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焉知情爱几多哀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一
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落琼小筑之内,紫钰满脸不悦,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一名身着骑士装甲的男子,态度倨傲,朗声道:“末将蒋忠,奉将军之令,送来书信一封,请小姐过目。”
接过婢女递来的香茶,细细茗了一口,紫钰缓缓道:“你们将军没脸见人吗?怎么连传个话,都得用送信的。”
“送信本是小事,以将军的身分,自然无须为这等杂务劳神费心。”
“哦!没胆量的主人,会养出没教养的仆从。”
紫钰冷冷道:“你主子平
是教你,用这等礼数送信的吗?”
“用何等礼数,要看出使的是什么地方。”
蒋忠忿忿不平,凭他“四铁卫”之一在江湖中的地位,肯折节送信,已是天大的屈辱,这女子居然还敢跟他要求“礼数”!
实在不明白,为何将军会给他这样的一个任务。
“如果小姐不收,那末将就告辞了。”
话没说完,陡觉眼前一花,也不见紫钰怎么起身,整个人如幽灵般,倏地出现在面前,蒋忠大吃大惊,双掌护住前
,脚踩青云步,急忙后退,拉开距离,以防敌人进袭。
甫一定神,却发觉紫钰仍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五丈外的小机上,细斟慢饮,动也没动一下,适才的一切,彷佛只是幻觉。
再加细看,原本紧握手中的信,已不知何时,被放至紫钰的茶几之上。
蒋忠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这看来风吹会倒,美的像朵花般的少女,竟是身负绝顶武功,适才她一进一退,动趋若神,已是江湖上极罕见的身手了。
紫钰展开信札,迅速览过,蓦地脸上一红,扬声道:“你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领教过对方的武功,知道紫钰非是普通人物,蒋忠一改前态,小心的回答:“将军的意思,是希望小姐能够自重。”
“自重?”
紫钰心下大怒,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总爱干涉自己的行动,这次居然明目张胆地要她自重。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
说到半途,紫钰娥眉猛地一紧,跟着娇叱一声,扬手将信札
回。
紫钰出手虽快,信札来势却慢,飘飘
,恍若无力。
蒋忠不知何意,看到信札已至面前,伸手
接。
“接不得。”
不知由什么地方而来,一人闪电现身,挡在蒋忠之前,猿臂轻展,将信攫于掌中,接着便是声闷响,信札爆炸,碎纸满天飞扬。
蒋忠吓出了一身冷汗,看不出这女子外表温静,一出手居然如此刚烈,更兼有这等凌厉的内力,刚刚若他当真接信,以那爆炸的威力,莫说出丑,弄不好甚至当场废去一只手掌。
“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见到主子现身,蒋忠躬身下拜。
“藏头缩尾的家伙,终于肯
面了吗?”
紫钰冷哼一声,她便是因为发觉了这讨厌的人潜伏在左近,所以才猛下重手,藉此
他现身。
“将军”的外表十分俊朗,高佻的个子,白皙的皮肤,就像尊完美的雕像,有种看不出年龄的美感。
金色的短发,如同赤金般耀眼,而形状极为姣好的脸孔,覆盖了半边面具,湛蓝的眼珠,灿若水晶,内中散发的,是足以使人冷彻心扉的光彩,配合
边犀利的笑意,让所有人明白,他,决不是易与之辈。
“你不该硬
我现身啊!紫钰。”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紫钰道:“公瑾,你有胆子干涉我的行事,就没有胆量承担吗?”
打从入门的第一天起,基于某种潜在的危机感,紫钰便瞧这个师兄不顺眼,讨厌他的作风,讨厌他的言语,原本自制功夫甚强的她,只要碰触到有关这人的事,便很容易因为被他的气质所刺
,而愤怒得失去理智。
“没有错,本来雷峰盛会怎么样,与我无关,全由你负责,依照师尊的意思,我只需从旁督导。”
公瑾道:“可是,那野小子的进境,出乎了我的意料,在短短时间之内,成长惊人,当然,莉雅公主的出现,也是造成失算的理由。”
“这样发展下去,我原本的规划,有受到破坏的可能,为了要确保这种情形不会发生,从现在起,监视他们的工作,由我亲自处理。”
公瑾停了停,道:“再说,我怀疑现在的你,有处理大事的能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紫钰怒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小师妹会否因为沉溺男女情爱,而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
一声巨响,紫钰举掌一拍,将坚固的茶几,轰断成两截。
“你自己的私事出了问题,少全往我这推。”紫钰怒喝道。
“喜爱什么人,那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对于我所倾心的男人,我相信他有他价值的存在,可是,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忘记了本来的责任,公与私,我分得很清,也会处理的很好。”
尽管急怒攻心,紫钰那倾城的美丽,仍没有半点失
,两颊绯红,凤目含威,怒气
发的她,虽然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温婉,但却更增添了三分英气,丽如盛开的火红玫瑰,
美绝伦。
美人含怒,真是件赏心悦目的风景。
面临对方的怒意,公瑾好整以暇地欣赏着。
“要说公私不分,你最好检讨一下自己,恩师的命令,只有要我们在中秋之夜,以血开封,取出宝物,并没有提及其他。”
紫钰一一分析,冷静回辩道:“换言之,除此之外的种种,全是你自己的私事,与任务无关,我无需听你的指挥,更无需为你的私事成功与否,而有稍毫顾虑。”
公瑾不语,好半晌,他开口道:“真是遗憾!这么看来,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和平的解决方法了。”
乍闻此言,紫钰不由吃了一惊,同门多年,公瑾为人,她知之甚详,这师兄城府极深,平
善于隐藏实力,若非紧要关头,决不轻易出手,今次他主动诉诸武力,这么看来,他进行的计画必是非同小可。
“好,胜者为王,大家手底下见真章!”
师兄妹谈判破裂,剧斗随之爆发,众人眼前一花,两人已经对在一起“碰、碰、乒”
声连响,转瞬间便已
手百余招。
紫钰展开身法,闪形幻位,脚底依照玄奥步法,变化无端,忽焉在左,忽焉在后,偏生姿态美妙,衣带飘动,如穿花蝴蝶般,曼舞翩翩,看的旁观众人眼都痴了。
公瑾使的也是同一门功夫,两人
手间,在厅堂间幻化身影无数,功力稍弱之人,完全掌握不住他们的动向。
蒋忠看的啧啧称奇“他师兄妹俩对招,使的不知是什么功夫,这等好看,简直就是在跳舞,哪是在施展武功。”
他可不知,这“踏雪惊鸿”身法,是白鹿
十八代院主,女侠李清照,恃以成名的绝学,动趋之间,形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出手攻击,一沾即退,教人难以追击,且每出一招,便随之变化一次所处方位,端的是变幻莫测,防无可防。
紫钰衣带飘飘,一经真气灌注,便如一件厉害兵器,亦刚亦柔,遥遥制敌,再不时夹以双掌,攻势极为凌厉,但无论她如何进攻,如何换位,公瑾挥舞两臂,轻迅灵动,将周身三尺守的水泻不通,竟是攻之不入。
两人素知对方了得,而彼此间功力伯仲,当真要分出输赢,非得生死相博不可,是以招式尽管好看,攻击看似凶猛,手底的劲力却不强,只打算把胜负限制在“给对方一点颜色”
的层度。
“小心了。”
到了第三百回合开外,公瑾猛地变招,双掌速度加快,点、拍、击、戳、勾、刺,一双
掌,拳、掌、指、爪,
落错杂,眨眼间竟生出了二十来种兵器的变化,众人看的神驰目眩,大声赞了声:“好。”
紫钰的婢女,喝采之后,惊觉不对,为小姐的安危担心起来。
“这斯竟练成了胡笳十八拍!”
紫钰心下一惊。
胡笳十八拍,是白鹿
三十六绝技之一,当年才女蔡琰旅归,于白鹿
书院中整理典籍,回思半生凄苦,她才华本高,又是旅经异邦,见识广博,广览天下秘笈后,大彻大悟,竟创出了这套号称“长短兵器无所不包”的散手,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练者必须先博通各式兵器之用法,运用纯
,方可修息,而其中的呼吸功法,气息拿捏,极难控制,故习者甚少,修成者更少,想不到公瑾竟尔练成。
知道此功厉害,紫钰不敢怠慢,抱元守一,凝神待敌,两道“绕指柔红”
而出。
“西王母族的绕指柔红!”
公瑾长笑声中,两臂环抱成圆,将太极掌势融会于散手,运劲一揽,将两缕指风接过,纳于掌心,以太极
丝劲缓缓化消。
“五指齐发,看你怎么化劲!”
紫钰娇喝一声,便要发指,公瑾岂容她再度奏功,胡笳十八拍化为漫天掌影,急旋而下。
紫钰举臂相
,斗在一起,两股内力互相碰撞,爆出震天巨响,登时气劲狂
,撕空毁物,厅内摆设
成一团,场中余人全给震退。
两人身形急变,自屋内斗至屋外,从地下打到半空,转眼间
手近千招,紫钰连连变招,想扳回先机,奈何“胡笳十八拍”果是不朽神技,公瑾掌势一开,刚柔并济,矫若九天神龙,攻似水银泻地,守若火云铁桶,紫钰猛催掌劲,四处游走,居然还是落在下风。
“这样下去怎么成,说不得,得用真功夫了。”
知道公瑾并未展开全力,而自己竟已显如此丑态,紫钰恼怒至极,决心施展真功夫了。
“睁大眼睛看好。”
紫钰骤提真气,
发猛招,不料,
口蓦地剧痛,一口气提不上来,招式大
,给公瑾趁隙印上一掌,轰落地面。
紫钰连退数步,才拿定桩子,蓦地,脚下所立土地,砰然爆裂,鲜
的血丝,自苍白的嘴角滑下,显然已受内伤。
众婢女惊呼连连,忙着上前相助,同时组了一道人墙,以防公瑾追击。
“认输了吧!我虽然只用了两成力,但是,应该足够让你起不了身了。”公瑾淡淡道。
紫钰本有旧伤,只要用力过久,便会触发伤势,此事公瑾自是
知,他不
与紫钰反目成仇,是故
斗多时,连一半的功力都没有使足,当然紫钰亦是如此,只是,紫钰的身体无法久战,公瑾则是蓄意久斗,等到她伤势发作,在她背心气门印下一掌,让她受点小伤便是了。
“胜负已分,要是你没什么意见,这件事就这么说了算。”夹着胜利的余威,公瑾冷冷笑道。
然而,他的笑容持续并不久,特别是当他看到紫钰挣扎站起身的时候。
“不要再斗下去了,你经脉已伤,勉强运气,对身体的损伤重大。”
“…”“取出宝藏,拿到九天冰蟾,可治疗一切伤患,对你也有好处,还是别固执下去了。”
忍住疼痛,紫钰推开婢女们的搀扶,铁青着脸,竭力将四散的真气,重新
纳于丹田,想恢复行动力。
这样运气,自是加剧伤势,但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不惜一战”
的坚定意念,教人不敢轻视。
见她手臂不住颤动,知道紫钰还想再战,公瑾原本冰冷的表情,有了抹讽刺的微笑。
想不到,这个自尊自豪,对人间俗子不屑一顾的女子,竟也有着这样的一面。
那个男人,真有这般价值么?
“我明白了。”
把披风一扬,公瑾转身离去,蒋忠连忙跟随在后,行至门口,回头道:“你就继续做你的保护人吧!不过,你的爱心范围,仅限于那小子,对于其他的人,希望你不要多事。”
声音一停,人已在十丈之外,飘然而去。
强敌已去,紫钰再也撑不住,大口鲜血
出,颓然倒地。
这个人终于正面表示他的意愿了,对兰斯洛而言,势必是个太过庞大的强敌,以目前的兰斯洛,根本连与他抗争的资格也没有,自己又能够保护到何时呢?
“兰斯洛…”
意识逐渐模糊,这是紫钰昏
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夕阳时分,杭州城郊的永福楼客栈,兰斯洛、小草坐在三楼雅座,对看晚霞。
兰斯洛的爱情大事,有了大步进展,便全心致力于参予雷峰盛会的准备,事实上,远自一月以前,他与小草便利用种种机会,去探勘雷峰塔,搜集资料。
雷峰塔内藏宝物,这已是千余年来,公开的秘密了,自八月起,每至夜半,奇异的光华将塔周围映出一片氤氲,而中秋子夜,惊人的灵光,汇成光柱,直冲天际,历时一柱香,五百里之内,清晰可见,完全是神物现世的徵兆。
而不知有多少才智之士,竭力搜索,试过了各种可能的方法,翻遍一瓦一石,仍是毫无所获,唯一可疑的漏
,便是地底。
雷峰塔的地下,土石异常坚硬,无法挖掘,不少有心人士试着探测地底,却仍宣告失败,更有甚者,所有曾经打过这类主意的人,都在事后惨遭横祸,死于非命。
当然,这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告,所有努力的方向,几乎都肯定,要解开雷峰之谜,答案必在地底,可是,任谁也无法摆
“地底诅咒”的命运,在五百年前,魔导师公会的七人顾问小组,便因试着解咒,全部横死当场,自那以后,便没人敢再尝试了。
到现在,雷峰盛会,已经成了一个江湖盛会的代名词,虽然人人知道,觅得宝物的希望,极为渺茫,但一些落魄多时,在武林中混不出名堂,或是初出茅庐,想找个成名机会,像兰斯洛这样的青年,却仍然期望能够找到宝藏,一举成名,故而与会者水准
降。
总之,尽管宝物找不着,杭州城的旅馆、饭馆,却是大蒙其利,每年八月,城里涌入大批寻梦者,旅馆供不应求,连带卖小吃的小贩,也大发利市。
唯一伤脑筋的,就是艾尔铁诺政府。
因为城内龙蛇混杂,寻宝人彼此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更有些人,存心藉着大批人聚集的盛会,惹事生非,想要成名。
这样的局势,管理上稍有不慎,便会形成难以想像的大暴动,甚至形成国际问题,是以每任官员,皆为此神伤胃痛,深恐官帽不保,而眼下的杭州军区总兵,钱继尧,就是此中佼佼者。
他前
的荒谬命令,
发的暴动,那可不是一言两语可讲得清的。
依照过往习惯,雷峰塔在七月中便封闭,由官兵把守,直至中秋,期间,只有官方特别聘请的前辈高人,方有资格入内探勘。
兰斯洛、小草名不经传(正确说来,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头号通缉犯),自然不可能进入,是以这些日子,小草仅由远处观望。
靠着多
观察、雷因斯。蒂伦密藏的资料,与本身的判断,小草肯定,雷峰塔之下,的确不寻常。
只是,事情有许多疑点。
宝光的出现,已有千余年,推算时间,是在雷峰塔落成一甲子之后,将时间前推五百年前后,在这之间,并没有什么宝物失落于该地的消息,而分析该时期有关神秘宝藏的传闻,也是毫无头绪,那么,埋在地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再者,地底的诅咒,绝非天然,更非开始即有,而是在宝塔建成后,方有此事,否则若是不能破土动地,雷峰塔如何兴建。
雷因斯。蒂伦的宗卷记载,建立宝塔是艾尔铁诺王室,一名王妃为还愿而兴建,可是,当要仔细追溯的时候,一切线索模糊不清,难以调查。
如此说来,是有人一开始便知晓宝物的秘密,为了不让宝藏现世,才建塔掩饰,还下咒封印,断绝后患,而且,这个人可能与艾尔铁诺王室关系匪浅,方能以如此神通,千余年来隐身于幕后,令各方追查无功。
这人是谁?
他并不是要独占宝物,否则又何须藏宝,可是,藏宝的原因是什么?
最古怪的,是每当小草接近雷峰塔,身体深处会有种不寻常的感觉,雷因斯。蒂伦的王女,每一代都是最杰出的魔导师,小草虽未修习魔法,但天生的资质仍是远超凡人。
在她的感觉里,雷峰塔之中,有股特别的阵形,源源不断地在运作,架构十分复杂,功用不明,而且与生平所学的架构大异,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一切,都只有等到中秋夜晚,实地探勘方能明白了。
“楼下好像有人开始排队,不知是排什么东西。”
发觉一楼的人群渐渐增多,又不像顾客,小草颇感好奇。
“你管他们排什么。吃你的吧!”
兰斯洛看着刚买的瓦报,飞快地将桌上食物送进嘴里。
“唉!可惜紫钰小姐,打昨天起身体不适,不然就能与我们一起出来了。”
昨天一早去找紫钰的时候,看门的丫环说紫钰突然急病,不能见客,而且医师吩咐,拒绝任何人打扰,让兰斯洛吃了闭门羹。
“人家难得生病,你就让她好好睡吧。”
对于紫钰的身分,小草始终抱持疑虑,担心她对兰斯洛不利,但随着时间过去,也逐渐释怀了。
“什么叫难得生病,人家弱女子一个,哪像你我
枝大叶,她生病,我们本来就该关心才对。”
“弱女子…真是个大骗子。”小草心里暗骂。
“懒得理你…喂!你别吃那么快,等一下还要帮枫儿买吃的,小心她在家不高兴。”
小草自斟自饮,脑中整理相关的资料,顺便欣赏屹立夕阳中的雷峰塔。
因为担心上街后的种种困扰,同时也希望多一点与兰斯洛独处的时间,所以小草把枫儿留在家,协同兰斯洛进行勘查工作。
永福楼的位置,可直接看到雷峰塔的全景,是以两人常至此地,喝茶、吃饭,兼调查。
“我说,那个莉雅公主啊…”兰斯洛突然的一句,把小草惊的失了魂,口里茶水
的老高,呛的咳嗽连连。
“唉!怎么这么糟蹋,居然用鼻子喝茶,你妈没教你,小孩子不要随便浪费粮食吗?”
不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兰斯洛在旁说着风凉话。
“你…你说什么莉雅公主…”忙着止住鼻水倒灌,小草颤声问道。
“你自己看吧!”
兰斯洛将瓦报递给小草,低声道:“艾尔铁诺那票家伙,把绑架莉雅公主的案子,一并算在咱们头上了,唉!虽然说钱是我们拿的,但是,人可不在我们这里啊!”“人就在我们这里。”小草暗自骂道。
原来,艾尔铁诺官方,把两件案子怀疑是同一批人所为,是以在两人的通缉令上,多加一笔。
对于自己“作案”的手法,小草有相当自信,不会留下线索,看来只是给人歪打正着,刚好碰上了而已。
但是,小草心中却有疑团,官府所发的通缉令,人物失真实在过了头,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变成一名壮汉,而兰斯洛的那章图像,就更不像话了,她多次细看,总是有个令人发噱的疑问,兰斯洛何时入籍兽人族了?
赤先生的手下,与己方数次
战,虽然兰斯洛难得留活口,但是自己两人的相貌,对方该是一清二楚的,如果想藉通缉的力量,来给两人
迫,又怎会用出这等图像。
看来,这整件事的背后,只怕还有一个更深藏的计画,有人在暗中袒护他两人,是敌是友,目前不知道,但小草衷心期望,不要是敌人。
“掳人勒索、诈欺、恶意伤害、蓄意谋杀…唉!连我都成了无可药救的重犯了。”
细数这近两个月中所犯的案子,小草为之叹气。
兰斯洛晒道:“有啥关系,大不了直接落草当强盗,有吃有喝还有拿,多好。”
“你想当强盗?”
“不要叫的像见了鬼一样,当强盗有什么不好的。”
兰斯洛吃完最后一口点心,大笑道:“咱们干下了那么多案子,又绑票又杀人的,不是强盗是什么,本大爷是从山里面出来的,说是强盗也不为过,过去是强盗,现在是强盗,将来还是很有可能继续干强盗。”
懒的与他鬼扯,小草直接祭出尚方宝剑“你想当强盗,我倒是无所谓啦!可是,紫钰小姐呢?难道要让她当强盗婆吗?”
提起紫钰,兰斯洛张大了口,一脸“对喔!”的疑呆表情,果然是致命的一击。
唉!
一句话就搞定,真是无聊透顶。
回思与兰斯洛相处的这段期间,小草思
翻涌。
这是多有生趣的一段日子啊!
将来自己倘若回宫,绝对不会忘记,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一直到老,这将是她最温馨的一份回忆。
“去你妈的,老子打牌,你来卖花,摆明触老子霉头,给我滚…”
小草正思索间,楼梯间传来响声,一名黑袍女子,给人从四楼踹了一脚,像个车轮一样,滚到三楼来,余势未消,直滚到两人桌前,看她手里提着花篮,该是卖花的吧,尽管给人踢的像球一样,花篮里的花,半朵也没少,真是名敬业的女子。
乍见此景,兰斯洛、小草俱是一呆,刚想要有所反应,一名锦衣公子,带着四五名家丁,怒气冲冲地自楼上奔下,怒喝道:“老子还觉得奇怪,怎么今天打牌,从风头输倒风尾,原来是给你沾了霉运。”
一旁的小草听的快笑出来,你打你的牌,她卖她的花,在相互碰面以前,两者根本毫无相干,何来霉运可沾,真是“吹皱一池
水,干卿何事”
那锦衣公子越骂越高兴,似乎把满腹输钱的怨气,全发
在那女子的身上“总之,全是你不对,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家丁们,把她给我打得连她妈也认不得她。”
“等一下。”
兰斯洛站起身来,脸上一派正气凛然“欺负弱女子的恶行,就到此为止了,正义感强烈的侠士,决不会眼见你们欺凌弱小的。”
说的得意洋洋,真的把自己当成说书人话本里面,行侠仗义的英雄了。
“正义感强烈的侠士?是谁?说的是谁?你不是山贼吗?”
看兰斯洛猖狂的模样,小草强忍住笑意,不敢破坏他的英雄幻想症。
发觉有人
手,那公子打量兰斯洛两眼,见他只是孤身一人,没啥可怕,仗着己方人多,喝骂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替这女人出头。”
兰斯洛仰头大笑“铛”的一声,自
间
出柄钢刀,笑道:“就凭本大爷有刀。”
“哦!有刀就了不起吗?”
“对,本大爷就是非常了不起,怎么样,怕了吧!”
话还没说完,那公子使了个眼色,背后几名家丁,一齐
出配刀,亮晃晃的,每一柄的尺寸都较兰斯洛的那柄为大,声势壮盛,相形之下,兰斯洛便显的很没用了。
“怎样,你不是说,有刀就了不起吗?跟我这几把比呢?”
公子有恃无恐,显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哈!本大爷的刀,不同于你们的破铜烂铁。”
“哼!怎么个不同法啊。”
“我问你…”兰斯洛贼贼地笑起来“你的头和这个桌子,哪个硬?”
“哈!老子修过铁头功,这区区桌子,哪比的上我。”
“是吗?”
兰斯洛大笑声中,举刀剁向桌子。
砍的太快,差点就砍到小草的手。
“你自知不敌,想砍桌子献丑吗?”
那公子与家丁们,哈哈大笑,直至他们发觉,兰斯洛那一刀砍下去后,桌子丝毫无损,而那柄钢刀,却在与桌面相碰的瞬间,断成四截。
这张桌子并非特制,就算刀子再钝,桌子再坚硬,也绝无不损之理,更何况反将钢刀折成四段,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持刀者修为极高,事先以强猛内力鼓
刀身,以致刀子自行迸裂。
自秘库一战后,小草处心积虑,想让兰斯洛能自行使用内力,奈何“雄霸天下”心法别走捷径,小草于武学一道所知有限,最后仍然失败,但小草却另行想了法子,透过某些特殊的吐呐法,向“雄霸天下”借来内力,兰斯洛依法修习,果然一举奏功,今
恰好试试身手,吓的几个人脸色顿青。
“那么,你们认为,自己的头,和这柄刀相比,哪个硬?”
眯着眼睛,兰斯洛笑道:“本大爷给你们一个机会,三分钟内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本大爷会打的你,连你妈都认不出你。”
将对方适才威胁的话,倒加相向,兰斯洛正充份享受“欺凌弱小”的快意。
“大哥,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在一旁的小草,觉得有趣,过来参上一脚“你还是打得他,连他妈都不肯认他。”
几字位置一换,意义差别可大了。
天生具有暴力倾向的兰斯洛,听了这番话后,眼发异彩,不怀好意地瞪着那公子,摩拳擦掌,预备有所行动。
“欸,这位小公子请了,您小小年纪,为何出言如此狠毒?”那公子颤抖道:“我妈妈不肯认我,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什么…”
一时间有点没会意过来,自己好像是被调侃了两句,小草不由得一呆。
“废话些什么,这种人就是该受些教训。”
兰斯洛得势不饶人,脸上表情越加恶形恶状。
“喂!两位朋友,这样暴力,对身体不太好…”那公子脸如土色,颤声道:“有话可以慢慢说,大不了不说话,我马上告辞,马上告辞…”
说完,带着一群家丁,头也不回的跑下楼梯。
一群家丁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而便在那公子要下楼时,他忽地抬起头,向小草瞥了一眼,嘴边泛起微笑,却不料恰好与小草目光相触,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脚底踏空,连滚带爬的跌下楼了。
看着对方狼狈的窘像,兰斯洛大笑起来。
小草却觉得有些
惑,适才那少年公子虽是满面惊惧,但眼神中却有丝奇异的笑意,那不是一个心惊胆战的丧家犬,该有的情绪,是不是暗藏些什么呢?
而且,在那眼神之中,除了笑意,更有一抹无法形容的亲切与…熟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莫非…哦!千万不要,千万不能是这个预想…
只希望是自己太多心了!
“哈哈!行侠仗义,真是愉快。”
没发现小草心神不宁,过足了英雄瘾的兰斯洛,显得很高兴。
所谓的英雄豪杰,大概没有比这更肤浅的了。
“我说大哥啊!”小草强自定下心神,在兰斯洛耳畔低语,一向了解兄长的她,提出问题“这不像你啊!看到有人跌倒,你居然笑也不笑,还这么有正义感,是不是今天吃错药啦!”
“小草,你要明白。”
听清楚了这个问题,兰斯洛森然道:“所谓的英雄,就是要比别人晚笑五秒钟。”
啥?
这是啥意思?
是不是说,倘若当时没有那个公子来当恶人,在这里笑到捧腹,满口饭菜
的人,就是他老兄了。
这种想法,根本就是“因为好玩的坏人已经被他当了,所以本大爷只好扳起脸当好人了。”
果真是个廉价的英雄,小草摇头不已。
可是,世上的事,可能本来就是这样,看到有人滑倒,旁边的人在伸出援手的时候,是否也忍住了讪笑的冲动呢?
人的心,是同时具有善恶两极的,要找个百分之百的英雄,恐怕比找个方的太阳还难。
兰斯洛会在这方面坦承不讳,究竟是因为个性直接呢?
还是磨练不够,小草不得而知,不过,这种率真的感觉,的确是她所欣赏的特点之一,而非优点。
“嗯!救了人以后,听不到被害人的感谢,也是件遗憾事。”
兰斯洛
嘴,搜寻卖花女的踪迹。
小草听得差没昏去“你这是哪门子的英雄。”
这句话硬是
了下去,她太清楚兰斯洛的个性,这么一问,他势必无赖的反击“哈!
本大爷本来就是强盗,怎么样。“
面对这个转职速度惊人的兄长,她确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卖花女收拾东西,便要离去,兰斯洛眉头一扬,刚要出声,却给小草挡下。
“姑娘,卖花吗?”小草问道:“我想买束花送朋友,不知怎么卖?”
“是啊!是啊!买束花给紫钰小姐。”兰斯洛半途
嘴道。
卖花女一语不发,迳自把花篮递至两人面前,意示他们自行挑选,态度无礼之至。
兰斯洛不以为意,高高兴兴挑选花朵,反正他平常便是
蛮无礼,别人这么对他,反倒是习惯的紧。
小草却留上了神,一般卖花人,听到有人肯买花,那还不是极力推销产品,唯恐顾客跑掉,怎会像这般爱理不理,好似存心赶客人一般。
虽说雷峰盛会水准
降,但还是有不少风尘异人,潜身而来,是以杭州城中卧虎藏龙,谁也不知,街口的一个肮脏老丐,客栈的一名笑面夥计,会不会便是隐身风尘的武林高人。
小草不
形迹地仔细打量,生怕错待了异人,观察之下,果然发现怪处,卖花女身着黑袍黑衣黑鞋,全身裹得密不通风,宽大的黑斗篷遮住身体,连手上都套了手套,莫要说是面容,便是连半点肌肤也看不到。
此时天气虽已转凉,但仍是颇热,这女子如此装扮,行若无事,决非常人。
大凡江湖异人,均是特异独行、嗜好怪僻之人,似这等行径,可说司空见惯,小草不敢怠慢,专心应对。
“这朵吧!这朵花菊不错,带去给紫钰小姐。”
“拜托你。”小草叹气道:“紫钰小姐又不是重病,你拿花菊去,是会触霉头的。”
“那这朵吧!这花的颜色不错,她该会喜爱吧!”
“这朵更糟。这是黄玫瑰,它的花语是‘爱情渐冷’、‘妒忌’。”
“什么是花语?花的语言吗?”兰斯洛搔着头,不解道。
小草别了他一眼,解释道:“说是花的语言也不为过,那是某种人类间公定的语言,用一种花,来代表一个意思,藉此传达心意。”
“哦!有这回事。”兰斯洛显的兴致
“这朵花怎样,它的花语是什么。”
“喔!这朵啊。你留着自己用吧,这是八仙花,它的花语是‘吹牛的人’。”
小草笑着摇头,道:“真是什么人挑什么花,你挑的全都是与幸福无关的东西。”
“我哪知道这么多,我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花朵的唯一用途,便是用来吃,那,这花篮里的花,本大爷全都吃遍了。”
“花篮里所有的花…你没搞错吧!”小草失声道:“这株夹竹桃是剧毒,你也能吃下肚。”
兰斯洛闻言,怪叫一声“什么,老头子还告诉我这是养颜圣品,害我小时候拼命猛吃,这么说来,我会拉肚子,都是因为这鬼玩意儿罗!”
“你…你还算是人类吗?”
那花篮里的东西,还真是包罗万有,令人吃惊的是,许多不同时节开放,彼此间相隔千里之遥的花卉,居然都放在一起,足见有异,小草更是小心翼翼。
兰斯洛继续挑花,而这人的手气亦是一绝,尽是选中些不吉的怪花,代表“愚蠢”的石柳花“不忠实”的月桂“饶舌”的
冠花…然而,若是仔细一看,篮子里代表吉祥的花卉,为数稀少,这似乎也代表了花篮主人的异向思想。
到后来,兰斯洛随意地
取每一朵花,想考考看此花花语,小草杂学博通,区区花语,她随看随说,不当一回事。可是,回答至半途,小草心里蓦地一动,彷佛有什么重要的事,给自己遗忘了,想要去记起,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呢…好像很重要…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苦苦思索,找不出答案,抬头一看,一朵杏花,摆在自己面前。
“杏花,意思是‘希望’。”见面至今,卖花女终于出声,她的声音,低沉而有某种磁
,听起来别有奇特的魅惑力。
“谢谢。”小草接过杏花,低声道谢。
卖花女拾回竹篮,视兰斯洛若无睹,转身便走,她步子好快,转眼间便消失在楼梯口。
“这是什么态度啊!”兰斯洛啧啧道,看见小草还是一副失魂落魄样,兰斯洛笑道:“不错吧!跟在本大爷身边,连魅力都增加了,买个花还碰着
遇,有美女送花。”
“人家蒙着面,你怎么知道她是美女。”
“直觉,男人特有的直觉。”
“哦!是吗?怎么我就没有呢。”
为了自圆其说,兰斯洛努力地想了想,找了个答案。
“这个嘛!我想兔子的直觉,应该比一般男人要差吧!”
“谁是兔子…”
对于这个问题,小草已经不想辩解了,反正,他爱这样想也好,可以省去解释许多东西的麻烦。
想不出来的东西,就先放下吧!
现在,也不是想东西的好时机,放枫儿独自在家一整天,实在不放心,该回去看看了。
刚想起身付账,楼下传来了喧闹声,几个酒客喝醉了酒,在大声嚷嚷。
“真可惜,好不容易探到那两个家伙的落脚处,围杀行动却没我的份,奖金泡汤,赤先生真是不够意思。”
“你想死啊!那两个家伙里面,有一个可是高手,咱们多少兄弟给他宰了,连赤先生重金聘来的杀手,都给他打退,凭咱们这等功夫,参加围杀,岂不是送死。”
“去你的,说的多严重似的,反正也是背后暗算,放火烧屋子,管他武功多高都没用,对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赤先生指定要先宰了那兽女,看他急的那个样,好像比那两个小子还重要似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有酒就喝吧!乾杯。”
兰斯洛大笑起来“哈哈!你们想不到本大爷福大命大,不在屋里吧!”
挽起袖子,便要冲下去,先拿这几个倒楣鬼开刀。
“大哥。”
小草脸色倏地惨白,颤声道:“枫儿…枫儿还在屋里。”
兰斯洛猛然惊觉,骂道:“该死。”
一把拉过小草,也不走楼梯,从三楼窗口纵身跳下,安全落地后,急奔回家。
枫儿天生力气甚大,而兽人族齿尖爪利,要是真的攻击起人来,无异于一名武功好手,但是,赤先生手下好手不少,绝对不是枫儿抵挡的了,何况若是他们直接在屋外放火,兽类天生怕火,不敢
动,只怕就要因此被烧死在屋内了。
抬头远望,前方一片黑烟笼罩,烈焰飞腾,有不少房屋已被卷入火舌之内,火势甚大,灾情惨重,哀号之声,不绝于耳,路上许多民众,提携老幼,手里抱着抢救出来的家当,四下逃散,也有民众正自抚尸痛哭,哀悼已成焦尸的亲人。
兰斯洛心惊不已,脚步再行加快,冲到胡同巷口,看清眼前的景象,不觉呆在当场。
整条胡同,全给烈火
噬,呛人的浓烟,不住由火场冒出,炙人的热
,一**扑面袭来,那种气体温度之高,甚至可以瞬间灼伤肺部,建筑物倒塌、物体受高热爆裂、生物的哀嚎,编织成了一曲“火场三重奏”教人不寒而栗。
一般的火,不该烧成这样,对方果真凶残,为了避免与兰斯洛正面冲突,造成过多死伤,便以兰斯洛的屋子为中心,在其四周的屋子预伏爆裂物,在一起引爆,让火势断绝所有出路,一举把屋里的人烧成焦炭。
只是,无辜的居民,遭了池鱼之殃,因走避不及,葬身火窟者,不计其数,足见对方做事不择手段,毫无人
的作法。
兰斯洛想也不想,找了桶水,把自己淋
,在随便找了条棉被遮身,便要冲进火场。
小草忧心不已,他们的居所,是火场中心,离此有百余公尺之遥,里面的温度之高,火势之大,足以让任何生物化作黑炭,兰斯洛跑的再快,躲避功夫再好,想要闯进里面,仍是九死一生的行为,极可能在还没见到枫儿以前,便丧命烈焰之中了。
伸出手来,她想扯住兰斯洛的衣袖,不让他进去,可是,枫儿是“家人”啊!
这么多
的相处,枫儿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与一家人没两样,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该放弃她不管。
兰斯洛也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毫不犹豫,要冲入火场救人。
小草深自悔恨,如果不是一己的私心,她决不会放枫儿独自在家,如果自己能力很强,足以守护“家人”就不必让兰斯洛独自涉险了。
在此刻,她深深诅咒自己的无能。
“我进去救枫儿,你待在这里,不要
来。”
“不要去。”
说话的是紫钰,她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兰斯洛的动向。
以紫钰的修为,可以察觉方圆五百里内的大气流动,纵火的事,自是瞒她不过。
然而,想起那
公瑾的留言,紫钰不
多生枝节,累人累己,故索
见死不救,直至兰斯洛要亲入火场,才被迫现身阻止。
“火烧成这样,你进去哪有生路,别做傻事。”紫钰劝道:“再说,这样大的火,里头的人早就没命了,你还进去做什么,节哀吧!”
“不!”
兰斯洛坚决地摇头,毅然道:“我可以感觉的到,枫儿还活着,就在那里面。”
“怎么可能的事。”紫钰摇首叹息“你这么说,根据在哪里?”
“没有根据,只是男人的直觉。”
小草相信兰斯洛的直觉,同样来自山林的兰斯洛与枫儿,彼此心灵之间,有些时候,确实有种难以理解的联系,这是小草亲眼目睹的,再者,为了预防紧急状况,小草曾在屋里做了点布置,只要使用得当,应该是可以多熬一些时候的。
“这种事哪能凭直觉来判断。你不要傻了。”
看到兰斯洛仍是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紫钰知道劝说不成,轻轻一叹,左手按住兰斯洛肩头,真气透入,冲击
道,令他动弹不得。
“紫钰…你…”兰斯洛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紫钰会武功,而且似乎还较他为强,不过,这不是争辩的时候。
“紫钰,快点放开我,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我不会放的,在这种情形下去救人,简直是送死。”
异于兰斯洛的激动,紫钰淡淡说着:“我不可能让你因为这种傻事而死的。”
“那不是傻事,这关系到一条生命啊!”挣扎的面红耳赤,眼里燃烧着火焰,兰斯洛很努力的传达某种讯息。
的确,那不是傻事。
“亲人遇险,只要有一线希望,不管多渺茫,都要尽力救助,哪怕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绝无悔憾。”
小草很清楚,这是兰斯洛一直抱持的信念,也是他自许为男子汉的矜持,事实上,这种精神,也是人类这种动物,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的地方。
只是,对于生长环境特殊,从小失去父母关爱,不曾拥有过家庭,不曾体会亲情温暖,也没有机会知道亲人可贵的紫钰来说,要她明白这点,只怕是太难了。
“有必要那么激动吗?不过是一头畜牲,下次再买…”
紫钰的话,在瞬间被打断,原本动弹不得的兰斯洛,受到某种刺
,冲开了
道,重重打了她一耳光。
“枫儿不是畜牲,她是我的家人,家人啊!”充满魄力的呐喊,形成了一道飓风,吹进了紫钰的
口。
“紫钰!你真的让我很伤心。”兰斯洛的声音很冷静,但语气中的怒意,却教人为之心怯“你不配哀叹寂寞,因为你连拥有家人的资格都没有。”
丢下了这句重话,兰斯洛抱着
棉被,冲入火场。
大火起来的时候,枫儿正趴在后院午睡,当她惊觉热
来,火势已一发不可收拾了。
本来,以她矫健的身手,远超人类的跳跃力,要兵行险着,冒险跳过火线,谋求生路,这并非不可行,但野兽天生怕火,看到火头四冒,周围热气
人,早已慌得没了主意,只有喵喵叫的份了。
野兽
多,易于燃烧,枫儿迟疑片刻,火差点就要烧上身了,总算及时发觉,厨房里安置了个大水缸,内中盛满清水,可以躲避一时。
枫儿越过几处火堆,钻进缸里,把身子完全浸在水中。
兽人的生命力,远较平常人类为强,所需的氧气,也没那么多,靠着这些优渥的本钱,枫儿得以延续生命。
但是,恶劣的情形,并未改观,随着火焰的燃烧,氧气逐渐消失,而难以想像的高温,使得屋里形同蒸炉,枫儿只觉得周围的水,越趋滚烫,彷佛要把自己煮
,而脑袋也昏昏沉沉,意识不清,想爬出水缸,却已给煮的没力气了。
水缸倒映外头一片赤红“啵啵”爆炸声连响不绝,出于野兽的本能,枫儿吓得心胆俱裂,颤抖不已,喵喵喵的哀叫。
“喵…喵…喵…”若断若续的咪呜,形成步向死亡的鸣奏,枫儿浸在水里,眼前的景物,看来渐渐模糊,如水波汤漾。
这个场景,她曾见过,那时她被浸在水槽里,忽然感觉生命的来源被断,全身给逆走的能源充的几乎爆裂,痛苦不堪的时候,蓦地感觉压力减轻,眼前一片光明,然后,映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咪…”恍惚中,原本模糊的影像,在刹那间变得清晰,重映在视网膜上。
“枫儿,枫儿,你没事吗?”
看到枫儿被浸在水里,兰斯洛喜不自胜,他此刻身上被烧伤多处,因为被掉落的燃烧物击中,严重的伤口也有三、四处,眼睛给烟薰的睁不开,肺部也给烫伤,呼吸不顺,眼泪直冒,怵目惊心的血迹与伤痕,诉说了他来此之前的惊险过程。
当发觉缸中人儿一息尚存,由心底涌上的狂喜,遮过了一切的伤痛。
“枫儿,你还活着,太好了…该死,现在还不是道喜的时候。”
一但处理不好,那就是两人一起陪葬的下场,这种死法,不太合兰斯洛的个性。
小草是个随处小心,事事留下退路的人,她一早利用地下室,做了个密窖,以应不时之需,入口便在厨房,兰斯洛推倒水岗,暂时浇熄周围的烈焰,趁机打开水缸下的窖门。
一条条赤红火舌,不住
吐,夺人魂魄的热气,犹如风暴,使人生出置身太阳的错觉。
“哪个没血没泪没骨头的家伙,让火烧成这样啊!”尽管环境恶劣,兰斯洛还有开玩笑的兴致,这也正是他
后成功的要素之一。
窖门开启,兰斯洛正要把半昏
的枫儿抛下去,一股爆炸的热风,将他们震开,撞在墙上。
枫儿
多,首先着火,兰斯洛见状大惊,扑上去用身体盖住她,打滚灭火,而就在此时,支撑屋子的主梁断裂,整个厨房刹时塌陷,
向他两人。
紫钰呆呆的站着,脸上**辣的,甚是疼痛。
兰斯洛临去前丢下的话,让她失了神,也失了魂。
“她是我的家人,家人啊!”“紫钰!你真的让我很伤心。”
“你连拥有家人的资格都没有。”
一字一句,化作铁锤般的重击,深隽在她心里。
“什么嘛!明明都是为你着想,你还…要不是顾虑你的安危,我又哪用…”
她应该反驳的,只要紫钰愿意,她是可以有充份理由的。
可是她沉默了,可以用来辩驳的话,紫钰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在某个层面来说,那些话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为什么要为了一头畜牲而…”
这句话,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对于兰斯洛为了保护一头畜牲,不惜舍命的事,紫钰显得有些
惘。
在多次的暗中保护里,紫钰很自然地为兰斯洛所吸引,当兰斯洛面对众多刺客,谈笑用兵,挥洒自如的模样,那种男子汉的英雄气概,实在很令人为之醉心。
可是,在那些之外,有样东西,却是深深嵌进紫钰的心坎,震撼着她的灵魂。
那是当兰斯洛处于劣势,将小草护在背后,独自
身阵前的时候,那种“为了守护某人而战”的气魄,静静地、慢慢地,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
倒了所有的敌人。
而刚才,当兰斯洛为了枫儿冲入火场的时候,那种气魄,又出现在他身上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能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呢?
“因为她是‘家人’啊!”说出了与兰斯洛相同的理由,小草低语道“对大哥而言,他重视家人过于一切,一但他们遇险,大哥会不惜一切的守护,决不让他们有半丝伤害。”
“家人…”
“‘已经来不及了’、‘太危险了,不要做傻事’,这些话我们都说得很轻易,可是,当我们被困在火里的时候,也是希望有人来救我们的啊!”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小草的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今天在火场里面的,是紫钰小姐,大哥也一样会冲进去的,这些事,你应该明白的。”
是的,这些她早就明白了,比起兰斯洛为了守护家人,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自己的行为,真是太可
了。
“小公子,请后退两步,由妾身进去寻他们二人吧!”
紫钰扬起右臂“升龙气旋”打出,狂飙的气劲,将阻碍的东西全给撕裂、扯碎,在熊熊烈火之间,开辟了条“风道”
紫钰刻意使了
寒内力,升龙气旋轮转之下,火焰给
的往两旁不住倒退,呲呲作响后,地上冒着急速降温后的袅袅白烟。
“走。”
以神功开路,两人飞快前进,不花多少功夫,便已到了火场中心,一声惊呼,刚好看到屋子整个塌陷的一幕。
“大哥。”
看到兰斯洛给火幕掩埋,小草神魂俱丧,冲动的不能自己,差点就往火堆里跑去。
“看清楚再说。”
因为有了觉悟,紫钰显得比较冷静。
她拉住小草,右手再度催劲,升龙气旋化为巨大的龙卷风,轰然巨响中,赫然将整片断垣残壁刮扯至半空,分解成木屑瓦砾。
“大哥。”
“兰斯洛公子。”
心急如焚的两个女人,赶到原本塌陷的遗迹之下,欣喜若狂地发现兰斯洛昏倒在地窖里,而枫儿正焦急地在他身边咪咪叫。
在屋子塌陷的瞬间,兰斯洛眼见大事不妙,搂着枫儿就是一滚,摔落地窖之中,虽是骨折当场昏了去,却是因此得保平安。
“大笨蛋,在跌下去的时候,你一定是用自己的身体,替枫儿当
垫!”
忙着急救的小草,一面进行手续,眼泪一面不争气地滑落“傻瓜,也不替我想想,你受伤了,我会担心啊!”紫钰一旁观看,她虽担心,却已肯定兰斯洛性命无碍,当下忙着调理
成一团的真气。
三个女
,各自怀着心事,大火渐渐熄灭,但见明月在天,又是一夜了。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三
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唉呦…痛死了,这是哪里啊!”躺在
上,兰斯洛逐渐清醒过来,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他呻
出声。
“你醒啦!昏
了一整天,让人担心死了。”
应声的是小草,她一直在
边照料,尚未阖眼。
兰斯洛的伤势并不重,经过包扎、上药之后,几处烫伤、烧伤,已经没有大碍,只需休养数
,便可复原。
“枫儿没事吧!”
神智清醒,兰斯洛立刻想起枫儿的安危。
“她没事。
给烧了不少,要调养些时候,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草坐在
沿,把温莹的小手贴在兰斯洛的额头,柔声道:“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可能就此失去枫儿了。”
“小草。”
“嗯。”“你照顾我,我是很感激啦!”兰斯洛苦笑道:“可是两个大男人间,可不可以不要做这种婆婆妈妈的动作,恶心死了。”
“有什么关系。”小草笑了起来“我是兔子啊!你早就知道的。”
“我不是啊!”兰斯洛嘟囔道。
“对了,这是哪里啊!”“这里,这是落琼小筑啊!”小草笑道:“咱们的房子给人烧了,除了来这里当食客,还有什么法子。”
“落琼小筑!”
这个名词让兰斯洛的睡意,瞬间飞到一百光年之外,想起冲入火场前的种种,兰斯洛惊得坐起身来。
“毁了,毁了,今次完蛋了。”
兰斯洛颤声道:“我怎么会对紫钰小姐讲那种话,她一定恨死我了…哎呀!我还打了她,这下该怎么办…”
看着兰斯洛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
钻下去的狼狈样,小草温然一笑,道:“随便你吧!反正,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后悔,不是已经太迟了吗?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语毕,端起脸盆,步出室外。
坐在
上,兰斯洛左思右想,自艾自怨“唉!这次真是亏本,好不容易让人家有了点好感,现在全搞砸了…是不是还要砍手去谢罪啊!”想到明天一早还要面对紫钰,兰斯洛觉得无地自容,这个在面对十倍敌人,仍旧谈笑风生的男人,现在却显得非常胆怯。
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兰斯洛决定偷偷溜走,省得明天没脸见人羞愧的切腹自杀。
把衣服披上,兰斯洛蹑手蹑脚地下了
,打算从后门翻墙溜走。
打开门,但见冷月如玉,
泻一片银白清辉;拱桥
水,假山花树,暗送飘香,小亭中,佳人独坐,倚花对松风,语笑嫣然,却不是紫钰是谁。
“啊…”“公子伤势未愈,深夜出门,不知
往何方啊?”
“那个…”
“既然公子也有赏月的雅兴,不如过来聊聊吧!”
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兰斯洛觉得自己就像只卖艺的猴子,一边叹气,一边走向绞刑台,等着被宣告死刑。
“那个…”
“请喝茶。”
不给兰斯洛开口的机会,紫钰笑
地斟满了杯热茶,递给兰斯洛。
“请用。”
“呃…谢谢。”
兰斯洛举杯
饮,但是由于过度紧张,杯子在手里抖个不停,茶水四溅。
“这…这个…我想…我要为昨天的事道个歉…那个…”
兰斯洛低着头,
吐吐的说着,脸色像块通红的烙铁,就差没冒起烟来。
“太难看了吧!我可不记得,我喜爱上了这样的男人。”
“咦!”
听到了出乎预期的回答,兰斯洛有如听到大赦,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
“你说的没有错,我没有拥有家人的资格,或许,我根本连‘心’都不曾有过。”紫钰缓缓道。
“打从出生,我就没有父母。因为天生体弱多病,被送到杭州静养,与外界隔绝,一般人会有的亲人、朋友,我都没有,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我并不觉得遗憾,也没有感伤,因为我认为这是生而为人,要成为人上人所必须面对的考验,真正的精英,是不需要与凡俗为伍,所谓的朋友,也只不过是个拖累人的名词。”
月光照在紫钰的娇颜,显得格外落寞。
兰斯洛开始明白,这个女孩,并不是一开始就愿意走上这条路的。
“可是,这样的想法,当认识你们两人以后,开始有了改变。我开始在想,生而为人,除了成为人上人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呢?”
“你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明白,什么是发自真心的笑,什么是真挚的哀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又该是怎样的。更重要的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心的形状。”
“心的形状…”
兰斯洛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一向都是作的多,想的少,全然没想到自己的作为,原来还有这等意义。
“我从来没有过家人,也一向以为不会有需要的一天,可是…”紫钰仰起面来,紧咬住
,妙目里隐然有水气“当我每次看到你为了家人,奋不顾身的时候,我突然很希望,也能够成为你的家人。”
兰斯洛不再沉默了,他知道,该是自己有所表现的时候了。
“我发誓,今生今世,一定竭尽所能,带给你温暖,决不再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兰斯洛想也不想的抱住紫钰,两人在月光下颤抖相依,感觉彼此的体温,在无言的交流中,抚平对方的哀痛。
经过了一段亢长的沉默,看似很长,却又很短的时间。
“以后请多多指教啊!小姐。”
紫钰微笑着轻声说道:“多多指教啊!先生。”
在这个晚上,深深感动的,不只是这两个人,在一旁草丛观看全程的小草,确实明白,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到了。
“大哥,紫钰小姐,祝你们得到幸福。”
紧抿着嘴
,不让眼泪
下,在心愿完成的同时,少女的心,被撕裂成碎裂。
“傻瓜,掉眼泪做什么…这样…这样不是很好吗?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哭个什么劲啊…”仅管理智不住这样告诉自己,但内心深处的低语,却不是那么容易停止的,
口疼的像是快要被扯碎了,小草蜷曲着身子,紧紧捂住嘴
,不让哭泣声自指
间溢出。
“呜…不要哭…不要哭…呜…”
越是想压抑,眼泪越是满溢。
打从母亲死后,从未有过如此的悲伤,而深刻的心痛,则是打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程度。
“喵…”发觉女主人正在痛哭,枫儿无声地靠近,轻轻替她
拭脸上的泪珠。
“枫儿…乖、乖,不要出声,我不想给人看见这个样子。”小草低声哽咽道:“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喵…”为了三方着想,小草放弃了可能的幸福,当雷峰盛会结束后,她便要返回宫廷,届时,应该能无牵无挂了吧!
尽管非是出于真心,但她努力地让自己接受这个想法。兰斯洛的恋情,有了着落,小草唯一牵挂的,就只有枫儿了。
为了彻底医治枫儿体内的余毒,小草与紫钰商量治疗方法。
“你怎不早说,眼前就有个绝妙的良机。”紫钰笑道:“女神医最近旅至南方,会在杭州落脚义诊,推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
了。”
小草一惊,喜道:“你说的女神医,莫非就是有‘最后的南丁格尔’之称的…”
“没错,便是她。”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动身。”
女神医玉签风华,是近年来风之大陆上,名声响透半边天的神话人物。
风之大陆上战祸不断,医疗体系又不健全,只有高级军官有医护兵随侍,一场战争结束后,往往有很多下层士兵,明明受的不是致命伤,却因为缺乏适时的救治,被弃置在战场上,就此一命归
,这是战争的残酷,也是被强赶上战场的士兵的悲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个口语之间的神话,在诸国士兵中
传,当战争结束,受伤的兵卒,垃圾般地给抛弃,当所有生存希望都已破灭,士兵们开始祈祷。
这时候,柔和而温暖的祥光,照遍整个战场,祥光中,有一名丰姿约婥、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以高明而
湛的医术,拯救了大量的生命,凡是被她医治的病患,都能从死亡关头回来,迅速康复。
尽管她救活的生命,成百上千,但却没有人说得出她的长相,人们只模糊记得,那祥和的身影,与无论沾满多少血污,也不曾染上半点红的白袍。
在短短时间之内,她在大陆人民心中的地位,足以与“人类的母亲”并驾齐驱,为了纪念她的恩德,人们以一个尊荣无比的名号来尊称她“最后的南丁格尔”
据说,她每年会在大陆巡回义诊,所到之处,百姓视之若万家生佛,紫钰与之未曾谋面,但推算时
,该是她旅经杭州的时候了。
“要到哪里去找她?”
兰斯洛有这样的疑问。
紫钰跟着解释,玉签风华自三年前起,旅游行医,却是不肯公开
面,以专用的凤辇代步,行踪飘忽,令人难以捉摸,义诊时,也隔着一层纱幔,不让人见到她的真面目。
她上次至杭州义诊,设驾于永福楼,为期三天,当时邻近州郡的百姓,蜂拥而至者,近三万人,
得杭州官府,特别派军警维持秩序。
“永福楼,那不就是我们常常去的那一家。”兰斯洛惊讶道。
“不错,玉签风华的落脚处极为固定,一旦选定,就不会再变。”
紫钰解释道:“雷峰盛会即将举行,说不定她便是为此而来,预防伤亡。”
小草握住枫儿的手,回想雷因斯。蒂伦的记录中,有关女神医的传闻,根据许多临
病历的宗卷看来,这名女子的医术,出神入化,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全都药到病除,与雷因斯。蒂伦王家的圣力,平分秋
。
大陆诸国的门阀贵族,相争
招募其为宫廷医师。
然而,雷因斯。蒂伦的圣力,仅能瞬间修补破损**,消除一定程度的毒物,想要医治像枫儿这样的病症,并进行复健,却是万万不能。
为了枫儿,小草衷心祈祷,那些传言并未夸大。
兰斯洛已情有所归,只要能再将枫儿治好,她这趟俗世之行,便再也了无牵挂了。
四人乘着马车,行至永福楼,得到的,却是令人大失所望的答案。
“什么!不来了。”兰斯洛忿忿道:“当医生也可以晃点病人吗?她的医德在哪里?”
“听说,是因为她有个冤家对头,紧追不舍。”紫钰道:“为了避开这个对头,她变更行程,不来杭州了。”
闻风而至的人,不在少数,把楼下挤得水泻不通,失望的群众,鼓噪喧哗,几乎要暴动起来,永福楼的掌柜、夥计,全面出动,忙着安抚民众的情绪,同时暗叫倒楣。
道路上人车拥挤,要回去只怕得费点功夫,兰斯洛一行人,索
直接上了三楼雅座,点了壶茶,几样点心,聊天看风景,顺便碰碰运气,看看女神医会否改变主意,再度出现。
配上项圈,初次上街的枫儿,对四周的景物,显的很好奇,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四下打量,看看崭新的人、事、物。
紫钰、小草的无双娇容,气质高雅,俨然一对璧人,枫儿的外表,极具野
美,便是兰斯洛,经过了多次磨练,也非刚下山时的
鄙模样,显得神采奕奕,四人坐在一桌,引来周围群众不断侧目。
“当医生的只会救人,这样也会有敌人吗?”
“有希望某人得救的人,当然也有不希望某人得救的人。”小草道:“有时候,医生也会被卷入某些恩仇,成为无奈的一份子。”
“成名也是件坏处,或许,有人想找她别别苗头,藉此成名也说不定。”
分析了可能的状况,紫钰再加一条理由。
枫儿趴在桌上,把茶一饮而尽,顺势再抢了盘点心,大口咀嚼,差没连盘子也吃下去。
“真难看,小草,都是你没教好。”发觉临桌的古怪目光,兰斯洛埋怨道。
“乖、乖,枫儿,别这样。”
轻轻安抚着枫儿,小草将热腾腾的点心吹凉,撕成块,一块块地喂入枫儿口中,关切之情,溢于颜色。
“我想,大家也不必那么担心。”发觉了小草的忧虑,紫钰温言安慰道:“天底下的能人异士不少,今
虽是见不着女神医,了不起再另访名医便是了。”
“不。枫儿体内的毒素,极是诡异,与一般毒物大异,深
肺腑,非一般治法所能医。
普天之下,除了医术天下第一的玉签风华之外,只怕是无人能治了。“
小草家学渊源,她自身的医术,不在当世任何名医之下,能让她在此道甘拜下风者,不过两三人耳,自己既然束手无策,又何必多费工夫在一众庸医身上。
紫钰默然不语,雷因斯。蒂伦的圣力,为诸神的恩赐,是普天下医疗术法之冠,身为唯一使用人的莉雅公主,都已悲观至此,那寻常的名医、丹药,便与废物无异,不必再试了。
她却不知,小草虽是王室血脉的唯一继承人,却是无法使用圣力,另外,就算能够使用,圣力对这种莫名毒物,亦是生不了作用,白费力气。
兰斯洛不明白确切情形,但见两个素来足智多谋的人,一齐愁眉苦脸,也知此事难办,不由得叹了口气。
“谁说玉签风华的医术天下第一,在我看来,也不过稀松平常。”
就在众人失意落魄的时候,一个低沉而有磁
的声音,自楼梯口传来。
众人定睛一看,出声者一身黑袍,全身散布着神秘气息,正是昨
于此巧遇的卖花女。
“卖花的还那么嚣张,人家医术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几名位置靠楼梯口的醉汉,听她出言不逊,举脚踢去,女郎站立不稳,一个倒栽葱,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怎么每次遇见她,她都在滚来滚去?”兰斯洛满脸诧异,大笑道。
这一次,他连五秒钟也不必等了。
小草虽感惊异,但这类高人行事,本来就非常人所能臆度,她既然口出此言,想必自有惊人本领,说不定便是医治枫儿的一线希望,不敢怠慢,急忙起身,便要追下楼去。
“好小子,原来你们在这里。”
小草眼前一花,一个青色身影挡在面前。
“小心。”
兰斯洛惊呼声中,小草给甩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两下,安然落地。
行凶的青衣人,面目凶恶,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正是鼬镰兄弟的老二,青无用。
鼬镰兄弟自那
刺杀失败后,赤先生要求暂停
易,转雇他们做另一桩买卖,兄弟三人暂时栖身杭州城,期间,青无用对那
莫名其妙的惨败,始终忿忿不平,刚巧今
碰到兰斯洛,便要顺手将他杀除,一雪前
。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兰斯洛却是暗暗叫苦,急谋对策。
上次战胜,实属险胜,若论手底下的功夫,他有自信能保命逃生,但要正面
战,却是十条命也不够死,何况小草、枫儿全无战力可言,今次拖了个大包袱,情况实是险恶到了极点。
冷汗直冒间,一只温腻的柔夷,放在他的肩头,安抚他的不安。
回头一看,紫钰微笑浅浅,浑不把眼前的紧张当一回事。
“对了,紫钰小姐好像也会武功,倒不知道功力如何,敌不敌的过这个家伙…唉!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要女人保护,真没面子。”
兰斯洛左思右想,懊恼不已。
另一边,青无用看清局势,亦是大吃一惊。
他适才的一甩,使上了劲力,本来要将小草直直摔落楼下,重伤身死,哪知给一股莫名劲风冲撞,化消力道,小草轻轻落地,就好像是给人抱着放下来似的。
举目一看,与兰斯洛同桌的,除了那赤先生下令必杀的猫女之外,还有名美的让人屏息,浑不似人间俗物般的少女,看来神色自若,没有半点惊吓的样子,暗中出手者,必然是她了。
想起兄长们对那
惨败的描述,青无用冷汗涔涔,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速谋退路。
这样的场面,紫钰自是毫不放在眼里,青无用能自行退去,固是最好,她本来就不
在兰斯洛面前施展武功,但若是青无用不自量力,妄图动手,那鼬镰兄弟从此便要少一名成员了。
就在彼此各有心事,局面一时僵持不下的当口,青无用高声惨叫,像是给人连砍了几十刀,痛的倒地打滚。
在他背后,原本的楼梯口,卖花女鬼魅般地出现,手里拿了
细针,颜色蓝晃晃的,显是沾有剧毒。
“杀手的首要信条,就是无声无息,隔壁班的,你有失一个身为专业杀手的颜面啊!”看着青无用痛的面孔
搐,全身痉挛,卖花女一派悠然,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波动。
“你…你用的是…”
口鼻中不住
出血沫,青无用给剧毒折腾的不成*人形。
“被退学没多久,好像把学会的东西都忘光了嘛!连这‘蓝血神针’都不记得了吗?”
紫钰闻言一惊,蓝血神针,是山中老人门下的独门暗器,每个出自其门下的学徒,入门学习毒物的第一件功课,便是制作一
属于自己的蓝血神针,因此毒
变化多端,随每人炼制而不同,强弱也不一,虽算不上是什么一
暗器,却是成了山中老人一脉的信物。
这么说来,这女子亦是山中老人门下罗!
可是,大雪山的杀手,除非负有任务,不会踏足尘世,更别说任意杀人,偶有例外,便是像鼬镰兄弟这样,那是被山中老人逐出师门的劣级品。
“你…你也是…”
“和你们兄弟一样,都是从大雪山肄业的,不过可没那么没面子,居然给校长退学。”
不明就里的人,乍闻此言,还以为是同学间叙旧,谁也想不到会是这等场面。
山中老人在大雪山中,所创的杀手之乡,对门下杀手采取学园式管理,分组教学,所以门下的杀手,训练
良,非一般滥竽充数者可比。
只是,当杀手们偶然相逢,交谈起来,谈话的内容,往往是“隔壁班的老师好严厉,他的学生伤亡率特高”、“合作社的小妹很漂亮,只是他老哥宰掉了上百个追求者”、“上次期末考,甲班的同学好惨,挂掉一半”之类,与世人印象中的杀手不符,不伦不类的谈话。
小草搜索脑中的图书馆,找到了件有趣的记忆。
江湖传闻,三年前,有个杀手自大雪山私逃,临走时还带走大批珍贵丹药,气坏了山中老人,暴跳如雷之下,对她发下格杀令,闹的江湖为之沸腾了好一阵子,看来,就是眼前这名女子了。
青无用不动声
,偷偷积蓄功力。
他表面上满头大汗,不停惨叫,都是分散敌人注意力的手段,身为杀手,自然有相当程度的抗毒、忍耐力,不至于这么容易失去抵抗力。
从刚才话语判断,这女子应是与自己同级,属于乙级杀手,仅要拥有专长,便可出师。
看她用毒功夫厉害,但脚步虚浮,不似身负上乘武功,只要能小心避毒,当可取胜。
主意既定,青无用打算伪装中毒垂死,伺机全力一击,置其死命。
“你们兄弟的班导是谁?怎么教出了这么糟糕的学生。”
“你说够了没有!”
一声大喝,青无用暴起突袭,袖中剑疾若星火,刺向卖花女心口,务求一击致敌死命。
卖花女反应亦是奇速,手中花篮当
一挡,立刻斜身退开数丈。
“就凭这点…”
卖花女一语未毕,圆
刃无声破空而来,血光迸现,当场身首异处,直
的站着。
“哈哈!这么简单的两段式攻击都躲不过,你够格算是职业杀手吗?”
为了报复适才遭到的嘲笑,一击成功的青无用,意态张狂,开心的大笑。
“你判断事情之前,连看都不看清楚吗?”
说话的是紫钰。
青无用闻言大骇,定睛一看,原本卖花女的“尸体”仅余一件被削去头部的黑斗篷,篷内人早已不知去向。
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青无用后颈一凉,冰寒彻骨的
劲,狂走在体内各处。
“故意站着不动,谁知你还是失手,不如到地狱去,继续你未完的学业吧!”
卖花女像擒小
般的揪住青无用,手臂寒劲运转,周围温度骤降,恍若冰室。
乍见卖花女的真面目,兰斯洛一行人,都觉眼前一亮。
褪下斗篷之后的她,仅着一套甲衣,一身幼
肌肤黑得发亮,是大陆西南方的黑肤人种,垂
的乌丝闪闪动人,细而长的眼眸柔美且妩媚,五官虽不细致,却生得极有性格,眉宇之间,
绕着一股
狠诡
的气息,充满了神秘的媚惑力。
这样一个美人,完全是天生的杀手材料,只要她愿意,过人的美
,是足以让许多男人甘心被
杀的。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一如先前死在他手下的被害人,青无用也提出了这个疑问,一面说,凝结成冰的血块,从口鼻间溢出。
这女子的功力之高,大出他的意料,单是这手冻气,便足以独步天下,这绝非乙级杀手的级数。
“十九年前,你们三兄弟为了得到碧血幽兰,与二十五名同夥,尽屠我华氏一族,当时,你想不到会有今
的下场吧!”
“你…你是华氏遗孤,为亲人报仇来着了…”
杀人者人杀,每一名杀手都有这样的觉悟,知道是苦主索命,青无用自觉死的不冤。
“不。”
卖花女摇头否决,道:“对‘替家人复仇’这种无聊事,我没有兴趣,既然没钱可赚,我也懒得做赔本生意。”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要上楼,你挡了路,如此而已。”
语罢,卖花女把手一松,青无用摔在地上,立即暴毙。
那股冰寒至极的冻气,早已让他身体各处细胞完全坏死。
青无用滚地的首级,满是瞠目
裂的神情,明显的告诉旁人,他,死不瞑目。
卖花女拾起被割破的斗篷,喃喃道:“怎么破了,这衣服很贵的。”
话还没说完,临座又传来惨叫,只见原本推她下楼的几名酒客,面色泛紫,七孔溢血,一起倒毙,显然是不知何时给她下了剧毒。
见到如此诡异的凶杀案,酒楼里客人心胆俱裂,哪敢再待,只听得喧哗声连响,三楼的客人跑个
光,仅剩兰斯洛这一桌。
兰斯洛看的心惊
跳,这女子美则美矣,出手可真是惊心动魄。
他虽然也杀伤过不少人命,但都是在
战中自卫而杀,绝非如这女子下手狠辣,行若无事,把杀人当成消遣,且锱铢必较,有仇定报,饶是兰斯洛心
胆大,也大大的
了口气。
小草、紫钰倒是没什么反应,她二人虽是女儿身,但皆非寻常弱女子,紫钰更是有志于沙场,对于这等场面,自是神不惊、
不变。
小草暗想,这女郎说自己是华氏一族,华氏、华氏,莫非是上古神医华佗的后裔,传闻中,华氏血脉,是天生的神医,只是早自九州大战以后,便已销声匿迹,倘若这女郎真是华氏一族,听她适才的口吻,或许医术也是出神入化,那么,枫儿的毒症,就有希望了。
“这位小姐…”
小草刚要出声,卖花女已朝他们走来。
“我向来只杀人不救人,不过,对于非玉签风华不能治的病,我很有兴趣。”
女郎浑无表情的笑了两声,问道:“你们谁是病人?”
不待兰斯洛回答,她迳自细看了起来,首先便是兰斯洛。
“气血淤
,肝火太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不过你气
不对,印堂又黑,最好回去多洗脸,如果洗不掉,近
内,谨防血光之灾。”
“你…你真的是医生吗?”
“我是杀手,不过…”女郎似笑非笑的说“生意不好的时候,也兼作点副业,偶尔会当当占卜师。”
“你会看相吗?”
“会。而且专看死相。你想要我帮你看看相吗?”
兰斯洛给她看得全身发
,连忙摇手推辞。
跟着是小草。
“两眼无神,眉角含
,你的病是心病,自己想办法医。”
再来是紫钰。
还没等女郎走近,紫钰便已缩回手,推拒道:“妾身没病,也不要人医。”
“有没有病,由医生判断,病人无权发言。”
女郎伸臂一探,握住紫钰的手,开始把脉。
紫钰吃了一惊,适才她缩手回放,虽然未用武功,但暗藏九种变化,只要遇上敌袭,随时能挣脱、箝制,甚至顺势反击对方,哪知女郎伸臂一切,手势诡秘难测,居然给她说握就握,不费半分力气。
手掌被制,为免脉门被扣,紫钰连忙运劲,想要冲开对方的箝控,怎料她的刚劲一出,对方亦是传来股冰寒的
劲,沿臂而上,紫钰不防,打了个寒颤,甚是难受。
“当病人就不要
动,妨碍医生诊治。”
女郎面
诧异之
,双方内力接触的刹那,她亦给震的手臂发麻,她的“冰魄冥爪”乃是山中老人不传绝学,她偷溜下山时,顺手牵羊将秘笈带出,学成后,没遇过什么像样的对手,倒看不出这个娇美的小姑娘,竟也是个深藏不
的高手。
紫钰心下佩服,山中老人果不愧是与恩师同级数的人物,这女子的武功,无论是内力的深厚,招式的变幻,俱是当今天下罕见的高手,先前看鼬镰兄弟,除了暗器独特,诡计多端外,一无可取,还以为传闻夸大,想不到,方才一试,才知大雪山武学别走捷径,果有独得之秘,鼬镰兄弟不过是未窥庙堂之妙的二
货
。
女郎越是把脉,脸色越是凝重,再仔细观察了紫钰的面容后,她问道:“姑娘今年芳龄多少?”
“十九。”
女郎点了点头,正
道:“小姐的出身非凡,又身负天骨绝脉,世所罕见,照寻常医理,你本该在两岁时候,经脉郁结而亡,但从脉相看来,十多年来,一直有高人以内力为你疏通经脉,加上你自己的武功,所以能延命至今。”
“但是,天骨绝脉,千万中难见其一,乃是授命于天,纵是人力强挽,亦难过双十之数,若无回天之物,姑娘过不了今年的寿辰。”
兰斯洛、小草听的俱是吓了一跳,他俩虽早知紫钰有旧疾在身,但平
大家相处无事,哪知道事情严重到这等地步。
“喂!”兰斯洛疾问道:“你这医生,太也不负责任,哪有这种看病法。”
“人生寿命有定,大限一到,神仙难救,所谓医道,不过尽尽人事,若是强违天意,必遭天刑。”
女郎徐徐道:“再说,医生只管看病,如何抓药,是病人自己的事。要医治天骨绝脉,非九天冰蟾不能全功,你们自己想法子找吧。”
“九天冰蟾!那是何物?”
知道兰斯洛不懂,小草跟着解释,九天冰蟾,是天地间的难得圣物,有夺天地之造化的妙用,记载于三大奇书中的“冥典”据闻,是神话时代,生物合成术的颠峰之作,制法不明,事实上,也未曾有人当真见过此物,是仅存于神话中的东西。
“妾身的病,寻访过百名医,均是不明其所以,阁下能一语点破,医术
湛,果是天下第一。”
紫钰弯身施礼,佩服的五体投地。
怎料女郎毫不领情,两眼一翻,怪道:“世间庸医本多,看不出所以然,不足为怪,我自己的医术,自己有数,要说是天下第一,倒也未必。”
“没有九天冰蟾,你却能够活到这般年纪,医治之人,除了内力高强之外,也必须对症下药,分别以至
、至
的先天真气,由手少
三焦经注入,易经洗髓。”
女郎说道:“能够做到这步,医术便已极高明,非在我之下,你不必故作违心之论,把我捧高,反正我也没法医你。”
给她抢白一顿,紫钰讪讪地说不出话,看来这名医生,非但医术高明,连脾气也是怪的可以。
最后,轮到了枫儿。
惊见枫儿面容,女郎一怔,先是察探脉相,继而仔细端详,好半晌,她仰天大笑。
“好、好、原来是你啊!好、好。”
她一连四个“好”字,笑声尖锐刺耳,殊无半分欢喜,却是充满讽刺之情,只震得屋瓦齐鸣,尘土簌簌而下。
笑声停止,女郎起身,便
离去。
“等一下。”
兰斯洛给弄得糊里糊涂,开口询问“你病还没看完,想去哪里。”
“病已经看完了。”
女郎沉声道:“她的反祖现象,我救不回;病
的源头,生死花之毒,天下间无药可解,我也解不开,既然救不回、解不开,我待在这还有何意义?”
“反祖现象!”
“生死花!”
听到这番诊断,小草、紫钰互望一眼,俱看到了大惑不解的眼神。
生死花,是魔界五大毒物之一,虽然毒
猛烈排不上前三名,但因药
古怪,无药可解,反而是最为棘手。
生死花药
入体,不会致人死命,发作后,可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浑浑噩噩,失去五感,是种极为强烈的麻药。
真正恐怖的,是在药
挥发之后,会强烈伤害脑部,使中毒者疑呆,与禽兽无异,无论什么内功、什么灵丹妙药,均难以救治,可谓不解之毒。
然而,这种花卉,若是少量服食,能够麻痹感官,以倍数增强**的强韧度,对于意图饮鸩止渴,要在短期内大幅提升功力的人来说,足堪为圣品,只是份量极难拿捏,故素来为魔族所使用,其花卉也仅出现于魔界,非属人间之物。
反祖现象,是人类因为某种理由,**产生兽化,长
、锐齿、利爪,不足而一,返回进化为人类之前的模样,是谓反祖。
依照生死花的特
,人类误中后产生反祖化,是很有可能的,这么样说起来,枫儿是因为中了生死花,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那么在她中毒以前…在她中毒以前…
“枫儿曾经是个人!”
这个想法让小草震惊当场,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有这种事?
那个怎么教都教不会,总是爱把屋子弄的一团
,总是爱黏着兰斯
的枫儿,会是人类…这怎么可能?
理智虽然这样说,但在小草心底,有个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自那
听说赤先生指定要杀枫儿之后,小草便有怀疑,相较于自己与兰斯洛的重要
,枫儿的存在,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为什么会被列为头号必杀的对象呢?
要说是听错,那么在初遇枫儿的当天,面对敌人重重包围,若非赤先生突然如见鬼魅,给当场吓昏,他们是不可能有生路的,当时虽然不明白其所以然,但现在想来,惊走赤先生的,便是化为猫女的枫儿。
几件事情凑在一起,小草已经排除了所有的偶然
。
在枫儿的背后,到底存在着怎样的一段过去呢?
轻抚着一脸天真的枫儿,小草详视着那清丽的容颜,心想,枫儿在当人类的时候,一定也是很美的。
为什么一个像她这样美的女孩,会中了这等罕见奇毒,退化成兽类,又被卖到
院呢?
她与赤先生之间,又有什么牵连呢?
这些,只怕都已成不解之谜了。
“这两件,都是绝症,我治不了,不过,你们大可不必白费力气。”女郎傲然道:“这些病,便是当真交给玉签风华,她也只有摇头叹气的份。”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这个。”兰斯洛心道。
看来,这女子似是有心与玉签风华一争高下,所以听到非对手不能治的怪病,立刻心
难耐,而玉签风华今
之所以取消行程,改道它途,所要躲的冤家对头,也多半就是为了这女子了。
唔…有了这种敌人,任谁也要
骨悚然,难怪连玉签风华也要逃之夭夭。
“医生…”
小草蓦地惊觉,听那女郎刚才的口气,好似认得枫儿,是不是可以向她打听一下呢?
好似看破了小草的疑问,女郎淡然道:“我的工作是杀人,偶尔兼差也会救救人,可没再当包打听的兴致。”
小草待要再言,女郎眉头忽地一紧。
好家伙,不过才
了一点行踪,这批家伙就追过来了…枉费她特地到魔界躲了两年半,居然一回来就被盯上,学弟妹们的效率
高的嘛!
真是一群不可爱的家伙。
老家伙也有不对,才不过拿了几瓶丹药当乾粮,顺手取了几本秘笈当路上消遣,他居然这等小气,又是追踪又是格杀令,好似她当真很需要这些东西似的…下次回去定要好好找老家伙理论一番。
“一天之内,居然连续对两个病人判定绝症,看来我的医术确有不足。”掩不住几许落寞,女郎自嘲道。
“姑娘,我同伴的病…”
“生死有命,定数在天。”
女郎轻描淡写道:“你若当真看不开,那我就只好请你节哀了,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去旅游,去看风景,去做喜爱做的事,不要愁眉苦脸,好好地享受人生,多快乐。”
这女的真是不识好歹,外加超级乌鸦嘴,真不知道她的医德在哪里?
兰斯洛给气的七窍生烟,不料她还补上一句。
“照我看,你印堂黑的一蹋糊涂。运气不好,说不定也过不了这个月了,有什么未了之事,趁早办了吧!”
兰斯洛的怒火,从两眼里熊熊冒出,差点就要扑上前去,和对方一决生死。
“姑娘…”紫钰拱手问道。
“什么事?”
“今
承蒙指点,紫钰感激不尽,未敢请教姑娘芳名。”
“芳名?我的名字不芳也不香,就不用提了。”
女郎走到楼梯边,想了想,还是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不久之后,华扁鹊这个名字,将会响彻整个江湖,你们不妨拭目以待吧!”
语毕,举步下楼,不料后脚踢到前脚,一个重心不稳,再次成了滚地葫芦,滚下楼去。
“不用将来,现在你的声音就响彻楼梯间了。”
看到对方出丑,报了一箭之仇的兰斯洛,开心大笑。
“不要
讲话,小心被毒杀。”
听到小草提醒,想起前几个受害人,还倒在隔桌,兰斯洛登时噤若寒蝉。
“华扁鹊。一个名字,同时
住了两大神医,好狂傲的女人。”
紫钰眼里闪着光芒,对于这样有意思的一个角色,她确实要好好拭目以待了。
后,华扁鹊以“暗黑研究院院长”之职,侍奉于兰斯洛王麾下,成了令敌方我方俱超级头痛的人物,然而,因为幼年时的际遇,她始终有着“走路时,后脚踢到前脚”的怪疾,终其一生,未有更改。
月上枝头,群星当空,充满凉意的夜晚,兰斯洛在房内睡的正
。
由于原本落脚的胡同给烧了,兰斯洛、小草索
搬入落琼小筑,在这里当食客骗吃骗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兰斯洛自是习惯的紧。
“嘎!”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人蹑手蹑脚地走近
沿,探看兰斯洛的睡况。
一如往常,尽管
铺是超大号的,但睡相极度不佳的兰斯洛,硬是有办法滚到
边,把半个身子睡到
下去。
“真是的,和枫儿一个德
,睡得像是给人
杀了一样,真难看。”
埋怨声中,轻轻把兰斯洛扶回
,把被褥重新拉上。
近满的圆月,自窗口
入洁净的光辉,照在小草的身上,就像是尊纯银打制的女神像。
“大哥。”
轻声唤着他的名,小草的声音,温柔无比“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偷看你的睡脸了。”
“还有五天,我们相识就满两个月了,很可惜,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庆祝了。”
看着兰斯洛,小草情丝深绕。
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啊!
从见面相识到深自倾心,从嬉闹欢笑到生死一瞬,数不清的点点滴滴,只要想起来就会心痛的回忆,发生在两人之间。
“雷峰盛会一完,莉雅就要回去了。我不能永远都在逃避,那样的话,你会说你这个大哥很没面子。”
是的,在几经思量后,她决定要去面对一切。
不管圣力能不能使用,不管要面对什么样的未来,她都得一肩扛下,因为这是无法逃避的责任。
尽管尚未领悟母亲遗留的隐语,小草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定。
经过了这些时
的磨练,她再非原来那个骄纵蛮横的温室公主,而有了长足的成长,跟在兰斯洛身边的见习,让她学到了勇气,得以去承担未来的命运。
可是,也是这两个月的历练,那个只会在天边捕风纺云,不知世间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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