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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2)
 当姐从里间匆匆出来开门起时占南弦正从二楼下来,温暖走进来的第一眼就是不由自主地望向姐身后。

 占南弦倚着墙壁站在楼梯口。

 合上门,姐悄悄退了下去,安静空间里只剩下远远对望的两人。

 他没有走过来,她也没有走过去。

 华贵的沙发,精致的落地灯,着大把干花的蓝釉高颈瓶,以及宽阔洁白的大理石砖,构成Kloveniersburgwal大道从中央破开的水面,时光早已把他们分隔在遥不可及的尘世两端。

 他垂首,掏出一支烟,手中多了个打火机,嚓一声亮起蓝曳火点,火光清晰映出他如雕细刻的五官,夹在薄薄角的烟被点燃,徐徐呼出一口透明雾气,把火机收进袋,他转身一步一步上楼。

 她望着他拾级而上的背影,直到他踏上最后一格楼梯,转进走廊,消失在她的视线。

 要到这一刻,她才肯真正承认,自己对他的伤害有多深。

 为了温柔,她不想做夹心饼干,所以不给任何理由地和他分手。

 离开那么多年,不肯回来,不肯给他一点音信。

 即使回来之后,也总是未求证就认定他对朱临路使用恶劣手段,对他全不信任,还因为薄一心,就算她已在他的公司里直至调到他的身边,也始终不肯主动和他亲近。

 又因了他不肯见她,她负气剪掉一头长发,其实那时她并未死心,她不信他真的就这样和她一刀两断,她只是…恐惧自己会是首先受伤的那一个人,所以率先祭出从头开始的旗帜,向他宣示以后情如发断。

 就连他说要结婚,她也先下手为强。

 因为不想自己更痛,所以通通由他去痛。

 然而其实,她那么…那么爱他。

 如果这次回来还有未了之事,那就是她还欠他一些必要的解释。

 欠谁也没有背负他多,还不完,所以不打算还了,谁让他爱上她呢…只是,如果他心头也有着如她一样的巨大黑,哪怕抚不平,离开前她也该尽力为他打开一些死结,还他此后应有的平静。

 逐级上楼,走进主卧,穿过会客厅和起居室,她推开睡房的门。

 他和衣躺在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支长腿无绪地搁在沿地面。

 她走到旁边的贵妃榻上坐下。

 寂静中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温柔曾经和你一样,认为我不爱她。”她说。

 在温柔眼中她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对自己的姐姐却十分吝啬,而他,她知道,想法大致和温柔一样,觉得她为了姐姐竟连这份感情也不要,可以就这样没有任何解释地把他扔在伤害的深渊。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想一定有些地方是我做错了。”所以才会让这世上与她关系最密切的两个人,都以为她对她或他不爱。

 良久,他终于缓慢开口“对于当时的事,我从来没期望过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会比你处理得更好。”

 “如果在这点上你不怪我,那告诉我,我做了什么让你那么介意?”

 他翻身侧躺,眸光落在她脸上,黯淡而忧伤。

 “你走后我曾委托侦探社查遍英国所有高中,都说没你这个人。”

 在她离开之后,他曾经发狂地想满世界找她。

 到最后却无能为力,年轻的他没有足够的钱,没有号令天下的势力,为此他才创建了浅宇,他不要求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但一定得是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到什么。

 她想说话,嗓子却被酸涩堵得作不了声,满腔歉意最后化成了最寻常却也最难开口的三个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就这样消失,连让人保留一丝幻想的余地都不留。”

 她低低垂下眼眸。

 再开口时,声线已然微沙“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也恨你,恨之入骨,恨到…无法和你面对。”

 指间的烟一滞,他定了定,然后再慢慢弹去烟灰,微弯的角带上难以言喻的苦涩“你终于肯说了么?”

 想爱他,却又下意识抗拒,想放开他,却又看不得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种种矛盾至极的举措,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解释?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会在那架飞机上吗?”

 他定睛看向她。

 “他本来和朋友在瑞士玩得好好的…是你,是你白天当着我的面…吻薄一心,所以晚上爸爸打电话回来时…”当听筒里传来父亲熟悉亲和的声音,她那段时间里过度的压抑,终于有了依凭崩溃“我什么都不说,只是…只是对着电话大哭,一直一直哭…你知道他有多疼我和温柔,当时他被吓坏了,说他马上…马上赶最快的航班回来…”

 她紧紧掩脸,再也说不下去。

 他慢慢拧熄了烟。

 “才刚刚知道爸爸出事…还没等我真正接受他已经不在人世,温柔竟然…竟然自杀,当临路把门撞开的那刹我看到一地的血…她躺在地上,半边脸浸在血里,但…但她的眼大大地睁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好象…好象在说,都是我,都是因为我这个罪魁祸首…”

 他从上坐起,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执着她的手轻轻牵下。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两人握的手背。

 “爸爸过世时我真的很恨你,很恨很恨…可是没想到上天会如此弄人,当知道占爸爸也在那趟失事的飞机上之后,我就没想过还能和你联系…有时候夜里想你想得快疯了,却怎么也不肯、不敢打电话给你,我很怕…怕你不会原谅我,我…我…我也不想原谅你…”他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痕,却止不住她眼内汹涌而出的泪波。

 “没有人发觉我已经不说话了,爸爸的追悼会上我一个字也没有说,一滴眼泪也不出来…追悼会一结束临路就安排我离开,我是去了英国,但第一年不在那里,在爱尔兰…还记得吗?我喜爱爱尔兰的音乐,你说总有一天会带我去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去的,只记得…我在都柏林看了整整一年心理医生。”

 她的男朋友和她最好的朋友谈上了恋爱,她的父亲因她的一通电话过世,紧接着她的姐姐在她面前自杀,全然崩塌的世界不剩下哪怕一最微小的支柱,而这一切,皆因她而起。

 “我无法找你,那时的我…哪怕是一发丝那么轻被你怨恨的重量都承受不起…过了半年我才再开口说话,一年后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我离开了都柏林,漫无目的地在爱尔兰各大城堡庄园和一些音乐节上游走。”

 他把她从贵妃榻上抱下,一同坐在白色开司米纯羊绒地面,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柔怜抚拍着她泣中的脊背,带着慰籍意味的瓣疼惜不已地在她耳际悄而绵长地轻轻蹭。

 “后来临路安排我返回伦敦重读高中,我全心全意投到了课业上,在我大学临毕业那年,有一天临路告诉我报纸上登出了你和薄一心订婚的消息,听到这个我很怕…很恐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最后我回都柏林…去找了从前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师帮她做了一个深层的意象映

 让她进入自己被意识强行封闭的内心世界,把她心底最真实渴望的东西呈现在她出窍的灵魂前。

 催眠中,她去到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依山倚海而建高低两层的无人泳池,她从来没见过的仿如天上才有的纯净蓝水从高池入低池,然后溶入无垠大海,四周景致美得似置身天堂,动的透明水使心灵被涤无尘,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浸满了平和愉悦,整个人从每头发到脚趾都蔓延着舒畅。

 这个时候,占南弦出现在海边。

 他的脸和身影那么清晰,即使站在山上她也能看到他眸中的星光,她踏着池水狂喜地向他飞奔过去,但还没等她跑到他面前,已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海里,水从他的脚踝淹到膝盖,再从部蔓延到肩,她肝胆俱裂,然而不管她怎么吼怎么叫他始终不肯回头,她的心象被锋利的锥子扎出三角形血,痛得无法形容。

 就在此时她被医师唤醒,潜出眠梦的那几秒听到自己肝肠寸断地大喊大叫着他的名字,睁开眼时全身仍剧烈搐,不知何时早泪满面,医师说她的意象没有做完,因为她在催眠中的反应太过烈,他担心继续下去她会有危险,所以决定临时终止。

 在听完她的梦境后医师沉思良久,最后建议她顺应自己的心,回自己想回的地方,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返回伦敦后她申请作换学生,终于赶在他订婚宴那出现。

 虽然很惆怅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内心却又不自觉松了口气,太过沉重的人命和负疚烙在心口,往事纠成最凄凉的死结,那时的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只想着,此生还能让她见到他,对她已是极大恩赐。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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