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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 仓惶(二)
 九章仓惶(二)

 老者姓单,单名一个“雄”字,靠打猎为生,有一个小女儿,叫香妹。单雄住的地方距离割踏寨还有五六里山路,一处比割踏寨更小的寨子。寨子里只有五六户人家,都是汉人遗民,为了不暴赵桓一伙人的身份,他们从后山上来,把马藏在屋子后面的密林里,这才来到单雄的家中。

 “香妹,来客喽!”单雄把野猪抛在地上,叫着女儿的名字。

 “不是说今天会回来的早些,如何现在才回来?咱这山沟沟,哪来的客人,爹爹又来逗人家了!”

 人未到,声音却已经到了。下一刻,一个健康朗的姑娘已经站在了面前。年纪在十三四岁,身材高挑,浓眉大眼,长长的头发拢在脑后,用一红头绳扎了。上衣略微显得小了些,前鼓鼓的,仿佛要裂衣而出了。

 看到真的来了客,姑娘羞红了脸,也不答话,跺跺脚扭身回屋了。

 单雄抱怨两句,打水让赵桓等人洗脸,这时候,劭成章派上了用场,帮着官家宽衣♂洗,忙活完了,就在院里支起一口大锅,将洗干净的猪扔进锅里,又倒进一些蘑菇¨菜之类的野菜,很快,香气飘满了小院。

 正在添柴的香妹正在望着赵桓,不期然目光相遇,脸儿一红,马上低了下去。

 “香妹,去借些酒来!”

 “咱家的不是昨天刚买来吗?”

 “那哪里够,再去弄些!”

 “你上月借的还没还,怎么又借?”

 “让你去,你就去,恁地罗嗦!”

 “哼!”妮子气归气,还是去了。

 看得出,父女俩感情很深,这一席话儿,听在赵桓耳朵里,不觉得厌烦,倒是感觉很温馨呢!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家啊!皇宫之内,哪有这般贴心,哪有这般惬意?出来了多长时间?很久了吗?那边的人和事,仿佛距离自己很远很远!

 沉思的功夫,单雄搬来两坛子酒,大大小小的碗碟足有三四种之多,看来,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主人家里没那么多碗筷呢!

 香妹回来了,又带来一坛酒,还有些用具。

 酒倒满了,单雄端起来,敬到赵桓面前,道:“官家,喝一碗咱的酒吧!”

 他知道了赵桓的身份,赵桓也不掩饰,接过来,一饮而尽。抓起一块,也不用筷子,径直啃起来。

 香妹在爹爹的督促下,也过来见礼,末了嘟囔着:“哼,人家早看出来了!”

 “嗯,你来说说,如何看出来的?”赵桓满嘴油,也不自持身份,大吃起来。

 香妹扳着指头,道:“您穿着明黄的衣服,这是只有官家才能穿的衣服;那个人说话怪气的,应该就是公公;这几个人,你不说话,不敢坐的,一定是你的属下。还有呢,人家都懒得说!”

 平常女子,见到他无不谦恭变,这个女孩真的很大胆啊!

 正吃着,忽听一声长嘶,赤电马的叫声。马就藏在不远处,山中又静,听着着实惊人。王德起身道:“臣去看看!”

 赵桓微微颔首,王德转身的当口,撇一眼香妹,大黑脸似乎红了一下。这个王德,事无巨细一定要亲自看过才放心,做殿前司都虞候这是优点,做领军大将呢?

 猪闻着香,吃起来口感与牛羊还真是不一样。赵桓是第一次吃猪,平生第一次,只觉得从里往外哪都是香的,这么好吃的,皇家为什么不吃呢?碗里的野菜、蘑菇也好吃,配上这儿的酒,就越发地香了。

 “咦呀,受不了啦,活活香死个人咧!”

 “喂,我说,狗皇帝,给我一口不行吗?”

 “呜呜,人家没吃猪已经太久了,足足813年了,可怜可怜我吧!”

 宋强也闻到了猪的香气,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胡言语着。赵桓正忙着吃,都顾不上与主人客套,哪有功夫理会他,就是有功夫也懒得理他。

 “噗哧”一声,赵桓顺着声音望过去,红彤彤的火焰映在香妹的脸上上,朗的女子凭添了些妩媚。

 赵桓道:“你是在笑朕吗?”

 香妹抬头,看看官家又瞧瞧爹,还是忍不住,又笑了。

 单雄道:“你个丫头真是没规矩,将来还要嫁人,难道到了婆家也这样?”

 赵桓心情好,倒也说不上怪罪,问道:“你来说,朕有什么好笑的!”

 香妹将辫梢耍到脑后,眼睛里漾着神采,道:“真的?”

 “真的!”

 “你难道没吃过猪吗?”香妹扬脸问道。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愣。再看看陛下的尊容:腮帮子上尽是油,左手抓着一块,右手撕下一小块,嘴里还在嚼着。这哪里象官家,更像一个从来没吃过的人嘛!

 赵桓道:“是啊!朕从来没吃过猪,不但没吃过猪,也没见过猪跑!香,真是香!香妹的香…”

 “哈哈”大家笑起来,香妹气得扭头不理人哩!

 跑了一天,真是饿了;吃得痛快,喝得痛快,两刻钟的光景,已是酒足饭。赵桓打一个哈欠,疲倦接踵而至,单雄将官家接进自己的卧室,刚想说上几句,赵桓躺在上,已是鼾声如雷。

 赵桓睡得很沉,什么梦都没有做,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睡得这么好了。可是,到了后半夜,忽然就醒了。屋里的油灯还亮着,风儿吹过,将灯火吹向一边,在墙壁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朱孝庄萎在椅子里,姿势很不舒服,人却睡得很死。

 如何就醒了呢?

 猪的香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唉呦,真香。

 从鼻子使劲地嗅着,又闻不到什么,真是咄咄怪事啊!

 “铮”地一声,开疆剑竟响了一声。赵桓一把抓住宝剑,低头再看,剑真的从鞘内弹出三寸,剑刃泛着寒气,上面还有灯的影子。

 这是什么征兆?

 赵桓再难入睡,爬起来,披了件衣服,来到院子里。

 新月正西,应该到了寅时了吧?

 整个天地沉在黑暗中,只有窗户上的灯影令人感到些许温暖。野兽的叫声时断时续,那应该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吧!

 大门口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王德还是哪个!

 来到近前,赵桓轻声道:“着实辛苦你啦!”

 王德回身见礼,道:“臣职责所在,又怎么会辛苦。因为臣无能,陛下才到了这么个地方,臣,臣…”

 赵桓拍拍爱将的肩膀,打断他的话,再让他说下去,他会哭起来的。

 为他想想,也真是的。三千班直,只剩下这么几个人;王希夷冒死引敌,生死不明。这时候,死反而是容易的,怎样保护好官家,才是更难的事啊!

 “瓢漏了说瓢,碗破了说碗,这事怪不得你,你就不要自责了。”赵桓深一口气“打听过没有,从这里如何回统军川大营!”

 王德道:“臣问过单雄,从此处行百余里山路,翻过几座山,出了赏移口就是统军川了。”

 这说着话,忽听远方的山梁上冒出一点灯火。瞬间,一条灯火长龙已在眼前了。

 这个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所为何事?

 单雄被叫起来,看到远处的火光,大惊道:“官家快走,迟则不及!”

 单雄拉着香妹道:“你带官家从后山下去,直奔赏移口。赏移口知道吗,爹前年带你去过的?”

 香妹从没见爹这么惊慌过,就是看到老虎、豹子,爹也没这样过。姑娘急着点头,道:“爹,你呢?”

 “傻丫头,爹得把这伙人引开,否则都走不!”单雄摇着女儿的手,安慰着“放心,方圆几十里没有爹没到过的地方,爹会到狼牙涧与你们汇合!”

 单雄留下了三匹马,不知做何用处。

 赵桓一行,急匆匆上马,两人一马,王德与香妹共乘一骑,没入黑暗之中。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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