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悬疑(三)
李密?唐瑛一愣,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只见面前这人三十来岁,面白微须,五官清朗,身穿儒衣,此时正带着微笑看着她。很温和很敦厚的笑。这就是李密?演义上瓦岗寨后期的当家人?唐瑛对李密的了解甚微,除了知道此人是被瓦岗群雄推举为头领外,就只记得李密是杀翟让之人,也是被李唐杀的第一个霸主式人物。她没想到李密来瓦岗寨这么早。此时乍见李密,她吃惊不小。
别人哪里知道唐瑛是吃惊,还以为她是被李密的风采所震惊。李密昨天到瓦岗后,毫不隐瞒自己的见识和本事,一席酒宴下来,已经让瓦岗寨的人折服,也包括了翟让。所以,他们看到唐瑛这幅样子,都是微微一笑。
现在的李密还当自己是客人,很大方地伸手给唐瑛:“唐小兄弟,呵呵,我听别人介绍过,你可是少年有为呀!”
唐瑛却并没有碰触李密的手,而是后退一步,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认识后,转身就走。她对李密的印象不好,至少书上的李密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物。唐瑛骨子里有些憎恶这种人,因此,别说和对方交谈,远离都唯恐不及,哪里会去和这种人套近乎。
单雄信有些尴尬地看看唐瑛的背影,苦笑着对李密解释:“密公不要怪她,这孩子苦,性格怪僻,不喜爱和人交往。”
李密微笑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我听伯当说了。唉,天下如此,怎怪孩子。单将军多开导他吧。我看他的身板不像是当将官的料。如果他愿意,我来当他的先生,教他一些本事。”
王伯当已经从尴尬中恢复过来,听了李密的话连连点头:“密公也看这孩子不错,说明这孩子有培养前途。单大哥不嫌弃,就让他过来跟我好了。”
单雄信赶紧称谢:“唐瑛正在学习
箭,你能教教她就更好了。唉,这孩子,一心要报仇,让她不要练武恐怕不行。真不知道她啥时候才能放弃从前的噩梦。”
离开演武场,唐瑛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锻炼,而是独自一人走上了瓦岗寨的城墙。依靠在城墙垛上,望着远处平静
淌的洛河,她的心情起伏不定。不管她所知道的李密杀翟让的事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历史,她对李密的感觉都很不好,别人眼里看到的谦虚平和,在她眼里却是虚假。李密的笑与其说是亲和,不如说是笑里藏刀。
可唐瑛知道,她的这种感觉不会得到别人的认同,哪怕是被后人描绘成智多星的徐世勣也不会认同她的感觉,巨大的时代鸿沟横隔在她与这些古人之间,本就不善于表达的她,现在更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些人描述她对李密的看法和想法。
思量再三,唐瑛还是决定和单雄信徐世勣谈谈,不管别人相不相信她,她也要把对李密的看法说出来,哪怕现在不起任何作用,能让他们多点思考和想法也成呀!
晌午回到自己地小院。唐瑛不出意料地看到单雄信正在等她。上午她转身就走地行为可以说是丢尽了单雄信地面子。对于好
朋友。性格豪
地单雄信来说。不来找她理论一番就不是单雄信了。
“唐瑛。”指了指石凳。示意唐瑛坐下。单雄信用少见地严肃语气开场了:“你对王伯当太不客气了。且不说他是我地至
好友。就今天地事。他只不过是好奇地问问你。你生地哪门子气?唐瑛。我知道你不喜爱别人看不起你。知道你想为亲人报仇。知道你承受了太多你这个年龄不该承受地事情。可你不能因为这些而拒人千里之外。好在伯当与我私
甚好。李密公也是大度之人。他们都不会与你计较。可是。总有一天。你要与别人打交道。你这样地脾气…唉。怎么得了。”
唐瑛默默地坐下。静静地等单雄信把话说完。等单雄信停下来了。她才开口:“大哥误会我了。我没有生气。对王将军地问话也仅仅是有些不满。却还没到生气地份上。”
“你还没有生气?”单雄信更怄气了:“你看看你当时地脸色。冷地结冰了。密公那么友善地对待你。还伸手给你。如此礼贤下士。你倒好。扔他一冷脸。转身就走。弄地大家都很尴尬。你说你这脾气…”
“大哥。我正要跟你说说李密这人。”打断单雄信地指责。唐瑛叹气:“我走。是因为看不惯李密这种人。我讨厌他。一脸地
笑。不是好人。”
单雄信没想到唐瑛来了这么一句。顿(拾陸κ)时有种哭笑不得地感觉:“
笑?不是好人?唐瑛。你怎么会这么想?哦。我明白了。你是憎恨当官地人吧?我跟你说。李密公和那些隋官不一样。他可是杨玄感地军师。当初。他就是看不惯狗皇帝和那些贪官。才辞官不就地。”
唐瑛皱眉头想了半天,没想出书上是怎么写李密的,不过,李密跟随杨玄感造反倒是真的:“他跟随杨玄感造反并不能说明他是好人。大哥,我跟你说,李密这人野心大,他来瓦岗寨是想把瓦岗寨变成他的,他肯定容不下翟首领,早晚有一天会对翟首领下毒手。”
单雄信伸手就摸唐瑛的额头:“丫头,你今天什么毛病?怎么胡说八道的。你又不认识李密公,也没见过他吧,怎么知道他会害翟大哥?他来瓦岗寨是来投靠咱们的,是带了人马进来投靠我们的,哈,他又不是来夺瓦岗寨的,你发什么疯呀!”
唐瑛苦笑,她就知道,即便她说出朵花来,在别人看来也是胡说八道:“我是没见过李密,可今天见到他,我的感觉就是不好。反正,话我是说了,你和徐将军说说,让翟首领对李密多一点防范。总之,小心无大错。”
单雄信哈哈一笑:“你呀,整天除了练武就是学字,静下来就会胡思
想。唐瑛,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娘也死了快三年了,你爹生死不知,你可不能把自己变成真疯子。啥事看开点,有啥话说给大哥我听,别憋在肚子里,也别再胡思
想了。对了,李密说,你年龄小,如果想学东西,他也能教你。看看,他可是一点架子也没有。”
“他教我?”唐瑛嗤笑一声:“他以为他是哪棵葱,哼哼,就那点本事。”
单雄信是拿唐瑛没办法了:“算了,你呀,总有一天要吃亏在你这倔犟的脾气上。唐瑛,你说你一女孩子,怎么…”
“大哥,咱们之间说好了不提我的
别。我对李密不是个人偏见问题,也不是我性格上的问题,我只是不希望瓦岗寨出事。大哥,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们听不懂,也不理解,可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我是能预言一些事的。大哥,在你们看来,李密似乎很有本事,可在我看来,他也就那样。李密不会给瓦岗寨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瓦岗寨的祸害,不信,咱们走着瞧。”
唐瑛从来没在单雄信面前说过这些话,实际上,她平时的话很少,更是从来没评价过某个人,某件事。这是第一次,她很认真地告诉别人,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什么也不懂的人,她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特殊之处。
唐瑛这么认真地说出这番话,听得单雄信是又好笑又心酸:“唐瑛,你这几年的努力刻苦我都看在眼里,你为瓦岗寨好,我也知道。这样,我呢,也听你的,把你的话转给翟首领,让他多提防一些新来的人。不过,你也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些,不好。”
唐瑛叹气:“我知道了。唉,反正翟首领已经把人收留下来了,也不好赶走他。这样吧,等我以后想个法子,不
声
地把李密撵走好了。”
单雄信想笑,又忍住:“好,你慢慢想。对了,你不是在练箭吗,我给伯当提了提,他答应教你。”
唐瑛嗯了一声,又摇摇头:“多谢大哥了,我有分寸,不要别人教。”
“你呀,总这么犟。伯当的箭法
妙,他可是真正的神箭将军,他能指点你一二,对你帮助很大。唐瑛,你也知道,你的力量不足,马上作战很难取胜,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练习
箭最好,免得陷入混战中,很难保全自己。”
唐瑛点头:“我明白。不过,大哥,我这一年来,骑术已经很好了,我会更加努力的。”
“你练的双刀不怎么管用。”单雄信笑笑:“遇上厉害的对手,你根本应付不下来。”
鉴于力量上的薄弱,唐瑛为自己设计了两把比一般大刀薄且窄,长度也稍微短一些的战刀作为武器。这两把刀轻巧好用,优点在于唐瑛运用起来不吃力,缺点也很明显,经不起力气大的武器磕碰。所以,单雄信说,她的刀对付一般小兵都欠些火候,何况是马上大将。
“我知道。只是,我目前的力量不足,只能暂时使用它们练练手。过两年等我的力量练足了,刀的重量加上去了,自然就实用了。”
“好吧,我说不过你。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和唐瑛想的差不多,单雄信暗地里把她的担心说给徐世勣和翟让听了,这两人也只是觉得好笑,因为他们从没听说过李密有什么野心,李密表现出来的才能和风度给他们的印象都非常之好。因此,唐瑛的话在他们想来,也就是一个受苦孩子对当官的天生反感而已。他们认为,随着李密在瓦岗寨的日子长久起来,唐瑛慢慢会改变自己的看法,这不用他们
心。
以后的两个多月里,事实似乎证明了唐瑛真的是在胡思
想。李密的到来不仅没有给瓦岗带来任何坏处,反而促进了瓦岗寨的大发展。在李密影响下,周边义军和那些被打散的杨玄感部属,纷纷向瓦岗寨涌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前来参加瓦岗寨的义军人数多达十万。瓦岗寨的发展壮大来的是那么突然,让翟让等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哪里还会去想唐瑛的杞人忧天。
望着每天络绎不绝前来投靠的人群,唐瑛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演义就是故事,或许,历史是另外的事实,与自己的记忆完全不同吧?两个月后,忙碌一天回到家里的唐瑛躺在榻上,自己这样安慰自己。
瓦岗寨的人数在短时间急速扩张,这是大好事,但随之而来的烦恼事也来了。这些人没来之前,瓦岗寨吃穿不愁。反正看准机会就出去狠狠捞上一笔,加上打败那些前来清剿的隋兵后缴获的战利品,足够他们好好过段日子了。可眼下,人数暴涨了十多万,都不要提人员的安置和筹备军械等用品了,吃饭都已经成了大问题。如何眷找到大批的粮食,成了瓦岗寨的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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