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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终究没能救回果园,但还好房屋无事。

 乡亲们各自回家炒菜过来安慰刘家父女,大家聚在屋内,俨然成为镇民大会。

 “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烧起来哪?”张婶挥动筷子,菜汁飞溅。

 “还不清楚。”左介群耸肩,大手在餐桌底下握著关晓茵的。“管区已经去查了。”

 乡民望见两人亲密的互动,换心照不宣的笑脸。

 珠姨把小吃店端来的鱼丸汤推给刘进财“夭寿喔,这么大片果园这样烧…”这季的收成都没有了捏!“你和芳芳先来我们店里吃啦,反正开店做生意都煮很多,吃不完的。”到下季有收入以前,她还可以帮得上这点小忙。

 “阿珠…”刘进财顿住筷子,看着她,满眼感激。

 必晓茵悄悄挣脱左介群的手“我去打个电话。”她来到客厅,拨打古早的转盘式电话。

 “…喂?雪惠,是我。”她看了饭厅方向一眼,低声音“我要加订东西,你帮我把送货地址改成财叔家。”她念出地址,回答那端的提问“左介群以为我现在没钱,送到我住的地方不就穿帮了?”她再看一眼饭厅“好了、不说了,叫快递快点把东西送来吧!”她挂上电话,走回去,饭厅一阵騒动。“怎么回事?”

 围著左介群的乡民散开,张婶摸头笑“啊!必小姐,你真的跟我们左医生在一起喔?”早上说他们是小俩口,还被否认。

 “怎么讲到这个?”关晓茵走回左介群身边。

 他觑著她,懒洋洋地笑“大家关心你是大小姐,我只是乡下的穷医生,你真的要跟我一起?”

 她眯起眼睛,像猫儿一样轻灵优雅地坐下。“我现在比你还穷,都是你在养我…你真的要跟我一起?”

 她斜眼瞥他,他承接那个眸光,回以火热的眼色。

 乡民们喧闹鼓噪,差点没听见前门砰砰砰的敲响…刘芳芳前去应门,管区站在门口,臂上挟著一个男人。

 “我们找到起火原因了。”

 大家闻声纷纷跑出来,管区把那个男人往前一推。“是他在果园附近扔烟蒂,这几天又干燥,才会引发火灾。”

 “夭寿喔…”乡亲们对那个男人指指点点。关晓茵偕同左介群一道出来,视线触及被大家团团围住的男人,她人一僵。

 “宝贝!”对方惊喜一喊“你真的在这里!”

 见他激动的冲过来,关晓茵下意识后退,背抵上宽阔而温暖的膛。她不敢看左介群,喃喃的问:“…王子谦,你怎么在这里?”

 王子谦,关晓茵的前未婚夫,以前她都叫他王子。

 涉嫌丢烟蒂,引发火灾,幸而在刘进财宽宏大量不予究责下,被管区及乡民们口头训诫,放人。

 “你要怎么赔偿财叔和芳芳?”

 必晓茵要求和他单独谈话,在左介群无声的应允里…她根本不敢看左介群的表情,只知道没听见他反对,便把王子谦往小房间拉,认真问。

 “那些乡下人?”

 王子谦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给个几万块就够他们天喜边了吧?”

 他掸掸Armani长,对上头沾染的灰尘皱眉。

 “你到底来干什么?”关晓茵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宝贝…”王子谦迅速换了神色,在款款柔情中稍带一些犹豫,单膝跪到她面前。

 “我想念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那么精准的击中人心。

 “离开你以后,我发现有钱是不够的,我每次花著那些钱,心里却涸普虚…”他眸光黯淡,视线垂低,睫微阖的样子看起来格外脆弱。

 “没有你在我身边分享快乐,我就无法快乐了。”

 最后握住她的手,用她曾经熟悉的方式,轻轻勾她的指“我们承诺过要永远不离不弃的,对吗?”

 必晓茵闷著脸,不说话。

 半晌,她找回嗓音,开被他握住的手,寒若冰霜。“是啊,难道是我先离开你的吗?”

 晓茵,你爸爸给我五百万…我不想演了。

 “宝贝,是我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王子谦小心翼翼地靠近,语调温柔而自责“我真的是错过一回才知道什么叫做对,才确定谁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放开的人…”他又握住她的手。

 美丽回忆虽然淡得像影子,却绰约地晃动在脑海里…

 这次,她没有回手。

 砰!房门被用力推开。

 左介群站在那里,高大身形遮住,逆光的关系让阴影更显得巨大。

 “五分钟到了。”他口吻异常轻柔,指掌抓握下的门板轻颤。

 必晓茵起身“呃,有限时吗?”

 “有,”左介群扬,眼底却冰冷得没有笑意。“因为后面还有很多人想跟他“谈谈””

 她越过他肩头望,外头的确有一大堆不吐不快的乡民们。

 “不过现在轮到我了。”他低声又说。

 王子谦背靠角落,直觉感到危险。

 “你、你不要来,我警告你!你要是伤害我,我可以找最好的律师来、来告死你!”

 左介群勾动嘴角,轻巧走进,大手抚上关晓茵的背,缓缓将她往外推。

 “我可以先揍你进医院,再来治疗你,”他一笑“我保证最好的律师也找不到证据。”

 他掩上门,关晓茵伸手挡住。他利亮的眸紧瞅著她。

 “我…”她润润“你真的要打他吗?”

 左介群极富侵略的眼,不著痕迹地软化,亲呢地倾身靠近她的耳朵。

 “我说过,你要是再碰到这个男人,记得通知我。”

 他扛下了,她的伤。

 必晓茵想起来,背一颤,胳膊麻起皮疙瘩,他的心意这么直接…她无力阻止,任门板阖上。

 王子谦住进医院。

 但并非因为伤势太重,纯粹是想躲避为刘家抱不平的乡亲仆住在左介群的诊所里,大家多少会客气些,不至于登门找碴。

 而且这样也离关晓茵近一些。

 “宝贝,我在市中心的饭店登记了房间,我们去那里住吧。”

 王子谦躺在上休养,不厌其烦地劝

 “去那里干么?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闲暇的下午,关晓茵尽点道义过来探视他,手上翻著医袍型录,左介群说他相信她对服装的卓越眼光。

 “住得好?”王子谦神色温和但不赞同。

 “宝贝,乡下人的难睡得要命,车子也破,还没有玻璃…你看你穿的衣服,”他无法克制地皱起眉头“跟那些乡下人一样土,简直有损你的气质!”

 必晓茵终于抬头,从型录上转向他“王子谦,不要再那样叫我。还有,我不准你批评这里!”她突然发现,他以为穿得好看就了不起了?

 她几乎可以看穿他透明的灵魂。

 “晓茵,”他让步地叫唤“乡下人亲近你是为了你的钱,他们知道你是关家大小姐!”

 “你不是吗?”她差点要嗤笑出声。

 “当然不是!我承认我之前鬼心窍,但我已经决定把钱都还给你爸爸,花掉的部分,我也打算赚到后砸到他头上,告诉他我不想跟你分开!”

 必晓茵听了没感觉,她早就不是那个天真的孩子了。

 她再翻了页型录“你回去吧,我要留在这里。”

 “…晓茵,”王子谦急了“跟我走吧,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开门声截断了他的话,左介群站在门口,双臂抱在前。

 “介群!”关晓茵脸上笑花朵朵开,向他扑过去,挨在他臂膀旁“你怎么来了?”看诊时间还没结束吧。

 左介群不说话,狠瞪王子谦,把他瞪到墙边边…想拐他的女人?这算盘还打得真有胆量。

 “咦,我帮你挑了几个款型,”她捧著手上目录,凑近他“看看你喜爱哪一件?”

 左介群低头,没瞧目录反而专注的盯著她。“过来。”

 他轻轻揽著她,走到外头廊间,将简陋的病房门关起来。

 “嗯,怎么了?”关晓茵不解。他就只是圈著她的,静静的拥抱,她不太明白他在干么,忽地想到了什么,握紧手中的型录。

 “你都不喜爱吗?”所以不说话,怕伤了她的心?

 “没关系啦,”她呵呵笑,拍著他的肩“你就直说啊。我再挑别的就好了。”她哪会这么小气,因为这样就不高兴。

 左介群双臂收得更紧,将两人间的空隙压缩消灭。

 “…怎么了?”她开始感到不对劲,仰头踮脚伸手贴上他额面“你不舒服吗?”闭起眼感受他的温度,她皱皱眉“好像也没有…”

 她打算退开,肘间却遭强大的力量掣制…

 她动弹不得,抬眸对上他浓烈的视线,到底怎么了?他的表情,跟平常不太一样啊…左介群目光锁著她,眸复杂“你想走吗?”

 “走?”关晓茵一时反应不过来,顿了两秒,才猛然顿悟“跟王子谦?”怎么可能?他沉默,表示他真的这么想过。

 她气得想打他,他是不是觉得如果她这样想,他也会放手,让她去过更好的生活?

 “我怎么可能…”关晓茵急得话都说不好,搞半天,他一直闷著不讲,是在担心这个。

 她吁口气,槌他膛“你听好!我不可能跟王子谦走的,被他骗一次是我笨,骗第二次我就该跳河了…而且你,”她伸指戳他口“明知道他是来骗我钱,还让我跟他走吗?”

 “…我会先警告他。”左介群抱紧她,低声承认原先的计划。

 他会筹钱给王子谦,要胁他好好对待晓茵,即使对方是为了钱,他也想让晓茵在她想要的生活里,过得愉快…

 当他爱上一个人,除了让她快乐,他别无所求。

 “你怎么比我还笨!”关晓茵心疼地搂住他,为她做到这样,以为她会感激吗?她要是真的想跟王子谦走,只想逍遥自在地比翼双飞,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笨死了,她紧紧抱住他,想跟他说她不会走,她会一直一直在这里…喉间却好像梗了什么,发不出话。

 左介群放下心,细碎地亲吻她发间…她是他的,他知道了,因为她的拥抱是这么说的。

 “我看看目录。”她挑得那么仔细,他不想辜负她的用心。

 稍稍放开她,他对她眨眼,她牵起笑,他忍不住癌噙吻那朵笑花…她微笑,感受他的亲昵,嫣红了颊。

 直到听见有人走动的声响,他才放开了她。要命,他都忘了这里是诊所,众人出入自由。

 必晓茵别过身,手指拨弄廊边花草,不敢看他。“你没病人了吗?”噢,太丢脸了,她竟然忘记前头应该还有病患。

 “没了。”左介群看到她粉红的耳,突然很高兴自己的先见之明。“我今天下午休诊。”

 “呃?”可以这样吗,说休诊就休诊?

 她转回身,他的长指抚上她的耳朵“我说了算。”谁教他整天心不在焉,只想提早下班来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待在她附近,心情就好得像接近天堂…

 “关小姐?”

 门外卡车轰隆轰隆,隐约有喊声传人“您的快递…”

 两人同时抬头,左介群看她一眼,想走去应门,关晓茵表情古怪,连忙拉住他。

 “那是…找错的,不是我的快递。”

 “关晓茵小姐?”

 “你、送、错、地、方!”关晓茵对快递人员吼。“哎哟,怎么会找错咧?”张婶的大嗓门传进来“我在阿财家听他们要找关小姐,一听就知道他们送错地址了!我猜你们圣在诊所,所以带他们过来…来来来,里面那位就是关小姐。”

 张婶好热心地指点,关晓茵好想死。

 左介群步伐坚定的走出去,背后拖著脚抵在地上的关晓茵。

 他轻轻一托,将她拦抱起,化去她的阻力,顺便把人箍在身边,一起去瞧外头是怎么回事。

 诊所门口,一辆大卡车上黑烟噗噗,满载席梦思和一堆印有名牌标志的衣服。

 “你买东西?”左介群低头,望着侧人影。

 “没、没有…”事到如今,只有打死不承认一途,关晓茵很虚弱地回答。

 “关小姐,一共是四十七万八干零三百元,请签收。”快递人员服务周到地递上货单和笔。

 “四十七万?”左介群挑眉,她哪来这么多钱?

 “我…”关晓茵语,完全不晓得该怎么解释。

 “啊,先生您不用担心,”快递人员笑容满面地解说“这些东西都已付过帐款,现在只是要签收。”

 岸过帐款了?左介群眯细眼睛,更加盯紧关晓茵。

 她被睇得缩成一小团“这个、你听我解释…”

 “好,”他往墙边一靠“我知道你会有很好的解释。”就算是坏事。她一定也有极佳的理由才会这么做。

 左介群瞅著她,叹口气。

 他完了,这样不分黑白地偏袒她…如果她做的真是坏事,他也一定会替她挡下的。

 当他爱上一个人,除了让她快乐,他别无所求,真的。

 “之前去珠姨那里吃饭,我老是赊帐。”

 必晓茵终于把买来的东西整顿好,坐在副驾驶座上和左介群解释。

 “…身上没钱感觉超糟糕的,所以我打电话给雪惠,要她寄钱过来。”

 “她真的寄给你?”左介群单手旋转方向盘,一臂曲起搭在没玻璃的窗旁。

 天来了,他把驾驶座的窗玻璃拆下来,装去副驾驶座,还加装一片小窗帘,光影热烈地从他这半入侵,栖在他的睫上闪闪发亮。

 必晓茵看呆,愣了会儿才喃喃回答“…我回去以后就可以还她。”

 “为什么买衣服和席梦思?”

 “噢,”听到这个,她双眼张大“财叔不是老喊筋骨酸痛吗?我看他睡那个木板硬邦邦的,对身体一定不好,所以叫雪惠从意大利订做一款送过来…尺寸我还量过喔!”

 “你啊…?”左介群瞥她一眼,美丽的皓眸晶灿如星,他下话,算了。

 “嗯?”她看看他,兴奋道:“衣服有一些是买给芳芳的,我想她穿体面点,珠姨可能会对她改观!”

 他瞧她一眼,忍住话。他拉起手煞车,缓缓说:“以后不要再叫人家寄钱了。”

 必晓茵笑容抹去,他谨慎的口气沉凝了气氛,她惴不安…他生气了?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失瞅她:“给你。”他掏出皮夹,伸到她面前。

 “咦?!”

 “用人家的钱还要还,”他朝她眨眼“不如用我的,都给你。”说完推开车门,下车走了。

 必晓茵愣在座位里,盯著黑色皮夹,眨也不眨。

 用他的?可、可以这样吗…用他的耶,她不由自主的笑了…他的都是她的,他是这么想的吧?

 “关小姐!”

 车窗玻璃拍上一张脸,她吓一跳,回神看张婶咧著大笑脸,要开她这边的车门。

 “快点来喔,小吃店里在开妇女会,全镇女人都要参加。”

 必晓茵被热力十足的张婶拖到小吃店,见到左介群在旁边替方小六看诊。“我、我去一下妇女会…”她还没告知完毕,就被拉到后院。

 砰,纱门关上。

 破落的纱门有几块落的丝网晃,左介群低笑,看来这里的乡亲真把她当一分子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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