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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挺进太白山(三)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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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众人就改装一番,扮成契丹平民,这样过关口的时候方便一些。

 小蛮痛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奇迹般地生龙活虎,得知自己中的不是毒而是蛊术之后,她就一声不吭了。耶律璟发烧还没好,须得找个人来背他,但连衣背了小蛮,剩下的古和泽秀谁也不愿理他,古甚至恶毒地说道:“就把他丢在山里好了,带着也是个累赘。”

 连衣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泽秀,他故意把脑袋别过去装作没看见,她只得望向古,古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好…好吧,我来背。”

 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泽秀见小蛮木然无语地靠在连衣背上,因为了许多血,脸色十分苍白。她背后还背着自己的包袱,好大一坨,更显得她十分瘦小,像个孩子。从以前他就很奇怪了,看她平时也没什么多余的换洗衣服,胭脂水粉之类女孩子特有的更是空空如也,那包袱里不知装了什么那么大。

 他过去用手叩了叩,发出空空的响声,好像是块木头。

 小蛮抬头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泽秀不由低声道:“不用担心,再厉害的蛊也有破解方法,总会治好的。”

 出乎意料,她这次没分辨,只是乖乖点头,跟着将背上的包袱递给他:“你拿着,很重。”

 唉,原来不过是借机撒娇。泽秀接过包袱,却见里面出一截黑漆漆的木头来,却是一把很旧的琵琶,上面还断了一弦。

 “你带着这东西做什么?”他伸指在琵琶上勾了一下,发出珠玉般的声音,不由赞道:“音倒是好!”小蛮沉默了很久,才道:“是我娘的遗物。”

 “上代小主的?”难怪,琵琶看上去古朴陈旧,音却出人意料的清亮“苍崖城的好东西真是多。”

 小蛮今天很明显没什么谈兴,嗯了两声就趴在连衣背上装死,隔一会,才低声道:“不要总说苍崖城苍崖城,它们已经不在了。”

 泽秀怔了一下“抱歉,我无意让你想起这些。”

 小蛮摇了摇头,轻道:“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小蛮。”他回答的很流利。

 小蛮突然一笑,出一些甜蜜的味道,答应了一声。

 泽秀心中一跳,也跟着微微一笑,后面要说的话,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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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来到一座都城,街上甚是繁华,小蛮早已恢复了往日精神,坐在马背上抱着连衣的,上下左右看,一面和她小声嘀咕着:“看,那边有丝绸店,回头咱们去那里买料子。看那个摊子,是不是卖簪子的?”

 连衣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满口胡乱答应着,忽然叹道:“主子,我的眼睛好像越来越差了。你离我这么近我才能看清你的脸,稍微远一些都是一团雾。我以后会不会变成瞎子啊?”

 小蛮随口应道:“回头找个大夫替你看看吧,或许扎个针就能好。”

 说话间,忽见泽秀策马走向一个告示牌,上面贴着几张通缉悬赏的犯人画像,他看了一会,抬手揭下其中一张,往怀里一揣,回头道:“先去找客栈,过两天继续赶路。”

 连衣小声道:“主子,泽秀大叔是捕快吗?”

 小蛮摇了摇头,泽秀到底是做什么的,从什么地方来,身份如何,她完全不清楚,他也从来不说。说到玩神秘,他比冰块脸天权还玩得彻底。

 到了客栈之后,耶律璟死活不满意:“这种破地方怎么能住人。连个养金鱼的池子都没有,屋子里也没熏香,铺上还不知有多少臭虫,走走,换个地方!”

 连衣犹豫道:“可是…你已经换了三家了,这里是城里最好的客栈了…”

 泽秀冷笑道:“少和他废话。不满意自己去住外面,就算要住,也请自己掏钱,这里可没人替他出钱。”

 耶律璟笑道:“好兄弟,你也忒无情。这样吧,如果晚上共你一间房,就是山茅屋,我也能住得。”

 泽秀提起拳头又要打,他吓得赶紧缩到连衣背后,抓着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脖子吹气:“小连衣要保护我啊。”

 连衣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板:“我、我来吧!”

 笑容满面的掌柜见到那几枚铜板,笑容顿时僵在那里,干笑道:“客官,这点钱,只够买几杯茶水。”

 连衣伤心绝地摸着自己可怜的荷包,它干瘪瘪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古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锭碎银子丢在桌上:“来四间干净的上房,若是有臭虫老鼠,我们就拆了你的破店。”

 掌柜赶紧颠颠地带着他们上楼,吩咐小二赶紧送热水热茶。

 泽秀送小蛮他们进屋,突然道:“你们就在客栈里住几天,没事别往外跑。我有点事要去办,多则三天,少则一天,必然能赶回。”

 说完转身就走,小蛮急忙追上去,急道:“等…泽秀,你是去抓那些罪犯来换赏金吗?”

 泽秀点了点头。小蛮低声道:“那些罪犯,都是杀人越货的强徒,什么都能做。你…一个人不要紧?”

 泽秀笑道:“不用担心。你们只管在这里安心住着。对了,最近不归山那里有点奇怪,好久都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本来前后都能遇到老沙他们的人,最近却半个也没看见,有点诡异,你们要小心。古那孩子机灵心细,关键时刻听他的没错。”

 小蛮心虚地点了点头,他们不在,和她逃不了干系。

 泽秀也不废话,转身就走了出去。连衣凑过来问道:“泽秀大叔是专门吃官府赏金的大侠啊。我听说要做这样的人,非得有很大的本事外加很大的人脉才行,那些赏银我看了都眼红,都是上百成千的。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小蛮笑道:“你还叫他大叔?”

 连衣愣了一下:“主子不是说让我叫他大叔…”

 小蛮笑得弯了,连连点头:“好,好,你不用改口,以后只叫他大叔就行了。”

 说话间伙计已经送了热水上来,两人各自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裙,刚推开门,就见耶律璟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抬手敲门。

 “你做什么?”小蛮见到他,便抱起了胳膊,似笑非笑:“你的好兄弟出去抓坏蛋了,你不乖乖等着他?”

 耶律璟嘻嘻笑道:“在他回来之前,咱们一起出去玩些耍子。我知道这里有家酒楼不错的,有上好酒水鱼羊。”

 小蛮点头道:“原来如此,人在跟前你就专心,人不在跟前你就朝三暮四。”

 耶律璟急道:“好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我是专程来请你们去喝酒的呀。”

 连衣悄悄拉了拉小蛮的袖子,这孩子,对这氓也太客气了。小蛮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也好,走吧。回头别和我哭穷,说没钱。”

 耶律璟拍了拍口:“你放心,这次绝不让你们花一个子儿。”

 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正事不会做,享乐的事情倒是十分精通,那酒楼还真是相当不错,上下二楼,二楼上雅座却不通俗套用纱帐隔开,而是用青竹削成一条条的小篱笆,疏密有致,契丹人尚武,上面挂着各武器,倒也别致。

 上了酒来,却是南方才有的桂花酿,再上了菜,全是南方菜,有的是小蛮认识吃过的,有的是见也没见过的。她亲娘是苏州人,活着的时候心情好会下厨做一顿佳肴给她吃,都是苏州菜。

 “难得,这地方居然有江南菜。”小蛮吃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味道竟然十分纯正,忍不住赞了一声。连衣更是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头也不抬,埋头猛吃。

 古见她称赞松鼠桂鱼,不由也尝了一筷子,漂亮的眉毛紧跟着拧了起来:“怎么是甜的?好怪的味道。”

 耶律璟笑道:“苏州菜就是甜味居多,你一个小孩儿哪里知道这些江南菜的精致处。”

 小蛮吃东西有限,每样东西尝两口就放下了,只是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喝酒。

 耶律璟又道:“这家店的老板只做江南菜,据说是得自他母亲的真传。按说他这种手艺,就是去苏州开店,也必然大赚,他却偏偏要留在这北方苦寒之地,每次进货还困难无比,大家都觉得奇怪。有人就去问他,你既然是宋人,为什么要留在辽地?他的回答才有意思,他说我母亲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所以我也要留下替她等着他。”

 连衣听得入神,忍不住叹道:“她一定是等心爱的人,居然等了一辈子。”

 小蛮淡道:“那叫犯傻,别人心里若是有你,你不用等他也会来,若没有你,等死了他也不会知道。何苦自找罪受。”

 连衣轻声道:“可是,她喜爱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蛮笑道:“那更傻了,什么人值得去这样喜爱?”

 连衣无话可说,耶律璟在下面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小连衣,别和那种无情的主子说话,她什么也不懂。作为一个女人,能为自己心爱的人牺牲,那才是幸福,成天睚眦必报,算计来算计去,那叫空虚。”

 小蛮耳朵尖,偏偏听见了,不由说道:“什么叫为了爱人牺牲就是幸福?哪里幸福?依我说,女人喜爱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才是真的,整天琢磨他爱不爱我,什么都不要了。最后倒霉的人也不会是对方,只是自己吃苦头罢了,临死还要觉得感天动地,自己十分伟大,那根本是傻子。”

 她这话的声音说得高了,坐在对面雅座里的一个青衣客人动了动,似是朝这里看了一眼。耶律璟摆手道:“罢,不说这些煞风景的。回头你嫁人了,我看你还说不说这种话。”

 正说着,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弹琵琶声音,众人不由探头下去看,却见一个穿着布衣服的少女坐在楼下,怀抱一只琵琶,边弹边唱。少女皮肤洁白莹润,虽无十分姿容,倒也有几分动人的地方。

 可惜这里契丹人居多,大多为了果腹而来,谁理会她咿咿呀呀唱些什么东西,她唱了一首,居然没人听,更不用提赏钱了。

 耶律璟突然拍了拍手,朗声道:“那个姑娘,上来弹奏如何?”

 她出一丝欣喜之,果然施施然上了楼,走到面前,微微一福,也不说话,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手指拨动,发出行云水般的声音。耶律璟不由赞道:“好,唐代有个诗人叫白居易,他写了一首诗,里面有两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位姑娘倒尽得四句的真谛呀。”

 说着就不老实起来,和她挤眉弄眼,眉目传情。

 那姑娘掩面轻轻笑,忽听小蛮说道:“不对,方才的调子弹错了。你弹的是玉蝴蝶吧?下阙那里连续四个音,你没弹准。”

 那姑娘不由愣住,面上一红,低声道:“奴家自幼学习琵琶,怎会弹错…”

 小蛮伸手在那弦上拨了两下,将她方才弹错的音拨了出来,道:“应当是这样。就算为了混饭吃,你至少也别把曲子弹错呀。”

 那姑娘气呼呼地走了,连耶律璟的赏银也不要,他叹道:“你这会又充什么教书先生,大家出来找个开心而已。”

 小蛮本来想告诉他,以前她娘教她琵琶的时候,不要说错连续四个音,只要错一个,晚上就没饭吃了,所以养成她这种吹求疵的本事,话还没说出来,忽见隔壁那个青衣客人走了出来,来到跟前拱手一揖,声音低沉:“原来姑娘竟是一个雅人,鄙人先前失礼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说罢抬头,却是剑眉星目,满身斯文书卷气的一个年轻儒生。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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