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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利之所在
 韩琦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也认为王静辉成为开国侯不算过分,现在王静辉的官职品级在正四品,开国侯的封号是从三品,也是表示恩宠正隆,权力上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倒是也相配,所以便点头表示同意。

 宋朝封爵共有十二级,开国侯位列第九,除了前面的王、嗣王、郡王是不可能封给外姓,一个开国侯已经是人臣当中非常靠前的封爵了,尤其是王静辉现在还不满三十岁,曾公亮的英国公、富弼的郑国公虽然高,但要是王静辉以这样的升迁速度,四十岁之前看到国公应该是非常有把握的事情。

 站在福宁殿中的众位大臣对王静辉封爵这个决定倒是没有什么看法,这个决定很快就变成了手谕。如果说是论私,王静辉和他们的关系都算是不错的,富弼的“腿疾”便是王静辉亲手治好的,虽说平民医馆没有在官员权贵聚集的东城区开设分店,但汴都顶级权贵们都十分乐意跨过汴都城来请平民医馆的郎中看病,王静辉本人更是受到追捧,所以他依靠着自己杰出的医术构建了一个良好的关系网,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这个关系网中的各个节点还是非常愿意帮助他的。

 王静辉不知道现在福宁殿中对于授予他翰林学士而显得有些气氛紧张,他除了每天进宫照看一下老丈人的病情之外,便是和蜀国公主在一起,同时也和来访的宾客交谈。韩琦和欧修还专门到驸马府对他说明了一下翰林学士的事情,这个时候从蜀国公主那里。他已经知道福宁殿中所发生地事情了。这样地结果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个开国侯地封爵。还是让他非常高兴的…没有想到他这个在二十一世纪上不来台面的医生在这个时代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贵族,这也让他飘飘然了一阵。周围的人看到他对翰林学士这么轻视,反而更注重开国侯地封爵,都不摇摇头心中苦笑:也是自己多事。驸马虽然是商人出身,但雅量高致,根本就不在乎权力,倒是自己多心了。

 赵曙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危险,在醒过来后的第四天便可以开口说话了…这要好过王静辉的估计,一个能够说话的太上皇对皇帝的制约才可以放大到最大。每天都有太医院的针灸国手用针灸刺他全身的道,通过药浴、按摩等中医治疗手段,王静辉希望能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面,自己的老丈人可以坐着轮椅出门转转。

 这段时间神宗赵顼也把王静辉单独叫到福宁殿,赵顼现在就需要他在身边提供治国建议。王安石虽然和赵顼来往密切。相甚深,赵顼现在甚至想再次破格提拔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不过与自己地妹夫相比起来王安石与王静辉似乎给人的感觉好象是颠倒的…王安石更像一个年轻人一样充满朝气满身干劲,王静辉温和淡雅,使人如沐春风,更像个长者。两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魅力,同样的才华出众。这让赵顼感到自己和大宋确实是被上天所眷顾,这个时代虽然大宋面临着极为艰辛的处境。但同样国家的栋梁之才也不断涌现,除了大小王以外,还有苏轼兄弟等等一大批年轻俊杰,赵顼开始对开启属于自己的时代充满了信心。

 福宁殿地后花园中,神宗赵顼身穿一身白色的便服,上面隐隐有龙形竹饰。很随意的坐在一个石墩上,而王静辉就坐在他的对面。

 “王卿,诚如你所说,现在革新大宋弊政需要因势利导、步步为营、坚持不懈?”神宗赵顼拿起一杯茶慢慢的‮弄抚‬着茶盖。王静辉淡薄名利,是他的妹夫又是他所结识地最有才华的年轻俊杰,几年来驸马所作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虽然脾气和喜好与当代和他齐名的苏轼等人大相径庭,但王静辉所做出的功绩可是知情人所有目共睹的。

 太上皇在清醒的那一个时辰里面对朝中重要人物向神宗赵顼做代的时候,所说最多的便是驸马王静辉,甚至做出了“驸马其才华功绩可以与本朝开国第一任持国赵普相提并论”的评价,在这点儿上他们父子倒是都很认同的。王静辉自出现在汴都到现在成为大宋最年轻的馆阁学士,要不是群臣的阻拦和他驸马的身份,甚至是大宋最年轻的翰林学士,他所做的几件事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但却不动声的便使大宋已经“负债经营”了几年的朝廷居然开始略有盈余,论其功绩自然可以在“治平名臣谱”上占有重要的一席。

 英宗赵曙在退位前嘱咐过赵顼:“驸马虽然和你年龄相仿,但其才华可比管乐,而且为人谦逊淡薄,若有事可与之相商,定有意外收获!”虽然听着父亲在夸奖另外一个年轻人的才华比他强得多,但赵顼心中却没有任何妒忌之心。他虽然有些年轻气盛,不过他从小便要立志中兴大宋,成长在帝王之家,如何使用人才的最基本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自然不愿意做曹之辈自短手臂。

 今天王静辉给太上皇做完治疗后,便被神宗赵顼召了过去,原以为不过是一次平常的交谈,没有想到今天赵顼起的话头可真够大的:“朕中兴大宋革除弊政,爱卿可教我?!”

 王静辉一听这个问题,第一个联想到的人便是王安石了,只有这个老家伙才会一心想着翻天覆地用急风骤雨式的改革来中兴大宋,在这点儿上王静辉和王安石之间无论是在书信往来上还是在相互见面中都已经相互交流了很多次,但两人虽然都有着同样中兴大宋的目标,可是就是在具体实施策略上是针尖对麦芒,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不让王静辉第一次生出了挫折感。联想到历史上的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发展历程,他现在已经开始非常理解司马光地当时地处境了。

 不过王静辉是知道整个历史大致进程的人。他虽然有些同情司马光地处境,与这么一头倔驴相共事,确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他不能采取和司马光一样的策略。这样只会使历史的进展如同缰地野马一般横冲直撞,又走回老路,这是他所不允许的。

 每一次意见和王安石向左的时候,王静辉总是非常智慧的提及他在楚州所采用的方案来化解,因为事实是最能说明问题的,历史上王安石之所以能够想到发动大规模的变法,也是在他担任地方官采用青苗法给他建立的信心。王安石对此也是不回避的,每次和王静辉交流意见的时候也是因此而把他看为是平等地位地人,与外人相谈论起来对于王静辉的人品也大加赞扬:“改之,相处得既好。时虽短,但使人如沐春风颇有古之君子风范!只是对事情的看法每每不同而已,处理问题的方法也常常各异。”

 两个人都想用既成的经验来说服对方来帮助自己,但谁都没有成功,不过总的来说小王驸马和老王学士相处的还不错,私渐深厚,这一切都落到了神宗赵顼的眼中。两个人都和神宗赵顼相处地时不短,作为当事人他对两个人的才华的评价是最高的。不过若是非要分出个高下,那王静辉的随风潜入夜的做事方式更为赞赏。

 在和王安石讨论了一年之后,神宗赵顼现在已经成为这个庞大帝国地皇帝,他终于有机会在这片国土上来挥洒自己的豪情壮志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非常清楚王安石的想法,虽然平时没有少读王静辉的策论,但两人之间却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讨论找个帝国的未来。接着这个机会,他终于坐不住主动来试探王静辉心中的想法了。不过驸马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送给了他这么一句话,这使得他回味非常。

 神宗赵顼慢慢的说道:“朕当以为鉴!”不过玩了一会儿手中的茶杯盖后,他的心中也不愿意就这么被王静辉用一句话给糊弄过去,长期和驸马的交往中,赵顼已经非常清楚王静辉这种“挤牙膏”式的性格:稍微紧一步,驸马便吐一条,直到驸马肚子里面空了或是他在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算是完事。神宗赵顼非常厌恶驸马的这一点,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似乎驸马早就有准备来消耗自己的热情。虽然自己非常清楚这一点,不过老是自己送上门前,这让赵顼也为之气结。

 王静辉现在也是有意来磨赵顼的子,变法这件事可是牵动天下千万百姓的大事,如果神宗赵顼连这点儿耐心都欠缺的话,那可是要出大子的。他看对面的皇帝手上还端着茶杯,知道自己已经把他折磨的差不多了,看来赵顼的耐见长,才继续说道:“圣上可是要效仿商鞅变法图强之事?”

 听到王静辉开口说话,神宗赵顼心中总算了口气,便微微笑了笑说道:“爱卿真是甚合朕意,不错!现在大宋弊政丛生已经到了不可不改的地步了,唯有变法才能中兴大宋!”

 王静辉低头看看自己的茶杯,旁边的司职太监看到赵顼的眼神暗示后,立刻给他斟满茶水,心中还暗自琢磨着:“这个驸马的面子还真够大的,还没有哪个人能得圣上如此关注。不过驸马不是随和的吗?每个月的送进宫里来的东西还不忘了我们…”

 王静辉刚才不过是整理思路时候一个无意的动作,没有想到赵顼还真的很在乎,这也让他平添了一缕忧虑…赵顼似乎等不急了!“请问圣上,商鞅变法壮大了秦国,可以说秦国最终能够在战国时代颖而出,扫平**一统天下,全赖当初商鞅变法之功,为何他有功于秦国,最后却落得是五马分尸的悲惨下场?!”

 神宗赵顼见王静辉并不是给出他答案,就知道变法并不是他心中所想,心中也是有些黯然,但还是非常认真的想了想。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驸马即便不赞成某件事,也还是会提出非常有意义的建议。“秦人残暴专横。始皇虽然统一天下,但秦国也因为残暴而亡,两者之间,朕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此言差已!秦人残暴不假。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便是佐证,臣也说不出什么,但历史是由人来书写地,太史公所留下地文字也未必是正确的!要不然战国七雄,为何只有秦国能够统一天下,为何不是和秦国一样强大地齐国?!圣上可曾记得臣曾经说过的:存在即为道理!不过这与变法无关,在臣看来,商鞅之所以身死不过是为了一个字!”

 “什么字?!”

 王静辉用手指蘸了蘸杯中刚斟好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利”字。神宗赵顼心中满怀期待的探过头来,却见他写了这么一个字。让他心中即使失望又是懊恼,不过却又是无可奈何…王静辉不仅是他所敬重地人,还是他的亲妹夫!

 王静辉自然看到神宗赵顼的脸上不是很好看,便收起了游戏之心说道:“圣上莫要小看了这一个字,其实人世间的行为大部分是和这个‘利’字有关,不但是商人,就是读书人乃至朝廷命官都莫过如此。读书人来参加朝廷的科举‮试考‬,除了少部分为了一心为国之外。大多数人不过是想求‘权’、‘财’二字,归结底是个‘利’字,就是大臣之间的意见相左,究其原因也有很多不过是一个‘利’字而已,就连孔圣人毕生之做求也是为了‘天下大利’!圣上以为如何呢?!”

 神宗赵顼听了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和王静辉相处这么长时间,他是非常了解驸马话中所说的“利”字含义的,这也是为什么王静辉当初选择经商的时候,自己兄妹二人身为皇室还是肯与他相地原因。

 “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不过这‘利’字和变法有什么关系呢?!”赵顼听了王静辉的解释之后,脸色又恢复到正常,还是像自己当颍王的时候那样虚心请教这个半师半友的妹夫。

 “圣上,变法是关系到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事先必须有充足的准备才可以。就如同商鞅一样,他看到的只是国家地利益,而没有看到当时秦国权贵的利益,秦国到最后是强大了,但他却是大大的得罪了秦国的权贵阶层,试问当秦王顶不住贵族给他的压力之后,那谁来平息权贵阶层的怒火呢?自然是商鞅!可怜商鞅自己成为秦国强大祭坛上地第一个祭品!”

 王静辉感叹了一下商鞅的结局之后,便又接着说道:“大宋自太祖太宗皇帝立下手谕:不杀士大夫。自然可以避免商鞅那样令人扼腕的事情在大宋发生,但庆历年间发生的事情还是犹如眼前,若不事先妥善处理,那到事情来临的时候就麻烦了!”

 神宗赵顼轻声说道:“难道这都是‘利’字?”

 “不错!圣上可曾看到臣在楚州所行之事,看似有些繁复,但却保得新的条例能够最大限度的得以畅通实施,这就是照顾好各方面利益之后的权衡之策!一个国家在变法的时候,古往今来都是一个新兴的利益阶层得以兴起,而原有的利益阶层得到损害而实现的,大宋若是变法也莫过于此!新的利益阶层要争取更大的权力和利益,而以前的利益阶层则会全力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受到侵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变法没有充分的做好准备而太急着实施的时候,两者之间便会爆发烈的冲突。到时候在朝堂之上,即便是出于国家公心而变法的官吏也会逐渐的和保住自己利益阶层的官员进行权争,这便是‘争’的来源!那时双方就会像两只在泥潭里面互相撕咬的野兽一样都想倒对方,殊不知国家的、天下人的‘大利’便在他们的争斗中逐渐失,帝国的元气也会大为损伤!”

 王静辉回想到他所在的时空中宋朝自熙宁变法后的历史基本上便是依照这个路径发展的,直到蒙古人把宋朝最后一个小皇帝得跳海才算是了事,这个国家也不复存在那样类似宋朝早期宽松政治环境下所养成的士大夫气节了。

 神宗赵顼听到王静辉在他的对面侃侃而谈,罗列着如果要采用类似商鞅那样“进变法”给国家所带来的后果,听到惨然变容:“爱卿果然是思虑周全,改之,你一定是想了很久了吧!可教朕如何迈过这道难关吗?!”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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