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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深沉,隆冬的劲风刮响了城郊林叶,皎白的冷月在云层间忽隐忽现,飘扬之间,透着一股凄妖诡。

 半晌,城郊外的官道响起策马狂奔的声响。

 突地,听见马嘶声,夜,又静寂了下来。

 骑马跑在前头的少年回头。“为何停下?”

 拉紧马缰的男子微微一笑。“我听见了有趣的声音。”话落,立即下马,借着微弱月光,往官道旁的林间走去。

 月华微移,银光轻筛,勾勒出少年绝的五官,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妖

 啧了声,他也跟着下马,隐没在月光外的眸竟透着些微青光,尽管月光再次破云层没,却依然无碍他的视力,精准无比地闪过林间盘错结的地面,来到男人身后。

 “爵爷,你瞧。”男子没回头,指了指约莫几尺外的女娃。

 只见女娃年约六、七岁,或者更小,身穿补丁数处的破旧衣裳,倚在一棵大树边,前有三、五只野狼环伺,而她正与狼对峙,口中念念有词,恍若在念咒般,一刻不停歇。

 宇文挑起一双剑眉,俊美得教人垂涎的脸没有表情。

 “要不要去救她?”男子又问,角淡噙笑意。

 “关本爵爷什么事?”略嫌低哑的嗓音淡吐不耐。

 “那你来干么?”

 “看你在干么。”那眼神就像在说…你想救,请便,我只是看戏。

 “真狠。”

 “不狠,如何保家卫民?”他低声哼笑着,透着难以发觉的自嘲。

 “她也是民,你就不救?”

 “她又不是边关子民.”

 宇文年纪轻轻,以束发之年承袭父爵,十六岁官拜五府左军左都督,且受封镇远将军,带兵北上边关,短短一年便击得外敌退守百里外。

 如今十七岁,班师回朝,战功彪炳。

 今晚,他正是要回京师受封,不想与其他将领驻在城外三十里,于是和贴侍无咎先行入城。

 “…无咎,就算你把眼睛瞪出来,本爵爷也不会去救人。”宇文神色平淡地道,俨然没将人命看在眼里。

 耳边听见了拖地的铁炼声,眼前有鬼差似游魂般的接近那女娃,他知道,她注定活不过今晚。

 救个活不过今晚的女娃?何必。

 “我向来不敢奢望你。”无咎狭长美目轻移,视线回到树旁的女娃身上,只听她嘴里念念有词,声音虚弱而破碎,却坚持不断地念着。

 “狼大爷,别咬我,也别吃我,我有什么好呢?身上才几两,吃了我一点也不过瘾,不如这么着吧,咱们打个商量,放我走,让我再养个几年,等白白胖胖了再来吃我,好吗?”

 女娃脸色苍白,粉被冻得泛白,身子细瘦,像是随时都会昏厥,然而那双眼儿却是清灵有神,眨也不眨地瞪着前方,角弯成令人心怜的笑。

 眼前狼群嗥叫了声,林间夜鸟飞窜出林。

 见状,女娃面烦恼,叹了口气,角依然抹笑。“要是有翅膀,我也能飞走了。唉,狼大爷,再打个商量嘛,我这没无油的身子只能让狼大爷们剔牙,你们分了分,哪过瘾呢?依我看…”

 狼群又嗥叫了起来,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她的碎碎念。

 这下她认命了。“说了这么多,狼大爷们要是还不打算放过我,我也无话可说了。”顿了顿,像是要把这辈子不能再说的话都说完似的,又开口。“吃了我也好,填你们的肚子,你们就不会去吃我的家人了,我爹刚走,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往后我不在,爹就不用再为我的葯钱烦恼,娘也不用再为弟弟上私塾的钱烦恼,多好啊…”最后那几句像是用尽了她全身气力,语中带笑,带着自嘲的笑,浅虚破碎得难以分辨,却是分毫不差地传进宇文的耳里。

 只见他神色一凛,在狼群将她撕裂之前,纵身跃到她面前.

 一匹狼倏地发动攻击,宇文气凝掌心,朝着狼头一震,狼头立即四分五裂,左手一挥,掌劲随意地将无用的尸身甩入一旁。

 女娃睁大了眼,要不是听见声响,她真要以为是自己发梦了。

 敝不得她,眼前的人一身黑,像是要融进黑夜般,若不是衣服边上绣着金线,真看不出有个人呢。

 眨眨眼,很想要抬眼看清楚她救命恩人的背影,但她动不了了,许是没力气,又或是冻僵了吧,她想。

 但没关系,看看腿也是不错的。

 她的救命恩人腿很长呢,那随风飘扬的黑色衣袂刮到她脸上,搔着搔着,真,好想抓,但还是动不了…她是怎么了?

 还在疑惑中,发现她救命恩人的腿在移动,转了个方向,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而月光也很捧场的适时出光芒,尽管穿过林间已显微弱,但足够让她看清楚他的长相了。

 哇~~她的救命恩人长得好好看啊!

 是神吗?还是仙?

 面白如玉,浓眉横飞入鬓,眉间一抹泪滴状的朱砂痣,黑眸幽邃得像是能够收所有的黑,鼻形如刀直,薄却有形,五官漂亮得好似画中仙。

 他真的是人吗?

 好想问,但她发现打从自己闭上嘴后,也再张不开了。

 啊啊,怎么月亮又不见了?她还想再看看她的救命恩人哪,即使救了她也没用,她还是想谢谢他啊。

 意识恍惚之间,突地听见低沉男音不掩恼意地狂吼一声“滚开!”

 她愣了下,很委屈地想告诉他她动不了,可眼前突地又亮了起来,而她的救命恩人…嗯,是同一个人吧?

 眯起眼再仔细瞧了瞧,除了眼睛泛着吊诡青光,耳朵拉长了一点点,俊脸有些狰狞有些扭曲,他还是他,一样好看啊。

 “你,不怕我?”眼前男人沉声问着,启口瞬间,青冷獠牙微现。

 “我…”欸,她能说话了?狂喜地勾起笑,突地发现身子似乎没那么沉,像是能动了,她想也没想便朝他扑去,偎进他暖暖的怀抱。

 哇.好暖啊~~

 “你…”宇文被她突如其来的行径震住,心里暗恼这女娃竟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原本要拎开她,触及她的背时,却察觉她浑身冰冷,发颤得极严重,要拎开她的手立时改而覆在她的背上,煨暖她。

 “哥哥、哥哥,你人真好,救了我又替我取暖,我决定这辈子跟定你了,我要做牛做马报答你啊,哥哥~~”哇的一声,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她小小双手搂紧他的,死都不放了。

 她好怕、她好怕!她其实是不敢示弱而已,其实她怕得要死!

 她怕痛也怕死,更怕一个人被孤伶伶地丢进这无人经过之地。

 是人,都想活着的,尽管她身子骨不好,天天要喝苦到想吐的葯汁,天天要听爹念着农物欠收,租赋难清,听娘嫌弃她病体拖累全家,但她还是想活着的。

 “哥哥?”宇文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咀嚼着话意。

 他也有个小他几岁的弟弟,但每回喊他哥哥时,他只觉得讨厌,不像现在,被她喊个两声,感觉就快要被她收买了。

 这丫头可真有趣,居然不怕他。

 也对,与死相比,他好歹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怕什么?但还是有股暧很不争气地滑过心间。

 “是啊、是啊,从此时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哥哥了,一辈子的哥哥。”暖意烘得她好舒服啊。

 “哇,好羡慕,软玉温香呢。”无咎嘲讽的嗓音靠近。

 宇文眼也不抬,把女娃揪出怀抱,像拎小进他手里。“你要,给你。”

 无咎被迫接过,岂料这女娃一点也不认生,瞧他一眼,双眼发亮,而后扑进他的怀里…

 “啊啊,你也是我的哥哥啊。”

 这哥哥也长得好好看,他们真的是人吗?好看得好祸国殃民啊。

 “哥哥?”无咎挑起眉。

 宇文微恼地瞪着她见人就扑、见风转舵的行径。“把她给丢了。”冷道,转身就走。

 “把她丢在这儿,不就要她死?”无咎快步追上。

 “她死不死,与我何关?”

 “有关啊,你是我哥哥啊。”女娃从无咎怀抱里抬起脸喊,显然已经分清楚谁才是主子,谁才是能作主的人。

 “他不也是?”头也不回。

 “可你不一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哥哥啊。”她满脸讨好,就怕他听不见,下一刻她又要被扔进林子里,让狼群噬。

 走到官道,宇文回头看着贴侍怀里的女娃,浓眉揽紧。

 这女娃世故得有些荒唐,才多大的孩子,竟已经如此会看人的脸色,简直和他小时一般…救她,是因为她的遭遇与他相仿?

 “哥哥~~”声音细软微哑,斗大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待命。

 不是作戏,她是真的不想死啊。

 宇文微恼地拧起眉,收敛心神,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忘了。”她明显愣了下,垂下眸。

 “忘了?”名字也能忘?还是说,她的爹娘根本就没为她起过名?“哼,能被我救着,你也够幸运了,从今晚开始,你就叫幸儿。”

 “幸儿?”小小的尽管苍白无血,却缓缓弯出喜悦。“幸儿?我的名字叫幸儿?”

 丙真是没为她起名。宇文伸出手,无咎立即聪明地将人还回去。

 他单手抱着她,她立即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不用他费神托住,再者,她太轻太瘦,单手要托住已经是太容易了。

 拉起马鞍上搁着的披风,将她包起,随即上马。

 毕竟女娃年纪还小,虽有几分城府,懂几分察言观,但为的都是自保,小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还是有的。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幸儿从披风里钻出来,整张小脸转眼间为之发亮,不再像是林间那般的死气。

 “记住了,幸丫头,哥哥我的名字是宇文。”话落,他策马狂奔,角勾着坏坏的笑意。“抓牢点,要是掉下去,我可是不会下去捡你的。”

 马儿狂奔,震得幸儿几次要滑落,都靠她机警地圈住他的才免于滑落马下。

 看来,她的哥哥似乎不是很友善之人…不过,没关系的,既会救她,就绝非是大恶之人,对不?

 况且,哥哥美若天仙哪。

 *********

 持令进城,在不着灯火的京师街弄策马狂奔,一路直抵镇远侯爷府。

 “爵爷?”开门的小厮立即上前接过缰绳。

 宇文走进穿廊,里头的婢仆随即上前来。“起炉,备热水,传唤大夫,准备几道容易入腹的菜。”边走边吩咐,走进他的院落,也不管无咎到底跟上了没,一脚踢开门,转过花厅,踏进一间厢房,把怀中的小人儿搁在干净的炕上。

 幸儿傻愣地坐着,恍若被一连串的事给震慑得说不出话。

 见状,他角扯开饶富兴味的笑,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幸儿立即跳下。“哥哥,我去帮你备热水。”

 宇文也立即将她扣住。“你不是叫我哥哥吗?既然是我的妹子,怎能在府里当差?”顿了顿,角嘲意似有若无。“这不就是你一开始打定的主意?”

 她瞪大水眸,用力摇摇头。“不是的,我不知道哥哥家…这么大。”

 方才所见,穿廊过后是大厅,出拱门是小桥水,有好多大楼台,楼中有台,台中有亭,还有横隔在这院落外的河,以及这房内不用点火也亮透着的…皇宫也差不多是如此吧。

 她方认的哥哥,该不会是皇帝老爷吧?房内如白昼灿亮,她更加看清楚了他的面容,真的是好俊好好看。

 被这么好看的人捡回来,带回这么漂亮的地方,她真的能待下吗?

 瞧她小嘴张得大大的,宇文略带稚气的俊脸扬笑。“往后,你就在这里待下,倘若哪我真缺个小婢,会同你说一声。”他转弯抹角地安她的心。

 幸儿天生弯弯的角抖了又抖,想说声谢,一股腥甜却从肚子里往喉头冲,猝不及防地呕出一口血,血红中带黑,在宇文的靴上。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她慌透了,想拿自己破旧的衣角擦去那脏污,岂料身子才刚往前,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幸儿?”有力的臂膀在她趴上冷地之前将她捞起,仔细瞧她面容,见到像是深镂在她眉心的黑气,宇文立即拔声吼“无咎!请御医!”

 *********

 无咎连夜进宫请出御医,进府诊治幸儿的病情.

 “爵爷,这女娃身上不只有病,还有毒.”

 “毒?”拳头不自觉紧握。

 是怎样的爹娘才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将她丢在无人会经过的林里,怕要是狼群没吃,要是隆冬的寒风冻不死她,这毒也非要她死不可!

 虎毒不食子,她的爹娘却连个畜牲都比不上!

 “毒侵害了这孩子的筋脉,要救她…并非难事,但也不是件易事。”马御医把话说得很含蓄。

 “给本爵爷救!要是救不了她,你就同她一块陪葬!”年纪尚轻,却已是霸气十足,黑眸眯出的杀意毫不掩饰。

 “爵爷,你这是在为难我了。”马御医双鬓霜白,目光烁,看了宇文一眼,无视他的威吓。“这孩子底子差,先天不良,后天失调,小病转为大患,再加毒和冻,能够活到现在,老夫已觉老天待她不薄了。”

 闻言,宇文浓眉皱起,想起之前在林间瞥见的拘魂差,倘若那时他不睬,也许她真会死在那霜天雪地里。

 思及此,心头竟泛着莫名的疼,连带着一股恨在封印的心间鼓噪。

 “爵爷,这孩子并非不能救,但就算救回,也无法如常人那般健壮了。”

 “无妨。”只要命还在即可。

 “即使要她一生与葯为伍?”

 “无妨!”黑眸一定,冷光迸裂。“本爵爷要她活,她是哪儿也去不了。”

 马御医看了他一眼,浅勾笑意。“这还是老夫头一回瞧见爵爷如此执着一事一人呢。”好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子清冷,少有情绪彰显在外,但今晚,他看见了不少奇迹。

 宇文微恼,瞪他一眼。“碎嘴。”

 马御医不痛不,继续开他的葯方子。

 *********

 三年后。

 “哇,哥哥,今儿个不是你的戴冠礼吗?”半躺半卧在的幸儿,恍若已经被养得娇贵,尽管见男人入房,她还是不动,嘴张得大大的,就连眼也瞠得大大的.

 才不是她被养得娇贵,而是她被吓到。

 今儿个是哥哥满弱冠之年,因家无长者,所以皇帝爷爷说要替他行戴冠礼,而这时候他早该进宫了,怎会还有空特地绕到她房里?

 余光瞥见他手上的茶盅,她很认命地垂下脸。

 原以为今天可以逃过一劫的,想不到他还是亲自坐镇押她喝葯。

 “幸儿。”低沉的嗓音懒懒的,却蕴藏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来了、来了。”拉开软被,坐直身子,她一头长发未束,很认命的倚在柱边,接过茶盅,掀盖一闻,忍住吐的冲动,把心一横,眼一闭,张嘴咕噜咕噜地往下,连欣赏茶盅上的花饰和龙凤呈祥家徽都懒。

 好苦啊,真不是人喝的。

 喝了三年,她还是很不习惯啊。

 “梅儿酥。”

 “哇!”哥哥今天心情很好喔,居然赏她梅儿酥?!

 快快接过手,进嘴里,喂那喉底的苦。

 吃得正乐,瞥见他难得穿上官服,乌黑的发束起,头上带了个珠玉冠,撇开淡漠黑眸不谈,他面白如玉,朱砂在眉间,身形是有几分书生味,但官服偏又衬出他英气昂藏,高大拔的武人之态。

 “怎么吃的,都掉一大半了。”语气依然清冷,长指挥开掉落在的饼屑。

 “啊?”她看得有点傻,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回神,抚住跳得有点快的心跳,笑地掩饰,问:“哥哥,你今儿个不是要上朝吗?”

 “怎么,我想在这儿多坐一会,也得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他哼了声。

 清冷的眸迅速扫过她的颜面,确定她的气没再恶化,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她巴掌大的小脸清透白皙,不仔细瞧,会以为她是天生丽质,实则面带病气,但比起方救起她时,已好上太多了。

 “没,哥哥要坐多久就坐多久,要是一整天都不走更好。”唉,她度如年哪,呃,不不不,说这句话是会遭天谴的,但她,一成不变的生活过了三年,不觉得闷才有鬼。

 第一年,哥哥要她养身,不准她出房;第二年,哥哥要她开始习字读书,不准她出房;第三年,哥哥要她学女红刺绣,不准她出房…呜呜,她跟被囚有什么两样?

 原来大户人家的千金都是这么辛苦的?可她,镇远侯的义妹也很苦,尤其嘴里最苦,天天苦,照三餐苦,好苦。

 “原来你巴不得我误了朝事,被砍了脑袋啊。”他哼笑着,语气透着逗弄的诡戏谑。

 “没,我才没这么想呢,我等着病好要服侍哥哥的。”她一脸认真,大大的眼黑白分明,精神得很。

 “是吗?我还以为你心里在怨我。”他习惯性地哼了声。

 “才不呢。”声音有点虚虚的,正想要再辩白,却听到门外响起无咎的话…

 “爵爷,时辰到了。”

 宇文起衣袍,轻掸两下,行云水地步出门外,连声招呼都没打。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她住进镇远侯府三年,虽不知外头对哥哥的评价为何,但他救她、怜她,已经让她视他为天上的神,远远膜拜,近近痴望。

 不能怪她,实在是哥哥这三年真的出落得太美了。

 有时她揽镜自照,都觉得自己像是地上一堆烂土,怎么也及不上哥哥的十分之一。

 唉。叹了口气,倚着柱发呆,这也是她每的课程,横竖在夫子来之前,她就是如此度过时间的。

 不一会,觉得脸颊被两道炽烈的视线烧得难受,抬眼探去,就对上一双气愤又怨恨的眼。

 唉唉,这也是她近来的课程哪。

 想了下,角终究还是忍不住掀开,道:“你要不要吃梅儿酥?”弯起角笑问着窗外那人。

 “女人家的玩意儿,哼!”意思就是说不屑。

 喔喔,那哼的一声,和哥哥有几分相似,不过力道可就差远了。再仔细看向那双眼,她几乎已经确定他是谁。

 “庆哥哥,哥哥今儿个要上朝行戴冠礼,你不去吗?”直接下,爬上窗边的屏榻,一手抓着梅儿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你知道我是谁?”清秀斯文的脸有些微讶.

 “能出现在这里的,若不是哥哥的弟弟,还能有谁?”虽说她没走出过这院落,但无咎哥哥也和她聊过数回,对她提起一些府内大小事。

 好比,哥哥有个弟弟叫宇文庆,从小并不亲;又或者是,哥哥从小不得爹疼,也曾被弃养在后山,一后被亲娘抱回;还有,听说哥哥并非是他爹所生,而是他娘与人私通,唯有宇文庆才是府内真正的主子。

 杂七杂八的流言,无咎哥哥随口说说,她就随便听听,当是打发时间。

 “哼,小丫头倒是有点脑袋。”

 “庆哥哥,外头好玩吗?”那不及哥哥万分之一的冷吓不了她,只见她啃完梅儿酥,支手托腮遥望着远处,问得很随

 “谁是你庆哥哥?”她叫得还真顺口!顿了下,他又问:“你问这做啥?”

 “我好想出去玩,不想再吃葯了。”她讨厌吃葯,好苦的,苦进肚子翻腾数回,都靠她忍功一才没呕出。

 “哼,有大哥照顾你,你还敢嫌?”

 “很苦的。”为了取信于他,她特地溜下榻,把茶盅端来。“你尝尝。”

 为何她的葯汁是用茶盅装?这是有原因的,当年她不爱吃葯,所以哥哥就骗她里头装的是茶,然后她笨笨上当,听来,是有些蠢的。

 宇文庆走近窗,以指刷过盅底,送嘴里一尝,清秀俊脸拧成一团。“哇,这么苦?”

 “是啊,你瞧,哥哥很爱欺负人的,是不?”

 “嘴上说是欺负,可他都守着你吃葯。”话语酸得很。说到底,她这不知打哪来的娃儿比他这个亲弟还要受青睐就是了。

 “就是啊,所以哥哥故意不理你,欺负着你,这也是他喜爱你呀。”

 宇文庆有些错愕,眨了眨清俊的眼。“是这样子的吗?”

 “肯定是这样子的。”很想拍脯保证,可她郁闷的,不想拍出病来,于是作罢。

 “原来是这样子啊。”他喃喃自语着,扬起笑意的脸少了几分阴险,多了几分稚气。

 “谁要你在那儿吹风的?”

 屋内的房门口突地响起冷到极点的嗓音,幸儿垂下脸,暗叫不妙,而外头很想逃的宇文庆也被这声响吓得原地生

 宇文走到窗外,觑了外头的人一眼。

 “哥哥,你的时辰不是到了吗?”

 “你在咒我死?”

 “我没有!”脸色大变,小脸快要皱成一团。“哥哥,我说的是你上朝的时辰,你不是要行戴冠礼?”

 “…我听见你房内有声响。”说得漫不经心,黑眸却直瞅着那个始终垂着脸,不敢与他对望的亲弟。

 这院落未经他允许,根本无人敢踏进,这会有声响,他心中警戒立动,管他戴冠不戴冠,毫不犹豫地踅回,可没料到出现在这儿的,竟是多年未曾正眼瞧过的亲弟。

 “庆哥哥知道我无聊,过来陪我闲聊两句。”幸儿呵呵笑着,眉眼沾笑,很用力地笑,笑得快要不过气,就盼能够化解这讥闷的氛围。

 “庆哥哥?”宇文细声喃着,不觉眉头微皱,嘴里还是习惯地讥诮。“幸儿,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幸运得很,蹦出了这么多个哥哥。”

 “那是哥哥给的恩情,幸儿一辈子不忘。”

 “恩情?”两个字沉进心底,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哥哥,你快点去吧,要是到时候真少了脑袋,幸儿救不了你呢。”不觉他神色有异,她只是快快赶人。误了皇帝爷爷的正事,那可不是说着好玩的。“这儿有庆哥哥陪我聊,有他陪我,不会有事的。”

 撇开心底摸不着头绪的情愫,看了弟弟一眼“也好。”有他在,相信府里的下人没人敢造次伤幸儿才对。

 宇文庆闻言,立即抬眼,对上哥哥深沉莫测的眼。

 “是啊,他是哥哥的弟弟,肯定也会待我极好。”笑的眼眨了两下,问:“还是哥哥要带庆哥哥一道上朝?”

 “他未及弱冠之年,又身无官阶,怎么上朝?再等个几年吧,届时皇上也会替他行戴冠礼。”话落,准备转身离去。

 “大哥,我、我…”咬了咬牙,瞪着那顿住的宽肩,宇文庆勇敢地说:“大哥,与其要让皇上替我行戴冠礼,我还比较想要大哥为我主持。”

 斑大的身影顿了下,回头,向来清冷的角竟略现笑意。“这有什么问题?”话落,似风离去.

 “多谢大哥!”宇文庆朝里头喊着,余光瞥见幸儿笑得一脸得意。“你笑什么?”

 “我在想,该同你拿多少好处,才能让你谢我啊。”摩挲着下巴,粉小脸有着老成世故的城府。

 哇,有没有搞错啊?原来这女娃是个狠角色?!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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