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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的命运A
 我记得冯梦龙曾经说过一句话: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宝带仗着新妇得宠,行事嚣张,如今已然到了失宠的时候。

 想必,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形势不妙。

 我怀疑,她上午回“家”一是受不了老洪房事上的冷落(这几天夜里都极其安静的),与她表哥私会;二是开始为自己未来打算,早上带出去的那一个包袱,中午未见带回,里面想必是在洪府积蓄的私房和盗窃的财物。

 下午,我派李婶悄悄到汤圆巷一带找邻里妇人闲聊打探,果然闻说宝带嫁进洪府前,常和她的表哥黏黏糊糊,据说罗子良最近还准备在城中闹市区买一个铺位。同时,我又派福嫂去几家当铺了解一下,近阶段罗子良有没有典当过首饰?掌柜回说上周确实有过,近还不曾来过。

 这些情报让我可以肯定没有冤枉宝带。

 宝带如此明目张胆肆意妄为,想必吃定了老洪的忙碌和晚词的懦弱,以为没有人能奈何她。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知识、没有姿、没有气质、没有大脑的女人,靠着女人最原始的本钱,轻易击败了才貌双全的朱晚词!

 少女时代曾读过当代某著名女作家的一篇小说,写一个温婉美丽的知识女出差归来,撞见了多年来情深意笃相濡以沫的丈夫,竟然正和家里的小保姆漏*点搞!当时,年少的我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如此媸妍不分的男人,眼睛肯定是瞎掉了!现如今,发现瞎眼的男人不论古今、比比皆是!

 往往,出色的女人并非败给更出色的女人。也许,男人的动物冲动,是酿成女人悲剧的源。纵然晚词没有尽好一个商人妇应有的职责,但洪非尘更应反思“何必当初”?!你既然有胆子对一个九天仙女许下一辈子爱的诺言,就要用男人的担当、男人的信义、男人的情意去践行。否则,必遭天谴!

 而宝带,固然没有害死晚词之心,但为了自己的私,不惜恩将仇报,抢走晚词的男人不说,还脑袋发昏妄想仗男人之势欺凌正(抢晚词吃的补品,让晚词帮她洗衣服),虚荣无聊之至,实在也是女人中最提不上手的一类。女人,力争上游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本也没有什么错,但像宝带这样,就太过分了。我走之前这几天,一定要加紧努力把宝带这银剑女打回原形、扫地出门。

 花心的老洪同志,将从此痛失新旧爱,变成一个头戴闪亮绿帽的孤家寡人。

 哈哈,想想就很

 晚上酉时三刻,老洪带着倦容归来。

 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我轻描淡写地汇报道:

 “老爷,今早上,家中似乎遭了窃贼呢!我放抽屉里的十两银子不见了,福嫂那也少了二十两银子。不知道宝带妹妹可少了什么?那些月银、首饰可还在么?”

 宝带正在舀蛋羹的爪手忽地一颤,她停住动作,略有些紧张地瞥了老洪一眼:“啊…在啊…哎呦,我要去看看…”

 老洪狐疑地看我一眼,又扫了眼宝带,停箸沉声道:“怎有此事?叫云叔和阿布来!”

 很快阿布和云老叔带到。两人异口同声说并无闲杂人等进入,阿布补充早上二夫人带着包袱出去,却空手而归。

 宝带脸色一阵变幻,然后一拍桌子,瞪着阿布厉声道:“大胆奴才!竟然敢用脏水泼我!我的事情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然后她转脸无限委屈地对老洪说道:“今宝儿并非出去游逛,我爹生病了,宝儿去尽尽孝道…”

 我悠然笑道:“妹妹莫要生气!回家尽孝无可厚非。至于带回家的包袱嘛…汉书有云:实事求是。妹妹只需把老爷给你买的首饰、每月发的银子拿出来,真相自然大白。何必,和小阿布一般见识?”

 阿布闻言,鄙夷地回瞪宝带一眼,气呼呼地别过脸不再说话。

 老洪抬眸看我一眼,点点头,转而对宝带道:“是啊,东西还在不就没问题了?去拿出来我看看。”

 宝带脸色瞬间失了血,她一咬牙,慢起身扭回房里。

 这边热菜全部上完毕,我和老洪几乎都吃了,宝带方哭哭啼啼跑了进来。她的主攻目标是老洪,一下子奔老洪腿边“扑通”一声跪下,一把抱住他的膝盖大放悲声:

 “老爷啊!老爷!宝儿的东西都不见啦!家里可真的遭了贼了!宝儿好难过啊!哪个天杀的把宝儿的东西都偷走了啊?天哪!老爷!你一定不要听阿布胡说啊!”老洪惊讶道:“真的有贼?上次我送你的珍珠钗和紫金玛瑙花钿呢?”

 宝带泣道:“…没了…不知道哪个黑心鬼给偷走了!”

 一直在旁侍候没吭声的福嫂,见老洪出心疼的神色,忍不住大声道:“老爷!我知道二夫人的首饰给哪个黑心鬼偷走了!今个下午,我在当铺黄掌柜那里看到了老爷专门为二夫人买的珍珠钗!”

 老洪挑眉:“哦?可知是谁去典当的?必是贼人无疑!”

 福嫂讥诮道:“可不就是那个和二夫人一起长大的罗子良!”

 宝带一怔,霎时停止哭泣,睁大细长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福嫂。

 老洪脸色一白,迅即又笼上重重云。他握紧拳头,低头瞅着宝带半晌不语。宝带僵硬地跪在那里,强作镇定:“老爷!冤枉!掌柜的肯定认错人了!”

 老洪冷冷道:“先起来!”

 宝带慌忙起身,刚想狡辩什么,阿布不失时机地上前把今天钱老六不在家,宝带私会罗子良的事及时作了汇报。

 我向小禾使个眼色,小禾立刻装作胆战心惊的样子上前道:“老爷,小禾也有件事和二夫人有关,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老洪脸色已经难看异常,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

 “说!”

 于是宝带用假银票偷梁换柱的事情又曝光了。

 小禾踩人家一脚还不忘为我面上贴金:“老爷,小姐一直说什么家和万事兴,一直叫我不要说。可是,老爷您辛苦挣钱,不能让二夫人拿去倒贴其他男人啊!”这最后一句话真真戳到了老洪的痛处。

 小禾还没讲完最后一个“啊”字,他就猛地站了起来,站得非常快,桌边的空碗都被他的身体带翻“嗙当”一声掉在地下摔了个粉碎。

 一直在旁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胡说胡说”的宝带,望着满地的碎瓷片,紧张得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立在那儿,惊恐无比、惴惴无言。

 老洪上下嘴颤个不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恨恨瞪着宝带,握成拳的手指骨节泛白,沉默了片刻,怒气终于像西印度群岛的培雷火山一样疯狂爆发了!

 “人!”他怒不可遏地指着宝带吼叫着,暴怒的声音响彻云霄,把屋里点着的蜡烛和油灯都一起吓得火光飘摇。

 宝带被骂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有了反应。

 福嫂端上茶来劝道:“老爷消消火。不值当生这么大的气啊!”我故作大度,对老洪道:“妹妹是一时昏了头!看在这些月来妹妹她辛苦伺候老爷的份上,您就原谅她吧!”

 宝带忽然如梦初醒,仇恨地瞪我一眼,一把上前抱住老洪:“老爷!冤枉!冤枉!都是姐姐设计害我!她故意派下人跟踪我!姐姐好狠毒的心啊!”老洪闻言更加怒不可遏,猛地把她一拽一搡到墙边上,左右开弓甩了她两大巴掌:“冤不冤枉,你自己有数!还好意思反咬夫人!滚!”

 宝带捂着脸,缩边上嘤嘤哭成雨打石灰墙的凄惨样。

 但老洪已懒得再理她了。他嘱咐福嫂道:“从明起,宝带每负责两栋楼的洒扫工作。你看着她,不可偷懒懈怠!”

 宝带大惊失:“老爷!老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宝儿!”

 老洪黑着脸,恨恨睨着她片刻,冒出两个字:“闭嘴!”

 慕风回来的时候,宝带已经哭着回到房里,李婶刚把餐厅打扫干净。

 老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默默生着气。不知道气宝带,还是气自己。我要告退回房,老洪道:“等一下吧!”然后又继续默默生气。害我站在后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慕风看着气氛诡异,给老洪请过安后,悄悄招来阿布询问,阿布一番耳语,慕风一边点头,一边忧心忡忡地看向我。

 我明白他的担心,不由在心里哀叹:这个时候扳倒宝带固然大快人心,可是,我就有风险了!是的,我明知道这样于我不利,但想到我离开后,宝带继续占着晚词的地盘神气活现,实在是超级郁闷的。反正这几天也没事…

 慕风轻叹口气,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字低声道:“今的事,大嫂也不必挂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他意有所指。宝带失宠,侍寝的差事自然无法再推了。

 我低声道:“有劳费心。”然后悄悄比了个v字。他知道这手势的意思,但面上神情却颇不乐观。

 老洪忽然抬头出声:“还没吃饭吧?叫李婶把菜热热吧!”

 慕风道:“吃过了。大哥,今的罗老爷专程赶到衣铺来订了一大批婚娶新衣,利润可观。绣庄,一切顺利么?”

 我看慕风在故意拖延老洪的时间,连忙告退回房。

 连续两天把老洪拒之门外,今天,宝带又被他贬为奴婢,晚上必然到我房里了。

 我掏出药丸,放入茶壶,沏上茶水,守株待“狼”

 这种药丸是连恒的朋友炼制催*情药失败的产物,药中安眠和致幻的成分不慎过量。服下半丸药,人很快就昏昏睡;服下一丸,人同样会昏昏睡,但会随之产生很多关于男女之事的幻觉。简言之,不是真实的催情,是梦中催情,大脑皮层极度兴奋,身体却早已瘫软。

 这种药,用来对付老洪,是再好不过了。

 一切准备停当,我梳洗了坐在房内小厅的绣榻上…今晚搞定洪非尘后,我只好在这将就一夜了。

 过了会,敲门声毫不意外地响起。

 “晚词,开门!”

 我在门边继续重复那句极雷的台词:“不早了,晚词要休息了!”

 老洪叹道:“是不早了该休息了!你让我到哪里休息?难道还叫我去西房?”

 见我不说话,他又沉声道:“晚词,我承认,我有眼无珠,我也不怕下人笑话,你不开门,我就在房门口站一宿!”

 话说到这份上,我只好开门。

 一进来,他就把我拉边坐下,用那黑黑的眸子哀戚地看着我:

 “晚词,平时我也忙,你也不好好打扮…我们,我们好像真的分开太久了!那天你陪我到醉香楼,我忽然瞧见你妆出场,心都醉了!我冷落你这些时,已经遭报应了!”

 他伸出双臂,把我一抱,低喃:“对不起!晚词!对不起!”

 我一看情势危急,赶紧挣扎起身:“老爷,先喝杯茶吧!”

 他无言地点头,那样子似乎只要我答应今晚收留他,什么都听我的。

 我端来茶,他一饮而尽。

 “老爷,你不要生宝带妹妹的气了,多想想她的好处吧!”我贤惠地劝道。

 “好处?唉,就那点好处吧!你和她,真的是云泥之别啊!”他开始更衣上,见我杵在边上不动,展颜道:“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我有点不自然地强笑道:“老爷,晚词再抄一首词睡,呃,每晚都抄的…”

 他擅作主张地把我的紧张理解为羞怯,笑道:“好,那我等你!”

 夜已深。白色的月光洒进屋里,隐隐听到蟋蟀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我的一首词还未抄到一半,洪非尘就睡着了。此刻,他正满脸愉悦地陶醉在梦境中。借着月光观察他酷似某人的脸,我的思绪飘向遥远的四百年后。

 是什么样的孽缘,让我穿越了还与他相遇?相遇了,却又要历史重演?男人回心转意了又如何?就能弥补曾经对女人的伤害么?

 晚词,也许就是我的前世吧?

 我到外面绣榻躺下,满脑子挥之不去的奇怪念头。我闭上眼睛,告诫自己明早还得赶在洪非尘醒来前躺他身边去。

 还有六天要熬哪!但愿,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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