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人急奔了好一阵,终于在密林十里外顿下脚步。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挣开姑娘紧紧扣住他的青葱玉指,司徒少尘语气有丝紧绷地沉声反问。
看着被甩开的手,封梨双也不恼,一双魅眼儿直勾勾凝著他,似笑非笑。“逃啊!难道你没瞧见那三个老头凶神恶煞的,不逃的人是傻子。”
司徒少尘瞧她娇媚的模样,心头那不悦的心绪瞬时高涨。“姑娘为何偷别人的秘笈?”
无视他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封梨双媚眸一瞟,无所谓地问:“我是不是偷了别人的秘笈关你啥儿事?”
“我救了你,自然就有权利弄懂方才的事!”拚命抑下心头的火气,向来斯文温谦的他竟管不住兴起的怒火。
目光炯炯地瞅著她,司徒少尘根本无法了解,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你自个儿愿意救我的,我可没求你。”封梨双率
地扬高下颚,俨然忘了方才是自个儿硬要躲在他身后,寻求保护。
不知姑娘是不是天生这
子,她的漫不经心、无关紧要,在在与他耿直的
子有所抵触。
于是莫名的,厌恶之情顿时而生。
若不是受五叔之托,他现下一定转头走人。
司徒少尘静静打量著她,兀自沉思了许久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为了不辜负五叔的请托,他只有想办法套套她的话。
“你问我的名儿做啥?”轻灵眨动著翘长的墨睫,封梨双粉
绛
弯起一抹玩味浅笑,娇娇软软地问。
原本只是一句极为平常的话,没想到由她口中逸出,反倒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司徒少尘就这么兀自思索著,在片刻失神间,封梨双脸上绽开娇甜的笑花,反问:“那你又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救我?”
在她的眼里瞧来,中原男子没几个好人。
虽然眼前的男子瞧来不像坏人…但她会与他耗著、周旋著,只是为了多打听一些关于“步武堂”的事,要不她老早走人了。
封梨双不愿承认,她的心底深处还是想知道爹娘口中的…那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值得爹娘付出一生光
和宝贵性命。
再次被她一阵抢白,司徒少尘两道俊眉拧得老高。“你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反倒丢问题给我?”
“你的问题我不想回答,或者你要回头问问那三个老头?”她不以为意地侧过娇颜,说得理所当然。
由她娇蛮的语气听来,实在不难理解她的行事为何会如此蛮横了。
若说她是刚毅、正直的大师伯的女儿,他实在无法不怀疑呐!
沉思了好片刻,司徒少尘内心苦笑地开口。“礼尚往来,你要我报上名,自然也要让我知晓你的名儿。”
封梨双闻言幽幽叹息。“唉…就是不想让你知晓我的闺名,你又何须强
我呢?”
她柔柔笑着,看似单纯的笑容下暗藏著心机。
“你!”司徒少尘一愣,三言两语便被姑娘的软言软语给堵得有理成无理。
瞧他拿她没辙的模样,封梨双朝他
近,馨香的少女气息轻轻
上他俊雅的脸庞。“告诉我,你和孙袭
孙爷是什么关系?”
她贴得极近,十足暧昧。
司徒少尘头一回与姑娘家有如此贴近的亲密举止,心一紧、俊脸一臊地退开两步。“姑娘请自重!”
这姑娘实在太放肆,虽然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但像她这般逾矩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过。
心,莫名地加促,说不受
引,那是骗人的。
只是理智尚存,她诡计多端、心思难测,他得多提防。
“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可不会吃了你。”她慵懒而妩媚地嗔了他一眼,眸底
角皆染著浓浓笑意。
眼底纳入她自然
转的媚态,司徒少尘双眉拧得更紧,这姑娘的心思忒难猜。
他若有所思地敛眉思索,片刻才问道:“你问我五叔做什么?”
“他是你五叔?!”她不经意地扬声问。
司徒少尘由那不经意的语调里听出一丝异样。“姑娘认识我五叔?”
封梨双暗自咕哝著,心头因为这个认知猛然一凛。“你叫孙爷五叔,那…他是排行第五喽,也就是…”
所以,方才见著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五叔叔?!
司徒少尘没听清楚她低哝的语句,却清楚看出她脸上复杂的情绪,他不懂,为何姑娘一听到五叔的事,反应会这么大?
兀自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中许久,封梨双扬起了抹苦笑。
唉!即使知道孙袭
是她的五叔叔又怎样,她早就决定不跟“步武堂”有任何牵扯了。
思绪一至此,不期然的,那段曾与孙袭
短暂相处的片段在脑中掠过,那一瞬间,封梨双心底有一股很深的落寞感。
每每想起当初在雪山极境疼她、宠她,和她莫名“臭味相投”的五叔叔,封梨双总有一股莫名的渴望。
只是…渴望什么,她自己也茫然了。
“这么说来…你也是‘步武堂’的弟子喽!”封梨双深深瞧着他,忽而幽幽一笑。
或许她早该猜到了,依眼前男子的年纪,他若不是孙五爷的晚辈便是儿子…封梨双不明白自个儿是哪
筋不对,明知如此,却偏要去招惹他?
思绪隐隐在
臆间翻腾,封梨双下意识护住藏在
封间的丹瓶,纤纤玉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扣得指尖生疼。
司徒少尘不解地看着她,她
在笑,未达眸底的笑意瞧来竟有些忧伤。“你怎么了?”
她软
微勾,脸白若纸。“什么怎么了,我好得很…”
话未尽,猛地,一股疼痛毫无预警地钻入心扉,她捂住
口,只觉喉间兴起了怪异的感觉,随后甜味漫上喉头,一口鲜血便这么呕了出来。
“姑娘!”司徒少尘神色一凛,连忙伸出手,抱住那虚弱得几乎快要昏厥的纤影。
“放、放手!”眸底那一抹痛楚,让因伤而惨白的小脸更加惨淡,她却固执地不愿接受他的帮助。
男子蓄满力量的
膛与身上
冽的气味一直侵扰著她的思绪,让她混乱得无法思考。
看着她那张狼狈却倔强的脸蛋,司徒少尘两道俊眉微乎其微地挑了挑。“你受伤了。”
她不愿屈服地顽强抵抗著,挣扎著要
出他的怀抱。“不关你的事!”
都怪那三个臭老头,仗著武功高她许多,硬是咬著她不放。
在抵达司徒少尘藏身的大树前,她已挨了对方几掌,受了内伤。
偏她的
子倔强、警戒心又高,为了不让仇家逮到弱点,她硬是谈笑风生,不让人瞧出她的异状。
没想到方才因思绪太过
烈,翻腾的气往
口郁滞处上冲,迫得她呕了口血,教这男子看了笑话。
“不放!刚刚明明是你
著我,要我帮你,现在又这般逞强?”她明明都已经受了内伤,虚弱得几乎快昏厥,怎么还是一副倔强逞强的模样?
心陡地漏了个节拍,封梨双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地扬眸瞠著他。
“你…”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美眸,忿然的嗓音有些虚弱。“滚开、滚开!我不要你帮!”
显然姑娘脾气不太好,语气里那掩不住的骄纵,瞬间让她美丽的双眸跃动著火光,映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司徒少尘施劲制住她扭动的身躯,扬眸静瞅著她沉然开口:“你就真的这么想死,是吗?”
是!她是真的这么想!
在爹娘辞世后,她孤苦无依,孑然一身…这天地何其之大,举目四顾却完全没她的容身之所,她活著又有何意义?
所以当她一离开长白山苦寒之地后,她放纵、挑衅,完全不在乎江湖人士对她的看法,完全自我地当一朵热切绽放的毒花,直到用尽身上毒
的那一天…
若有所思地
向她傲然的美眸,不知怎的,司徒少尘脑中浮现的,却是她抱著小兔儿,脸上那温柔的神情。
“既然教我给碰上了,我就不可能放著你不管。”不管她如何挣扎、甚至抬起腿踢他、撞他,他依然不为所动地任她在怀里使泼、撒蛮。
封梨双怔了怔,因他的话有一瞬间恍然。
他说…他不可能放著她不管?!
忽地,心中五味杂陈,冷嘲由口中逸出。“呵!我爹娘都可以放下我不管了,更何况是你,你是我的谁?”
“这是江湖道义。”他理所当然地开口。
江湖道义?这么说来,是不是遇到任何一个姑娘,他都会这么说、这么做喽?
封梨双窒了窒,心底竟漫起一股酸意。
“去你的江湖道义,本姑娘可不兴这一套!”她趁隙再赏司徒少尘一记拐子,没想到却反被他的双臂扣得更紧。
“你如果再扭来扭去,信不信我点了你的
,让你动弹不得?”
“你敢!”其实无须点
,她的身体在他钢铁般的钳制下,已完全动弹不得。
凝视著她片刻,司徒少尘微微一笑。“你说我敢不敢呢?”
封梨双恨恨地抿著
,娇软的身子无力地窝在他怀里,暗暗咒恼自个儿不争气的体力。
不过是受个内伤罢了,她根本不需要让人护著!
于是,一股没头没脑的冲动涌上心头,她不假思索,张口咬住他硬如铜铁的健臂。
司徒少尘吃痛地蹙起眉,冷冷看着她状似小兽般的举动…表情虽凶狠,却不具半点威迫
。
他虽这么想,但手臂除了被硬生生烙上姑娘编贝般的齿痕外,亦鲜血淋漓,怵目惊心至极。
瞧他不痛不
,封梨双松开牙关,硬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冷冷瞟了他一眼。“那就别怪我没警告你,别再多管闲事!”
通常她对觊觎她美
、想招惹她的男子,下手皆不手软。
唯独他,一脸正义凛然的清高模样,让她莫名其妙,发挥不了
子里狠毒的行事风格。
司徒少尘挑眉觑著她,看着他的血染红她的小嘴,红滟滟地衬映出她苍白的脸庞,光瞧就已经够让人心惊胆颤的了。
“你喝了我的血…”他意味深长地开口。
“那又怎样?”咬了他之后,封梨双有些后悔,
齿之间漫开的鲜血气味,腥甜地让她恶心得想吐。
她的语气虽虚软,却隐含著十足十威吓成分,莫名的,司徒少尘心里兴起了波涟漪。
“我的血具葯效,你…要不要再喝一些?”
这个秘密除了他的爹娘外,无人知晓。
听说娘亲当年在不知有了身孕的情况下,为了救爹而身中剧毒,他出生后,便是一个天生带毒的娃儿。
大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为了救他,他的师伯母俞红菲找了多种草葯,帮助他清除体内的毒素,直至大师伯夫妇离开“步武堂”才终止葯疗。
回到圣朝后,因他是圣朝唯一血脉,在主长们费尽心思的“照顾”下,他的体质已百毒不侵,甚至连身上的血
都产生了葯
,能解百毒。
听到他说得这般轻松,封梨双勉强定住被扰
的心神,不可置信地低声嚅著。“你…这个…疯子!”
语落的同时,她心里亦有层层疑惑。
她在他的血里尝到毒气,偏瞧他的样子,又瞧不出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为什么?
在她心思恍然之际,司徒少尘耸肩,一脸云淡风轻。“信不信由你。”
“我一个字也不信!”她再次抬起手想推开他,却无济于事,搂著她的男子看似斯文,武功却高出她许多。
她赌气的语气里,带著一股满不在乎的倔蛮劲儿,实在让司徒少尘大开眼界。
在他身旁有不少姑娘家,娘亲、四师婶…以及在圣朝里服侍他的紫萝,她们个个性情皆不同,但却不像眼前的姑娘这般怪异。
她看似狠毒其实内心纯真善良,看似洒
实则不安倔强、骄蛮任
…在她身上,仿佛集合所有姑娘身上的缺点,却也莫名地教他无法移开视线。
他不懂,怎么会有姑娘家像她这样?到底是怎样一个环境,使得她变成如斯模样?
发现他兀自发著愣,也不知脑子里转著什么,封梨双语气不善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找个地方替你疗伤。”长指轻触姑娘的皓腕把著脉,司徒少尘发现她的脉象颇为紊乱,显然受伤不轻。
“我不…”
司徒少尘不让她有反驳的机会,当机立断,马上拦
抱起姑娘轻若羽
的娇软身躯,并顺势卷起身上披风,将她紧紧地包裹在怀里。
印象中有个小镇离此处不远,加快些脚程,或许天亮前,能找到一家客栈安置怀里的姑娘,为她疗伤。
突然被抱进怀里,鼻息充斥著陌生却让她安心的气息,困窘的封梨双身子挣扎得更加厉害。“你这蛮不讲理的混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头一回被这么强迫著,封梨双管不了自个儿虚弱得打不穿一块豆腐的手劲,不断抡著拳捶打著男子。
“不要
我点你的
道。”他挑起眉,沉嗓极为不悦地耐著
子警告。
余怒未息,封梨双耳接收到他的威胁,蓦然瞪大著眸嚷道:“你、你…那个不知道叫啥名字的,等我好了,我‘毒梨儿’绝对会让你后悔救了我!”
司徒少尘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这一刻又多了解了姑娘一分。
看来小姑娘的
子不难懂,似乎
不起
,
子有些冲动,有了这一个认知,初见时被她耍弄得手足无措的窘态已不复见。
“我就说我的血具疗效,瞧你精神不错,还有力气威吓我,毒梨儿姑娘!”他难得扬起一抹
恶的微笑。
虽然姑娘这名字有些怪,但却
符合她给人的感觉,像毒,接近不得、碰触不得。
“你、你…”意识到自个儿透
出外人喊她的封号,封梨双懊恼地想咬掉舌头。
天老爷啊!难道是为了惩罚她的恶劣,因此派了这个人来治她?
她记得初见他时,他不是这般模样的,怎么才牵扯上没多久,他便轻而易举把她搁在掌心,任意
圆捏扁?
见她叨叨不休、忙著与他争辩,司徒少尘伸手点住她的
道。“有什么话咱们到客栈再说,你乖乖歇一会儿。”
“唔唔唔…”一串无意义的声音由她的嘴里吐出,封梨双还来不及反抗,便被司徒少尘连点了几个
道。
可恶!她怎么会这么倒楣!莫怪人说江湖险恶,她这回可真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意。
而这斯文的恶男子,俨然有扮猪吃老虎之嫌!
她后悔了,不该让他救的!
在她万般不甘愿的思绪
转之际,司徒少尘不敢迟疑,提气一跃,往前方疾奔而去。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被墨
笼罩的阒黑当中。
这一刻,在他们未曾注意的暗处,一双冷厉的眸,不动声
地将眼前的一切纳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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