像铁轨似的无边无垠。
就在这时,我遇到了那个男人,更准确的说,是撞到了那个男人。他
着阶梯快速地跑上来时,我正在他的头顶拼命向下,像是一场争分夺秒的竞赛,我可没有闲心注意周围的事物,还剩三个阶梯,便是7层楼平坦的缓步台,我紧紧扣住咖啡杯,半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向我撞来。
肩膀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像是被一只棕熊拍了一巴掌,身体立刻失去了中心,头向后仰了下去,我先是听到咖啡杯撞击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是沉闷的撞击声——我的头狠狠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天哪——”我挣扎着用手支撑起半个身子,血
在
口翻滚,耳际是一阵轰鸣“你要干什么呀,想撞死我啊。”我不停地
着
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一袭黑西装的男人,此刻,我恨死了他,不是因为身体的痛楚,而是那杯咖啡。已经洒满地面的咖啡,蒸汽冉冉上升,似乎在证明着铁一般的事实,断定我将失去这份工作,也意味着寒冷的冬夜来临时,我和母亲必须重新找一间更廉价的房子。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样貌有些模糊,从肩膀的轮廓可以断定出他一定是个空武有力的男人。沉默了数秒钟以后,他终于带着磁石般的声线开口了:“这位小姐,对不起,没伤到吧?”说着他伸过手来,试图拉起沉浸在怒火中的我,我抬起胳膊狠狠地甩开了他“别碰我,我自己能起来!”他先是愣了愣,接着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既然还能站起来,也就是说问题不算大了。”
我猛地站起来,咬着牙,大声说:“你还能笑得出,你知道吗?因为你,我失去了一份工作!你这种生活在奢华世界的人怎么能体会冬夜寒风的温度!”在旅店的规章中,辱骂顾客是第一
忌,无论顾客做出怎样过分的举动,作为服务人员的我们只能选择默默接受,无条件服从,但现在我已不在乎了,我有自知自明,一会儿,我便会收拾好自己那几件随身携带的衣服,然后匆匆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不再踏入半步。
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在说: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最多只是让你摔了一
,你的失业与否完全取决你自己。接着,他将目光转移到地上破碎的咖啡杯,然后又别过脸来看着我,忽然,他发出一阵冰冷的笑声,笑声是如此的令人
古悚然,在空
的回廊下似乎千倍扩散开,在笑声回音的衬托下,昏暗的回廊宛如一座深邃的山
。
这不
让我的心头蒙上诡异的恐惧感,我向后退了几步,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你…你笑什么?”他摆了摆手,止住了笑声,然后缓缓地向我走过来,我慌忙地又退了几步,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这位小姐,你不用这么紧张,”他停下来,说“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坏人,当然,也许你想象中的人没有那么坏,我只是害你摔倒了,除此之外,你我还有什么恩怨?我建议你还是先让自己平静下来,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谈谈的。”
你让我怎么平静?你笑得简直太恐怖了,这只是我的潜台词,事实上我靠在墙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充满恐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也许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西装笔
,身材高大,以及一双略显忧郁的海蓝色瞳孔,但这并不能打消我的恨意,对我的恐惧感也是毫无帮助,他又向前靠近了些,然后说“你是这间旅店的工作人员吧?”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握成了拳头。
“别害怕,只是一杯咖啡而已,我会向你们经理解释的,这样你就能保住饭碗,我们之间也一笔勾销。”他顿了顿,说“怎么样,能满意吗?”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你可以帮我和经理解释?让我继续留下工作?”
“是的。”他说“我是你们旅店的常客,每年夏天都会住上一些日子,和你们这儿的那个胖子经理,关系还算过得去,我的面子,他一定不会拒绝。”
“如果他拒绝了呢?”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也许是颠簸的生活让我变得怀疑一切,尤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再次冷冷地笑了笑,较之前的笑声相比,这次只能算是轻轻一笑“很简单,如果他不买帐的话,我就杀了他。”
杀了他,这几字从他口中自然地吐出来,像是说着昨夜的夜宵般理所当然,如果从其他人嘴里说出这几个字,我只会淡淡一笑,但今天却不同,此刻面对眼前的男人,深邃的
迫感笼罩着我的灵魂,于是,我勉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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