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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恨无关风月
   诗人般疏狂不羁的风,猎猎穿越狭窄的胡同,携带着世俗的繁景,争先恐后的扑向这栋座落在胡同深处的绿树掩映的寂寞小楼。

 房间里氤氲着淡淡的香。一束玫瑰花无打采的在花瓶里惨淡着,一如女主人惨淡的生存状态。靠窗的那棵榕树极茂盛,透过‮丝蕾‬的白色窗帘,在半新的家俱上撒下一些模糊的花光。屋子这样静,静得似乎永远不会让尘埃在这里滋生。

 几缕撒野的阳光,放肆地搅动着屋子里的花香,肆无忌惮地轻吻着女主人光洁的脸。

 天大亮了!芳菲一骨碌翻身起了。在镜子里一照,光洁的皮肤掩不住经历的沧桑。

 电话铃响得焦灼,她拿起应了一声,就匆忙在抽屉里胡乱拿了些东西出了门。她要去抵押房产还贷款。

 大街上的花开得那样媚,草绿得那么酽,鸟叫得那么。春光漫天。可是她的心里,烟冷翠寒。

 丈夫从患肝炎到肝硬化,后转肝癌已经五年。在芳菲花尽积蓄并负责累累时,他用枯枝般的手搬着她的削肩,在她断魂似的哭喊声中,撒手西天。

 走过大街,她没有望一眼那些买早餐的地摊。两岁的女儿要上学,六旬的婆母要治病,还有那一卷欠款单。而这些,都不足以构成她不吃饭的理由。忙得顾不上吃饭已成习惯。

 公园里绿荫翳的地方,海好像等得不堪疲惫。他沐浴的阳光里泛滥着过去的天空和月。或许,从这里可以返回可堪时光雕琢的从前。

 海的头发有些髦。积累的沉郁,在看到芳菲的那一瞬间,在他的眼睛里转成痛楚。

 她对他笑笑,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如黛的眉宇间隐匿着熟悉的,让人心痛的凄楚与淡然。美丽如斯,人如斯,牵人魂魄如斯。她袅娜立如遗世独立的荷。栗的长发在阳光里泻。

 很久,他们静默不语。

 不知疲倦的风,一如既往地在他们身边着古古香的相思曲。

 她的出现,使海的眼前出现了杏花烟雨春天般的

 那是一条幽深的古巷。小巷周围的墙壁上丛立着繁生的苔。巷子口的一棵香樟树下,着紫衣的芳菲的身影穿透着在树下守候的海的目光。时间一如既往。相思一如既往。长月消。苔癣的绿色被紫红的相思逐渐洇黄。

 你不要去抵房子了。那些钱,我帮你慢慢还。海说着,把一沓一万块的人民币给她:这,先给你,去还一些急帐。

 不,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她从包里拿出房权证,在海眼前一晃,把钱又推给他。

 千年风尘里的一笑,多么的刻骨铭心,多么的难以忘怀!情逐着晓风晨雾在波汹涌里醒来。泪水化成了伤心的太平洋。曾经的魂萦梦牵,曾经的孤寂难眠都随已逝的月夜走远。

 他是一缕偏离幸福的光束。隔着几百年,照亮着遗落在发黄书叶上的美丽往事。那种美丽盛开如同罂粟,不是她愿意要的那种幸福。今生,他们注定错过,就如那落花飞絮。她转身,拼命掩饰那涌动的感激,难道只是感激?她抚了抚起伏的心,转身时没忘对海说:谢谢你。

 所谓的前生今世,及人生的所有际遇,都有些命定的成份。祸福无门。胜败难期。

 阳光从绿叶的隙里泻下来,洒落在地上的影子如同海的心事那般散离。

 雾花水月轻似梦。

 一蓑烟雨任平生。

 可堪回首萧瑟处,

 半江风雨半江晴。

 夜沉默不语。长风架轻云,飞到蓬山的深处。挂着雨滴的梧桐默然静立,寂寞不堪。

 愁风愁雨愁煞人。屋外潇潇雨,屋内断魂人。

 房间里的灯白得像一个病态女人的脸。奔波了一天的芳菲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只剩一个女人的屋子里是填不满数不尽的冷落,寂寞,一如孤影沐月,月光下的孤影携带的是千回百转的寥落。

 多么想像幸福的女人一样,在落的余辉里披一身紫霞,带着征后的困倦进门,娇慵地扑进一个宽厚的膛。听一句软语温存,感一丝体贴怜爱。然,这于她,只是一种过于盛大的幻想。

 房子顺利抵押。若还了帐,就会所剩无几。两岁的女儿要吃饭,白发的老娘要穿衣。所在的企业倒闭。生活,总是给人些无所适从,冷若冰霜。

 出去走走吧,呆在这样阴沉的寂寞里,保不准要发疯。

 雨下得很响,伴着电闪雷鸣。地上的雨花像溅着忧伤的泪眼。

 我是霹雳,我是闪电!我不是沉郁的小溪。芳菲这样对自己吼完,义无反顾地冲入雨暮。

 红珊瑚夜总会里火树银花不夜天。灯火光怪陆离。音乐声震耳聋。一对对情男意女在舞池里勾肩搭背,摇曳生姿。

 芳菲不跳舞,她来这里只是为借这种久违的繁华驱遣寂寞。如今她坐在这喧嚣世界的一隅,仿佛飘逸于红尘之外的一叶柳楣。她心不在焉地搅动着咖啡。那动不安的深褐色体里,轻轻出她心底的叹息。

 小姐,这是你的酒。服务员带着毫无个性的笑,把一瓶威士忌放在她的面前。

 我,没要啊。她说,有玉宇叠入红尘的诧异。

 我请你喝酒啊。随着一个浑厚的话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到她的面前。他的头发有些卷曲。身着笔的黑色西服。眼角有些耷拉的眼睛里写满世故。

 她低头,不看这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沉定如飞行在烟水天外的一只鸿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经相识?酒是好东西,喝一杯吧,你会忘了所有的烦心事。黑衣男人说着,斟了一杯酒,推至她面前,然后,坐了下来。

 干了它,你会忘了所有。芳菲端起酒杯时,这样告诉自己。

 在某些场合,人,极易放纵自己。就如现在的芳菲。

 头晕,目眩,人斜,灯转。她把身子向座椅上靠了靠,维持身子的平衡。

 看得出,小姐很苦闷。黑衣男人悠然地吐出一口烟,徐徐开口,盯着醉态离的芳菲的脸,目光灼灼。

 苦闷…为什么…钱…芳菲以手托头,低语喃喃。颊红似染。她看了一眼烟雾弥漫中的他,眼波潋滟。

 哈哈,想赚钱,只看你有没胆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发财的生意,你干不干?干就随我走。男人说着已站起来,拔的身子很有些玉树临风。

 能发财,我就有胆。穷得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芳菲说着,霍然起立。

 斜月已挂在屋顶。被树影摇动的春风里着飞扬的****,用故作的波澜不兴掩住绽放的堕落。

 芳菲于第二天回到家里时,已作出了一个命运攸关的决定。人生的许多转折,就决定在某一瞬间。社会是需要变异的。不然,将无法生存。

 人生的路虽然漫长,关键的只有一步两步。走好了,汉平川,繁华灿烂;走不好,悬崖深渊,痛苦无边。

 这一个决定,是芳菲走入天堂或地狱之门的转折点。

 东风翦翦,绿荫纳风。太阳把她投在马路上的身影映得翩然如一幅写意画。她走路的步子是那般匆匆,匆匆得不能携带一丝尘烟。

 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写字楼前,她找到了海。

 我要急用,一万块钱。她说。有风一番番吹过,把她的头发吹得如心样,再无二般。

 是啊,早该这样说。海说,古铜色的脸上掠过孩子般纯静的笑。

 以后还你。会很快的,请放心。她说完,轻云般飘逸地转身离去。未忘却,抛给他一丝羞花闭月的浅笑。

 繁华不远。生命很短。他是绿荫,曾经覆盖过她青春的蓝天。而今,那一切在她心上飞掠而过,如过眼飞鸿般渺然。

 海读着她渐去渐远的窈窕背影,目光随着益愈强烈的阳光坚定起来。不管她现在如何执拗,他都要以坚毅的意志去续那未发的清音和未续的平仄。前世五百次的回首,才换得今世一次梦里的相视一笑!若今生她不能原谅他,他一定要祈求来生。来生,他一定用最纯最真的笑颜她,使她不再叹息。不再错过她的翩影如鸿,否则,他不会原谅自己。

 阳光的影子有些。风云际会。云彩在天上悠然飘飞,云影下的天地是这么宽。只是,没有她一口气的空间。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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