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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晚上,伊水说:“我留他到年底。”

 伊水只留他到年底?离节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她说:“到年底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完事我就开了他。”

 我理解的年底是节之前,她说的年底是元旦之前,前后差一个月。十几天的时间,姚腾会表现得有多好呢?他不改变自己,想在这工作,就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吃饭时,我和伊水聊起了姚腾,我想为他争取时间。

 我向伊水说了姚腾的身世,我说:“他现在是钢,很硬,也很脆,弄不好,就要断了。他连初中的文凭都没拿到,咱把他推向社会,他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他的生母是谁,谁也不告诉他,这也影响到了他的性格。”

 “是!越内向的人,越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别说他十六岁,咱十六岁那会儿,不也是吗?处理不好,就容易出事。你说他懂事吧,还不全懂事;你说他不懂事吧,他还懂点事。大点就好了,性格就稳定了。”

 “那就留他到年底吧。”

 一个半月的时间出来了。

 一早,我和伊水把屋子里的单、被罩全撤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

 伊水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许姚腾上这来住了!”

 我不能保他了,如果我和伊水两个做事总是不一致,一严一纵,也没法管。

 伊水说:“你看他来气,就让他跟着我,我再找几个地方卖书。”

 伊水是想留下姚腾了?

 她去库房时,我对姚腾说:“你和伊水出去,多帮她想着点事。”

 “她?她比我还着呢!”

 “你要勤快点。”

 “我不爱勤快!一看上书,啥也不想干了。”

 “我说的都是好话,你别不听。”

 伊水带他走了。

 很安静,没人烦我,我也不为别人心,过得好。

 晚上,伊水又带他回来了。

 他去了库房,离老远,就没好气地问我:“衣服呢?!”

 “什么衣服?”

 “我的衣服!”

 “洗了。”

 他没听清“问你呢!衣服呢?!”

 我也没好气地说:“洗了!”

 我拎出箱子就走了。

 他又追出来问:“袋子你怎么没拿?!”

 他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在年龄上,我比他大二十四岁,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我不说让他怎么尊敬我吧,他也不能把我当犯人似的斥责吧?

 我低着头,装做弄拉链,但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向他说:“你不是不让我把你的袋子弄脏吗?我没用你的袋子装。”

 “那你用的什么袋子?!”他的嘴像上化肥了,越说越有劲。

 “我找的袋子!”

 “我衣服里的东西呢?!”

 “我可没动你兜里的东西,有什么我全洗了!”

 “不是,我是说兜里有袜子吗?”

 “有。”

 “啊…有哇!”他才缓了下来。

 我和伊水回家时,她说:“带着他太累!不知道干活,你不说他,他就不动。”

 伊水只说这一句,我未作褒贬评价,姚腾的去留不应该由我说出,伊水的决定也不应受我的左右,真正的原因,应是姚腾自己,人做好做坏,全由自己带着。我该为他做的,也做了,我不亏心。

 我和伊水上班时,姚腾还没来。

 伊水洗澡去了。

 快十点了,姚腾来了。他有些畏缩地进了门,见只有我,便一喜,问:“二姨呢?”

 “洗澡去了。”

 “她跟你开的摊儿?”

 “没有。”

 “她去多长时间了?”

 “刚去。”

 “啊…”他放心了“那…我去吃饭了?”

 “去吧。”

 白天,伊水看摊儿,我对姚腾说:“咱们收拾收拾库房吧,里面很。”

 进了库,他说:“这个也弄啊?”

 “弄吧。”

 “这个也弄吗?”

 “弄。往高了码,占天不占地。”

 他的动作很快,几个大件码巴码巴,就整装多了。但他做事还不彻底,剩下的箱子,他推巴推巴就不想管了。我把它们往大垛上扔。他说:“还是我来吧。”

 他把几摞箱子都扔了上去。这使我对他又产生了好感,如果他做事都能这样主动就好了。

 还有几捆广告单子,我在墙角腾出个地方,刚码了两捆,他也在他自己的脚下找了一块地方,并往那码上了。我说:“码一起吧。”

 “码这吧。”

 广告单子码在了两个地方。

 下午,淘气儿说老师要几张照片。照片都放在家里了,我得回家去取。我去了库房,取自行车钥匙。

 正在库房吃饭的姚腾见了我说:“出去!我吃饭时最讨厌别人看!”

 我去库房又不是看他吃饭!

 这就是我将就人将就出来的!

 晚上六点多钟,伊水给他布置了个任务,让他把广告上的电话撕掉,换号了,要重新贴。我来时,姚腾正一张一张地撕着。

 伊水见我来,就开车回家了。

 她脚前走,姚腾脚后就放下了手里的活,上了烟,捧着小说开看。

 我撕了几个,越想,气越不顺,他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瞅那架势,他今天晚上是不想干活了。

 我说:“姚腾,我们明天再干吧。”

 “你干吧。”

 “咱们一起干,一个人干,得干到啥时候?”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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