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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爵爷,葯来了。”

 无咎入门的瞬间,宇文已接过了葯,快步来到畔,细心吹凉,神色有些恍惚,好似只凭意志力强撑著最后一口气。

 他饮了葯,再慢慢注入她僵白的,一口接一口,全都是她的救命葯,他一滴不剩地全都注入她的口中,屏息等待著奇迹出现。

 已到掌灯时分,满府通亮,前院丝竹声嘻闹声不绝于耳,他全神贯注在幸儿的身上,却突地听见身后的锁链声近,回眸,竟见鬼差穿门而入…“滚开!”他声俱厉地吼,鬼差随即又被弹出门外。

 混帐东西,倘若他有碎魂之力,岂容这些鬼差再三入门?!

 “爵爷,你歇会儿吧。”

 “我睡不著。”没有亲自在鬼差面前留下幸儿的魂魄,他不会阖上眼的。

 无咎见状,也不再相劝,静静坐回屏榻。

 两人不再言语,时间滞闷地牛步前进,就等著跨越初十的子时。

 宇文青黑眸子眨也不眨,直瞅著上的人儿,许久,瞧她卷密的长睫轻颤了几下,他内心狂喜,却极力压抑著。

 “幸儿?幸儿?”声音如风轻哑低喃。

 幸儿眨了数回眼,疲倦地张了开来,落入她眼底的是张憔悴得教她心疼的脸,想要伸出手,却发现全身乏力得紧。

 “哥哥…”就连话都说得有气无力。

 “幸儿、幸儿!”他咬著牙才能忍住那几疯狂的喜悦,眸底淌著他越的相思,轻举起她软弱无力的小手,凑到边轻吻著。

 “外头下雪了吗?”她艰涩地了口气,纤指轻触他的颊。“哥哥,你的脸…透了。”

 这水,是温的,黏腻的,深情的,透过指尖渗入她的魂魄。

 “是啊,外头降大雪呢。”他含笑,未觉视野是一片模糊。

 “傻瓜…”触上他的眼罩,她闭了闭眼,眸底满是泪水。“这一回,你又做了什么?为了保我,你失去一只眼,如今再保我,你又失去了什么?”

 “我留著看不见你的眼做什么?”他哑的回答。“这世间若无你,我还留著眼做什么?若能保你,我连命都能换。”

 多高兴,该高兴,哥哥竟然愿拿他的命换她的命,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我本该死,你又何苦呢?”泪水淌落,像一颗颗晶亮的珍珠。

 “谁说你本该死?”他眯眼低咆。“我要你活,你就给我活,难道你想要当个失信背约的小人?”

 “…说得真严重。”失信背约呢。足地勾弯著,却突地又想到…“今是何时了?哥哥不是要娶亲吗?”

 宇文神色闪烁了下。“今初九…不,已经初十了,昨儿个怯邬代我娶,现下该是已在喜房待下了。”正值年节,没有宵,府外喧嚣不过丑时不停歇,子时的报声传来,他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几乎要谢天谢地了。

 幸儿瑟缩了下,想回手,却发觉被他包覆得好牢。“哥哥,房花烛夜…”她清楚知道哥哥娶了夫人,且对象肯定是来自宫中,不用多问,就是公主,虽说无关男女私情,但是心还是隐隐发痛的,一阵麻感盖过喉口。

 他冷声哼著。“我要的千蛛红已到手,管那女人如何。”

 她惊呼。“哥哥…”早知道哥哥只是利用对方,但不知道他的心可以这么狠。

 “不管,今我要在你房里待下,谁都不准赶我。”他难得蛮横,干脆袍上,硬是将她挤入内侧。

 “若是如此,我就先告退,你们尽情男女爱。”

 无咎戏谑的笑声传来,他回眸瞪去,耳子一阵惨红。“给我滚!”

 “唷,没利用价值了就这么驱赶?丫头,你得要小心了。”无咎装模作样的咳声叹气,临走前又道:“不过,爵爷啊,再一个时辰后我会再送一帖葯,你动作得快,可是…我想应该也慢不了。”

 “给我滚!”想重咆,但思及幸儿初醒,他不免又收敛起来,回身将她搂入怀里。“幸儿,陪我睡,为了你,我好几夜没阖眼了。”

 “…”她想赶也赶不了啊。

 看着哥哥委靡疲惫的神色,她不舍地轻轻抬手环在他的上。唉,这些年一旦病起,她老是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等著她清醒的人,想必万分痛苦的,是不?

 若能活,她何尝不想歹活?

 *********

 护国公府东方主院,小巧花厅别出心裁地建在拱桥上,霞纱幔为墙,卷雪轻扬,从微扬的纱幔中,可见拱桥底下的人工湖泊,可惜时节不对,无清莲妆点。

 不一会儿,丫环从院落拱门一路冲上桥,气吁吁地道:“公主,驸马确实是在北偏楼里,正、正…”

 “怎么?不会说?”坐在主位上的女人闭月羞花,俏颜粉雕玉砌,然眉宇噙威。“来人,拖下去,剪了她的舌头。”

 “公主、公主饶命!驸马在驸马义妹的房里,正照料著她。”丫发抖抖抖,不敢说驸马照料得很用心。

 朱香哼了声,起身,左边奉茶的丫环退下,右边捏的丫环也急忙退开“摆驾!”

 混帐东西,她沉著气不动声,对他客气,他是当福气了?

 今儿个她要好生地瞧瞧,马御医口中不可多得的版画大师、宇文愿以婚嫁换取千蛛红,且胆敢因为照顾她,而让自己独自回宫归宁的破病义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于是乎,一伙人前前后后将朱香团绕,浩浩地前往北偏楼。

 来到院落拱门外,便瞧见那屋子窗户大开,里头她那冷若冰霜的驸马竟笑意不敛地逗著耍赖不喝葯的女孩…她的相貌尔尔,身形消瘦,病气绕身,唯有扬笑时,那气质清澈如泉…

 “公主,请缓步。”

 想要再靠近一点看仔细,眼前一片黑影袭来,未抬眼,她已轻喝。“放肆!本宫想往哪走,还得经由你这小小贴侍允许?”

 无咎似笑非笑,依然挡在她面前。“公主,未经护国公允可,谁都不得私自踏入这座院落。”

 朱香焰的美眸对上他。第一次见到他,她就讨厌这个人,如今再见,只觉厌恶未减反增。“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护国公身边的一只狗罢了,想咬人,也得要主子开口吧?也不想想你家主子可也是顶著皇上的天,才能够在京师站上一席之地的!”

 无咎不气不恼,淡声说:“公主说的是。”

 “还不退开!”

 “未经护国公允可,谁都不许私意踏入这座院落。”他依然是这句话。

 咬了咬牙,她头一次遇到这么不买她帐的人,简直跟他主子一样混帐!“怎么,本宫知晓驸马疼惜义妹,特地带了几味葯过来,顺便和妹子联络感情,也得要经他允许?难不成还要本宫送拜帖?!”

 无咎正要再说什么,身后却传来细软的嗓音…

 “无咎哥哥,谁在外头?”幸儿一直想要走到窗边细看,可惜哥哥将她抓得太紧,实在是无机可乘。

 “是…”

 “本宫想见妹子。”朱香不悦地扬声,直朝无咎走近,就不信他敢不退。

 如她所料,他立即退开,好让她长驱直入,拐进院落房前,丫环迅速上前开门,派头气势十足,媚眸淡扫过上不知所措的女孩,定在坐于畔,毫不避嫌的宇文身上。

 哪有一对义兄妹可以如此不避嫌地共处一室,甚至坐上她的!混帐东西,他胆敢利用她来救他的女人!

 “有事?”淡淡启口,宇文看也不看她一眼,拿起素白帕子拭去幸儿角的葯汁残渍。

 朱香隐在袍下的粉拳紧握著。“驸马,难道你不认为你欠本宫许多道歉?”她曾几何时如此低声下气?

 他是个不称职的驸马,婚约,是她以物易物换来的,所以,哪怕代之人是他的胞弟,她也能理解;他眼痛,房夜不见人影,她也咬牙忍下;归宁不见人影,她也不见怪,但前提是,她以为他所救、所护之人是他的妹子!

 如今亲眼所见…见鬼的妹子!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自己的妹子出如此心疼不舍的神情!

 这女孩根本是他的挚爱,是他心头上的一块,是她笨是她傻,早该知道一个男人不可能对一个义妹做到如此尽心尽力的地步!如今走这一遭,算是证实了她心底的疑惑。

 “道歉?”宇文哼了声,撇了撇。“我可不知道欠了什么道歉,公主若无事,就回主屋吧,这儿不方便外人踏入。”

 “外人?!”朱香声音陡然拔尖。

 她可是皇上主婚下嫁予他的公主,如今是他护国公的子,他竟说她是外人?

 “哥哥。”幸儿轻揪著宇文的袍角。

 好狠啊,真的好狠,原来哥哥的心硬起来,是这么没人的。

 “宇文,你在戏弄本宫?!”绝无双的娇颜怒火横生。“你的眼根本没犯疼,你是故意在恶耍本宫!”

 “谁有那个胆子?”他哼了声,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牵起幸儿的小手进暖被底下。

 “义妹是幌子,你骗本宫才是真的!”混帐、混帐,他竟敢欺她!就连皇上都不敢谁骗她,他竟然瞒骗她至此!

 “敢问公主,我骗了你什么?”他不耐地抬眼,黑邃眸子森寒噙

 “娶当,你骗说眼犯疼,要胞弟代娶,如今本宫总算得知…你潜入本宫寝殿,是为了这女孩求葯!”朱香抿紧,怒目瞪著那只剩一口气的女孩。“你可知道,私闯宫偷葯可是罪加一等!”

 打一开始,他根本就不想娶她,所以碰也没碰过她,哼,别说碰,打她嫁入护国公府至今,要不是她踏进这院落,只怕还看不到他的人呢。

 这女孩,他倒真是心疼得紧啊!

 “那又怎么著?我偷著了吗?”他哼了声,神色佣。“说到底,是公主开了条件,我依约进行,如今公主已入门,葯也到我手上,两不相欠,公主就算想反悔…葯已下肚,若要渣滓,我会差下人拾妥回就是。”

 “宇文!”

 “在。”他懒懒回著。

 “你信不信本宫会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灭你宇文一脉?”她目光狰狞地怒瞪著他。

 幸儿闻言,心抖跳了下,小手又偷偷地从暖被里溜出,揪住他的袖袍,要他别再惹恼公主。

 他浓眉挑起,懒声问:“罪名呢?要将宇文一脉满门抄斩,罪名可不小,公主打算要安什么罪?”轻轻地握住小手安抚。

 恍若没料到有此一问,朱香竟有些语。“想要什么罪名,还怕找不著吗?光是你金屋藏娇,我就能治她罪!”治不了宇文家,也绝不容这小蹄在她的地盘上兴风作

 “我不能纳妾吗?”他口吻轻淡,但眸底的不耐已堆叠成杀意。“大明律例可没记载公主下嫁,驸马不得再纳妾的条文呢,饶是皇上想定罪,只怕,他也得先废了自己的三十六宫。”

 幸儿闻言,不由得垂下脸。原来她是妾啊…“宇文!”

 “来人,送公主回主屋,不得允许,谁都不准踏入这院落。”他不耐挥手。“不必!本宫还知道怎么走,犯不著你差人赶!来人!”朱香攒起柳眉,容怒腾腾,接过身后丫环递上的葯包。“这葯材是要给妹子的见面礼,你就收下吧,若是用不著,他日本宫再亲自奉上白幛一对!”

 话落,甩头就走,包括十来名丫环的庞大阵容一并退下。

 宇文看了葯包一眼,扔给方进门的无咎。

 无咎看也不看,走到窗前,对著守在拱门边的下人喊道:“传令下去,凡是公主或是公主丫环拿来的东西,一并丢弃,不准入院。”

 “哥哥、无咎哥哥…”幸儿苦著小脸。“你们怎么把公主当坏人在防?”

 而且哥哥居然说公主是外人…好吧,她承认,她心底是有点高兴的,但为逞一时之坑邙得罪公主,实在是没必要啊。

 方才的状况好火爆,她实在很怕为了她,宇文家真要出事了。

 “她娇纵得令人生厌,看都不想看。”宇文哼了声。

 混蛋,竟敢说要送上白幛一对,分明是在触幸儿的霉头!

 “其眼不正,心思必。”无咎的批评更不留情。

 幸儿只能很无奈地摇头叹口气,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却发现哥哥靠得很近很近。“哥哥~~”她娇音软呢著。别瞪她、别瞪她啦!

 “难道你要我去陪她?”他沉声噙怒。

 “…不。”她摇摇头,柔若无骨的双臂攀上他的颈项。“我知道对不起公王,但我不希望哥哥去陪公主。”

 “算你识相。”角这才满意地浅勾,又说:“待会儿用过饭后,还要再吃一帖葯。”

 “啊,还要吃啊!”她很没志气地低喊出声。

 还以为撒娇一下,哥哥就会忘记的。

 葯好苦好腥好涩,她好想吐啊…*********

 北偏楼院前,小桥水上头是佛陀七彩灯火,那是昨工匠们连夜赶工,将辘炉架在水面,把水绞送到灯山高处,贮水于水柜中,按时输放,水即通过佛之手臂奔注而出,配以架设于水岸边的各灯火,在水柱上奔出七彩光芒,哪怕是白昼,搁置在院落的上千盏灯火都不曾熄灭。

 然这美景,得等到夜愈深才愈精美夺目。

 幸儿笑眯了眼,等着夜降临,看这七彩的光芒可以飞得多远。

 “哥哥,去年元宵时,广场上架了灯台,有万盏之多呢,连放五以庆太平盛世,今儿个不知道又是怎样的灯会。”她双手捧著小脸,趴在窗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外头的七彩光芒。

 “管他的,你爱看彩灯,明年,我替你搭个灯架。”他拿了件狐裘往她细弱的肩上一搭。“外头风大,到上躺著吧。”

 “天色快暗了,到上躺我就看不到灯火了。”她回头爱娇地央求。“再看一下,好不好?”

 宇文没好气地瞪著她,却见无咎从侧面拱门走了过来。

 “爵爷,黄公公传皇上旨意要你入宫,赏上元节景。”

 “说我眼疼。”他想起公主一早就回宫…哼,八成是到皇上面前参他一本了。哼,那又怎么著?就不信她玩得出什么花样!

 “黄公公说,皇上要再看你的眼伤,有不少御医都在宫里备著呢。”无咎叹了口气,绕进房门,将窗子关小些。“爵爷,依我看,你去一趟较妥,顺便告知幸儿为妾一事,省得公主搬弄。”

 宇文不悦地皱起眉,幸儿见状,也跟著劝说:“哥哥,你就去嘛,别为我惹公主生气,当妾…也很好啊。”妾只是个名份,事实上,她很清楚哥哥的心里只有她。

 “胡说,谁说你是妾?”

 “都无妨,只要能够跟哥哥一起白头到老,怎样都好。”她笑弯了一双莹澈水眸。

 宇文看她一眼,不知怎地,不想踏出府外,口有阵莫名的不安在騒动著。

 “去吧,这儿还有我在,爵爷早去早回即可。”无咎避嫌地退开几步,在桌旁的椅上坐下,倒了杯养生葯茶。

 “那好吧。”对,有无咎在,不会有问题的。“乖乖在家等我,不许跑。”

 “好。”笑咪咪地目送他离开,一杯葯茶却飞到眼前,小脸马上缩得好干好皱。“无咎哥哥…我好多了。”

 “还不够好。”很恶意地等著她把葯茶接过。

 叹口气,她很认命地接过,有一口没一口地浅尝著。“无咎哥哥真坏心。”

 “坏心也是为你好。”有时戏弄她,也是为要她懂得世间百态。

 “就算是为我好,也不该怂恿哥哥入宫偷葯,那是杀头大罪呢!”

 “我没有十成把握,不会十足行事。”他替她将身上的狐裘再拉紧一点。

 “可是,哥哥很讨厌公主,老是和公主杠上,我怕…早晚会出事。”她好担心啊,伴君如伴虎,身旁有个性情重爱重恨的公主,也不是件好事。

 “别担心那些,你想要让千蛛红的葯效减半吗?别忘了,那是你哥哥为了救你而娶公主换来的,你可别辜负了你哥哥的心意。”心神受损,最忌在伤未痊愈前又烦躁不休。

 “我知道。”所以,她将葯汁喝得一滴也不剩啊。可是,不知怎地,她的心闷闷的难过,心底透著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不安得教她忧烦。“无咎哥哥…”

 正要再开口,瞥见良儿进房,像是要说什么。“良儿,有事?”

 “镇远侯到访,还有,有位小厮持帖传口讯,要人到马御医那儿拿新的葯方。”她面无表情地说著。

 “是吗?”无咎沉了下,随即起身“良儿,你在这儿守著小姐。幸儿,我到马御医那儿一趟,顺便请二爷过来看你。”

 幸儿顺从地点点头,目送无咎离开,见良儿还站在门边,便对她招招手。“良儿,来啊,到这儿坐。”

 良儿伺候她进入了第七个年头,发现这个小姐是愈来愈没有架子了。她乖巧地走到身边,见外头开始降雪,将窗子又关小一点。

 “良儿,笑一个嘛。”她口道。

 良儿不解地看着她。

 “伺候我,真教你这么痛苦?”幸儿故意苦著脸。

 “不,良儿可以伺候小姐,是积了三世的福德。”当年卖身葬父,根本没人要年幼的她,若不是遇上小姐,她完全不敢想像自己的未来,她只是没说出口,其实心里很心疼病鼻嶙峋的小姐。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要不,我会以为你心里在怨我。”她故意扁子诤她。

 良儿见状,垂眼想了下,很努力地试著扬起角。扬起、扬起、再扬起~~

 幸儿瞪著她笑得很辛苦,都快搐了,于是赶紧说:“瞧,笑起来多好看,多学点,再笑几次,你就习惯了。”

 有些腼眺地垂下脸,听见有人走来的声响,良儿防备地抬眼,瞥见来人是府里的下人才松口气。

 那人说:“良儿,李总管还在等你呢,你怎么传个话传这么久?”

 “是我留了良儿一下。良儿,去忙吧,上元佳节府里繁杂事多,再加上有不少官员上门拜访,人手吃紧得很,就让你多担待点了。”唉,大伙都在忙,就属她最闲。

 “小姐别这么说,我去领侯爷过来陪你。”她谨记著无咎的教诲,绝不让小姐独留在此。

 “去忙吧。”她笑着目送,待人走远,面色立即垮下。

 *********

 “欸,无咎,你要出去啊?”宇文庆在厅堂坐了下,瞧无咎定来,便喜孜孜地起身。“幸儿还好吗?”

 “她还不错。”无咎浅笑着。“爵爷进宫摆平一些烦事,我要到马御医那儿拿新葯方,得要烦请二爷去陪她。”

 “这有什么问题?我来,自然是要探望她。”他手上拿了个样式新颖的灯笼。“你瞧,幸儿肯定会喜爱的。”

 “那倒是,那么二爷,我先走一步了。”

 “请自便。”说著,他摇头晃脑要朝北偏楼而去,半途,突地杀出一个没见过的下人。“放肆,竟敢拦本侯爷的路?”

 “小的不敢,小的知道侯爷是要去探望小姐,所以心想,不知侯爷能不能顺便将这碗葯给送去?”那下人一脸苦恼极了。“府里杂忙,有不少大人上门送礼,光是忙著回礼安置,就…”

 “得了得了,去忙吧。”接过葯碗,他不耐地挥了挥手,走了两步,又回头。“怎么不是用茶盅装?”

 那人抖了下。“府里没备货了。”

 “这样子啊…去去去。”宇文庆倒也不在意,顶著夜雪,端著葯碗上北偏楼,一踏进院落,便瞧见个小人儿倚在窗台,满脸无聊。“丫头,谁来啦?”

 幸儿闻声探去,瞧见他手上小巧精致的灯笼,大眼发亮,然而瞧见另一手的葯碗,又垂下了睑,赶紧下屏榻,躲到上,还不忘拉下幔,假装睡著。

 她睡了、她睡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不送,回去吧!

 “嘿,那什么样子,我这么不讨你心啊?嗄?”宇文庆好笑的拐进她房里,扯开幔,在畔坐下,把葯碗递给她“乖乖喝下,这灯笼就是你的了。”

 幸儿扁起嘴,而后无奈地端了过来,很勇敢地一股作气喝完。

 “乖幸儿。”奖品奉上。

 接过巴掌大的巧致灯笼,小脸还苦得微皱,抬眼,她还是勾起笑意说:“庆哥哥,你怎么会有空过来呢?”

 “成天被那些送礼的人巴结逢的想吐,不出来透口气怎么受得了?”他仔细端详她的脸,虽说依然不长,但是气确实是比前阵子好多了,但大哥说了,不能当她的面赞她,怕鬼差会听见。

 他很想笑大哥迷信,但大哥认真的神情让他也跟著认真起来。

 “那好,有空就到我这儿走走,横竖我也很无聊。”她低喃,把玩著灯笼底下的红色苏,突地想起她自天竺香市买来的红线。

 朝枕边一探,果然,整束搁著。

 “怕无聊?等你的身子骨再好一点,大哥就会带你去云游四海,我光是用想的就觉得好羡慕。”呜呜,偶尔好恨大哥都不带他一道。

 “能吗?”把玩著红线,她觉得好沮丧。“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何。大伙儿都能身强体壮地忙进忙出,而我只能养尊处优的待在房里由人伺候著,根本就帮不上哥哥的忙,我…去葛葛,泥栽汉马?”她的嘴突然被他使力地横拉。

 “丫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胡思想了?”宇文庆敛笑的严肃神情,和兄长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抹冷魅。

 “你身子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和大哥对你好,不是要你帮什么,而是因为我们想做就做了,你不需要感到内疚还是颓丧什么的,懂吗?况且大哥也说了,你的生辰已过,从此以后要和他不离不弃一辈子。幸儿,只要看你好好的,我们作梦都会笑呢,来,笑一个给你庆哥哥看。”

 她眨眨眼,嘴被扯得很痛,但还是努力扬起笑,水眸盈满柔和月华。

 “侯爷,户部侍郎得知你在府内,想要拜见啊。”外头有下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著。

 宇文庆啐了一口,松开手,瞪著她说:“不准再胡思想,还有,不准跟大哥告状说我扯你的嘴。”

 “嗯。”“我去去就来,若累了,就先歇会儿。”

 “嗯。”点点头,抚上被扯痛的角,她赶紧打起精神。

 唉,不知道她今儿个到底是怎么著,多愁善感得连自己都发愁呢!那可不行,哥哥最爱她笑,不能让他担心。

 揪著手中红线,她心想,待哥哥回来,著他绑红线,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想着他一脸为难却又不得不应和的模样,她不笑出口,然而笑的瞬间,恍若什么也跟著开口逸出…

 她怔愣地瞪着前方,余丫瞥见素白绣被上有抹红。

 怎么会这样?以往呕血时,必先大悲大惧,而后一阵气血翻腾,为何这回却是半点征兆都没有?

 况且,她的大劫已过,怎会…

 心在狂跳,口一阵麻栗直冲上脑门,嘴里满是腥腻,她却紧闭著嘴。

 有点慌张地将被子推开,把那抹红藏到内侧,手里紧抓著红线,想出房门,突地晕眩了下,她跟跄跌坐在地,一口血忍遏不住地出了口。

 她气吁吁,气息紊乱,眼前昏茫一片。

 “良儿…良儿…”她气若游丝地叫。

 不对,良儿在忙,这时节大伙儿都忙,怕是没人听得见她的声响…

 看来,爹肯定是记错她的生辰了。

 哥哥怎么办?若她就这样走了,哥哥会不会因此发狂?

 思及此,胡乱抹去角血迹,用尽最后一分力,她缓慢地爬上屏榻,无力地倚在窗台,看着外头夜雪如缤纷的落梅,从阒黑的天际飘下。

 外头纷闹慢慢隐去,她只听得见心头颤跳的声音。

 甭死啊,果真是孤死…她现在不怕了,但她怕走得太快,等不上哥哥的脚步,黄泉路上…注定不能相逢了。

 望着外头的七彩佛身,她不喃著“佛啊,能否…再等一会儿,我好想…再见…哥哥一面…”

 不能哭、不能哭,哥哥最喜爱她的笑,就算要走,她也要笑着走,让哥哥知道她走时无惧不怕,好让他别担忧…她很好,别为她担忧…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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