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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偶记之二
   早上起,便是一天的放纵和萎靡;直到临睡,拉来零星的记忆,勉强凑成些些叹息,便是多少年前曾为保尔•柯察金所感慨过的那些感慨。记得史铁生的一句并不俏皮的俏皮话,说自己的第一职业是生病,第二职业才是写作。允许套用一句的话,我想自己的第一职业便是虚度年华和碌碌无为,第二职业才是读书和学习。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倘是从现在起肯每天写点东西来记录,多少年后翻了开来,便会发现生命中全是这样大段大段的空白。空白居然也能凑合出生命,实在不能说大雅君子们笑得没有道理。

 这么一想,便了无睡意。仿似只要不睡去,这一天便不算过完,便可寻出别样的事情来填补这空白,凑出一个稍稍完整些的生,来向这生差的。于是,便耳听着时间滴答过去,直到昏暗变成亮白,开始了新一天的放纵和萎靡。想起老萨兄的名言“睡时蒙胧像头猪,醒来化作一匹狼”不摇头苦笑。化而为狼,可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实在不能不羡他的气魄。

 这样感慨着的时候,照例是在楼顶。也许是那年秋无意中到楼顶的尽情一哭让我和这里结下了不解的缘的吧,每天都免不了要到这里来走上一走,看那暗夜里惨惨的天空。我有时候会想,天造万物,那顺序和目的实在很值得怀疑。韩退之先生不是说过“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的么?有了这么一句,我便想,或许也可以这么来说的“世有史铁生而后有地坛”只有在地坛,史铁生可以得到那份独有的静去思考他的生与死。“死不过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这样的结论也只有在地坛里才会从他的脑中冒出来。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总有着某个地方与某个人之间有着地坛与史铁生式的缘分的吧?或许便以此,在《苏菲的世界》里,乔斯坦•贾德才没有忘记给小苏菲设置一个“树篱中的小”让她去思考“我是谁”、“世界从何而来”之类神秘的问题。楼顶之于我,实在也便有如地坛之于史铁生、树篱之于小苏菲。自然,这一点也是要为大雅君子所笑的。

 在楼顶上,通常会看到很多别处所看不到的东西。看到污秽,看到肮脏,看到虚伪,看到每一个曾在这里驻足者的心里去。夏季的夜晚,便看到道貌岸然的君子们举起望远镜向着近旁的楼栋;那里多传出女生们的声笑语。这个时候,很奇怪地,我每每有些想作诗的意思,却知道实在缺乏这才能。想起鲁迅先生的话“夜是造化所织的幽玄的天衣,普覆一切人,使他们温暖,安心,不知不觉的自己渐渐去人造的面具和衣裳,赤条条地裹在这无边际的黑絮似的大块里。”或许,这也就是诗的吧?

 白的楼顶也和别处一样的亮白刺目,我是不喜爱的。以此多在夜里去。夜晚的凉风拂拂的沁人心脾。指间夹着烟卷,任那一点星火明灭。时间还早的时候,楼下是白一般的喧闹。操场上是拍球的声音,草场上三个五个人围着,暴出欢笑。树下,是情侣们模糊的呢喃。独有这里,是独属于我的宁静。偶也有人上来吹着晚风,看那暗夜里惨惨的天空,或是吵架似的打着电话。十一点以后,一切星散,天地间仿似便只有了这一楼一人默对着渺茫的夜空。有一种大寂寞大悲哀笼罩着全身,使我想起很多,但又梦似的难以捉摸;想抓住它,它却风般的溜走,只留下淡淡的哀愁。

 越发的安静了。这是假期最后一个夜晚。整整七天,便这么在放纵和萎靡中度过,只留下这一个夜晚给人,让人去回味,去咀嚼。努力地要记起七天之前,仿似隔了七个世纪,一切都在渺茫中,在离着自己远去。七天来,只留下两篇文字模样的东西企图填补这空白,来给自己、给这生一个代。却又知道,这个所谓代,不独大雅君子,便是自己也是要嘲笑的。七天里还想起很多人,想起父亲母亲,姐姐姐夫,还有三岁的外甥女小甜甜。自愧于自己的放纵和萎靡,一直没有和他们打过电话。想起上次小甜甜给我的那个电话,当时电话这端的大笑化作一场泪,再被风吹干。还想起菲菲,那个两千里外我所认为比较谈得来的女孩子。她就这么离开了,为了自己的愚蠢。曾经答应过给她写信的,也确曾想过在这个假期里给她写点什么。然而终于没有写。该逝去的终究会逝去,过多的追寻,除了空想,实在也只有奢望。所能清晰记得的,只有与小妹莫妍的两次交谈。承她相重,送我许多照片,都保存了起来。深羡她小小年纪,足迹如是之广,南至海南,北至哈尔滨。更惊异于她的才华,清秀文雅的十来岁的小丫头,却如此才华横溢;绘画、诗词、散文、小说,无不让我自愧于心,叹之服之。据说她近来也烦闷,似乎正经历着情感的折挫。深知道她有着我一般的倔强和骄傲,再大的苦楚也只会在自己的心里咀嚼。十三是她生日,只愿她开心。

 还要胡思想的时候,却突想起了不知道哪位雅人的名言,说是只有记忆的生命是可悲的。那么,赶快打住吧。仅仅这些无聊空的回想就足使雅人们笑掉大牙的了,自己竟真的如是之不可救药,一定要讨来大雅君子者的厌恶不成?

 既然如此,睡觉去吧。能睡去,实在是人生大欣慰;作为最原始的死灭,把所有的一切通统交给天地。又记起老萨兄的话“睡时蒙胧像头猪,醒来化作一匹狼”这一睡去,醒来的时候,可能化作一匹狼?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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