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贾谊徒能说鬼神
话说这群保安,大半是原先在孙宅避难的义和团拳民,剩下的是老赵他们刚从山东带过来的。乡里乡亲,互相都
识,平时在一块儿,难免挤眉弄眼,说些不知轻重的话。
等见孙元起带着景行、景范两个小子进了
场,再也没有了那股机灵劲儿,一个个都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束手束脚地。加上穿着脏兮兮的棉⾐,拢着袖子歪歪扭扭地站在那里,活像一群土匪。
自从孙元起在大清当上老师,因为太年青,怕生学看轻自己,平时在学校一言一行都刻意摆出师道尊严的模样,脸上也是道貌岸然的威严。装得久了,难免习惯成自然,便是对着老赵、景行、景范,也很难再有初⼊大清时那种轻狂跳脫、恣意嬉笑的生学形象。不过这也好,比如眼下,这些保安见了自己便生畏惧。
孙元起在这群人面前一站定,那些人立马参差不齐地打了个千儿:“老爷早!”
看着这副拖沓像,孙元起微微一皱眉,也没有多说什么:“你们也早!都站起来吧!”
“谢老爷!”这回整齐多了。
孙元起开门见山道:“大家伙都知道,县衙有衙役,地主老财有看家护院的。我们学校比较偏僻,离城四十里。虽然没有太多值钱的物事,却有很多老师生学,如果没人巡逻保护,定会有不法恶人前来滋事生非。你们这些保安,便是保护学校师生全安之人,作用非常重要。”
“既然是保安,就要有一定的规矩作风,讲究行如风、站如松、坐如钟,光看行止,便使坏人畏惧。而且,你们看守校门,别人进学校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学校环境如何如何、老师生学如何如何,而是你们!如果一副拖沓绵软、歪歪扭扭的样子,无论是谁,心里首先会看轻三份。但要是英姿飒慡、威风凛凛,别人一见,自然对学校先生敬畏之心。也就是说,你们是学校风貌的门面!是学校全安的保障!对于学校,你们非常重要,所以,由我亲自来训练你们!”
果然,一番鼓动,这群头脑简单的小年青顿时有些热⾎上头,个个攥紧拳头,想要好好表现一通。
“鉴于你们对于学校的重要
,学校每年会给你们发四套⾐服、两双鞋子,平时上班执勤,都要穿它。等下半年,还会训练你们使用洋
,没准以后还有洋炮!如果你们训练表现优秀,每月工资会增加一块大洋!”精神鼓励不能长久,故而在此之外,还需要物质奖励。
这群涉世未深的小伙子
动得直嚷嚷,恨不得这位孙先生立马教会自己几路拳脚,便穿上新⾐服,站到校门外
扬眉,为学校挣个大脸面。
该说的都说了,下面开始进⼊正题。这些保安都是从乡下来的,不识多少字,别说什么军姿、队列不懂,即便是左右,也未必人人分得清楚。这也是孙元起带景行、景范同来的原因:自己平时一幅师道尊严的模样,总不能和这群人一样,在
场上摸爬滚打,让其他老师、生学看见,自然极为不雅。有他们俩,只需教会他们,再让他们俩去刮训保安们,就“文明”一些了。其间哪怕有些偏差,自己就在一旁,随时纠正即可。
当下,先吩咐景行、景范先把这三十人分成六组,按照⾼矮排好。别看这俩小子才十几岁,脑袋
灵光,马上按照吩咐:“你,站这儿!你过来站这儿!”
这群保安也着实听话,闻听指示,便迅速到位。三下五除二,
场上便有了6支小队。
然后,孙元起说:“你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再从中选出个队长来。以后每个队都要这么站,不能
!”
这六个队的人都不敢说话,只是来回用眼神打量自己队里的人。孙元起无法,只好临时指定六人作为小队长。知道这些人一时间不能接触太多的东西,当下,指挥景行、景范,分别带着3个小队在
场上跑了几圈,便结束了第一天的训练。
之后,把军训只是掰碎
烂,每天教一点,军姿、队列、四面转、齐步、正步、坐蹲跑、三姿匍匐…慢工出细活。后来孙元起要讲课,景行、景范也要上学,只有乘着早晨、傍晚的时候
练。其余时间,只能让他们自己训练。好在这些山东汉子实诚,能吃苦、不偷懒,加上各个小队之间的攀比,过了一个多月,居然有些军人的模样。
这次军训,对于孙元起只是一个小揷曲,很快他便陷⼊其他的事务中,比如,薇拉和莉莉丝的⽗⺟来了,同行的还有MIT和耶鲁的同事。
很多事情,在未发生前,可能大家会很慌
。等事情真正发生时,反而心态平和。孙元起就是这样,此刻,他带着薇拉、莉莉丝,还有那群保安在前门火车站恭候那群国美人,心中波澜不惊。倒是薇拉和莉莉丝不知是惊惶,还是寒冷,竟都有些瑟瑟发抖。孙元起只好一手牵着一个,低声说些闲话来排解。
最先出站的是莉莉丝的⽗⺟,因为莉莉丝已经和⺟亲抱成一团。莉莉丝的⽗亲伯格曼先生是位律师,面容和蔼,走过来和孙元起握握手,问了好。
然后薇拉的爹妈。薇拉的⽗亲考斯特先生是中学校长,笑容有些严肃,僵硬地朝孙元起点点头便过去了。考斯特太太则拉着薇拉的手,问长问短,泪⽔很快流下来。
走在最后的大部分,才是MIT和耶鲁的同事。相对前面两场相逢的尴尬,这次就热烈许多,大家一边拥抱,一边问候新年,偶尔开几句玩笑,充満了重逢的
乐。
薇拉、莉莉丝和各自⽗⺟坐上马车,孙元起自然不愿意上前找不自在,便和MIT、耶鲁的两三个同事上了一辆车。等马车跑出京北车,这几位才落下车帘,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
“这是一个古老、美好而又神奇的国度,不是嘛?”孙元起认识说话的这位中年人,他是来自MIT的卡塞尔教授。
“是啊”“是啊”其他两个人也对古老而雄伟的京北城赞美了一番。
“谢谢夸奖。”孙元起一脸微笑:“那希望你们在国中过得愉快!”
“会的,我们会的。”卡塞尔点点头“冒昧问一句,你们学校离京北城有多远?”
“大概20千米,坐马车的话需要两个小时。”孙元起回答道。
“啊,这样啊。”卡塞尔教授笑着说,说完变戏法一般,从随⾝的包袱里取出一本杂志:“不如乘着这段时间,你给我们说说你的‘量子力学’吧!”
听闻卡塞尔教授此言,旁边坐着的两位也赶紧从行李中各自翻出一本,
练地翻开第一页…
孙元起一愣神:“啊,那篇文章已经发表啦?”
说话间,从其中一人手中拿过书本,细看时,却是《science》1902年第一期。想来,先是西方新年、再是国中舂节,途中耽搁,所以孙元起一直没有拿到样刊。反而是从国美来的学者,近⽔楼台先得月,可以首先拿到杂志。随意翻了几页,看来《science》杂志社对孙元起的来稿已经完全免疫,除了略微改正了几处拼写和语法上的错误,直接原文照登。厚厚两百页,像是一本书。这次再也没有没有相关评论员文章,只有一个编者按,大致意思是说,这是约翰逊教授的最新研究成果,非常具有前瞻
,但编辑们也对其中很多內容无法读懂,希望读者能够自行辨别云云。
孙元起把杂志还给那人,随口问道:“你们读懂了么?”
三个人都非常坚定地摇了头摇。其中更有一人开腔道:“我们从国美东海岸走到西海岸,很多教授都在读这本杂志,可是没有一个人声称自己看懂的。从国美西海岸到国中东海岸,我们同行的几个人也聚在一起细细研读,结果愈发不明⽩…”
“嗯,你们应该不明⽩。”孙元起点点头,这篇论文可是综合了五届诺贝尔物理学奖7位得主的成果,几乎囊括二十世纪前四十年量子力学发展的所有成就,是无数物理天才的智慧结晶。并自创立以来,一直在磨折无数的后生学。二十世纪初的物理学家怎么可能读读就会明⽩呢?这可是基本理念上的⾰新。
⾝旁坐着的三个人,可不知道孙元起的所思所想,闻言皆是一愣。
“比如您在论文中提及的光具有波粒二象
,光怎么可能既是波,又是粒子呢?”那位叫德库拉的青年学者,指着书中的某段话,満脸疑惑地问道。
“同样一个男人,既能是儿子,也能是⽗亲。光具有波粒二象
,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孙元起反问道“对这个理论,你们可以有疑问,但可以先接受,因为你们在未来三四十年间会明⽩它们的实真意义。”
“对了,”卡塞尔教授突然记起一件事“我们来的时候,加大伯克利分校的马丁教授委托我们向您问好,说他拜读了你的文章,正准备实践你在某篇论文中提出的实验方案呢!”
“啊,马丁教授呀!他还好么?”孙元起随之摇头摇“恐怕他这次未必能做出结果来。”
“为什么?”三个齐声问道。
“现在的技术手段太落后。”孙元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
太多,便问德库拉,:“你们对于氡元素的物理特
、化学特
研究的如何了?”
德库拉是耶鲁大学元素实验室的,答道:“按照原先拟定的计划,已经大致完成了,尤其是对氡气辐
的确定
效应和随机效应的研究,取得了一系列成果,为以后的辐
防护提供了科学依据和相应的解决方法。而且在接连发现氡、镥2种新元素之后,校方对于元素实验室成立两年以来所取得的成绩非常満意,大家都很振奋呢。”
在1900年前后,各国科学家对于核辐
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却对辐
所能造成的伤害一无所知,
本毫无防护的意识。孙元起在元素实验室建立之初,便指出核辐
的危害,提醒大家加強自我保护。尤其在氡元素发现以后,对于以之为代表的核辐
确定
效应和随机效应,更是作为研究课题的重中之重。
“那就好,最近我
据元素周期表和实际科考,发现铀矿中还有一种新元素没有被发现。等到了学校定安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这个计划。”孙元起说的是原子序数91的镤,它是天然放
元素。
物理学和化学家们在研究物质放
的过程中,新奇事物不断被发现。1900年,克鲁克斯在提取铀矿中的铀时,将碳酸铵加进铀盐溶
中,使铀和铁共同沉淀,过滤后,用过量碳酸铵和氢氧化铵使铀再溶解,发现残留的氢氧化铁仍具有強烈的放
。他认为残留在氢氧化铁中的不溶物中存在一种新的放
元素,就称它为uraniamX,即铀X。几乎是同时,贝克勒尔将氯化钡加⼊铀盐溶
中,再将钡以硫酸盐沉淀,也发现硫酸钡显示放
,使他
惑不解。
到1913年,波兰出生的美籍化学家法江斯和他的助手戈林证实铀X是两种组分的混合物,分别称为铀X1和铀X2。他们还明确说明铀X2是位于钍和铀之间的一种新的放
元素,又命名它为Brevium,元素符号定为Bv。这一词来自希腊文中“短命”的词,因为它的寿命很短。我们有人将它译成鈚,也有人译成鋍。后来铀X被称为铀X1。
1912年德国物理学家盖⾰和勒塔尔发现铀放
出两组a粒子,各组放
程和速度各不相同,认为铀由两种不同组分组成,又分别称它们为uraniumI(uI,即铀I)和uraniumⅡ(uⅡ,即铀Ⅱ)。一直到1921年,德国放
化学家哈恩又发现一种放
元素,称为uraniumZ(uZ),即铀Z,并证明它和铀X2互为同位素。
在1917年间,索迪和克兰斯顿从沥青铀矿的残渣中发现一放
元素,因它
质和钽相似,命名它为类钽Ekatantalum。
同年哈恩和梅特纳(女)也从同一矿中发现一放
元素,命名为Protoactinium。这一词来自希腊文protos(起源)和actinium(锕)缀合而成,表示它能转变成锕,是锕的“起源”或“⺟体”元素符号订为Pa。我们译成镤。
这些情况使当时的科学家们眼花缭
。使他们认识到放
元素的衰变,提出了同位素的概念,也就发现了位于90号元素钍和92号元素铀之间的91号元素镤。
也正是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把这种令人眼花缭
的情况逐渐阐明。天然铀包含着铀-238、铀-235和铀-234三种同位素,其中铀-238含量最大,占99%以上。uⅠ就是铀-238;uⅡ就是铀-234。它们都是a放
,但半衰期不同。铀-238放
a
线,转变成另一种元素,即铀X,后来称为铀X1,是钍的一种同位素,钍-234。
铀X2也就是brevium即镤。二者是同一元素的不同同位素,法江斯和戈林发现的brevium是镤-234;哈恩和梅特纳发现的protoactinium是镤-231。只是Protoactinium这个命名被接受了,Brevium没有被接受。同样地,索迪和克兰斯顿发现的类钽Ekatantaum也是镤-231。它们本来是从同一矿物中被发现的。
哈恩发现的铀Z也是镤-234。但是它和铀X2的半衰期不同,铀X2的半衰期是1。14分钟,
质不稳定,能转变成铀Z,而铀Z半衰期是6。7小时,
质较稳定。它们二者像是两种不同元素,可是它们具有同是234的质量数,核电荷数又相同,因而不能认为是不同元素,也不能看作互为同位素,就称nuclearisomers,我们有人译成同核异
。
究竟谁先发现镤,看来这不是主要的问题了。
1917年由索地(F。soddy)和克兰斯顿(J。A。cranston),哈恩(O。hahn)和迈特纳(itner)分别独自发现。直到1927年,德国化学家格罗斯(A。V。Grosse)才首先分离出2毫克镤的5价化合物。
这在《元素发现史》一书里有明确记载。元素实验室要做的,就是在同位素理论和衰变理论指导下,对铀矿重新认真分析即可。
发现新元素,对于任何一位科学家都是无法抗拒的
惑,MIT的卡塞尔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眼红耳热。如果真如孙元起所说,那元素实验室岂不是充分満⾜了耶鲁大学的期待,昅引全世界科学家的眼光?德库拉几个有些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兴了一会儿,孙元起又提出如果正式确定该种新元素,希望耶鲁大学能够预先筹备一笔资金,准备研制粒子速加器,为以后原子核物理,包括新元素的发现,提供一种良兵利器。
“粒子速加器?”车上的各位学者从来没听过这个词语。
“就是给粒子速加的一种仪器。这只是我一个不成
的想法。”孙元起对于这个设备只有一些初步设想,所以不打算说得太详细“只有等有了粒子速加器,很多实验才能展开,很多新元素才能被发现。”
“那还等什么?”车上坐的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质问。
孙元起打了个马虎眼:“哦,在设计原理、如何设计等问题上,我还有些没想好。”
闻言,三人相互看着对方手中的杂志,皆大为汗颜:看看,这就是差距!人家大牛思考的,那是别人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而自己呢,是大牛思考好了,写了出来,自己还看不明⽩。刚才怎么说的来着?“你们在未来三四十年间会明⽩它们的实真意义”原来,自己跟人家大牛差的不是一年两年,是⾜⾜差了了三四十年的距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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