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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兼程(一)
 躲在云朵后的一轮弯月此刻出了身形,原先黑通通的天空泛出惨白的光亮,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苻清的怀抱却依旧是那样的真实。

 “你真的逃出来了?”苻清轻轻推开我的身子,一只冷冰冰的手攀爬在我的脸颊,些微的颤抖,抚上我的薄“原来不是梦,你的身子暖暖的。”再一次把我结实地抱住,低沉地用力的呼吸着,狂的心跳也拍打着我原本绝望而慌乱的心。

 “逃出来了。”我喃喃地说道,是对苻清的回答,也是自我的确认“是羌族的王妃放了我。”心中闪过宝勒王妃叮嘱的话语,心中陡然一惊,身子也不由得镇了镇。

 苻清显然感到我的不妥,打量着我全身“可是冷了?”一双大手捂住我的小手来回着,借着月光,我满手的伤痕落入他的眼中,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可是甄霄仁?”

 我略微一点头,赶忙说道:“你一人快马赶回营地,让旭千万不要因为我而退兵。明午时,甄霄仁会带兵全力追击旭,而不是把我送回。”回双手,不由得推了推苻清

 “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人。”苻清此刻的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那就不该让你独自留在战场,原以为羌族追我们而去,你可以有片刻的安全,可赵勇折返后,却寻不到你的身影。何谓心急如焚,我算是明白了。”语调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也没有了先前送粮路上的纠。一望无际的黄坡上,投着苻清寂寥的身影下我孱弱的孤影,他似乎又孤单了不少。

 “一匹马两人乘,脚程会慢了许多。”我知道苻清的执拗,只得出言挑明:“这消息事关武朝的存亡,难道你就因为一己私仇,而不顾武朝两万将士的性命?”

 苻清突然扭头看着我,眼睛直盯着我,苍白而扭曲的我的脸映在他黑漆瞳孔中,他双手用力的拽着我的手臂,瑟瑟发抖,少许又无力地垂了下来扭过头去,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我出口伤人的脾过了这么久依旧未变,只是已经习惯出口道歉了“我在羌族王妃那听说旭因为我而答应无条件退兵,几近疯狂;而听到明易只是一个幌子,我更是失了镇定。你应该了解我,我是无心的。”

 苻清晃了晃,站起身来,望着天际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上天对我这个不肖子孙的惩罚。”随即转身伸出手来,眯眼看着我说道:“快些起来。你莫要低估了梁旭。”

 我神情一滞,把手交给苻清,一用力从黄坡上踉跄地爬起身子跌入苻清的怀中,抬头想道谢却又再次对上苻清不见底的双眸,越欺越近“清,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脸上有些发热,出言打破了沉默。

 “梁旭是那种会为了你一人,不顾武朝而退兵的人吗?”苻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转身拖着我往不远处的马匹走去“与其说明午时是甄霄仁设下的计,不如说是梁旭一举歼灭羌族的时刻。”连来的心力瘁让我无法去细想苻清的话,而几乎用尽的体力也让我半依在苻清的身上来到了马匹前。

 “我扶你上马,可好?”苻清侧脸垂眼看着我,撇了撇嘴说道:“如果你坚持要去报信的话,那么便由你亲自去。如你刚才所说,我不是也极有可能把这消息藏着掖着?”

 我弯了弯嘴角,轻笑出声:“还是这般别扭,总要与我拌嘴不是?明知我不会骑马,你分明是刁难我。”说着轻轻扯了扯苻清的手。

 “那便是愿意随我一同回去了?”苻清低下头,故意认真地问我:“两人共乘一匹马,脚程慢了赶不上明午时,你可莫要对着我撒泼。”

 我故意甩开苻清的手,一个人走到马匹身旁抬脚想爬上去,却狼狈的挂在马身上无法攀上。

 苻清“哈哈”地笑出声,走到我身旁推了推我,一脚踏在马镫子上翻身上了马匹,居高临下地对着我眯眼说道:“我拉你上马。”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此刻不是耍子的时候,我不情愿的把手交给苻清,身子一轻,翻身到了苻清的身前,两只手臂从我身后穿过握住缰绳,微一甩动,马匹缓缓动了起来。

 “想不到你也会骑马?”我故意嘲弄地开口后,又发现自己问错了,可想到刚才苻清对我的捉弄,便不愿改口,直了身板不示弱,还顺口加了一句:“可是骑得也一般。”

 苻清一声闷哼,抬手扯了扯缰绳,马匹的步子突然大了起来,我一个踉跄撞在了苻清膛上“一直没有告诉你,这匹马是我从都城带来的,随我也有些年月了。”

 “所以就这般耍弄不会骑马的我?”我不乐意地说完,还故意用头去撞了撞苻清的下颚。

 一声痛呼,苻清口齿不清的说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刁蛮?难不成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只有我一个人坚信你会逃出来,也只有我不顾别人的反对不理会梁旭的军令,一个人徘徊在羌族军营外的十里之外,盼望着你能出现。”

 原本轻松的气氛,被苻清的一席话打破,我来不及多想,扭过身子轻着苻清的下颚,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了?明明不会武功,为什么要逞强?你是不是嫌我欠你的还不够…呜…”夹杂着话语兀自哭了起来,仿佛这些天来所受的痛苦和委屈要一并吐出来“发簪断了…手也破了…还有人死了…”

 “月华?不是你的错。”苻清一只手揽过我的肩头,轻轻摇晃着:“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千里送粮而来,对已经断粮三天的梁旭来说,是功劳最大的一桩。”旭那憔悴的面容是因为已经断粮三了,而爱兵如子的旭,一定与士兵一样饿着肚子冲锋陷阵。我停不住自己的号啕大哭,心中有着太多的郁结,荀嫣然莫名突然的死,甄霄仁变本加厉的疯狂,还有素未谋面却不停针对我的百姓“可是旭却为了我答应退兵,这样的罪名我担不起。我不要显赫的名声,只要安安稳稳的一辈子。”口中的言辞不再清楚,脑中也混乱了起来,拉扯着苻清上衣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疲累的我尽在颠簸地马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只听见苻清低沉而轻柔的安抚:“不哭…一切都过去了…我怎么会留下你一人…”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战争,也没有丑陋的你争我夺的局面。来回摇晃的感觉,让我犹如初生的婴孩躺在温暖的摇篮中,安然而舒适。

 “啊呀…”头上轻磕的痛楚让一向睡眠很浅的我清醒了过来,回头看见苻清满眼通红,而微生的太阳已经把一片金黄洒在干涸的黄坡上。

 苻清稍稍自己的下颚,勉强地笑道:“莫是撞出瘾来了?早晚臼。”

 “你几晚没有睡了?”我板着脸认真地问道:“刚才不是我撞你,而是你实在忍不住瞌睡自己撞到我头上的吧?”我抬手仔细地抹了抹苻清满脸的风尘。

 “是想听实话吗?”苻清笑着抵了抵我的额头并不在意,许是看到我拉长了脸,转而认真地说道:“自那与你在战场上失散,我便没有好好睡过,而赵勇找了你三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后,我便没有合过眼。”苻清泛红的双眼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不知说什么,也无法再面对苻清越来越深的眼神,我忽而转过身子看向远方,岔开话题地问道:“还有多久可到武朝军营?”

 “如果我说,我带着你往别处而去,你怎么办?”苻清不经意间说道,握着缰绳的手臂紧了紧,等了许久不见我回答,有些沮丧的说道:“果然是把我看透了,知道是我的假设?”

 “嗯。”我坚定地点头应允“苻大人为人虽然孤傲,可是也有自己的原则。怎可能在这个时候撇开朝廷和百姓不顾?说到底,清,你和旭,其实是一类人。”

 又是一阵沉默,难道因为我把他的仇家与他相提并论,心中不痛快了?

 “月华,你果真了解我。”苻清在我思索的时候,却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感叹“就像我也了解你。与其说我和梁旭是一类人,不如说我和你才是互相的影子。”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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