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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的故事
 文革时候文化生活极其匮乏,除了八个样板戏和两个芭蕾舞剧就别无其他。但必须承认这几个戏剧都是炉火纯青的经典之作,无论是音乐还是唱词都可圈可点,可再好吃的菜天天吃也乏味。走到大街小巷都是这种音乐,的确让人受不了。

 进入70年代,开始有一批动人的旋律产生,记得人民音乐出版社有一本歌曲汇编《战地新歌》,出了5集,每到一本,霞就早早到新华书店买来,选好歌曲,然后鸥就刻钢板将这些歌刻出来,华就去推油印子,我和星商量着画一些工农兵或者是天安门宝塔山的图案,印好的歌本厚厚的一叠,洁组织几个女同学装订,分发给想要的每一位同学,分工合作,很象是印刷《进报》。那时候拿到这油印的歌本可以说是如获至宝,天天哼唱,班主任尽管地方口音浓重,可他也是个音乐爱好者。一星期三个下午政治学习他都安排我们学歌唱歌。其他班的同学听到我们班天天歌声悠扬,羡慕不已,要求自己的老师也搞,于是每天下午校园就一片歌声悠扬。

 霞的音乐悟性很高,她选的歌大都是旋律优美,民族气息突出的动人歌曲,文革初期的《红军想念泽东》、《看见你们格外亲》、《敢叫月换新天》、《众手浇开幸福花》自不必说,文革中后期的歌曲就更多了,《老房东查铺》、《主席走遍祖国大地》、《北京颂歌》、《战士想什么》、《赤脚医生向花》、《我爱祖国的大草原》、《南渡江好风光》、《共大花开分外红》、《满怀深情望北京》、《苗出土朝阳》、《愿亲人早养好伤》等等。她指挥全班唱歌,先把大家按男女分成两个高低声部,然后按个头高低、相貌美丑排队。那情景,活象是今天小贩卖水果:个大鲜的放在最前面,歪瓜劣枣躲在最后。承蒙文艺委员看得起,我有幸和霞担任男女声领唱,自然心里美不胜收。记得那时有一首歌《延安窑住上了北京娃》,旋律高亢优美,千回百转,让人想起陕北黄土高原的壮丽风光和知识青年的豪情,特别是前奏,悠远动人,充满了陕北民歌的人魅力。歌词是“信天游”式的,唱到动情之处,我和霞对望一眼,真可谓是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啊!

 南是个不安分的人,他有三个姐姐都去了队落户,自然对知青生活有了更深入直接的了解。有一天他神神秘秘递给我一个破烂不堪的本子:“明天这个歌本要还,你赶快抄下这些歌来,很好听的,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翻开一看,原来是一本知青歌曲,当时报纸上点名批判的“反动歌曲”历历在目:《南京之歌》、《神经病之歌》、《者之歌》、《火车火车你慢点走》…我立刻睁大眼睛,大喜过望,一晚没睡,将歌曲工工整整抄好,上课下课反复哼哼,洁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我的神情亢奋,口里念念有词,觉得这不是我的风格,抢过歌本来一看,脸儿立时吓得雪白,从牙齿里迸出话来:“你不要命啊!唱这种歌!”

 “这个歌好听啊!”我轻声哼给她听。

 她立刻被哀怨、伤感的音乐所折服:“给我抄一份!”

 这几首记录时代血和泪的歌曲不胫而走,传全班。但大家都知道个中风险,从来不敢在老师面前唱,只是在学校外面哼哼。这些歌伴随我们渡过了青年时代最初的感情动时期…

 今天说来可笑,当时我们最爱唱的一首歌却是《我的祖国》,除了它的旋律优美之外,关键是它的第二段:“…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心多宽广…”吸引少男少女的竟是如此朴实无华的诗句!赞美劳动人民的诗我们却赋予了暧味的含意,乔羽老先生知道会气坏的。

 天天唱文革歌,大家都厌烦了,想能有一天尽情高唱那些“歌”别人不敢说,我去对霞提意见,全班同学一致喝采。霞照例是“皮笑不笑”的一笑,不置可否,但她的内心是极为赞同的,立刻和班主任汇报,班主任马上否定:“不行!唱歌要以《战地新歌》为准!你们不要惹事!”看到霞失望得快流泪的样子,班主任沉思良久,又换了口气:“这个星期二下午全班去赣江边开班会吧!要组织好大家学《人民报》的社论!你们班干部要管好同学,不要出问题!”

 呵呵,那天下午,初夏的阳光多么的柔和,偏僻的江岸寂静无声,江水静静的淌,微风吹过竹林,蜻蜓翻飞,江岸的草地上盛开着黄红色的无名野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阳光、草木、野花醉人的香气。全班同学围坐在一起,大家的眼睛都在熠熠发光,在霞的指挥下,唱了一首又一首那些文革前动人的歌曲:《洪湖水》、《珊瑚颂》、《青春舞曲》、《远方的朋友请你留下来》、《唱的幸福落满坡》、《桂花开放幸福来》、《半个月亮爬上来》、《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树下》、《小路》、《共青团之歌》…哦,有多少难忘的往事呀…

 呜呼,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编辑评语

 那一些老歌,一直在心头漾,弥久味浓。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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