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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婚姻的背后
 幸福的婚姻不是嫁给最好的,而是找到最适合的。

 周六下午六点整,江雁落走进波特曼酒店的ElementFresh,问过服务生,林归宛还没到,于是在靠窗的桌子前坐下来等。三天前,林归宛就约好今晚和江雁落一起晚餐。江雁落看了眼表,已经过了六点,林归宛迟到了。

 江雁落自己都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雷翰的子林归宛居然成了她的“朋友”江雁落只记得一年多前,自从在几个场合与林归宛见面交谈后,林归宛就开始打电话约自己一起出去。开始是参加几个人的聚会,后来发展成为单独见面。

 在江雁落的眼里,林归宛是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幸福女人,也是一个会把所有情绪都清楚地写在脸上的非常感**的人。她就如同一股清泉,清澈见底。江雁落知道林归宛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林归宛是简单而直接的,能大胆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不像自己,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里。江雁落喜爱林归宛的**格,她相信如果没有雷翰,她和林归宛一定能成为亲密的朋友。

 虽然欣赏林归宛,但与她相处,对江雁落却是一种煎熬,林归宛的幸福折**到江雁落的身上就变成了悲伤,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都会欣然接受林归宛的邀请。是为了从林归宛身上去体验自己得不到的幸福,还是希望从林归宛的口中获得更多关于雷翰的信息?还是想让自己早点儿明白雷翰与林归宛是一对拆不散也不应该被拆散的幸福夫,而她对雷翰长期以来的感情只是一相情愿的想入非非?这个问题,江雁落始终没有答案。

 六点一刻,林归宛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来到江雁落坐的桌子前。她看起来非常憔悴,双眼浮肿、面容苍白、嘴干裂。

 “嗨,雁落。”林归宛和江雁落打了个招呼,把包放在脚边的地上,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来晚了。”

 “没关系。归宛,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江雁落等林归宛坐下,关切地说。

 “昨晚没睡好。”林归宛没有伸手接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直接点了希腊拉和胡萝卜汁。

 “地中海拉,依云水。谢谢。”江雁落点好单,把菜单还给服务生后,问林归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刚刚失去了孩子。”等服务生离开后,林归宛低下头,哀怨地说。

 林归宛的话犹如晴空霹雳响在江雁落的耳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震惊中醒过来,伸出手轻轻盖住林归宛放在桌上的左手,柔声说:“对不起。”林归宛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的泪已经在昨天都哭干了,现在只是干涩得发痛。“你和雷总还年轻,想要孩子总会有的。”江雁落努力找着适当的话安慰林归宛。

 “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了!”林归宛眼神空地望向窗外,又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我和翰的孩子,哪怕只有一个。为什么这个对于绝大多数女人来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于我却成了奢望?!”从远处收回目光,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林归宛的嘴角浮出一丝苦笑。她还记得:一周前,当她举着验孕惊喜地冲出洗手间拿给雷翰看时,雷翰和她是多么兴奋啊!可是,这个她期待多年的消息却在昨天下午被医生宣判为“假**怀孕”!医生说,那个她已经能感觉得到的孩子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验孕和她开了个玩笑!面对这样的检查结果,林归宛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林归宛的话让江雁落一时语,幽幽地望着她。窗外**暗灰色的天空飘起霏霏细雨,木板装修的台上没有坐人,摆着几盆大棵的绿色植物,叶子被雨水冲刷得异常干净,浓稠的绿色仿佛要从叶子上滴落下来,在凄风苦雨中瑟瑟地、瑟瑟地抖着。林归宛面上出的痛苦表情令江雁落的心里起一**忧伤,又夹杂了一丝羡慕。忧伤的是林归宛刚刚失去与雷翰的孩子,羡慕的是林归宛可以拥有雷翰的孩子。

 “怎么会呢?很多人过产后不是又都有了孩子。”江雁落继续劝慰说。

 “哼。”林归宛轻笑了一声,叹息道“产?如果是产还好些。”

 林归宛的回答令江雁落莫名其妙,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才好。又忧心雷翰在刚刚遭遇事业部突然分裂的变化后,如何面对失去孩子的沉重打击,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雷总,他…”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法问下去。

 “他已经知道了。”林归宛接口答道。眼前浮现出雷翰听到消息后,紧锁的眉头。雷翰的心也和自己一样痛吧!林归宛想,但又不确定。结婚快六年了,林归宛觉得她越来越不了解雷翰。结婚前,林归宛已经知道雷翰和她是不同类型的两种人。林归宛是感**的,雷翰是理**的;林归宛遇到问题需要宣,雷翰则会选择沉默;林归宛最看重情感,雷翰更注重事实。林归宛曾经认为,有了爱情,其他都不重要,因为爱会让人改变!而且林归宛自己的确改变了很多,那么雷翰呢?他也改变了吗?林归宛并不肯定。不但不肯定,林归宛有时甚至会怀疑,怀疑雷翰是否真的爱她,或者是曾经爱过她。这样的疑虑慢慢地演变成恐慌,伴随长时间的不孕令林归宛坐立不安。以至于发展到近一年,林归宛会为一点儿小事就忍不住和雷翰大发脾气。事后,又一次次自责,请求雷翰的原谅。可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同样的争论会再次上演。周而复始,无论是林归宛,还是雷翰,都身心疲惫。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翰。他的事从来都只是放在心里,留给自己。而我不得不时常猜想他怎么想,为什么这么或那样做。他说喜爱时,是真的喜爱,还是仅仅出于礼貌…”林归宛轻声说,像是告诉江雁落,又像是喃喃自语。“我们结婚差不多六年了,开始我以为是彼此还不够熟悉,时间久了,我们会变得像所有老夫老一样彼此之间有了默契。可现在,我却越来越觉得我和他之间隔着堵墙,一堵心墙,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翻越不过去!雁落,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在见过你几次后就总喜爱约你出来吧?”林归宛突然转过脸,看着江雁落。她的问题让江雁落感到有些慌张,怔怔地望着林归宛没有回答。

 “哼。”林归宛突然笑了一下,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和翰很像。一样的沉稳,一样的理智,一样的果决,甚至一样地让我看不真切。不像我,把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发出来!有时候,我很羡慕你,觉得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翰。”

 林归宛的话令江雁落感觉手足无措,仿佛自己内心的秘密已经被林归宛窥见到了,手心紧张得渗出汗来,忙着解释道:“我和雷总只是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工作。”

 “我知道,”归宛看着江雁落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于翰的为人,我还是有信心的。他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而雁落你,我相信也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林归宛望着江雁落的目光非常真诚,并没有试探的迹象,但江雁落的心里除了七上八下,还感到惭愧。

 “我和翰太不同。他考虑的永远是事实,我看重的仅仅是感受。大多数情况下,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只是一份关怀、理解和安慰。我知道,我和翰之间存在的巨大差异,我也努力吃着想要改变自己。可是,为了成全爱情而放弃自我,这真的好难,好难…”林归宛说到这里,再次把头掉转向窗外。

 以前,林归宛从未这样直接坦白地向江雁落吐过她和雷翰之间的矛盾。所以,林归宛今天反常的举动和言语才更让江雁落担忧。从林归宛的言语间,江雁落捕捉到了一些迹象,直觉告诉她:雷翰与林归宛的家庭出现了问题。看着面色忧郁的林归宛,江雁落非但没有因为嗅到机会而感到欣喜,反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偷**探别人家财物的可的贼。尽管从未真的做过什么破坏林归宛与雷翰婚姻的事,但对雷翰的遐想仍令江雁落在面对林归宛的时候,感到心虚。

 侍者端上来的拉两个人一口都没动,仍静静地摆在桌上,红红、绿绿、白白的颜色很是**人,但无论是江雁落还是林归宛,两个人一点吃的**都没有。外面的小雨从早上到现在一直稀稀拉拉地下个不停,**的空气像是稍一用力就能拧出水来,憋闷得要把人活活地淹死在里面。江雁落和林归宛各怀心事,都静静地望着窗外出神。过了许久,林归宛忽然轻声叹一口气,用江雁落勉强能听到的声音道:“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这世界上,我们明明如此渺小,不要说生离死别这些人生大事,就连生孩子这个最稀疏平常的事都无法自己做主,凭什么还敢信誓旦旦地承诺: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不离,海枯石烂不变?”停了一会儿,林归宛又慢慢地吐出一句:“又或许幸福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嫁给最好的,而仅仅是找到最适合的…”!

 和林归宛分手后,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站在门外,江雁落打开了门廊上的灯。掏出钥匙开门,忽然发现门旁边墙上挂的铁艺牌子歪了,她抬手把写着“雁之巢”的牌子扶正后,才开了门。这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是江雁落两年前买下来的。面积不大,只有六十多平米。被江雁落装修成欧洲田园风格。厅做了会客室,一室做了书房,附送的阁楼被江雁落改装成卧室。还在原本没有窗户的斜顶上开了一扇玻璃窗。

 江雁落进了客厅,把包放在沙发上,打开空调后,走进浴室去冲澡。洗好澡,江雁落一边用浴巾擦着**漉漉的头发,一边爬上阁楼。阁楼里的陈设很简单,铺了木质地板。一头搭了个地台,垫被直接放在地台上。另一头,安放了个小梳妆台。除此之外,就是摆在地上的一套小音响和几个布艺收纳箱。江雁落在小梳妆台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好电源,正准备吹干头发“铃…”边地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江雁落放下手中的吹风机走过去,拿起听筒:刚说了句:“喂…”

 郭仟仟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出来:“雁落,你猜我今晚在地铁里遇到谁了?”

 “你遇到谁了?”江雁落没有心情猜,直接问郭仟仟。

 “郑珏,就是咱们高中班里那个已经结过两次婚,离过两次婚的郑珏。你猜她又和谁结婚了?”郭仟仟今天一反常态地八卦。

 “和谁结婚了?”江雁落还是没有猜,继续问。

 “就是比我们晚一届毕业的马涛呀!”仟仟揭开了谜底。

 “喔。”江雁落应了一声,却没想起马涛是哪一个。

 “唉。这个世界可真小。”仟仟感叹道。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听起来没打采的“雁落你说,我们做女人是不是很失败?人家都第三次结婚了,我们还一次没嫁过呢!”

 江雁落知道仟仟一定又想起了伤心事,于是安慰道:“仟仟,我觉得你应该反过来想。”

 “什么?”仟仟问。

 “你应该想,真幸运喔,她的婚姻都失败两次了,我还没有失败纪录呢!”

 “哈哈哈…”仟仟在电话的另一头大笑起来说“也对喔。”之后,又叹了口气“唉,有时我觉得人生真是无常。就说我,原本是不思上进,一心只想做个贤良母。结果被人始终弃,最后误打误撞也站进了女强人的队伍。莙莙呢?本来是巾帼不让须眉,却被感情所累决定做未婚妈妈。有句话说:女人的世界是男人,男人的世界是世界!我们女人的命运似乎总是在遇到某个男人后发生改变!”仟仟的话让江雁落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因为遇到了雷翰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好了,不说了。睡觉了,明天再养养精神,周一还要赶到奉贤厂去杀人。”

 “杀人?”江雁落被郭仟仟的话吓了一跳。

 “对,裁员不是杀人吗?哎,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解释HR的含义吗?”仟仟问,口气中带着些无可奈何。

 “怎么说的?”江雁落想仟仟会这么问,HR的解释就不可能是指人力资源(HumanResources)了。

 “他们说HR的意思是坏人(HuaiRen)。”

 “这个解释倒是出人意料。”江雁落点点头道。

 “你还说!”仟仟不满江雁落的回答,又叹口气,说“不过,想想也是,我代表公司解雇他们,在他们的眼里我不是坏人又是什么呢?遇到这种事,老板就会把人力资源部推到前面当使!看着那些线上的工人,我的心里都替他们着急。公司裁员了,他们不懂得赶快翻翻劳动法,想想怎么给自己多要点儿补偿,一门心思地光知道和我讨感情债!一说就是:我从建厂时就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哎,他们就想不明白,公司要真和你讲感情还裁你干什么。真是拎不清!作为人力资源部经理,我也不能直接教他怎么找公司要补偿。这些天,心里真是憋得难过。”听了郭仟仟的话,江雁落也皱起眉头。

 “好了,不聊了。先挂了,你也早点儿睡吧。”郭仟仟和江雁落道了晚安。

 “好的,晚安。”江雁落也挂上电话,重新坐回到梳妆台前。手伸出去,触到放在台子上的吹风机,却没有拿起来。抚**着吹风机的开关,江雁落想到了林归宛、沈燕莙、郭仟仟,还有她自己。这些在大多数人眼中本该生活得惬意而快乐的女人为什么还是逃避不开被痛苦不停地折磨,为什么心里仍旧充满彷徨、惘和无助?江雁落忽然想知道,生活中,幸福距离一个人究竟有多远?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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