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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满江红(圣诞夜之萧夜篇)
 怒发冲冠,凭栏处、你你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滔滔江水旁,一素衣少帅一动不动的望着北方,那沦落金人铁蹄下的千里大好河山。

 “滔滔长江水,熊熊报国情。好词,请问岳帅此词何名?”岳飞回过头来,见身后不远处为一白发美少年,有着美如少女的外貌和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神。

 “原来是萧兄,来得正好,来,陪我共饮一杯。”岳飞拉着白发少年一同坐在江旁,江风吹得二人衣衫猎猎作响。

 “词名《满江红》,倒叫萧兄见笑了。”岳飞摆上酒樽,却被白发少年伸手拦住。

 “今在下带了酒来,也叫岳帅尝尝异域风味。”

 酒赤红色,鲜若血,置于琉璃杯中,映出的人影也是红色的。

 “此酒名为葡萄酒,为西域传来,滋味甜美,后劲极大。今特带来与岳帅共品。”

 岳飞端起琉璃杯,轻一晃动,立即酒香四逸。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知那些为国捐躯的儿郎们,于地府之中可有酒喝?”凝视那血红色的体许久,岳飞轻叹一声,又将酒倒回瓶中。对此,白发少年出了不解的神色。

 “如此美酒,怎可饮于今?”岳飞长身而起,着江风面北而立,出长剑,直指前方。“当宋字大旗飞跃黄河,于开封府上,必与萧兄痛饮。”声音随风转,气山河,声贯云霄。

 “收复开封么…”白发少年也站起身,同岳飞一起看着江北的千里山河,只是眉宇间有一丝隐忧。

 时值世,金人南下,攻陷开封,钦宗、徽宗二帝被俘。开封既陷,群龙无首,皇室贵族仓皇南逃,讽刺的是,他们走的正是八百年前西晋的路线。

 常言道世出英雄,而在这时,就有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并未如常人一般逃向南方,而是趁着金人俘虏了徽宗和钦宗、离开开封之后再次进入开封城。当金人回头想再次攻占开封时,却受到了一道铁壁的阻挡,这个人,就是宗泽。

 以宗泽为首的各路豪杰会师开封,数量之巨,竟然达到了几十万,度过黄河,甚至收复燕云十六洲都是指可待。可宗泽是忠于皇帝之人,他认为出兵要经过朝廷的许可,于是派遣使者征求宋高宗的同意。宋高宗胆小怕事又疑心病重,他害怕宗泽会拥兵自立,于是杀了使者不给宗泽任何回应。宗泽屡次派遣使者都没有结果,时间一久大军的给养已成问题。

 去秋来,宗泽在诸事烦扰下卧病在,最后终于不治。于弥留之际,宗泽尤自大呼“度过黄河”连呼三声,吐血郁郁而终。在场之人无不垂泪。

 而当时在宗泽前的,就有岳飞。

 “此次金人领兵十万度过长江,统帅又是善于用兵的四惬子兀术。我方可用之兵不足两万,萧兄可有良策?”又是江边,同是白衣似雪,岳飞与白发少年并肩而立。

 “听闻陛下已经乘船逃出海外了?”白发少年微笑着反问,言语中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这次得不到朝廷的一点点支援,全靠我们自己了。”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朝廷从没有发给过我们军饷吧?”与岳飞不同,白发少年的心中并没有什么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在他眼里,那些殿堂之上的,不过是一些垃圾而已。

 轻轻叹息一声,岳飞挥手止住了白发少年的话。

 “为臣子者应尽心为国,这次纵使再困难…”岳飞止住话头,因为这次,实在是太不利了。

 韩世忠韩将军麾下将士八千,岳飞之兵勉强一万,虽然各路还有其他义军,但多数不成气候,可以说,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南宋必亡了。

 “还是有希望的。”在一次作战会议上,岳飞这样告戒自己的属下。“只要我们可以将金人拖一个月,韩将军就可以将敌群、军的补给线破坏,那时金军不战自退。”

 麾下众将面面相觑,以一敌十,坚持一月,谈何容易?

 白发少年转身走出营帐,对左右说:“此役若胜,岳帅与韩将军必名垂青史。”

 四十天后“金人退兵了!”

 一骑从远方一路高喊着飞奔而至,马上骑士几乎是滚下马来。

 “岳帅,金人退兵了。”

 “…”岳飞无言的回头环视着自己的部下,一万儿郎,如今不足一半,生者也是衣衫褴褛,浑身是伤。无数人听到这个消息抱头痛哭,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若能趁此良机衔尾而击之,必可有大收获,甚至有可能将兀术永远无法再度过长江。”白发少年依旧一身白衣,虽然沾了些许尘土,可还是显得比别人从容的多。

 这句话并没有刻意低声音,所以周围的人立刻提出了疑义。

 “看看我们的士兵吧,他们怎么可能追得上金人的泮骑。?”

 此话是几乎是所有将帅的心声,现在岳家军人困马乏,在勉强追击下去,可能自己先垮了。

 白发少年用有些嘲笑的眼光看着说话之人,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长江。”

 岳飞麾下众将都是能征善战之辈,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并不需要勉强在陆上追上金军,最好的时机是金人渡河之时。

 “备鞍,上马,出击!”岳飞滚鞍上马,长剑北指。“将金人赶下长江去。”

 如果是其他的军队,恐怕会抱怨连连吧。可是这是岳飞的军队,即使饿了三天三夜也不动平民一粒米的岳家军,即使断了腿也会跟上队伍步伐的岳家军。

 …

 长江渡口

 “四惬子,岳飞从后面追上来了。”

 滚滚烟尘让正在上船的金人都目瞪口呆,又有谁会想到几天前还被打的狼狈不堪的敌手还有胆子再追上来呢?

 “好,好一个岳飞!”兀术大声赞叹着自己的敌手。“那么,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

 主帅的无畏极大的鼓舞了士气,金军很快的摆好了阵势准备战斗,当然这种作战只是为了主力登船争取时间而已。

 两军锋,陆上战事便为一面倒之局,但是就是这些许时间,金军主力已经尽数上船。

 当时南宋的早船业非常发达,已经造出了高达四层,可以巨轮划水而行,能达百吨的外轮船。但是这些船尽落入了金人之手。结果在水上作战时宋军总是屈居劣势,江河天险变得无险可守。

 “如果我还有一万战士,必然让兀术再没有机会回到北方。”立于江畔,看着驶远的外轮船,岳飞慨然长叹。

 仿佛是在回应这句话一般,江面上魔术般出现无数的帆船,船上‘宋’字大旗风招展。

 “是韩将军!”岸上的宋军将士欢呼起来。

 宋军的船虽然不如金人的坚固,却胜在轻巧,如蝗虫般将金人的船团团围住,不断的发起攻击,让如巨兽般的外轮船动弹不得。

 鼓声突起,在宋军‘韩’字大旗飘扬的帅船上,一巾帼女将执槌击鼓,鼓声响撤云霄,宋军将士士气大振。

 “那是何人?”四惬子兀术惊问左右,然后有人回答“是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

 “女中有如此豪杰,谁说南宋无人!”兀术仰天长叹“为何此等英雄却都出在南宋那昏君之下?!”

 江中战持续数,宋军帆船听梁红玉的鼓声号令进退,金人虽船坚箭利,却丝毫不占便宜。如果战事如此持续,金军终会弹尽粮绝被耗死在长江上。

 …

 “统帅,风停了!”

 看着宋军的帆船一艘艘变的无法动弹,兀术这七尺大汉也不热泪盈眶,大呼:“苍天真不绝我!”

 金人的外轮船开始尽速突围,失去了风力的宋军帆船又如何阻挡?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金军突围而去。

 江边,一白发少年负手而立,看着金人船队渐渐驶远,暗自摇了摇头。“难道天意真不可违?”

 是役被称为“黄天之战”参战之人,真如白发少年所说名垂青史。

 绍兴十年,郾城

 “明之战如能获胜,战局将大大改观。”营帐中,岳飞面色凝重的对身旁诸将说,众人也都默然不语,明将与金军主力决战,胜则一鼓作气,度过黄河,指可待。败则一溃千里,再无法阻挡金人铁骑。

 帐角,白发少年脸色晴不定,似乎在作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天意,真的不可违么?”白发少年喃喃自语,半晌,目光坚定起来。

 “给我八千骑兵,明定叫金人有去无回。”白发少年此语一出,四座皆惊。众人都知白发少年武功高强,但是他从没有主动出手过,在往常的战役中也都是独善其身。

 “萧兄弟虽然武功了得,但是行军打仗之事与单打独斗并不相同。”岳飞手下一员大将立即反对,但是白发少年并没理会,只是双眼直视岳飞。

 “明我领骑兵从侧面冲击金军战阵时,就是全军总攻之时。”说完白发少年头也不回大步走出营帐。

 “传我军令,明所有骑兵归萧先生统领。”最终,岳飞作出这等决断,而他所决定之事,也决不再更改。

 “明之战,胜生败死。”

 次

 “元帅,战事不妙啊,为何萧先生还不出击?”

 这句话岳飞已经听了无数次,没有了骑兵的宋军刚一开战就处于劣势,全靠岳飞指挥得当和岳家军训练有素才勉强抵挡。

 同时,在金军统帅的心中也有着疑虑。

 “四惬子,此时全军攻击,必能一举击溃敌人。”

 兀术闻言摇了摇头“你难道没有发现岳飞的骑兵都不见了么?此人机智善战,必有伏兵,不可投入全部兵力。”

 话虽如此,但是金军还是渐渐的投入了越来越多的兵力,然后,在傍晚时分…

 “那是什么?”

 映着如血夕阳,尘土四起,一路骑兵从后面直金军帅阵。

 为首一人,素衣白发,身不着甲,马不配鞍。手里钢长,闪闪发亮。背后旗帜上画一白色巨狼仰天长啸。

 “那人是白痴么?”兀术左右见白发少年冲的极快,甚至已经和自己的后续节,便双双拍马前去,想立个头功。

 结果,就是他们两个拉开了血战的序幕。

 三马相错而过,白发少年长旋转着击出,先刺穿一人咽喉再将第二人横扫出去。白发少年速度丝毫未减,长前指,直取兀术。

 “元帅,敌军后军了起来。”宋军士兵们欢呼起来“是咱们的骑兵,咱们的骑兵在从后面冲击金军后阵。”

 直到这时,岳飞的脸上才出笑容。

 “击鼓,全军出击。”

 战至晚上,金军因为帅阵被袭,无法作出有效的指挥,最终全面溃败。白发少年领骑兵追出四十里,斩敌无数。

 雪狼之名从此不胫而走,连金人的小孩听到都会止住哭声。还有人称他为‘血狼’,因为那一战白发少年一身白衣尽成赤

 岳飞进而领兵进军朱仙镇,眼看就可度过黄河,完成宗帅(宗泽)遗愿。

 “兀术不愧用兵大家,最终也没有将后军派出,不然我这一击定然已经取他性命。”

 站在月下,白发少年有些惋惜。

 而岳飞则大笑着说:“那又如何?三后领兵度河,直取开封。那时必与萧兄痛饮,萧兄可不能推啊。”

 白发少年也一起大笑起来,但是岳飞离开后,少年止住笑容,抬头望着星空,脸上有着少见的迷茫。

 “为何天象还是不变?”

 …

 “岳帅,你…”白发少年一进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十二道金牌,立刻,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皇上一天之内十二道金牌招我罢兵回京,皇上想必已经决心议和了。”岳飞伏案垂首,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很多。

 “原来…”白发少年念念数声,突然激动起来“当今皇上昏庸,岳帅为何不旌旗南指,废昏君,除臣…”话未说完,已经被岳飞挥手打断。

 “此事休要再提,否则你我情谊就尽于此。”

 白发少年后退半步,愣了一会,突然抱头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果然天意不可违,我早该想到的。”笑着笑着,已经笑出泪来。

 杭州城外。

 天空如火流星划过天际,一白发少年仰头看着天空,叹息一声,琉璃杯中如血般的体被一饮而尽。

 “将星即坠,帝星暗淡。自毁国之栋梁,南宋已不可为。岳帅啊岳帅,没想到我观星之术大成,第一个算出的就是这种事情。为何你不肯听我一言,却非要用命来向那昏君证明自己的忠诚呢?”

 再次倒满杯中酒,白发少年低头苦笑:“如果不是这样,那也就不是岳飞你了吧。忠报国,死亦无悔。只可惜终不能与你举杯痛饮,难道这也是天意?”

 修长的手指抚过身前的古琴,熟悉的音律再次响起,只可惜者已非昔人。

 怒发冲冠,凭栏处、你你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曲罢,白发少年拍碎面前之琴,仰天大哭三声,头也不回,向西行去。

 是夜,《满江红》曲响彻杭州城,秦桧夫妇吓得躲在下,一夜不敢抬头。

 “这就是我的祖辈传下来的岳飞的故事。”美丽的老板轻轻敲了敲酒杯,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可以为了自己心中的‘道’舍弃一切。”蓝发少女轻声叹息着“好一个忠报国,死亦无悔。好一个《满江红》。”

 “可是,‘道’究竟是什么?”唯的问题让所有的人都皱起眉头,最后,还是萧夜尝试着回答:“‘道’是一个人梦想,原则,处世态度等等综合起来的一个东西,如果让我具体说,那么,我只能用老子的话回答你,‘道可道,非常道。’”

 青蝠酒吧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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