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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太阴心经
 第八回太心经

 这一下突生意外,左元敏自己也是始料所未及,他脑中随即想到“死亡”两字,不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人在半空中,根本无力可借,而就算有力可借,在这样的速度与力道之下,就是想借也借不了,几乎已是束手待毙。

 眼见左元敏这一下撞在石头上,立刻就有性命之忧,说时迟,那时快,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谷中人身形一闪,后发先至,已经拦在前头,两手一抓,硬生生地将左元敏整个人架在半空中,脑门相距石块,不过半尺之遥。嘴上同时说道:“臭小子虽然无礼,但是老夫说话算话,决不伤你一。怎么样?服气了吗?”

 左元敏这一下死里逃生,已是头晕眼花,一时不能言语。谷中人冷笑一声,将他往旁边的地上一扔,待他脸色稍复,续问道:“怎么样?到底服不服?”

 左元敏一时无法起身,便赖坐在地上,说道:“不服,不服,说什么也不服!”谷中人道:“你是可以不服气,但是得说出个道理来。否则光是撒泼赖皮,不但于事无补,更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左元敏装着十分惊讶道:“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要说什么道理?你是武林前辈,武功高强,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子,手无缚之力。你用功夫对付我,我当然只有挨打的份了,我不说不服,难道要说,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刮刮叫,前辈大发神威,小的甘拜下风吗?”

 谷中人笑道:“好,就算你说的有理。”来回踱步几回,续道:“其实刚刚我这一抓一甩,也不难避开,只要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连说带比,详细说明:如果有人抓向你的口,该怎么回避,甚至怎么回击,又或甚至对方怎么反应时,自己该怎么见招拆招,这里怎么拗,那里怎么扭。

 他嘴上说不清,又叫来陆雨亭与之对招,将近花了半个时辰才解说完毕。最后才说道:“这招一套两式,共有前后左右四种变化,加起来总共不过八种变化,并不怎么难记。有个名堂统称这一招,叫:”四通八达‘,你如果真的学全了,我刚刚这一抓,就抓不住你了。“

 左元敏知道他说来说去,就是要自己学他的武功,但是这与先前谷中人用强迫的方式有所不同,左元敏只天真的想:“好,我就学上一学,看看管不管用。这可是你自找的,不是我巴着要学你的功夫。要是学了也不管用,正好拿来讥讽你,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在心中把刚刚所见者默想一遍,倏地站起身来,说道:“好,我就来使使这个叫什么四通八达的,要是不管用,就趁早把这名字改一改。”

 谷中人道:“要是不管用,那也是你学艺不。”左元敏冷笑一声,道:“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那吃亏的还不是我?”谷中人道:“我就只用刚刚教的那一招对付,要是用了你没见过的,就算我输了。”左元敏道:“好!”猱身上前。

 那谷中人一手伸出,果然便与刚刚所说的完全相同,左元敏右手探出,一抓一拗,也正是刚刚所学的那一招四通八达。谷中人“咦”地一声,暗暗赞道:“好。”往后退了一步。原来谷中人见自己不过才教了一遍,左元敏这一抓一拗,手法方位,无不恰到好处,好似苦练了三个月一般,赞叹之余,往后退去,想要看看这八种变化,他是否都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只见那谷中人一边往后退,一边随手指点,要引得左元敏尽展所学。而左元敏见招拆招,果然也没让他失望,待到八种变化全部使完,谷中人早已是惊喜连连,赞不绝口,心道:“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还只是在一旁听着看着,这一招的妙之处,他已经十得七八,要是我再花点功夫实际喂招,点拨于他,他这一招只怕三天就能学全了。”

 他心有旁鹜,随手拆解,心中只念着不能使超出范围的招式,忽然左腕一紧,居然是左元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局了起来。接着只听得“啊”地一声,左元敏撒手退开,一边抚着痛手,一边狠狠地瞪着谷中人。

 谷中人哈哈一笑,道:“怎么样?服了吗?”左元敏道:“你使妖法,那不算!”谷中人道:“什么妖法?”左元敏道:“你的手…会烫人!”

 谷中人解释道:“那是内功,什么妖法!”左元敏抓住他的话,说道:“你说过的,不能用没教过的手法,你没教过我内功,所以你已经犯规了,我赢了。”

 谷中人道:“内功存在体内经络,一点一滴都是积月累来的,我就是不用,它也自然而然地会保护我的身体,我想摆也摆不掉。你如果还不服气,不就这么吧,我教你们几句口诀,你们依法呼吸吐纳。你们也不用怕旷费时,因为你们体内已经有我十几年的内力修为了,你们练一个月,抵得上旁人练上一年,一年之后,当可以将我给你们的内力充分发挥,收放自如。要是还想要有所进展,那就要看将来用不用功了。”一番话,说给了两个人听。

 那左元敏还没反应,陆雨亭已经抢着磕头说道:“谢谢谷前辈。”左元敏一阵冷笑,淡淡说道:“陆兄,你确定他姓谷吗?”陆雨亭道:“左兄弟,前辈并无恶意,你就别闹别扭了。”言辞之中,颇有责备之意。

 左元敏道:“你想练就练吧,我可不愿领他的情。”说着到一旁找了块树荫下的石头坐下,把头转了过去。

 谷中人不理会他,续道:“你爱练也罢,不练也行,那就看你要到哪一天,才可以从我的面前出这谷去。”左元敏心中一动,那谷中人已经念了起来:“夫天地之初,本源于无,万物生成,概出于。是故实本于虚,有后于无,男生于女,刚穷于柔。…”一直念了下去,陆雨亭低头闭眼,用心记忆,左元敏则是外弛内张,表面上装做毫不在乎,心中亦是暗暗背颂。

 谷中人又念了几段文字,最后才念道:“…是乎离合,中身广明,广明之下,名曰太。此经可谓…”念到这里顿了一顿,心里犹豫了一下,随后神情笃定,微笑续道:“此经可谓‘太心经’。”又道:“以上我念的,便是太心经的总纲,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陆雨亭沉思了一下,说道:“前辈,这段经文说的是生于,有才有的道理。可是我爹曾经跟我说过,这是互生的,有就有,有就有,天生万物,莫不如此。为何这里却说重于,不知道理何在?”

 这些问题,也正是左元敏想问的,只是他此刻既然已经做足了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也只好这么继续装下去,反正陆雨亭有问题一定会问,要是没正好问到自己想问的,那也只好作罢。

 谷中人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这也就是此经之所以宝贵,与与众不同之处了。”来回走了几步,这才续道:“其实天地间的道理,并不是相生的。你们看,天上有,所以为,到了夜晚,便为了,是吗?”

 陆雨亭道:“是啊,尽继之以夜,夜尽继之以,所以循环,生生不息,有即有,有便有啊。”谷中人道:“没错,我们所能见的,便是如此,但是在天地之外呢?”

 左元敏与陆雨亭都是一愣,心道:“天地之外?”陆雨亭道:“天地之外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谷中人不做正面回答,只道:“你们瞧,眼前阳光所照之处为,背者为,例如树荫,还是山之中,这些阳光所照不到的阴暗处,就是相对于阳光照耀处的,是吗?”陆雨亭道:“没错。所以天下的东西,不是,就是。”

 谷中人道:“你这么说只对了一半,应该说天之道生。那么会生吗?”从地上随手拿起一块石头,摊在手掌上,续道:“此刻在我的手上,有为,无为。”说着手掌握紧,使劲了几下,那石块裂为细碎粉末,从指中漏了下来。左陆两人见他指力如此,无不暗暗纳罕。

 只听得谷中人续道:“此刻从有到无,尽而生,那么尽呢?”手掌摊开,虚抓几下,又道:“天理不能无中生有,所以尽即是尽,未必顺势而生。”左元敏恍然大悟,若有所得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陆雨亭仍是不解,瞧着谷中人发愣。谷中人没瞧见左元敏的神气,也不知他懂了没有,于是指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继续解释道:“我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即为,简单说一句,无即为,可是无未必有。虽然我们惯称月为太,但是黑夜并非因为月出,而是因为落。所以我们可以知道,立于的基础之上。”怕两人还不明白,更举例道:“你们知道在皇宫里办事的太监吧?他们又称阉人,就是说想要当太监的,必须把**割去,他们不能跟后宫嫔妃搞七拈三,皇帝也才能安心地便让他们在皇宫内院里面进进出出。

 “好了,这些男子在经过阉割之后,生,不长喉结,不生胡须,说话尖声尖气,皮肤也会变得柔细,不长肌。更有甚者,行为举止忸怩,子与一般男子大为不同,反而跟寻常女子相似。可是你说,要是反过来,女子经过阉割之后,会生出胡须,长出喉结,然后身材逐渐壮硕,言行举止像个男人吗?不见得吧?”

 陆雨亭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谷中人道:“既然天生万物,无不出于太,所以我所要教你们的太心经,虽然名为太,但是由此初生少,然后太阳,最后归到少,实在是一种无所不包的上乘心法,你们若是好好学习,纵使不能传得全部,对你们的未来,也是大有助益。”

 一番话,陆雨亭听得心难耐,忍不住嘴说道:“若是前辈尚未收过徒弟,不知…”谷中人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头,说道:“目前我还没有收徒弟的打算,你我缘分,也仅止于此而已。命中有时终须有,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续道:“既是太心经,入门心法,便是从手太肺经开始练起。”于是便将这路经脉于人体所经,与经上所有位一一解说清楚,并开始解释,如何呼吸吐纳,气沉丹田,又如何以意御气,搬运归元。

 那人体经内息动,在手太肺经来说,是以中焦为起点,先下行至大肠,然后返回回到胃部,经肺脏上巡喉咙,接着才到第一个位“中府”然后顺着手臂内侧经肘至腕,最后到达拇指的“少商”然而练功乃是逆天而为,所以左元敏得要倒练回来,这一部份尤其注重收慑心神,抵抗外魔为最。谷中人于是同时便将如何凝心静气,如何屏除杂念的要领交给了他们,并解说万一碰到不能收慑心神时,应该要做的处置。

 关于这一点,谷中人在解说时,不免要引来左元敏的讥讽,说他如果有办法做到,今天就不会还待在这里教人功夫了。那谷中人听了并不以为意,只说依他的修为,只要一不小心,仍然会走火入魔,而且内力越强,走火的情况就会越凶险,所有练武之人,都应该以为殷鉴。

 谷中人解说完毕,便去搬了一块巨石,放在山口边,径自坐上,闭目盘膝,打坐入定去了。左元敏瞧他有恃无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瞧着一旁陆雨亭口里念念有词,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存着姑且一试的心情,便找了一处静僻的地方,依着谷中人的指导,开始尝试练起内功来。

 左元敏依法施为,这才渐渐察觉果然有一股真气,在他体内十二经常脉间到处游走。原本不去理它也没什么感觉,开始练气之后,却自然而然地有点想要驾驭它的冲动。左元敏知道他每多练出一分内力,就能从那股真气中,多收一分以为己用,不知不觉间,已经依照谷中人所传之法,将手太肺经这一脉练了二三十回。他眼睛忽地睁开,却见四处一片漆黑,抬头望去满天星斗,竟然已经过了中夜。

 左元敏站起身来,但觉全身舒畅,精神利,四肢百骸彷佛都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一般,心想:“这就是练了内功的感觉吗?”想想不颇有成就感,四处跑跳了一阵,这才发觉自己这一下不但手脚灵便许多,也比较不容易气流汗了。

 左元敏这一下越发感到对练武的兴趣,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山边上,望见那谷中人依旧坐在一旁石上,动也不动,心想:“他睡着了吗?他此时距离山口这么近,我只要多用几分力气,说什么也能跨进里,就算只是一步,那也是我赢了。”又想:“不过我若继续留在这里,那谷中人一定还有别的功夫教我,可是这人怪气的,未必安着好心,说不定…”胡思想一阵,心下颇为踌躇,走到山旁停了下来,委实难下决定。

 忽然间耳边有人声轻轻说道:“小耗子跑到了门口,要进又不进,想走又不想走的,到底还是胆小如鼠哇!”听这声音,分明便是谷中人的声音。左元敏向他瞧去,见他虽仍是一动也不动端坐石上,心中却知道一定是他在搞鬼,不觉有气,当下快步往前而去,走到谷中人面前,高声说道:“喂,刚刚你在说谁?”连叫了几声,那谷中人依旧维持原姿势,眼皮连抬都不抬一下,彷佛死了一般。

 左元敏心念一动,口中喝道:“居然敢装神弄鬼戏弄我,看招!”手上一抬,做势佯装攻击,脚下用劲,却同时往另一方的口跨去。

 那谷中人所坐的位置就在山口,左元敏此刻要进山,只需三步并作两步,但见他一脚窜出,另一脚就要踏入,忽然一颗小石子破空而至“啪”地一声,正好撞在他左腿的“伏兔”上,左元敏但觉下身一麻,一只左脚就此抬在半空中,半点不得动弹。

 左元敏又惊又怒,大声嚷道:“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谷中人像聋了一样,纹风不动。左元敏知他故意要整自己,嘴上也就不再客气,开骂道:“你不守信用,用了没教过的招数对付我,我警告你现在就马上放开我,否则的话,哪天我就到江湖上去给你张扬,说你言而无信,是个卑鄙小人!”想想不对,又道:“难怪你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原来早就算好有这么一天,一切都安排好了退路,当真是无至极!”骂到后来,越说越难听,可是那谷中人充耳不闻,从头到尾相应不理。

 左元敏叫骂了一阵,直到月偏西落,但觉口干舌躁,喉痛声哑。心想就算这么骂到天亮,只怕他也是不动如山,还不如省些力气,以待天明。便在决定闭嘴的同时,左元敏情不自地望了谷中人一眼。

 还好,他还是那个姿势,一副睡死的样子。

 果然,那谷中人一直待到了天色大亮,这才睁开双眼。见到左元敏就站在一旁,佯作惊奇道:“咦?你怎么站在这里?怎么不能动啦?难道你站了一夜吗?”

 左元敏站了两个时辰,两只脚又酸又痛,此刻只想好好地坐下来让两条腿休息一下,不好跟他多作争辩,只没好气地道:“你不必再装了,是你把我定在这个地方的,还不快帮我解开道。”

 谷中人佯作恍然大悟状,道:“原来是被人点了啦,被点中了哪里?要是不知哪里的道被封,我也解不开。”左元敏耐着子道:“好象是在左大腿外侧…”说着说着,忽然右脚动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仰倒,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谷中人见状大乐,哈哈笑了起来。

 左元敏挣扎着起身,这才发觉道已解,只是两脚又酸又麻,连站都有困难,赶紧又找了个地方坐下。谷中人笑道:“道被人用内劲封住,除了可由外力施术解之外,被制者本身亦可使用自身的内力去冲开道,当然,这其中的难易程度,跟点者与被点者,他们彼此间的内力修为有关,都常是一种相对的关系。要是点者使用的内力不强,就算不刻意去解开道,人体本身的气血循环也能够逐渐冲开。”

 左元敏这才知道谷中人内力不但强劲,而且收发自如,竟然拿捏得如此精准,要让自己站到天亮。他心中佩服,嘴上仍道:“这一下你可是不打自招了吧?居然用没教过的招式对付我。”谷中人道:“我确实是不知道,你为何会被人点站在这里…”

 左元敏嚷道:“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武功既然有那么高强,难道说有人就在你身旁出手,你居然会浑然不知?”谷中人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我昨夜作梦梦到有一只小耗子,在我身旁爬来爬去,是想进里,却又不进,窸窸窣窣地扰人清梦,于是乎我拾起一块小石头扔牠,那可怜的小家伙哼唧一声,这才安静下来,我也才能一觉到天亮。难道说…”指着左元敏,神色古怪。

 左元敏当然知道谷中人拐过弯来骂他“哼”地一声,转过头去。谷中人哈哈一笑,道:“要闪避人家的暗器攻击,其实是有好几个方法的…”便在此时,陆雨亭也已经出现,谷中人招他过来,说道:“你来得正好,我今天要教你们一招比较难的。看清楚了…”说着手脚并用,亲身试演了一遍。两人只觉得眼前一团人影动来动去,完全瞧不清楚招式,尚自错愕间,谷中人已然收势而立。

 谷中人道:“你们瞧不清楚不要紧,我只是藉此告诉你们,使用此招速度是越快越好,最少要像我刚刚那般的速度,方能发挥其中最大的奥妙。”说着,放慢速度,又试演了一遍,详细解说,哪里该快,哪里可慢,哪里又该配合运气调息,哪里又该收发内劲。最后仍是由陆雨亭上场实地演,谷中人一旁指导,左元敏虽然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两只眼睛不曾片刻离开过两人身上。

 便这么一个教,一个学,一个在旁边“偷”学,直到了偏西山,谷中人这才算将这一招教得完全。末了便道:“这一招有个名堂,叫‘趋吉避凶’,你们每练上两个时辰,大约三个月后,就能有小成了。那时碰到暗器不但不用闪避,说不定还能拦它们下来。”

 左元敏忽道:“光是这招还不行吧?手上得同时使‘四通八达’才够用吧?”谷中人听他颇能融会贯通,心中欢喜,但是嘴上还是淡淡说道:“你们要真学得全了,有七成火候,光靠这一招,放眼武林,绝对是闪避的人多,能够接招的人少。武功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能够发挥多少威力,那要看你们的用功程度,还有悟性而定,不能一言蔽之。”

 左元敏心下同意,但也是口是心非地道:“你说的大致不错,但如果师父领错了门,徒弟就是悟性再高,也是白搭。”

 谷中人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又回到山口的岩石上,盘膝坐定,闭目养神去了。左陆二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分工合作,埋锅造饭。饭菜备妥,陆雨亭便照往例,会给谷中人送饭,事之如师,左元敏虽然冷眼旁观,但还是会刻意帮他准备菜肴。

 原来陆雨亭在家时便是个少爷,什么烧菜煮饭,他根本一窍不通,在左元敏出谷寻药,由陆雨亭照顾谷中人这段期间,两人吃的都是谷中人先前存放的干粮,偶有碰到生火烹调,食物不是半生不,就是又生又,但是为了活命,两人也只好凑合着下去。

 而左元敏从小清苦,烧水煮饭的活儿,是他早就做得惯的了,后来虽给云梦收养,但是在生活上,却是左元敏在帮云梦打理一切,像是烧菜,准备点心,他样样在行。所以说是分工做饭,其实陆雨亭做的都是劈柴生火的活,真正的大厨,还是左元敏。

 所以若不是左元敏也一道煮了谷中人的饭菜,陆雨亭是拿不出东西孝敬他的。

 陆雨亭当然知道这一节,想他也不是那么斩钉截铁的要拒绝谷中人,所以私底下抓着机会,便会充当说客,希望他能好好地跟着谷中人学艺。

 那陆雨亭的用心左元敏也知道,更因为像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当然想能多学多少是多少。那左元敏一方面本来就不是全盘地排斥,一方面也替陆雨亭考虑到了他的权益,心中立场的动摇,几乎是难以避免的了。

 于是情况便成了:白天,谷中人传授武功给陆雨亭,左元敏则在一旁偷学;到了晚上,便成了左元敏的“实习”时间。他每夜都利用白天所学,实地地出手偷袭谷中人,以争取提早出谷的机会。当然,左元敏自然每次都是铩羽而回。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左元敏困在谷中已经一个多月有余了。期间谷中人会每天固定教授两人一招新招,而他先前教过的招式,则是一概不给复习,也不让发问。实则一天一招的进度,两人也是收都来不及了,谁也没空去问之前的疑问。

 这一天清早,两人又习惯性的来到山前会合。谷中人道:“截至昨天为止,我已经教了三十六招了,这三十六招正好一套,式式相连,而且首尾呼应,不过我教你们的时候,是随的,没有依照原本的顺序。虽然临敌应变的时候,得见招拆招,顺序不是很重要。不过你们既然学全了,就应该要知道正确的顺序。”

 他顿了顿,续道:“这一套式名叫‘秋风飞叶手’,名称虽然诗情画意,但是你们练过也知道,其中不但包含了拳掌指爪,还有刁手、挂槌等等各种手法,这些还只是上盘。下盘部分,则有踢踩蹬踏等各种脚法、甚至步法、身法,实是包罗万象,博大深。”连说带比,试演各种基本手法步法,一直说到最后“博大深”四字时,忽然叹了一口气。但这股神情一瞬即过,接着马上说道:“这第一招是起手式,叫‘风行草偃’…”开始次第介绍起所有的招式名目,这些都是两人之前曾学过的,所以一听就懂,一懂就记起来了。

 只听得谷中人滔滔不绝地介绍下去,直到第三十六招“野火燎原”说完,接着更道:“我谷中人恩怨分明,受人恩惠,定思图报。我这一套‘秋风飞叶手’颇有威力,以此报答你们的搭救之恩,也不算太寒酸。不过要是再多教下去,那我可就不太划算了。虽然这秋风飞叶手,最少也要传习三年五年,方能有小成,不过我也算是教全了,从次以后我们两不亏欠,从前的事,咱们谁也别再挂在心上。”

 那左元敏原本就不认为有恩于他,更甭提想要他的报答了。所以听到谷中人想要以一套秋风飞叶手来撇清关系,心中也没有多大反应,倒是陆雨亭言又止,一副颇不以为然的样子。

 只听得谷中人续道:“本来半点功夫不会,旁人不会防备你,倒也无性命之忧,但像你们这样半调子地练了一个多月,说不定一踏入江湖,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到处招惹是非,多管闲事,不用半年就给人杀了。你们两个虽不是我的徒弟,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学了我的功夫去,要是让人知道秋风飞叶手居然这么容易栽在旁人手下,那我的面子也要丢光了。所以你们要出谷去,可以,但是要先经过我这一关。”

 左元敏大吃一惊,忙道:“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们的武功怎么比得上你?要是一辈子过不了你这一关,那岂不是要让你关在这里一辈子?”谷中人道:“要考验你们,我自然不会出全力,更不会说要你们打败我才能出谷。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有相当的火侯,我才能放心让你们出去。”

 陆雨亭则道:“既然前辈这么不放心我们,不如多教我们几招其它的武功,也好…”谷中人道:“你说的不错,多学几套应用上会方便不少,但是我说过了,教得太多我就吃亏了。其实你也可以将你先前所学的功夫拿出来应用,要过我这一关,并不限定使用我教的武功。”说来说去,就是不愿再教。

 左元敏道:“你还是没说清楚,要是我们一直没有通过考验,那便如何?”谷中人无可奈何地道:“这个地方既然给你们知道了,那就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我打算在三个月之内离开这里,到时你们如果没通过我的考验,那我只好请你们把武功还给我。”

 那左元敏不知何谓“还”功夫回去,陆雨亭可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脸色一变,说道:“前辈,难道说…你要…”不自觉心跳加速,不敢妄下断语。谷中人道:“没错,要是真有必要,与其让你们在外被人打死,还不如让我废去你们的武功,让你们当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来得好。免得我报恩不成,还要背上恩将仇报的罪名。”

 那陆雨亭心想,要废一个人的武功,不是用重手断人的琵琶骨,就是要用内力截断人的经脉,不管哪一种,被废武功的人,想要再练回一身功夫,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就以一个练武的人来说,那还真的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废人。他当场脸色大变,情不自地望了左元敏一眼。

 左元敏虽不知此中关节轻重,但也听得懂一个“废”字,既然曰废,那还有什么好事?怒气上冲,开口道:“自始以来,我们两个从没要求过你什么,要教我们武功,那也是你说的,如果学不好,还要要回去,又是你说的。什么都是你拿主意,把我们摆在哪里?要这么说来,我们当时还不如救你的好,呸!学这什么烂武功,也不知管不管用!”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批评起谷中人的武功来了。

 他这话才说完,忽然眼前一花,谷中人倏地闪身过来,直往左元敏身前而来。左元敏反地往后一缩,两手一架,使了一招“招蜂引蝶”将谷中人的来势尽数拦住。谷中人低喝一声,迅猛无伦地绕到左元敏身后,左元敏更不转身,开步向前急跨,左手握拳往后挥去,右拳虚握,沉肩坠肘,蓄势待发。

 左元敏这一拳精准的往谷中人左边的太阳挥去,无论方位手法,莫不恰到好处。谷中人心知这一招“后羿”左手这一崩不过是前招,右手那一拳才是厉害所在。身子一矮,又往左元敏左边窜出,连消带打,两手伸手疾点。左元敏知道这是秋风飞叶手里的一招“落叶飞花”当下应了一手“四通八达”这些武功招式都是谷中人所教,谷中人见左元敏一起手,就知道他要使出什么招式,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拆招,不待他招式使老,立时应了一招。

 两人倏地以快打快,霎时拆了十来招。左元敏自从练了内功之后,不但身手一比一灵活,而且耳聪目明,思虑清楚,都更胜往日。此刻他打得兴起,谷中人在他体内那一股十多年的内力修为,亦逐渐被悄悄唤醒,出手毫不需要思索,劲道更是一分强过一分。只是转眼间三十六招就已使完,左元敏犹豫一下,迫不得已重使前招,忽地心想:“我为什么要犹疑这一下?我重不重使前招,于谷中人来说,根本没有区别,这些招式他不知已经练了几年,每一招都是旧招!”

 他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明知招式重复难以避免,还是下意识地往上加了一份力道。旋即又想:“比内劲耐力,我差得远了。论招式,我身上所会的武功,却又都是他教的。初时他想试探我的能耐,还会多留几分余地,等到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出招,迟早会出现让他挑剔的地方,到那时我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孔全都让他看透了,哪有翻身的机会?”

 他脑袋不停地思索,手底下也没闲着,眼见第二轮三十六招又要使完,不心慌意,耳里却听得谷中人笑道:“小子,你练得不错啊,只要再多练个五六年,江湖上就会有你这一号人物啦!你说管不管用。”

 左元敏分不清楚是褒是贬,想要回嘴几句,才发现根本无法像谷中人那样,可以一边催动内劲,一边还开口说话,当下咬紧牙关,更发狠劲。谷中人啧啧连连,不再说话。

 转眼左元敏一招“野火燎原”使出,心中忽想:“这是第四次了。”知道自己所出的每一招,对方都了若指掌,不知不觉间,也开始出疲态了。这样细微的心理变化,与他手的谷中人立刻察觉,哈哈笑道:“怎么?打算投降了吗?”

 左元敏听到谷中人的奚落,不知怎么着,又惹得他心底顽强的个性倏地抬头。说也奇怪,左元敏原本的性格还算内敛,待人也相当仁厚,如此容易受人刺,还是他生平头一遭。说的准确一点,就是不知怎么着,他看谷中人就是很有意见,不知不觉就是想跟他作对。只听得他“哼”地一声,体内真气流转,一掌便往谷中人面前拍去。

 左元敏这一拍,并不属于“秋风飞叶手”里的任何一招,其中发劲的方式源自是“后羿”但是拍掌的手法则是变化自“玉树光”与“夜凝香”两招。只是这些招式每一招都是经过几代人士千锤百炼而来的,左元敏一加更动,创新是创新了,但是意想不到的破绽也就随之而生了。不过谷中人却十分欣赏他这般的应变,刻意舍弃他的破绽不去攻击,同时一掌按来,正面地接了他这一招。

 只听得“碰”地一声,左元敏往后退了三步。谷中人道:“还不坏嘛!”左元敏一只手臂酸得差一点抬不起来,但还是说道:“你也不赖呀!”顺势满场游走,毫不停步,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心中不欢呼道:“对呀!”绕着谷中人不停打转。

 谷中人道:“改打游击战?很好,让我看看你的能耐。”果见左元敏见隙则进,一沾即退,这般打法耗费体力剧烈,谷中人很想知道左元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下手又要比刚开始的时候,轻了三分。

 但见左元敏发起狠来绕着圈子狂奔,漫无目的,毫不节制。谷中人越瞧越不满意,猜想:“这小子开始敷衍起我来了,看样子若不给他一点苦头吃,他还以为我在跟他们开玩笑。”这个念头才在他的脑中转过,忽地一眼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山口附近,谷中人心念一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瞧破左元敏的意图后,反而释然起来,不但不忙着教训左元敏,还刻意帮着将他引导到更近山口的地方,同时睁大了眼睛,准备瞧瞧他这次要玩什么花样。

 因为之前两人的协议仍在,左元敏可以选择是要经过谷中人的考验,由谷中人首肯让他离开;还是在谷中人面前踏进那山一步。两者都能够让他离开这山谷,所以左元敏此刻便是打着后者的算盘。

 那左元敏见已如愿将自己的位置,移到山口附近,自忖谷中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样明显的意图,不可能到此地步,谷中人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当下化暗为明,不再遮掩,右足一蹬,便往山窜去。

 谷中人哈哈一笑,道:“喂!你未免太心急了吧?”身形一闪,拦在他面前。左元敏左手高右手低,一快一慢,一,往前按去。谷中人见他这一招“扑朔离”使得有模有样,颇得其中三昧,虽然已经是第四回看到他出这一招,但为表嘉许之意,不愿在这一招上打败他,身子一侧,让了一招。

 左元敏一招抢先,接连出手,连绵不绝,更往前迈出两步,距离口已不足三尺。谷中人拆了两招,心中才想道:“是时候了。”忽见左元敏一掌斜斜兜来,样似“野火燎原”谷中人心道:“你这一招走样了,让我教你个乖。”五指虚拿,便往他左臂上抓去,左元敏两手忽然一错“啪”地一声,正中谷中人的手腕。

 本来依左元敏此时在武功上的造诣,想要伤谷中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就是想要一招打中他,那也是难如登天。所以他这一下拍中谷中人的手腕,别说谷中人大吃一惊,就是左元敏也相当惊喜。原来他这一下子,并非是谷中人传他的秋风飞叶手,而是他偷学自云梦的武功。

 其实说是偷学,倒还不如说是有样学样。那云梦每每新学招式,总会在随后的一段日子当中,不断地反复练习,以求能生巧,融会贯通,然后再从中撷取自己有用的招式手法,去芜存菁,以为己用。所以左元敏常有机会,在一段时间之内,重复地瞧着云梦练习同一招式,虽未存心要偷学,但是久而久之,也瞧了不少。云梦知他不会武功,也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旁边有人看着,比较不会寂寞,更何况左元敏常在适时叫好,更让云梦觉得窝心。

 如今左元敏因为一次不经心地变化前招,结果让谷中人也跟着变招接招。这给了他一个灵感,就是那谷中人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武功,因此一定会以他所教的“秋风飞叶手”来响应所有的攻击,所以如果出奇不意地使出别招,就算不能因此致胜,最少吓他一吓也好。

 左元敏姑且一试,竟然奏效,不由得喜出望外。原来就是云梦在谷中人面前亲手试演这一招,也未必能够打中谷中人。只是谷中人先入为主的观念想着,自己这一招这么去,左元敏一定要用哪一招这么来,完全没考虑到他居然会用别的功夫对付。这会儿突然中招,是又惊又怒,虽然以左元敏的功力,尚无法伤到他,但是让一个才入门练功刚满月的小伙子,打中腕上要,却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不明究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了道儿,右手一翻,便要去抓左元敏的手腕,至于用的是不是秋风飞叶手里面的功夫,他也已经顾不着了。

 谷中人这一抓,左元敏只能用“玉树光”或“万壑听松”两招得解。谷中人对于这两招的其它变化早已了然于,早早准备妥当,只要左元敏发出前半招,他立刻就能抢在前面,将他拿下,扳回他的颜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左元敏不退反进,身子一侧,缩腕抬肘,直往谷中人口撞去。谷中人大吃一惊,他这下可瞧清楚了,左元敏使得居然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九星七曜**”他知道厉害,直觉上了大当,大喝一声,连忙运劲于臂,奋力向外推出。

 他这一发劲向前,发觉前方空空如也,居然没有接到什么内力,心中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若真会‘九星七曜**’的话,那他就是武林中的一好手了,怎么能听我要胁,受困于此呢?他还不过是个小鬼,这一下只是装模作样罢了,我这两掌推出,岂不是要将他打死了?”

 心中略一迟疑,掌缘已经带到左元敏口前,谷中人收势不及,只得将掌势往一边偏去,掌力打在一旁的岩石上,发出“碰!碰!”两声巨响。饶虽如此,那带起的掌风依旧刮到了左元敏身上。左元敏抵受不住,身子往后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谷中人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查探他的脉搏,得知他虽然受到了震,但是应无性命之忧,立刻揪住他的口,一把抓起,脸色一变,厉声道:“说,这九星七曜**是谁教你的?你和李永年是什么关系?”

 那左元敏被他这一掌震得七荤八素的,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他劈哩啪啦地念了一堆,待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什么三七二十一,九七六十三的?我不过是这样随便一抓一撞,像只猴子似的,还能有谁教我?还有,谁是李永年?”

 谷中人毫不放松,问道:“不可能,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这样的手法,分明是…”说到这里,才发觉左元敏这一下只是样子像而已,其余的发劲方法、力道,通通不是那回事。只不过他年轻时曾经吃过这九星七曜**的亏,所以这会儿纵使只是杯弓蛇影的神经紧张,到底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比较妥当。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左元敏道:“我不跟你说过了,我姓左。”谷中人道:“你这小子狠有些古怪,若不从实招来,小心自讨苦吃。”

 左元敏道:“我说谷前辈,你是前辈高人,武功高强,这都是我已经知道的了。就是不晓得你曾经说过话,到底算不算数?”

 谷中人道:“你不必说话我,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了。”左元敏道:“那好,还请谷前辈往自己所站的地方瞧瞧,我现在人是在山里面呢?还是在山外头?”

 谷中人一愣,隐隐感觉到不对,情不自低头看去,接着又抬头往上看,横看竖看,自己都算站在内,他背向口,那眼前的左元敏自然是在内无疑了。

 谷中人瞧清楚情势,想起昔日与他的约定,除了自怨一时大意之外,不知说什么好。左元敏扶着山壁站起身来,笑嘻嬉地道:“抱歉了谷前辈,你曾经说过,只要我赢了你,你就要送我出谷,而且绝不伤我一。所以从现在起,我已经是个自由人了,什么‘不从实招来,就是自讨苦吃’的话,还是收起来,趁早别说了吧!”

 谷中人将脸一沉,说道:“小子,刚刚我那一掌,已经伤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留下来,我还能教你内功自疗之法…”左元敏面,说道:“谷前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不是担保过绝不在练武的时候伤我的吗?你一下子连输两场,真的…我真的不知该说你什么才好了…”谷中人听了不为之气结。刚才他若不是掌下留情,左元敏此刻早已经见阎王去了,哪里还有他说嘴的余地?

 可是左元敏说的,毕竟都是事实,倒也不容易反驳。谷中人又窘又怒,只道:“那么你觉得应该如何?”

 左元敏道:“还是请前辈现在就教我内功自疗之法,否则我要是伤重不治,那前辈岂不是自毁承诺?成了言而无信之徒?这对前辈的名声只怕不太好听。”谷中人见这亏是吃定了,干脆豁了出去,说道:“好,我这就教你。”

 于是便将太心经里的“疗伤篇”解说给左元敏听,最后并说:“这疗伤篇的心法,需要配合太心经其它的运功法门,也就是说,本身太心经的内功越强,所能疗伤的范围也就越大。这太心经你不过练了各把月,只学会了十二经常脉的基本运功法门,至于奇经八脉则是一窍不通,所以这疗伤篇也就有大半,对你来说根本派不上用场。你…不觉得可惜吗?”

 左元敏道:“前辈,这太心经原本就不是我的,得而复失,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只要能够全身而退,那也不算吃亏。”谷中人摇头叹息,说道:“你这小子,根本什么也不懂。”左元敏漫不在乎,道:“什么都不知道才好,知道太多,反而伤心哩!”

 谷中人心灰意懒,不想再跟他多费舌,摆摆手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几十天来的等待,今天终于达到目的,左元敏听到他这么说时,心中虽然欢喜,但竟也颇有些怅然。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朝着谷中人再拜道:“多谢前辈成全。”谷中人毫不领情,径自走出外。陆雨亭站在口,与左元敏笑了笑,摆摆手,尾随谷中人去了。

 那左元敏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的身影转过树丛,再也瞧不见了,这才转身续往内迈步而去,心中却忽然想到:“都经过一个多月了,夏侯如意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既然在时效上失去了意义,为什么要这么坚持,非要提早离开这里不可呢?”

 这个问题,就连左元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并非不想学武功,反过来说,还是真的想学,这会儿不但正好有人要教,而且还是上乘的武学,这般搞法,岂不是南辕北辙,越走越回去了吗?左元敏不知不觉地长吁了一口气,续往山的另一个出口前进,最后他从另一边的口出来,回到了上次才走过一次的河谷。

 左元敏循着上次的足迹,走原路雇船过河。来到下游的小村庄时,天色尚早,回到当初借宿的农家询问夏侯如意的下落,果然不出所料,夏侯如意在这里没待几天就走了。左元敏致谢出来,在村庄四处探访,到了傍晚,仍一所获,只得另找地方借宿了。练了几遍太心经的疗伤篇,便早早入睡。

 第二天左元敏又寻了半天。这村庄就这么一点点大,每一处地方几乎都给他走遍了,还是找不到夏侯如意的下落,心想当初自己都跟她说了,要是七天之内没自己的消息,就请她自行离去。如今都一个多月了,她依言而行,一点也不意外。

 左元敏想想也是,于是更往村外而去,到了山路岔口,心想往南的尉城自己已经去过了,不如便往西到处走走,便选择了往西的山路。复往前行不久,后头马蹄声响,左元敏待到声音接近,反地往路旁闪避,以便让马先行。

 只听得那马蹄翻飞,更不停步,飕地一声从左元敏的身旁窜过,速度飞快,匪夷所思。左元敏心中忍不住赞道:“好家伙!”想那马匹神骏,倒要看看马上乘客是何等人物。抬眼望去,但见马鬃鬣鬣,马辔马鞍俱在,就是少了个骑乘之人。左元敏心中纳罕,马匹飞快,转眼已然隐没在前方树林当中。

 左元敏往身后望去,呆立半晌,不见有什么人追上来,不由得心想:“这马儿不可能没有人的,也不知为何,牠的主人竟然让牠在这山里到处跑。”

 胡思想一阵,更往前行。又走了好一会儿,左元敏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情,却隐隐听得前方似乎有马匹嘶鸣声。左元敏心念一动,循着声音急往前行,不久在前方山坳中,发现有匹马在一处矮树丛中左冲右突,像是给什么东西困住了。左元敏再往前去,仔细一瞧,这才察觉眼前这匹马,正是刚刚从他身畔奔过的那一匹。当下加快脚步,急往前去。

 左元敏练了功夫之后,手脚灵便了许多,没几下就窜到了那匹马附近,就在那瞬间,他忽地听到有野兽的低吼声,一个转身,往另一边的树干上一跃,两个起落,攀上了枝干。

 他居高临下,要先搞清楚整个状况。只见那匹马陷在矮树丛中,马头上缰绳的另一端,正巧在一旁的矮树丛上,控制住了马匹的自由行动。树丛外有一头大黑狼,来回踱步,低吼哞嚎。左元敏心想,大概是这匹马儿在路上碰到这头拦路狼,一时荒不择路,冲到这矮树丛来,结果辔头缰绳让树枝给住,动弹不得。又见这头狼的体型比一般的野狼都还要来得大,两只眼睛好似发着淡淡蓝光,心中倒是有点害怕,怀疑牠说不定是这山里头的妖怪,否则哪有长得跟只大虫一样大的野狼。

 只见那头大狼倏地扑向那匹骏马,直往马颈而去,那左元敏还来不及惊叫,那匹骏马身子一侧,转过马尾,飞起双蹄,正好踢中那头大狼。左元敏心里才大叫一声:“好!”却见那头大狼在半空中转了一身,轻轻巧巧地落在另一边,彷佛一点伤害都没有。不过很明显的,那匹骏马已经受到相当程度的惊吓,在矮树丛中不断来回拉扯,希望能早一点挣脱缰绳的控制。

 左元敏见这景况,不心想:“这马儿受到缰绳控制,迟早被这头大狼弄得疲力尽,简直是有败无胜,就算拖到晚上,情况也只是这样。”心里颇想帮帮这匹神骏的马儿离苦海,可是随即又想:“我赤手空拳,一件武器也没有,要如何赶走牠呢?”

 寻思之间,那头大狼又发动了几次攻击,只是那匹马儿还是非常顽强抵抗,两者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倒是左元敏知道时候一久,情况就会对马儿逐渐不利,在树上四处看看找了合用得枝干,奋力一拗,将它连同树叶一起折弯了下来,枝干基部连着树干,藕断丝连,颇有韧,一时拉扯不断。耳里忽然听到一阵嘶鸣声,却是那头大狼张口咬住了那匹马的后颈,四爪齐施,整头狼都要站上马背上去。

 左元敏大骇,想也不想,看准方位,便往马背上跳去,同时飞起一脚,一招“风起云涌”便往狼身上招呼而去。那头狼似乎有所惊觉,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松开牠的尖牙利嘴,往一旁跃开。左元敏坐上马鞍,并不追击,连忙伸手去扯缰绳,可是另一头不知住了什么,一时无法拉开。便在此时,那头大狼又扑了上来,左元敏急忙伏低身子,狼爪从他背上掠过,抓破衣物,擦出了几条血痕。

 左元敏但觉背上凉凉的颇为通风,又有轻微的刺痛感,知道自己被那头大狼抓伤了。心中虽然又惊又急,但还是打算先放走马儿才是上策。随即一跃而下,落在马匹缰绳所住的地方。他先是奋力一拉一扯皆不能下,干脆运劲发掌往树丛推去。只听得“喀啦”一声,首当其冲的树干拦倾倒,树叶飞,左元敏大叫:“乖马儿,往后拉,快往后拉!”那匹马儿竟然似乎听得懂人话,四脚同时用力,低颈拉扯,只听得“哗啦”一声,又是一阵树枝树叶飞,缰绳已然离。

 便在同时,那头大狼直往左元敏扑来。左元敏苦笑道:“把气出在我身上啦!”前弓后箭,一招“后羿箭”便往前打去,那头大狼居然像是懂得见招拆招一样,空中一个扭翻身,硬是避了开去,同时狼爪伸出,往前剪来。左元敏见牠这一下连消带打,是相当高明的功夫,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就地滚开。

 左元敏连忙翻身站定,与那头大狼对峙着,忽然瞥眼见到那匹马儿就站在道旁,并未离去。左元敏目不斜视,只用余光瞄着那匹马儿,口中说道:“乖马儿,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走!快走!”那匹马儿颇有灵,抬起前腿一阵嘶鸣,就是不肯离去。

 左元敏见赶牠不走,大敌当前,一时也无法分心去管牠。但见那头大狼虽然来回踱步,却始终盯着自己瞧,而且目凶光,丝毫也没放松。左元敏忽然想道:“我听人家说过,像这类的猛兽在攻击猎物的时候,都会先将猎物到没有退路的绝地,要是猎物一但心慌意,显惧意,就会立刻发动攻击,此刻看来,所言不虚。”又想:“兵法上说:”攻心为上,攻城次之。‘难道这畜生也读过兵法?定然不是样的。这是自然法则,是经过无数经验累积而成的狩猎方式,人们仿照禽兽的动作,也不创出了许多武功?什么鹰爪功、螳螂拳啦,虎鹤双形拳啦,都是这么来的,这头大狼自然也从牠祖先那儿,学到了许多捕猎技巧。“

 他新学功夫,正是熟练之际,所以无论见到什么,总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拿出所学来加以印证,见到这头野狼迫猎物的方法颇有一套,于是便将之牢牢记在心里,更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往后退步,而且一定要主动加以攻击,否则主客易位,对于只知道气势的畜生,是相当危险的事。

 左元敏打定主意,想起曾经看过云梦练一种类似“虎形拳”的武功,那大虫要比野狼更为凶猛,以虎制狼,是不错的选择,于是两手一错“呼”地一声,猱身而上。那头大狼轻轻巧巧地跃开,左元敏一下扑空,二话不说,又是一招类似“鹰爪功”使出。

 转眼间左元敏攻势连连,毫不停歇,但是这山林乃是野兽的地头,那头大狼左闪右避,看似狼狈,其实却是立了不败之地。左元敏一连串的攻击都毫无建树。路不转人转,心生一计,假装仆倒,得那头大狼接近,接着忽地跃起,一招“风行草偃”正中那头狼的腹之间。

 只听得“碰”地一声,大狼凌空飞去,摔在矮树丛中。左元敏大笑站起,得意地道:“我这招敌之计,就连谷前辈也要着了道儿,你这只畜生再凶,也凶不过谷前辈吧?哈,哈,哈…”回头想想把谷中人比成了畜生,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此情此景,他却想不出有更好的比喻。

 他才想要开始沉浸在胜利的愉悦中,却见那头大狼从另一边山头棱线现出身影,左元敏颇为吃惊,暗暗运气戒备,却见大狼缓缓转过头去,慢慢走远,途中不时回头,直到隐没在另一边的树丛中。

 左元敏心想:“刚刚那一拳,居然还打不死牠,可见我的功力,真的还差得太远了。”见那大狼像没事般,不慌不地自行离去,说不定还是牠手下留情了,于是自我警惕道:“可千万别以为自己练了什么上乘武功,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这天下用功的人很多,就是畜生,也未必会输给你了。”

 原来这食动物捕猎其它生物,为的不过是一餐温,要是太过麻烦,往往便会放弃,去找比较弱小的动物下手。左元敏功夫不弱,力道又大,这头野狼几次无功而返,自然也就打退堂鼓了。

 那左元敏自觉有所领悟,连来的空虚感,此刻方得踏实起来。走回到山路上,见那匹马儿仍然等候在那里,心中颇为感动。他伸手轻抚马颈,说道:“乖马儿,你是在等我吗?”那马儿低头与他挨挨擦擦,状态颇为亲热。

 左元敏喜道:“你知道我刚刚帮了你一个大忙,所以要当面跟我道谢,是不是?”但见这匹骏马通体墨黑,光亮,筋结实,四肢修长。他虽然不识得什么叫好马,不过光看这外表,就知道此物不凡,更别提牠跑起来有如一阵狂风吹过,迅猛非凡。再看那马鞍马蹬,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不过油亮光滑,应是有人专门照顾,其上更有许多装饰花纹,古朴高尚,年代相当久远的样子,左元敏不想起这马的主人,若不是个品味不凡的王公贵族,就是个老谋深算的骁勇将军。

 左元敏到处瞧瞧这匹马的状况,只见牠除了有些皮伤之外,应无什么大碍,又摸了一阵马头,说道:“人家说:老马识途。你虽然可能还不老,但是十分聪明,应该还记得回家的路吧?你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赶紧回家给你主人看去,乖!”反过手来,在马上一拍。那马儿嘶叫几声,却仍是待在原地不动。

 左元敏见叫牠不动,又道:“你赖在这里,我可是没有东西可以喂你喔。乖,自己走吧!”一连叫了几次,又拉又拍,就是无法让牠离去。左元敏心念一动,说道:“你一质不肯走,莫非是知恩图报,想要顺道载我一程?”那马儿自然不会回答,只是一直站着不动。左元敏大着胆子,跨上马鞍,轻抚马颈,说道:“你要是真想载我,这就往前走吧。”说也奇怪,这会儿这匹马还真的往前走了。

 左元敏又惊又喜,拉起缰绳,赞道:“没想到畜生都知道要知恩图报,马儿啊,马儿,这个世上可没几个人及得上你。”走了一阵子,又道:“我没有别的地方要去,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吧,不过最好是赶快回家,说真的,我还真想见见你的主人。”

 那匹马儿好象听得懂他的话似的,不用等待左元敏的指示,一路自行上前。左元敏本有意想要一试这匹马的速度,但是山路崎岖,怕伤了马蹄,心想等到路平坦些再试好了,于是也就让马儿自行散步,当是一种休息。

 这一路直往前去,不久便出了山林,来到平坦的大路上。左元敏拍拍马儿,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匹千里马。千里马来到大路之上,不放蹄快跑是不过瘾的。我准备好了,你想要尽情奔跑的话,这就跑吧!”

 那匹骏马嘶鸣一声,也不知懂不懂,步伐是加快了,但却不怎么迅速。左元敏一手揽着缰绳,一手反身去拍马,催促道:“快呀,快呀!”连吆喝了几声,那匹骏马毫不理会,继续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前进。

 左元敏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前方马蹄声响,烟尘弥漫,却是另有一队马匹向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左元敏不愿让人看到他不会驾驭马匹的模样,故意装着轻松,左顾右盼。

 面而来的马队不一会儿便到,左元敏瞥眼一瞧,见是四人四骑,看他的们穿著打扮,像是会武功的江湖人士。两边擦身而过,左元敏也没再多去注意,没想到才过了不久,那队人马去而复返。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人未到,声音先到:“喂!小兄弟,停马,停马!”

 左元敏让开一旁,却不愿意就停。那年轻人追上来,续道:“喂!你这匹马是怎么来的?怎么叫你停步,你不停步?”左元敏听他言语无礼,更怀疑这批人看上他跨下这匹马好,说不定是山林里的马贼。他此刻不但武艺在身,兼有骏马在下,说什么也不能怕他们,于是瞧着对方上下打量,说道:“你是谁啊?管我骑什么马?”

 那年轻人身后三人三骑随后赶上,其中一个白发老者说道:“荣华,你没认错吗?”先前那个年轻人道:“绝对错不了的,太师父。这匹马名叫:”望云骓‘,是十分难得的西域大宛宝马。别说中原少见,就是产地西域听说也是一匹难求。这种属于贡品的骏马,放眼天下除了皇帝老儿有的骑之外,我就只看过那个女人骑过而已。“

 那白发老者身旁有一个英气昂扬的中年汉子,听了年轻人说完,便道:“爹,荣华老家的前辈,曾经替军队养过战马,我想他耳濡目染,应该不会看错的。”白发老者点了点头。

 左元敏听他们随意出言品评自己跨下骏马,虽然有点不开心,但是听到“望云骓”这个名字,倒也觉得十分高兴,心道:“原来你叫望云骓,这个名字可好听了。”表面上却装作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一直保持前行。那个叫荣华的年轻人不耐烦起来,喝道:“你这少年,怎这么没有礼貌?我们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言语中是问他话,但却同时动上手来抓他。左元敏身子一侧,让了开去。

 那个叫荣华的年轻人大怒,提起马鞭,就要往左元敏身上去。那中年汉子喝道:“荣华,别动手!”荣华口里道:“是。”但马鞭一侧,还是往左元敏左臂卷去。

 左元敏不动怒,心想:“你要卷住我的手,是想拖我下马吗?”看准鞭头,倏地伸手抓去,已经用上了“秋风飞叶手”的功夫,那荣华过分轻敌,但觉虎口一麻,马鞭已然手而出。那中年汉子与白发老者见状“咦”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下建功,是左元敏自从练武以来第一次与人正式手,秋风飞叶手威力如斯,就是左元敏也颇感惊奇。而那荣华一招就折在一个年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少年手上,他未用全力,当然觉得不服,不由得气急败坏,‮腿双‬一夹,就要纵马上前。不料却听得那中年汉子大喝:“荣华,退下!”

 中年汉子这一下动怒,倒吓了那个荣华一跳。他急忙缩手,勒马而退。白发老者驰马上前,说道:“这位小兄弟,请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尊师是哪一位?”左元敏道:“我是谁无关紧要,师父嘛…”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师父。”

 白发老者道:“可是你刚刚那一手功夫,我却瞧得出来是谁的。你说你没师父,嗯,我知道了,是你父亲教你的,是不是?”左元敏道:“我出生前父亲就死了,我没父亲。”那中年汉子也嘴道:“爹,估算年纪,他应该不是…”

 白发老者道:“这个我知道。”又与左元敏道:“小兄弟,那你再使一次刚刚那一招好吗?”左元敏心想,这又不是表演,有什么好再使的,便道:“我刚刚那是胡搞瞎撞的,随便使使,忘记了,使不出来。”说着将夺来的马鞭扔回给那个年轻人,说道:“还给你!”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说道:“你说你只是胡搞瞎撞,随便使使的。很好,很好,秋风飞叶手随便使使,就能从我钱坤徒孙的手上夺走马鞭,要是认真使出来,那不就要了我的老命了。呵呵,很好,很好…”那中年汉子道:“爹,让我来…”

 白发老者将手一摆,说道:“不必了,我来陪这位小朋友玩玩。”

 左元敏一听,不吃了一惊。他刚刚与那荣华过了一招,早已知道这批人不是一般的马贼,想这老头竟是这人的师祖,那武功岂不是又高了他好几倍?连忙两腿一夹,促马急行。那白发老者早就料到他有此一招,身子忽然从马背上拔起,但见他款扭狼,轻舒猿臂,夹头夹脑地便往左元敏头上兜去。

 他这一招霎时间将左元敏四面八方都笼罩住了。左元敏的武功再怎么说也是初学乍练,人又在马上,如何躲得过他这招杀机内蕴,刚柔并济的一击?只听得左元敏大叫一声:“乖马儿,冲啊!”跨下的望云骓彷佛应了一声,四蹄翻起,猛地一蹬,左元敏连人带鞍硬生生地往前窜出有六七尺远。

 那白发老者一击不中,落地之后,随即向前窜出。岂知那望云骓在跨出第一步之后,便有如发了狂、着了魔一般,再不停留,白发老者这一跃,居然还差了有两尺才能碰到左元敏。所谓“人先马,擒贼先擒王。”偏偏白发老者又知道这匹马儿好,不忍心对马儿下手,结果几个起落之后,望云骓便将他远远拋在马尾之后,就是他突然后悔,想先截下左元敏跨下马匹,也有所不能了。

 那白发老者拦他不下,忽然叫道:“小兄弟,小兄弟,别跑啊,老朽只是有事请教…”左元敏听这声音就在后面,当场就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肯停步?两腿夹得更紧,口里说道:“乖马儿,别停,别停,快跑,快跑!”

 那望云骓似乎也知道情况紧迫,这回可没让他失望了,四蹄翻处,简直差些就要离地腾空而起。那个叫荣华的年轻人与那中年汉子,还有另外一个人,早已从后头催马赶来,只是同样是四只蹄子,望云骓的却像是装了翅膀。三人三骑加上一个白发老者,四个人是越追距离越远,不久之后,左元敏但觉背后已经没有半点声音了,这才回头往后看。但见背后马尾飞扬,尘土四起,那四人四骑,已不知被拋到哪里去了。

 那望云骓越奔越发起兴,四周景物飞快地往后退去,几乎都要瞧不清楚。左元敏回过头来,这才有心情细细体会腾云驾雾的感觉。但觉天地广大,山川宽阔,正是男儿志向所在,一时意气风发,壮志昂扬。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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