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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套在25C上的咏叹调
 一个男人在离开你的时候没有回头,有两种可能。她说。

 是什么?我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他不再爱你,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还有呢?

 他哭了…

 一、

 安晴漫不经心地打开一听可乐,问,可仪,你旁边的柜子是谁的?我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然后锁上了自己的柜子。

 没什么。安晴咽下一大口可乐,随口问下,看它很漂亮。

 的确如此,这个柜子冷不丁看过去,和其他柜子并无不同。但细细端详起来,就会发现某些地方着奇妙的暧昧,比如把手内侧的粉心形塑料贴,比如左上角用荧光笔写上的“5201314”我和安晴一起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储物柜,25C,写着号码的小铜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全校师生的储物柜在体育馆大厅里整齐排列着,每一个都有它的主人,随时等待被开启,被锁紧。

 安晴的问题不由让我兴奋,那个储物柜里面,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二、

 2005年5月16,我梳着栗的葵花头,左手上一只崭新的黑丝手套,面容憔悴地坐在学校附近的水果摊上吃芒果。几个大一的男生呼啸而过,丢在风里的一句话传了很远,看,黑手套学姐。安晴瞪了他们一眼,将手放在我的肩头。我把芒果核含在嘴里,努力着不发出声音,我喜爱黑色,我喜爱手套。我这样想,与别人无关。但眼泪还是经不起伪装,沿着脸颊一寸一寸了下来。

 只有安晴,只有她会陪伴我,一个陪我从高中到大学的好姐妹。

 我们带了很多水果,又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一起回到安晴的小屋。她并没有住校,学文学的女生天生喜爱离群索居。安晴说,孤独会给她一种亲密无间的安全感。幸好我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只要没心没肺的坐在电脑前就体会不到太多的惆怅。

 安晴又说,今天晚上别回宿舍了,陪我吧。

 凌晨1:00,安晴怀里抱着书,靠在上睡得很沉。我用她的笔记本电脑玩游戏,把一个锻炼手指的小游戏打通了关,心里足起来。然后打开QQ,安晴的头像一直是黑的,点开她的个人资料,百无聊赖扫着几行无病呻的介绍,忽然在个人签名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字眼:25C。

 25C,25C,我念叨着,想,是她有意?还是我多疑?

 我查看她的文学网站连接,随手点开一个陌生的地址,出来的是一本书的封面,网络小说,我又楞住,小说的名字叫《25C的咏叹调》。

 又是25C!

 我兴趣来了,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

 这个长篇小说写了快半年了,断断续续,还没有结尾,最近写的第23章第七段昨天才更新,最后一句话是这样写的,站在阳台上望远处的田野,才发现金黄的向花在疯狂地生长着,我能看到一种青春,非常美非常累,钻进人灵魂的最深处,令人有想哭的冲动。我问你,爱情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下课的时候,我抱着一叠书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一束妖娆的光芒刺痛了眼角。我看过去,是学校花坛里的向花开了,开得好。我站在它们面前,使劲着鼻子,清甜而酸楚,呵,多像爱情的味道啊。

 我想起那本小说的和它的作者,一个叫素生的惆怅女子。

 回宿舍后,我便在网上搜索那篇小说,把它列为收藏。

 三、

 周末,我和安晴去参加一个大学聚会,遇到徐以南。

 面对这个曾经爱过的男子,我伤心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趁着大家糟糟互相介绍的机会,我悄悄退了出来。刚打开TEXT的门,一双手从背后轻轻揽住我的,回头,是安晴。

 嘴上深深的齿痕有着极其强烈的自尊心,我用力,企图挣脱她的手。

 难道你要躲一辈子?苏可仪,你有这么懦弱吗?安晴的语气像母亲,慈祥,充满理解和安慰。

 我扑在她怀里,瞬间泪满面。

 四

 2000年,我18岁,爱上徐以南,在一座水城。

 那时候我参加完高考,像只快乐的燕子飞回江南老家。每天我都在窄小幽深的河道里,坐一只半旧的乌蓬船游来去。我记得曾在碧绿的河水上见过一只漂浮的红纸船,很小很轻,看它飘啊飘的,目光随着它靠了岸。再一抬头,看到岸边的徐以南。当时从不远处的音像小铺里有细而轻的歌声淌出“玲珑少年在岸边守侯一生的时光,为何没能做个你盼望的新娘”那么巧,是《梦里水乡》。我的脸红了,低着头缓缓拨弄船桨,可就算转了身,我也能感到,有一束极专注极炽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小船,直到船儿消失。

 暧昧的感觉模糊而清晰,我以为这是场短暂的邂逅,实际上是宿命的开始。

 我的大学里有许多白杨树,树干上有许多眼睛,它们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抱着书包仔细地在课本上描绘那些眼睛的神色。当我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男人眼窝里暖暖的笑,他也考上了这所大学,千里迢迢离乡求学,徐以南用很轻的声音说,在老家,我从你眼中见过春天。

 我盯着他,笑了。原来,原来他还记得我啊,我感到浑身发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感觉,全身每一个孔都畅快的呼吸空气,是一支从内心深处钻出来的藤蔓,顺着心房,咽喉,下巴爬上眸子,再从眼睛里盛开出美丽的花朵。后来我上文学艺术课时听老师讲“惑”这个词,比喻自身被动对某个人或某种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或想法,我才明白自己原来是被他惑了。

 谈情说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我和徐以南走到一起,他是个简单男人,心地善良,笑容纯真,待人待物有礼有度,我以为自己很幸福。但一年后,有关分手的事宜,的确是徐以南先提出来的。他说得很简单,抱歉,我不能爱你。

 然后转身,离开。

 呵,这么充满哲理的简单分手,像一把快刀。

 再快的刀,也会留下伤口。

 五

 我刚刚看过网页,看到《25C的咏叹调》有更新的内容,心的期盼得到足。看来作者是一个坚持写作的人。

 她在小说里写着,今天去了体育馆,看到了那只熟悉的储物柜。习惯性地摸了摸门把手,看看上面是否有了灰尘。这只储物柜在第三排,C排,我总要数一数,才能找到它,从左边起,第25个。那么多面目相同的柜子,都是模糊的,只有它,在我心底清晰可鉴。

 字可数情无价,我不住问自己,小说中的柜子,到底和作者有什么关系?

 我想起小说里的文字,C排25号,一场宿命开始的地方,在那里,我的灵魂得到复苏。我常常站在那个柜子前,仔细地看,却从不试图打开。也许这样做是一种混淆颠倒的解释,可我只有看清它的铜牌,25C,才可以安心的离开。

 我的心一,C排25号,不又打量起旁边这只半新的储物柜,25C,想着里面会有些什么…

 不可能的,天下那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那么多学校,那么多储物柜,我暗笑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写的就是我身边这只储物柜啊。尽管我打消了一切侥幸心理,但浅意识里,开始对这只无人照管的储物柜愈加留心。

 我慢慢打开我的柜子,里面有一只黑手套,洗过的丝袜,崭新的笔记本和一堆幸运星。没有人注意我的柜子。

 脚步声从旁边传来,打开的柜门遮挡了我的视线,那声音一下一下,清脆,有节奏,听起来很舒服,已经停在了我身旁。

 我关上柜门,转身。是安晴。

 两人相视而笑。

 六、

 日子渐渐久长,我已习惯将女作者素心和25C的储物柜结合起来,想象她曾经历一场支离破碎的爱情,她把回忆锁进了25C储物柜,渴望拥有又不敢打开,25C,简直成了她的潘多拉盒子。只能对自己说说心事,在网上写写过去,却始终无法面对。

 每天晚上,我都在文章里寻找蛛丝马迹,一句句,一字字,拼凑成关于素心的一切,这个女人,真的有一颗素的心吗?

 终于,我忍不住问安晴,你电脑上的那个网络小说,是不是咱们学校的人写的?小说里提到过的场景,都和咱们学校类似。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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