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等一回,我无悔
夜
阑珊,华灯璀璨。这个城池在夜
下无眠。
我突然想去看你。为着浅浅的因缘。我要去看看你断桥上飘忽不定的容颜,看看这宝塔下
转千年的姻缘。
沿江的马路灯火辉煌,十里长堤在秋风里蔓延。红尘气象,琉璃世界,是谁在
咏当年的华章?皓月明辉,三千繁华。王孙公子,浅笑宴宴;窈窕淑女,霓裳飞扬。那一队队香车宝马碾着风尘,轰轰而来。
来看你,我不需要香车,更不需要华服。一辆黄包车,一束皂衣,已经足够。来看你,我不要大张旗鼓,浅浅的脚步,轻微的呼吸,甚至连颦眉,也是那么的细微。这样的不事张扬,这样的悄无声息,是不是更能嗅出断桥下,你的一怀幽襟,一束素心?
抵达你身边的时候,我的心居然狂跳不已。行将而立的男子,居然也像十七八岁初恋的孩子,窘慌
吐而不知所措。面对你,我不言语。只是默默的凝视,毫无来由的战栗。塔寺外鼎沸的喧哗难以遮掩那一阙“金山”的字匾在柳
里婆娑。气势恢弘的山门,
光溢彩的殿堂,那一椽飞檐,那一杵宝塔,那一串铃声,此刻就这么近这么近地和我依偎。我看见那些千回百转的前尘,在暗夜里,
光般轻扬。那个白衣的女子,那个文弱的书生,那些往事,那些宿缘,顷刻间,一队队镗鞳着,直抵
口。
三月,杂花生树,草长莺飞。这是游人如织的西子湖畔。一带绿柳环湖水,半波青篙起远山,
意正阑珊。我看见你远远的走来,水袖轻漾,素衣如雪。那座桥,还有白色的油桐在风中翻卷。那把伞,还是那样带着书生的儒雅和****。也曾一夜无眠,数尽梅花,冷落星河,红眸为萍缘。千年等一回,等一回这旷世的情缘。是西湖的水,还是孤山的石,刻下这前世的姻缘?而今夜,我就这么近、这么近地和你靠近。我在这飞檐阁楼之外,在这江天碧水之间,或者,就站在禅寺的古梅下。白衣皂甲,一剑飘然。江水映着两岸三山的灯火,长天纳着红尘的恩怨,水陆道场的法螺声声不断,刹那镇江繁华。
楼台两岸竟相连,江南江北镜里天。这个万川东注,一岛中立的江心芙蓉,
襟大开,含笑西向。是喟叹大江东去,群山西来的壮丽,还是
吐自东晋前清以来的袅娜香火?大雄宝殿前的香火缭绕,禅寺外剑影烁烁,但见落梅如雪。纷纷扬扬的梅花直落到我的眼前。拈一瓣来嗅,竟也会闻到铮铮的苦香。
水无声,碧波无澜,凝眉间,已是逝水千年。
山门外,我一个人静静地端坐,熟悉着这里的一切。山上寺院的殿宇影影绰绰,楼塔争辉。飞岩穹轴,云天四垂。宛若俊鹘摩空,凫雁浮江,巨鳌出海,
吐万象,雄峙百川,有非世间境界。这是江南的小镇,瓜洲的渡口。远处青山如黛,近处
水有声。天水一线间,是星垂平野旷的京口、维扬和瓜洲。二十四桥的明月斜照,瓜洲的渔火不眠,是谁在岸上踏月放歌,不断的情花绽放。谁的心又如止水,谁又为谁
漾一池的秋波?一转身,天地已经黄昏。那千年的等待停留在谁的弦上,谁又手把着手翻唱那一曲《凤求凰》。
夜
下的一切充满变幻,而世间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当其断桥相逢,素手相牵,鱼游浅底,明眸一水天,海誓山盟,何其铮铮;当其偏听谗言,身困金山,天黑云暗,心念皆灰,忠歼不辨,又何其悲哉!可笑啼笑皆缘,风起人不眠,一夕江水俏衣寒。风冷情何以堪,魅影何处可觅,凭谁拂心弦。端
雄黄,昆仑情连,柔情驻心间。雨心碎,****泪,枉
绵,情悠远。风过又是千年!
殿外梧桐叶落,中庭月
黄昏。你的心,表面看来
柔温和,暗地里却有太多的金戈玉帛,很像一枚玉佩。你的情感是那么坚贞决绝——一切不顾的付出,至死不渝的选择。就如此刻,我想着想着,居然就会潸然泪下。雄黄酒让你窘态难堪,伊不恼火,依然温言软语;昆仑万里,你不顾身孕,直披风寒;为救郎君,冲天一怒,水漫金山。可怜百年修得共船渡,千年修得同
眠。江风卷千年,琼花碧水间,多少缘聚缘散。
今夜,我就端坐在这里,与你一墙之隔,与你斟一杯酒。倾耳聆听那百万水师的镗鞳恢弘,金戈铮铮,细细揣测五条街上保和堂的繁华,是远志、款冬花、茯苓、五味子,还是川贝、法半夏、枸杞子的清香,慰藉着塔下不屈的魂灵。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世间的女子,哪个能够比肩?世间的男子,又有哪个可以相提!
大雪无痕,真爱无形。也许,我参透不了你对爱的感悟。甚至只留暗叹你把坚贞和不屈,藏在香酥绵软的言语里面,把温存和贤德隐在柔若无骨的眉眼之后。你把爱恨情仇深深地
着,像一张弓,一点一点地拉满,然后,稳放钓鱼台上,弦紧紧地绷着。只等待着那一刻,等待着那一刻,当所以的情愫堆积,当一切的爱恨
绵,你终于决绝,你终于一切不顾!不奢求一世。这一生,这千年,伊只等这一刻。
内堂里,木鱼声声,梵音缭绕。我忽然参悟。
看过了几世
暖秋凉,耗尽了千年朝思暮想,当年的恩怨情愁爱恨纠葛早已随风而逝,雨心碎,****泪;枉
绵,情悠远;西湖的水,伊家的泪,千年等一回业已成为一个遥远的传说。抛却红尘的羁绊,摈弃世俗的媚颜,今夜的你我,应是能从容坐下,把酒言
,笑谈当年。有明月,有清风,有玉倾城店铺打造的玉佩见证这一切。
山高水滔,天水一
,古城镇江。忽然间,有天花
坠,纷纷扬扬。
世事的姻缘便是如此。从那里开始,又从那里结束的呢,我记不得了。
我笑,风过,涟漪已平息。
恍惚间,不辨许郎、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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