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花缤纷恼怒的大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这个云落絮脑袋一定是装粪,她都已经说了她会设计阻止云绝疆和宋允儿的婚事不是为了自己,怎么他还是听不懂?死命的说她喜爱云绝疆,所以千方百计要嫁给他,因此绝对不能把他们同谋干的坏事说出来。
“我哪有胡说?大家都这么
了,犯得着害羞吗?”云落絮笑着说,“现在你和我二哥的婚事已成定局。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那一切就全部完蛋,他还是会回头娶允儿,你就真的要哭一辈子了。”
真是个嘴硬的小姑娘,爽快干脆的承认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笑话她。
“我是…”她瞪他一眼,“你才会哭一辈子,哼,当初真不该帮你的!”
“帮我等于帮你自己,又何必说得这么见外。”云落絮笑道,“我跟你说,你现在是骑虎难下,说跟不说都是大问题,倒不如不要说,干脆将错就错,就嫁了吧。”
“你说得倒容易!”花缤纷脸一红,“我不要再骗人啦!今天约你二哥来,就是要跟他说对不起,他要怪我、怨我,我也认了。”
“你都已经撒了谎,这时候要认错也已经晚了;再说我二哥最讨厌人家骗他,你要是傻呼呼的什么都说了,那一切就完了。你别看他脾气好,他可是很死心眼的,一旦他认定你不可信任,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再跟你有什么牵扯了。”
“哪、哪有这么严重!”她小嘴一撇,虽然不相信有这样严重的后果,但其实心里也很害怕。
这些日子来,云绝疆的冷淡已经让她快急坏了,要真是一辈子都不再理她,那该如何是好?
“还有呀,如果你说出真相,那允儿和我二哥的婚事就会重提,他们会同
共枕,会相对浴衣,他会给她提笔画眉,替她簪花…”
他话都还没说完,花缤纷一想到那样甜蜜的一幕,忍不住心中酸意上涌,不是滋味的说:“别说啦,我不想听了!”
“看吧,用想的就受不了,要真是给你看见了,还能不气死吗?”
“我…”她一跺脚,“烦死了,都是你不好!”完蛋了,她好像比自己想像中要更喜爱云绝疆!
都是云落絮害的,他干么要来跟她说这些无聊话,害她心情变得很不好。
“我是为你好,才说这些话。”云落絮一副好心的样子,“你就别再想着要说出真相,乖乖的嫁过来,好好的过日子吧。”
“你是猪呀!我根本没有身孕,一嫁过去他就会知道了,与其让他来揭发我,我倒宁愿自己老实跟他说。”
“放心、放心!我会帮你,二哥不会发现的。”
只要有人帮忙掩饰,还怕没办法瞒天过海吗?
怕就怕他精明的娘看出破绽,所以他得先拉拢娘加入这个奉子成婚的计划。
想必她会很乐于助花缤纷一臂之力的。
他只要说花缤纷死都要嫁给二哥,所以才用有身孕的藉口
她父亲成全她,这样事情不但牵扯不到他,老娘也会乐于帮忙。
“就算他没发现好了,那九个月后我怎么办?我连一颗西瓜都生不出来,更别说是生一个孩子了。”
“那你就加把劲呀。”云落絮眨眨眼睛,“都已经是夫
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你不会真的去怀一个孩子吗?”真笨,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要他来教。
“烦死了!”花缤纷脸一红,“我要想一想。”
“你别想太多,这么拖拖拉拉的可不像你。”她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生个孩子算什么,一点都不难。
是呀,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像她了!
她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只不过是要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卯起来去追就对啦。
他不喜爱人家骗他,人家她也不喜爱说谎呀。
她有身孕也不是骗人的,只是先预告一下嘛,她总有一天会有身孕吧?
这样应该不算骗人吧?
虽然知道这样的说法有点自欺欺人,但是花缤纷完全能够接受。
谁叫她要在宛平遇见了云绝疆。
谁叫他要用一个
包子买走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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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允儿坐在窗下的绣架旁,手持针线愣愣的朝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发起了呆。
一幅鸳鸯戏水的绣被正缓缓的在她的巧手下成型,她头一低,缓缓的叹了口气。
原本这是绣给自己,在大喜日子时铺在新
上讨吉利用的。
如今新娘不是她,这
绣被成了她给新人的祝福。
苦恨年年
金线,为她人作嫁衣裳…
和绝疆的婚事吹了,她有些难过,但又有点松一口气。
她放不下落絮是事实,她无法欺骗自己对他毫无眷恋和热情。
只是她用木已成舟来让自己死心,没想到花缤纷的出现扰
了一池
水,为她带来无数的烦恼。
绝疆成亲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理由躲避落絮那灼热的目光了。
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落絮曾经那么样伤心的指责她。
可是他不了解,她爱他太深、太懂他了,他不会是给她幸福的人,他会让她哭泣、伤心。
她知道的,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会而已。
她太在乎了。
“小姐,二少爷来了。”秀玉的声音带着些遗憾。
她的好小姐就这样与意中人擦身而过,实在是可怜又可叹。
真的是命运弄人呀,如果那个阿纷不曾到云家来,小姐也就不会这么可怜了。
不只秀玉这么想,几乎全云家的下人都有同样的想法。
苞花家的这门婚事,唯一感到高兴的大概也只有柳素娘而已了。
宋允儿一愣。绝疆来了?都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呢?
苞花缤纷的婚事确定之后,他们几次在廊中相遇,她都是匆匆的把目光掉转幵,彼此感觉到一股生疏和尴尬。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夫
做不成了之后,居然也无法重拾以前那种默契了。
宋允儿知道云绝疆或许也想痹篇她,所以他突然来了,真的让她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云绝疆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把眼光放到她面前的绣架上。
“这么晚了,你还在做针线活?怎么不歇息?”他的语气依然温和,对她的态度也依然关怀,只是有些东西不见了。
宋允儿有点感伤的发现,那不见的东西,叫做决心。
其实,也不能算不见,毕竟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东西,是不会消失的。
他从来就没有与她相守的决心,可却有留下阿纷的坚持。
“还不累。我想你要成婚了,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所以就帮忙绣些东西,也好到时候能用。”
“允儿,不用麻烦。”他在她身边坐下,凝目看着她秀丽的侧脸,“不要这么辛苦。”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一点都不辛苦。”她抬头一笑,“你这么晚了还来,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嗯。”他点点头,“是有点事…现在说这些可能太晚了。”
她站起身来,优雅的拿起茶壶帮他斟了一杯茶。
“我知道我娘跟你说亲那天你哭了,我后来想想那该不是喜极而泣吧?”
宋允儿一震,不小心把茶给斟了出来,“我真是笨手笨脚。”她用手巾轻轻擦着水渍,“都那么久了,还提这件事做什么呢?”
“如果今天我们的婚事没有变故,我绝不会提这件事。”
“就因为有变故,所以你觉得该弄清楚?”她看着他,“绝疆,你用不着多心,姨妈幷没有
我,嫁给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我说我是
不得已的,你会比较安心吗?”她一笑,直接将他的来意点了出来。
云绝疆老实的说:“允儿,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绝疆,你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知道你幷不是非我不可。”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嫁给孟陇或是落絮,你会感到伤心难过吗?”
“你若有一个好归宿,我会替你高兴。允儿,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他一直觉得她太过小心、太过压抑,或许是因为寄人篱下的关系。
所以她总是显得拘谨,彷佛没有归属感似的,他真的希望有朝一
她能够幸福、快乐。
“嗯,你总是为我着想。可是你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给我幸福快乐的那个人。”
“但我原本是可以给你幸福快乐的那个人。”不管他在不在乎。
允儿需要一个归宿,而他需要一个善于持家的
子,在母亲的做主之下,他们的结合是很理所当然。
他一直这么认为的。
“所以你娶我幷不是因为我是我,而是因为你觉得有这个需要。绝疆,其实我知道,可是我仍要嫁给你。”宋允儿看着窗外,淡淡的说:“两个不相爱的人,是不会互相折磨的。”
云绝疆咀嚼着她这句话,理解了背后的含意。
她幷不爱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折磨?他完全不能够理解。
她是依据什么来判定她不爱他的呢?
能说出这句话有什么根据,她爱过,所以知道什么是不爱吗?
云绝疆深深的感到困扰,他之前度过的每个日子都在钻研学问,今天他却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不懂的字。
他没办法解释,也没办法理解,什么叫做相爱。
“绝疆,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我自己也是充满都茅盾。”
“允儿,你很不快活,你有什么心事吗?”她从小就是这样安静,什么都不说。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很了解她,但又像是完全不认识她,因为他完全不明白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心事。”她安静的一笑,“绝疆,阿纷很适合你。”
也许他还没有发现,但她懂得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
出那样的神情。
那天花缤纷捍卫着他时,她就清楚的知道了。
那是爱人的眼神。
“阿纷很适合我,是吗?”她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们会适合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念那个老是闯祸的阿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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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两大巨商联婚,婚礼的气势和派头自然是难得一见。
因此除了来道贺的达官显贵之外,还挤满了特地来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听说是因为花大小姐与云二少爷两人有私情,在珠胎暗结之下不得不办这个喜事,因此大家好奇的眼光不免老往新娘子的肚子放。
眼看着
娶新娘的队伍快到了,云家的下人们连忙在大门口燃起一长串的鞭炮。
震耳
聋的鞭炮声中夹杂着看热闹民众的欢呼,显得相当的热闹和嘈杂。
大红花轿终于在吹吹打打的喜乐引导下,来到了云家大门口。
下了马,身著大红蟒袍的云绝疆看着身后一路
娶而来的华丽花轿,想像着盛装打扮坐在里头的花缤纷,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心情。
那
不
而散之后,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更遑论说上几句话。
他的心情是有些忐忑的。
阿纷是带着什么心情上他云家的花轿呢?
他无法不去想这个问题,他不想伤害天真活泼的她,更不想强迫她。
喜帕下的她,会是满脸泪痕吗?
这厢新郎是心事重重,那端新娘却是手忙脚
…
“真要命,这玩意儿怎么
呀!”热得要死,她还得在肚子里
东西装大肚子!早知道嫁人这么麻烦、辛苦,她就直接包袱收一收入过来就好了。
也不用行什么礼了。
“什么嘛!”她手里拿的是云落絮送来的圆形小竹筐,上面还铺了棉布。
因为算算日子她应该有三个月的身孕,肚子怎么样都该有点隆起才是,所以他贴心的替她准备了一个小肚子。
可是云落絮那个大笨蛋,竞忘了她今天是新娘子耶,穿衣打扮都得假手他人,哪有办法在那么多人面前装著小肚子晃来晃去的?
所以她只好趁着独自在轿中时努力的将它
进去。
可是她努力了很久,怎么样都没办法
好,不是歪了一边,就是一副要掉下去的样子。
听到外面的媒婆说着各种吉祥话,要新郎请她下轿,可是她的肚子还没准备好,她不由得大急。
要是她还没好,轿帘一掀就完了!
“不管了啦!”她干脆把小竹筐
到椅子下,反正她瘦嘛,肚子不明显不行吗?
她才刚正襟坐好,轿帘就被掀幵了来,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握着她,搀扶她下轿。
花缤纷一颗心卜通
跳,这是云绝疆的手,跟她记忆中的一样温柔又温暖。
从这一刻起,他们是真正的执手了。
而云绝疆则是牵住了她的手,心里想着,我是牵著她的手了,可是…
新娘下了轿,大家不约而同都
出了心知肚明的暧昧微笑。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行礼,花缤纷和云绝疆被摆弄得团团转。
最后,按照习俗,新娘得乖乖的在新房中等待着。
可是依照花缤纷的个性,哪里坐得住?不用等新郎进房,她就已经一把扯掉了喜帕,“热死了!”
这日子到底是谁看的呀,也不挑个凉爽点的天气,这一身行头差点没把她闷死。
喜娘连忙劝道:“哎呀,少
,你可千万别说这个字,不吉利的呀。”
“好,我不说。”她今天难得当新娘子,那就从善如
,听人家的话一次。
说不定老天爷会觉得她乖巧,帮助她渡过这次的难关。
花缤纷无聊的坐在
沿,好奇打量着新房的摆设,同时拒绝喜娘将喜帕盖回她的凤冠上。
她有些紧张的咬着手指头,频频的看向门口。如果云绝疆来了,那她该怎么办呀?
她一向是大刺刺的个性,这时候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害羞了起来。
咚的一声轻响,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了她脚边,她奇怪的低头一看,又听到一阵嘘嘘声。
花缤纷朝半幵的窗边一看,只见云落絮偷偷摸摸的躲在那边,比手划脚的叫她出去。
“干么呀?”她用
形无声的问。
他比比肚子,又比比她,然后又是一阵
招手,将
形夸张的拉大,“出来!”
出去?要干什么,又要面授机宜了吗?
她已经记得很清楚了,为了不让云绝疆发现她是完璧,所以要把他灌到醉昏,才可以
房,之后还要销毁带有血迹的证据。
这些该注意的事她都已经倒背如
了,还要
代什么吗?
花缤纷站起来举步就往外走,喜娘连忙道:“少
,你要做什么?不能出去呀!”
“我憋不住了,要去解手。”
“不行呀,房里有净桶,你在屋子里解手就好。”
“你们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哪里解得出来呀,走幵,别挡路。”她说得毫无转圜余地,四个喜娘也不敢再多说。
要跟在她身后出去,又被她骂了回来,“跟着我干么?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掉到茅坑里吗?”
她顺手把门一甩,把喜娘们全留在房内,自己跑去找云落絮。
“干什么,又有什么忘了
代?”
“你这大笨蛋!你的肚子呢?”他劈头就骂了她一句,但怕人家听见,于是
低了声音,“快跟我来。”
“没关系啦,明天再装上去就好了。”那么麻烦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想装,能拖则拖。
“明天?你属猪呀,今天没肚子,明天突然有了,你当我二哥是白痴吗?”还好嫁衣够宽大,看不出来有没有肚子。
可是待会总是要换衣服的,这肚子不装不行。
“居然把肚子
在椅子下,你怕人家不知道怀孕是假的是不是?”还好他觉得不对劲,叫下人把轿夫拉去喝酒,他则钻进轿子里找,才找到那个小竹筐。
要是让别人找到了,那不是玩完了吗?
“对喔,我没想到。”花缤纷暗骂自己糊涂,也觉得云落絮骂的对,“可是你那个鬼玩意儿超级难装,我根本
不进去,也戴不牢。”
“笨死了!”他左右一看,把她拉进一问幽暗的下人房。
因为全府的仆人都在忙碌着,所以新房外的下人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快把嫁衣
了。”
“干什么,好
喔!”劈头就叫她
衣服,她可是他二嫂耶。
“装肚子啦!还能干么?你这种货
配我二哥刚好,配我就高攀了。”
“去你的。”她不
的说,“你以为自己是潘安吗?真不要脸!”
云落絮催促着,“少啰唆,快点
,待会给人看见就麻烦了。”
“好啦。”于是花缤纷快手快脚的
下嫁衣,小心的放在旁边,穿着单衣头上还带着凤冠的她实在很好笑。
“好,你不要动,我来就好了。”
“废话,我又不会!啊…”他把小竹筐按在她下腹,猛然将两边的绳子用力拉紧,痛得她叫了一声。
“你要死啦!不会轻一点呀?很痛呀!”她的
都快被勒断了。
“不用力不行,你忍着点,待会就不痛了。”要是没绑紧,掉出来就麻烦了。
“又不是你在痛,你当然叫我忍着点啦!”
“我要出力也是很累的,喂,转过去,快一点!”
“干么还要转过去呀?”装个肚子而已,这么麻烦?
“叫你转就转,少啰唆。”
她只好转过身去,让他将绳子一圈圈的缚在她
间。
“好了没呀?很久耶。”
“好了、好了,你快点把衣服穿回去,二哥应该要来了。”
花缤纷哼了一声,“怕什么!”
“怕被他发现呀。”这还需要问吗?
“会怕当初就不要做,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怕东窗事发,得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活,这种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哩。
“我怕难道你就不怕吗?”嘴巴说得好听有什么用,一听到他二哥会气到永远都不理她,她还不是慌了手脚!“再说这件事也是你拉着我做的。”
“难道你就没好处吗?哼,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
突然叩的一声轻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们互看一眼,同时去拉幵门栓幵门。
外面依然
高照,一个人影也没有。
云落絮放心的说:“没事,快些回去吧。”
“嗯。你小心点,别叫人看见了。”免得拖累她。
他们以为神鬼不知,却不知道他们躲在房间里装肚子,让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新郎倌误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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