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寂无计可消除
很久以前,以为这一生会充满机遇充满传奇,如同每一个初涉江湖的少年,满怀的信心满腔的热血,不在意那看的见还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风云如幻。
遇到我的古怪然而武功诡异莫测的师父的时候,我更是没有理由不相信我会打出一片天下来。自负奇志,睥睨群生,那是一段恣意飞扬、有恃无恐的奢侈年月。
只是后来,上苍在安排一个不世英雄粉墨登场的时候,出了一点差错,我便可悲的更换角色,成了一个无计可施,隐身埋名,躲进茫茫草原的无名老者。
是的,无计可施,我深深畏惧着那个原先令我深深敬仰的人。所有的憧憬所有的抱负在生命的脆弱面前成了云烟。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莺歌燕舞的江南,回不去弹剑啸傲的年少。
从此,我叫作计老人,预备寂寞至老的人。
后来的很多个日子里我一遍一遍问自己,这一生要怎样收场?定然是孤寂终生?
后不后悔?可是要怎样的后悔才能改变这样的局面呢?
那匹白马送她来的那年,我仍尚年轻,只是漠漠的黄沙冷冷的草原,早已令我沧桑到无以复加!
那样一匹神俊的白马,那样一个灵秀的小女孩。直觉对我说,生活在这里开始有转机,我决定救她。
不是不知道可能会接踵来的危险,是我善良好心?是怜惜她孤幼无助?其实只不过想要打破那样似乎平淡而又时时感觉如履薄冰的日子。成功,皆大欢喜;失手,便算早早结束这种不知休止的折磨。
而上苍赐予了我和她,前者。
生活有些微波纹泛起。
常常在看着她清亮双眸的时候,我会更频繁的记起遥远的故乡的水。眉目如画,是的,她灵秀如江南,令人郁郁的思愁不经意间翻涌。
在她做噩梦的许多夜晚,我擦着她额上的冷汗的手会忍不住的颤抖,仿佛我是随她一起痛的。那样一个小小女孩,承受的是与我几乎等同的分量!
我们没有选择,于是相依为命。
生活似乎添了色彩融入,但仅仅如此而已。我仍然沉默着面对浊酒黄沙,仍然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老人”
听着天铃鸟草原夜唱的歌声久了,那个故事里透
出来的悲伤与苍凉仿佛渗进了骨子里面,我想对于她,一定也是。
她笑的时候真的是很美很美,花儿慢慢绽开了一般,没有声音。只是后来,不忍再看那样的笑,会有丝丝疼痛的感觉。小小年纪,历尽甘苦。连说话的声音,也如天铃鸟的动听与,凄清。
亭亭而立,佳人如玉。时光不紧不慢的过去,草原上每
发生着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很多故事。终于等到了她长大,淡淡的欣慰之后是更深的落寞。
她仍然唤我做“计爷爷”计爷爷,计爷爷,一声声唤到我无力担当。她的先天的灵慧与后天的遭遇,造就了一个早早明了事理的女子,而我已不能再给予她袒护与慰籍,我们渐渐疏远了距离。
两个相互守望而各自悲
的个体,冷了暖了,问候一声,不得跨越一步。
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迟迟不敢碰触,真的是不敢去揣想可能会有的后果。那就这样了,注定要违背此生的意愿。
那夜风雪,篝火生出一室的温暖。哈萨克的青年勇士和他的未婚
哝哝喃喃,幸福如
,能看到火堆另一旁她的男装后的泣血情愫的,亦唯我一人。只是,拥她入怀需要太大的一份勇气,我无力以为。
而命运如戏,步步离奇。
那一招叶底飞燕,让我的血温降到了零度!
那种冰冷,是若干年前与师父反目后的恐慌与无助的再版。
只是原来修行是远远不够的,原来无法否认她才是此生最沉重的一页,怎样去挣扎怎样去疼痛都是会有一个结果。章节终于渐渐明朗化,最
华的部分已然等待了这么些年。
一直记得从前
诵过的一句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原来自己呵,落俗的一塌糊涂!
或许也并不很在意要获得她的目光的聚焦,也从不曾说出口那三个字或者近似意义的语句,只是已经寂寞了这么久这么久,爱上她和因她而终于死在师父手中是最无奈也最值得的我的结束。
毕竟,毕竟还是看到了两滴为我而凋落的泪珠,和入尘埃,与我的寂寞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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