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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前军夜战黄土北
 砍杀密集得令人没有机会呼吸。

 “分队,分队,分队,分队…”前面的命令已经变成了狂烈嘶哑的喊叫。

 裂风屯、暴雪屯仿佛两条笔直的梭鱼,灵活地在行进中打开,将一股匈奴人的士兵夹击在了中间,位于队列内侧的汉朝士兵都猛然出快刀,一片片血光呼啸中,夹在队伍里的匈奴士兵一个个被砍落坐骑。

 快打猛攻,不再恋战。

 暴雪屯中的每一个士兵都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不仅要防备自己面前的匈奴人,还要随时注意自己的面前是否有士兵落马,若队伍出现空当,后面的人一定要上去补缺,否则,很容易让匈奴人钻空子,打破这牢不可摧的阵型。

 阿连在我的夹击下,发力猛跑,我已经越过了七个马位了,可见,前面的冲击是何等惨烈,一连串身处战队前列的汉军士兵因无法抵挡住前方强大的攻势而落马,我们这些中间段的士兵已经成为了前击队伍。

 抬起头,黑色的野马战旗在半空中飘扬地令人悚然生惧。

 战旗下,几匹狂奔的战马中间拥簇着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他黑须焦卷,头上的髡跳动得如同一朵黑色的火焰。他手中使的是一长达丈余的白铁大笨矛。

 我最怕遇上这样一点儿技巧都没有,只讲究力量的武器。在这样的面对战中,此人的勇力占了很大的便宜,一个个军士被他地矛尖挑下,他用一蓬蓬汉族士兵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残忍胜利。

 我身边地一个士兵正冲到他的面前。他地长矛一挑,那强壮的汉族士兵应矛而起,我的耳廓被他呼啸落下的声音刮得火辣辣生疼。

 那匈奴将领的长矛又向下一挫。烈地错中碰伤了那战马,失主的战马惨嘶起来。四蹄突然滑空,犹如失控的导弹扎入身后的战队中…

 “轰隆…”剧烈的碰撞发生在我的身后,我都不知道后面的士兵如何应付这如同炮弹般的袭击。

 我想,他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将了吧?进入战场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与匈奴族地主将面对面如此接近。

 长矛带着迫面的劲气压迫住我的口鼻。。已经轮到我与他正面挑战了。

 我哪里敢和他硬碰硬,剑法、马步一个也不敢展示出来,我只是,笔直地向前冲,等着那大地长矛向我头顶掠来阿连在我的夹持下,飞翔一般在狂奔,我地眼睛死死盯住那飞舞在半空地银色大笨矛…

 接近了…接近了…大矛带着生铁独有的腥味扑入我地鼻子,我在那堪堪碰撞上的万分之一秒时间中,突地利用柔韧的力将自己的上半身紧紧贴在阿连的背上。大矛的风力几乎要将我的头皮活生生撕裂一般,将我的头猛然拽起。我拚死搂紧阿连的脖子,那大笨矛从我头顶擦皮而过。紧跟着向我身后的一个军士扑去。

 纵然周围啸声狂风一齐大作,我还是听到了身后传来士兵跌出战队的巨大碰响…又一名士兵被那匈奴战将挑于马下。

 我能够从他的长矛下逃得一条生路。是因为我一心求活。注意到这个匈奴大将为了让自己的出矛比较有效,他基本上都是避过马头。直接扫中汉朝军士的头部。我先引他以我的头部为目标将长矛的路线走实,再在那个令人心跳过速的瞬间避开他的长矛。

 别的士兵只管厮杀,哪里还有逃命的想法,伤在他的长矛下也是非常正常的。

 越过了匈奴主将,是无休无止的普通匈奴士兵无止无休的跟杀。这数目是这么巨大,令人根本感觉不出自己究竟是在杀人还是在等待被杀。

 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躲避敌人上,他们的刀、、矛、戟、戈…各种大小型号不同的武器从我的身边擦过,我只在兵器即将碰上我的时候,无可躲避之时才勉强替剑挡一下,纵然如此,强大的冲击力让我手腕不一会儿就振得酸痛。这场恶梦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匈奴人的队伍仿佛没有尽头,我仿佛一个被闷在深水区缺氧的生物,仰望着远处,不知道何时才能够离这死亡的苦海。

 也许是整整一个昼夜,也许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失去了时间概念的我,终于感觉到了匈奴人的士兵不像方才那么密集了,我应该已经冲到尾稍了。我身后大队大队的暴雪屯、裂风屯的士兵还深陷在匈奴铁骑的海洋中。

 我知道等到我们这些人冲出匈奴人包围圈的时候,大概就是那辛兆为首的一千弩箭骑开始发的时候了。他们会以自己的生命为垫脚,让匈奴人不再能对我们产生更大的纠

 就在这时候,面看到一面大旗霍然凛凛!黑色的“霍”字在殷红色的大绸上如怒龙一般傲,张牙舞爪地在疾风中飘扬。

 我应该欣喜,还是应该悲哀?

 霍将军显然是获得消息匆匆赶到,他不可能、也根本无法去选择非常良好的角度来支援。

 我,与他,劈面相对!

 他正在全速赶到。

 我们正在全速前进。

 我们双方自己人如同两股亡命天涯的水,眼看着就要面撞击!

 我这时候才惊觉,我面前的许多暴雪屯战士已经在方才与匈奴人的战中一个个倒下了。本处中段的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身后数百名战士的“队首”

 因这几天赵破奴部对我排外,我故意穿着女装气他们,此时的我在黑色深浓的战场上,白衣如鸽,分外耀眼。

 所以,霍将军也老远看到了我,睁大了双眼,那脸上写满了吃惊的表情。

 所谓“队首”通常是由千夫长或百夫长担任,他们骑术特别湛,而且善于掌控整支队伍的前进与队列变化。霍将军的战队组成了“车悬”队列,每一条队伍中间都空出一个半马身,战斗的时候放入匈奴人,然后开始斩杀。

 现在两队方向相向,训练纯的汉朝骑兵可以在自己队伍的“队首”带领下,从霍去病的“车悬”骑兵队的空隙间冲过去,可以避免双方的相撞。

 可是我,没有接受过任何汉军的正规训练,两支队伍错的压力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承受。让没有这方面经验的我在暴雪屯的“队首”位置上,真是一种最糟糕的情形。

 面对即将遇上的冲击,我判断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从侧面跑走…

 阿连的马头微侧准备转弯…我的眼角所到之处,我身后的那个军士已经身受重伤摇摇坠了…再侧一点儿,后面一个、两个也都已经经过了厮杀,体力难支了。

 我承认,与我相比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汉族士兵,他们够强硬,够骠悍,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应付这个突发事件。

 但是,我现在毫发无伤,阿连的体力也正充沛,我和阿连的组合一定比这些人稍微强一点。

 去病现在匆忙赶来增援,匈奴人士兵的数量跟他们相差无几,怎么看都将面临的是一场恶战。他需要紧急调配兵力,布置战局,反向操作围点打援…

 他的一万一千多人马,也受不起暴雪屯的数百铁骑,这充满了惯性力量的冲击。

 我扭头看他…

 去病的马步没有丝毫减缓的意思,他也在向我直冲过来。那个瞬间,我面撞上了他的眼神。在这个波涛万丈时候,没有人可以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想法。

 可是我们能。

 他知道我的眼睛与众不同,他知道我能够看到他的每一丝表情,我们在河西第一战的时候他就对别人说过:这个孩子的眼睛,很特别。

 此时,在他的眼睛里,那因我而吃惊的神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只看到灼灼芒在他的黑色眸子中灿烂如电。在这双眸子中,我根本看不到他对我的半分担忧,只看到他一往无前全力冲击的坚定。

 我想,他是要我顶住。

 双方队伍继续水般地接近。

 去病的眼睛继续远远地注视着我。

 好似在对我说,弯弯,要顶住…

 弯弯,要顶住。

 他漆黑的眼珠里出来的光芒犹如实质,直剌剌地刺入我的心灵。

 他用眼神一遍遍呼喊:弯弯,给我顶住!

 阿连在我身下鬃张扬;昆吾剑在我的手中嗡嗡震响;它们随着去病的眼神一起在告诉我…弯弯,你有霍部最强的马,你有霍部最快的剑,你是霍将军最看得起的女人…弯弯,顶住!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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