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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自由天堂的中南部,气温已开始渐渐转暖,但在天空圣堂的这个角落中,温度却在急剧下降,冰冷的萧索杀气,如水银泻地,倾洒满这片空间。

 在这一个刹那,阿伦心起伏,暗暗思索着,他们到底是不是为自己和凤雅玲而来…

 如果是的话,问题就大了,是谁将自己正在天空圣堂这个消息给出去的?

 凤雅玲?她与洛夫大主教在里面待了这么久,难道她把自己银灰色血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现在这些人正是洛夫指派过来的,正因为他们是天空圣堂里的高手,自然可以随随便便进来…

 我出卖过凤雅玲,这次被她出卖,也没什么好怨的…

 但她真会这样做吗…

 洛夫大主教也不像是草率处理事情的人…

 那,难道是爱莉娅?

 今天她咬牙切齿说要杀了凤雅玲,当时还基本确认她是开玩笑的,但爱莉娅的情里可是有着善变的一面,她说不定出去就是为了雇佣这么一群杀手来行凶,不然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回来…

 不过,她的力量应该会贮存到复仇的时侯用,现在拿来对付凤雅玲,是不是太过浪费了呢?

 而且,爱莉娅真会这么绝情绝吗…

 那从今早到现在,到底还有谁看到过自己进来天空圣堂,难道是从那些教士护卫口中传了出去…

 但就算有人胆敢违背爱莉娅的命令传了出来,凭什么认为我就是蓝雪云,而马车中载着的是凤雅玲呢?

 那会不会是他们当中有谁看出了端倪,又恰好是某方势力的卧底…

 哼,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过浪费人才了,有这样的眼光和判断,还要留在天空圣堂潜伏当卧底吗?

 那难道是凌蒂丝…

 她不需要这么做吧!这样做,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呢?

 到底还有谁…

 怒

 阿伦的心莫名一冷,怒刚好离去找东西吃了,他代表的势力是阿兰斯最具势力的情报组织…

 但阿伦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想,假如怒也无法信任的话,那等于否定了自己,否定了整个世界。

 他忽然有点明白凤雅玲的心态了,所有她最信任的人都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悲哀至此,令她对人生和世界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最近的意志才会消沉至此…

 每一个都有可能,但每一个都没可能!

 因为他们当中随便哪一个将事情出去,对阿伦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这些想法迅速游过阿伦的脑海,他慢慢把杯子放下,围在周围的八人似乎知道他的身分,对他颇为忌惮,一时间也没有轻举宴动。

 阿伦心中一动,再一阵寒风撇,庭院中又多了十个黑衣人,不过这一次,他们是落在靠向凤雅玲房间的位置,但身子却是面向阿伦所在方向,忌惮心理,再一次显无遗。

 阿伦暗暗判断,他们的战术意图应该是用前面那八人困住自己,而后面的十人来劫持凤雅玲。

 阿伦的心反倒松了一松,根据他们的表现,首先可以否定是怒出卖他了,因为怒知道他的底细,现在的阿伦可是弱不风得很,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提防。

 他提着茶壶,将杯子注满,淡淡的说:“哪位是带头人,可否出来谈两句?”

 一众黑衣人冷冷的注视着他,不发一言,默然了一阵后,终于其中一人哑着喉咙说:“先生,你好!我等深夜冒昧拜访,真是失礼了。”

 阿伦心中一动,听声音的来源,此人应该正是站在自己身后,从位置,再到他的恭谨语气,都可听出他对自己的敬畏,更为重要的是,此人故意用沙哑的声音来说话,他为何刻意隐瞒自己的声音,难道说,他和我见过面,他怕我听出他的声音,从而把他认出来?

 阿伦正细细辨认着那人的声音,尚在疑惑间,那人又道:“先生,我们只想带走凤雅玲公主,只要你肯一直安坐于此,我定当保证先生的安全,其间得罪之处,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阿伦又想,听他文雅的措词,出身贵族或是经常出入上社会的可能甚高,又与自己见过面,刚好又在自由天堂的人物…那此人的名字几平呼之出了…

 尤其还有那把嗓音,阿伦擅长口技,对声线的判断最为准确,尽管此人已尽量掩饰,但音底却是无法改变的。

 阿伦故作沉思,面色为难的说:“这个提议有点强人所难,容我考虑…”

 一阵沉默过后,他忽然说:“索赛克先生,你恩师汉弗里伯爵临终曾留有一信给我,里面有提到你…”那黑衣人身躯猛的一震,失声道:“什么…”

 但他立即醒悟过来,在急促的呼吸中,尽量沉稳过来,补救说:“什么?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阿伦释然一笑,看他如此反应,几乎可断定他就是索赛克了,而索赛克为何会来这里,目标又专门针对凤雅玲,其中原因就耐人寻味了。

 他微笑说:“索赛克先生,你为何要针对凤雅玲而来呢?对你有何好处?”

 那黑衣人冷然道:“先生,你切勿认错人了!”

 他打了个眼色,另外那十个黑衣人立即往凤雅玲的房间靠去。

 但他们很快又停下了脚步,因为阿伦慢慢站了起来,或许,他们行动前都听过蓝雪云这个名字,经过民间的多番渲染,这名字代表的,已经不单单是死亡这么简单了,恶魔狂风,已经升华至一个符号,一个烙印,它像征了凶,像征了毁灭,像征了这个时代的梦魇。

 当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活生生站在面前,还很深沉的微笑时,对这群黑衣人的压力是巨大的,站在亭子周围的黑衣人,无须言语、眼神交流,立即不无畏缩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份异样的整齐,阿伦看在眼里,也心知肚明,同时清楚,自己所剩下和仅可凭恃的,也只有这个了。

 他冷冷的看向索赛克,淡淡的说:“索赛克先生,不知你现在是受何人所托而来,但你可曾深思过,卡氏家族目前正处低时期,本该步步为营,但你却冒险突进,以身犯险,可知只要一个错失,你和卡氏家族都将万劫不复啊!”那黑衣人避开了阿伦的目光,但眼眸深处闪过了深思,嘴微微动了动,似乎要再次否定自己是索赛克。

 阿伦已向他又踏近了一小步,淡淡的说:“如果你肯带人立即离去,我当此事从未发生,你看如何?”

 黑衣人这次没再后退,眼神多次变幻,内心似正在烈的争斗之中,又似在酝酿着某个冲动的决定。

 全部人的动作都像凝固了下来,等待着那黑衣人沉默的决定,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与恶魔狂风为敌?

 片刻之间,空气流动的速度仿佛也缓慢了下来。

 阿伦背后的一个黑衣人忽然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猫着步子,屏着气息,缓缓向阿伦踏去。他落步无声,所有的孔都紧闭了起来,如果闭起眼睛,就算此人走到面前,也未必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见其人已深得刺杀之道的髓。

 索赛克自然看在眼里,他嘴巴又再微微张了张,似是要制止些什么,又似是要准备下达某个命令,但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这细微至极的动作,立即引起了阿伦的注意,他立即就回过了头,发现有一个黑衣人竟然已经来到五步以内的距离。

 阿伦心中大惊,但他强控心神,表面平静无比,只是恻恻的一笑,轻声问:“怎么了?”

 那黑衣人本正准备发动雷霆一击,但刺杀对像忽然作出这么一个诡异表情,他的呼吸顿时窘了一下,面对那似乎能看穿自己一切的蔚蓝色瞳孔,他有一种无力为继的可怕感觉,赶紧将准备发动的刺杀动作硬生生收回,蓄势待发的力气顿时自伤其身,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这样淋漓出,他踉跄后退了几大步,能恰恰站稳时,刚好又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众人心中大凛,恶魔狂风一招未发,就已将队伍里的主力得吐血而回,看来他还手下留情,不然以刚才的情形来看,该主力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一众黑衣人马上又联想到自身的安全,结合传说中的一切一切,立即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只要这个恶魔愿意,他们全部人都会立即死去。

 这一次行动会不会真的是太过鲁莽了呢…这个念头盘旋在众人的脑海,士气一下就跌落冰点。

 阿伦就像什么也没发生,甚至没兴趣再多看那人一眼,又回过了头,继续微笑注视着索赛克。

 索赛克眼中却闪过光,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握拳头,盯向阿伦,刚要下达那个无法挽回的命令时,喉咙却忽然被一件硬物顶住了。

 四周众人为之骇然,只是眼前一花,一个头绑白色绷带的男子,已静静的站在索赛克的身旁,仿佛就是凭空出现那样。

 他只是以一手指,指住了索赛克咽喉最脆弱的位置,但冰冷的杀气,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令每个人的呼吸都难以顺畅自然。

 此人竟然可以瞒过这么多人的耳目,悄然无声的来到索赛克的身边,轻而易举就将索赛克的生命握在了手上,这份实力实在太惊世骇俗,是恶魔的同伴出手了?

 索赛克身形不动,但眼中却闪过了恐惧,假如此人想要自己性命,刚才自己已经和死神见面了。

 阿伦却轻轻松了口气,怒终于回来了。

 怒的另一只手,也就是那只代表死亡的右手正提着一个黑色的丝绸袋子,令四周众人也警惕提防,恶魔伙伴手中那袋子里,说不定有无数个人头,只要袋口一开,那数之不清的人头就会滚出来,其中说不定有自己熟悉的面孔,要不然就是什么可怕的暗器,一打开就会杀人于无形…

 当然谁也没想到,里面装的不过是食物罢了。

 阿伦目光柔和的看向索赛克,淡淡的微笑着说:“索赛克,我们之前的协定仍然有效,只要你肯立即离开,我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索赛克的眼神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他沉声说:“我们立即离开,从未来过这里!”

 怒看了一眼阿伦,阿伦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信赖,怒立即收回了指在索赛克喉咙的手指。

 索赛克深深的看了一眼阿伦,眼神深处中闪过了茫然和怨恨,但隐约中还带着点感激,他向阿伦微微躬身,以示敬意,才朝众黑衣人一挥手。

 他们的离去,与他们来时一样迅捷,眨眼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索赛克远去之后,怒那凌厉的杀气也渐渐地退去,回复成原本懒散的模样。

 他看见阿伦正注视索赛克离去的方向,便低声说:“你和他认识很久了?”

 阿伦唏嘘的叹了口气,想起的却是当的汉弗里伯爵,从威风凛凛的不可一世,到最后那个勇于牺牲自我的垂死老人,他临终的托付虽然只是短期行为,但自己在潜意识当中,总觉得亏欠了汉弗里什么,他毕竟曾用生命来拯救过自己,而索赛克,正是汉弗里生平中最喜爱的弟子,放他一马,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怒拍了拍阿伦的肩膀,很是凉解的说:“从那家伙离去前怨忍的眼神,到你现在茫然的神情,我什么都明白了…唉,娜娜小姐,自古多情空余恨啊!”“喂…”

 “…”这一段曲过后,怒便以熟练的动作,将袋子中的食物统统倒到了桌面上,口中解释:“幸好现在是冬季,采购不容易啊!所以天空圣堂储备了大量的食物,啧啧,不然我哪能这么快回来。”

 阿伦瞪大了眼睛,说:“天啊!你偷了这么多,神看到了,一定很生气。”

 “胡说,神是宽容,哪有这么容易生气,那你不吃好了!”

 “这个…我当然同意,神是宽容的!”

 两位无神论者对着亭子边柱子上面的碑文,似模似样的念了一段,最后以一句“神将宽恕我们”便开始分享贼赃。

 天空圣堂的干食和点心虽然美味,但过于清淡,不太合两人的胃口,怒很快便喃喃的说起最近世界的各大新闻,并不时入自己的见解,阿伦心不在焉的聆听着,偶尔也评论两句,他注视着暗沉沉的天空,仿佛之间,又回到了那个暴风年代。

 在那个时侯,几乎每天都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每天都努力的充满生气去面对将来。

 现在回头想想,其实他和怒在那个时侯,真正在努力的,是在逃遴现实,那一个他们所不敢面对的现实,所以才用生与死之间的刺来麻木自己。

 那段年华匆匆而逝,想必怒也和自己一样,渐渐从惘中走出,渐渐去面对现实,但那份得叫人不过气的无奈,却是何其的沉重。

 远方黑得看不到底的天空,仿佛正如那无法摸得清的未来。

 他喜爱和怒待在一起,是否内心深处,正深深的缅怀着那一段离开了现实、一去而不再复返的暴风年华,说不定,怒他也一样…

 阿伦慢慢将目光垂下,发现黑暗已完全将自己笼罩在其中,凤雅玲房间的灯光正明亮耀眼,是不是有着某种征兆,她是属于光明,我是属于黑暗,是不是就如同正义和恶、人类与亡灵一般,水远都只能站在对立面,水远也不可能共存在一起。

 身旁的怒忽然停止了原本的话题,正容的了一句,说:“狂风,总有一天,我要在一个万众嘱目的环境下,一圈一圈的下我头上的绷带,出那对生来就与我共存在一起的英俊耳朵,让所有的世人看清我真面目后,仍对我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阿伦的心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假如真有这么一天,该是多么的耀眼夺目啊…怒注视着阿伦,沉声说:“狂风,相信我,你也可以的!你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方式,譬如说,你可以光着膀子,大步大步的走在繁华拥挤的长街上,然后,你拿着牛角刀,一刀一刀的割在自己身上,那见兔的银灰色血汹涌而出的时侯,世人就向你疯狂鼓掌,以表达他们对你狂热的爱戴,还对你投来鲜花和崇慕的眼光,老人们还赶紧把你出来的血用瓶子收藏起来,以后拿回家祭拜…”

 阿伦为之哑然失笑,那该是多么滑稽荒谬的一个场面啊!真亏怒能想像出来,但这样的场面,又怎可能有实现的一天呢…

 正当怒说得兴高采烈,阿伦也想入非非时,凤雅玲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阿伦不站了起来,怒也停下了说话,却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也静静的看向了房门的方向。

 洛夫大主教缓缓走出,面容深处隐约可辨出几分疲倦,阿伦大步走了上去,怒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在了阿伦后面。

 阿伦并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足以向洛夫表达他想知道什么。

 洛夫平静的看向了阿伦,那惺松的目光似乎能察到阿伦内心最深处的秘密,隐约当中仿佛还带着怜悯与鼓舞,他那老态龙钟的声音,嗡嗡响起:“蓝雪云先生,无须担忧,凤雅玲小姐的高烧已经退去了…”

 阿伦的心不一松,面对这位高贵的老人,他觉得有必要再代些什么,他说:“洛夫大主教,其实我…”

 洛夫大主教平静一笑,打断了阿伦,说:“你到底是谁,这并不重要!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回答出‘你是谁’、‘我是谁’这样的问题。蓝雪云先生,进去看看凤雅玲小姐吧!在她还没入睡之前。”

 阿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内心深处不也轻轻问一句自己,我是谁?

 他发现这个问题实在无从回答,当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忽然变成最复杂的时侯,人是最容易变得茫然的。

 他的心神微微恍惚之际,刚刚推门进入到房间里,就听到背后的洛夫大主教以一种罕见的关切语调说:“克洛诺斯,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来看望一下我了…”

 阿伦心中大奇,克洛诺斯?外面只有洛夫大主教和怒了,难道克洛诺斯就是怒的真名?洛夫这样关切的语调,就算是在爱莉娅身上,也是十分罕见的…

 只听到怒也以一种极为罕见的惭愧、恭谨,而且小心翼翼的语调,轻声说:“克洛诺斯向大主教问好了…”

 阿伦心中又是一震,回想起当星云血夜,怒曾经淡淡的苦笑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贝里安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自由天堂和凤凰城的关系紧密,当年怒作为凤凰城的大王子,说不定正是由洛夫大主教为他做出生洗礼的,后来怒的身分受到世人的质疑,逃出凤凰城皇族,在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莫非洛夫大主教曾收留过他,怪不得怒对天空圣堂如此熟悉,偷东西不用一阵就回来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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