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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姐!”冬儿将善良单纯的主子拉到一旁,细心提点。“瞧那个人脏兮兮又怪里怪气的,咱们可别跟这种人打交道。”

 陶倾岚偏着头,一脸茫然。“为什么?说几句话也不成吗?”

 “当然不成,好人家的姑娘不该随便同陌生男子说话…老爷说过…”

 一意识到小丫环将滔滔不绝的向她说教,陶倾岚嘟起水,扬声制止。“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冬儿闻言乖乖噤了声。

 暗暗观察主仆二人的对话,乔梓韧兴味盎然地挑了挑浓眉,眼前这一对主仆,还真是古怪得逗趣哩!

 他的思绪才掠过,冬儿便走到他面前,以食指猛戳着他的口呛道:“你…不准再着我们家小姐,知道吗?”

 看着冬儿摆出凶巴巴的模样,陶倾岚大惊失地嚅声道:“冬儿!不可以这么欺负人。”

 “小姐,这种人不教训不行。”语落还不忘回眸瞪他一眼。

 遇上这凶悍的小丫环,乔梓韧没好气地苦声否认。“我一点都不想着你家小姐。”

 天哪!他是招谁惹谁了,口被戳得好疼。

 其实若依方才的状况看来,比较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他们家小姐着他才是。

 突然被点名,陶倾岚抬眼接触到男子深沉的目光,不知怎地,心跳猛地一促,也了呼吸的频率。

 “我、我不是存心要拽着你的衣襟不放的。”她忙摇手澄清,瑕白的脸染上薄晕。

 方才她只是激动了点,才拽着他的衣襟“忘了”放开,现在被他这一说,好似她很不要脸似的,真教人难为情极了。

 “唉呀!我家小姐拽着你,是你的福气,你还…”

 见小丫环又要使蛮,陶倾岚柔声道:“冬儿,你到一旁候着,我同公子说几句话,不碍事的。”

 说也稀奇,似泼妇的小丫环虽心不甘情不愿地努起轻应了一声,但在自家主子面前反倒乖巧,口令一下,便乖乖地退到一旁。

 他耸了耸肩,不在乎地挑眉。“无妨。”

 陶倾岚闻言如释重负地漾开笑容。“公子人真好。”

 乔梓韧被她心无城府的纯真反应怔了怔,他终于知道小丫环亟捍卫主子的真正原因了。

 上一刻她还恼他“随口胡诌”的行为,下一刻她竟笑容满面地赞他是好人?

 这小姑娘…纯真无子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思及此,乔梓韧莫名的感到心头有股让他难以捕捉的情绪。

 回过心神,见姑娘仍杵在眼前,他淡蹙起眉:“天色晚了,你不回家吗?”

 陶倾岚明眸溜转地思忖了会才漾开笑靥道:“我在想,要不要把我的宝瓮拿到﹃集雅斋﹄请掌眼帮我瞧瞧…”

 思绪一顿,乔梓韧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话,愕然地倒了口气。“你要去﹃集雅斋﹄?”

 没想到她脑中的思绪还在绕着“宝瓮是赝品”的问题上打转。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他的反应让她大感不解。

 轻垂下眉,乔梓韧霍地惊觉,不知不觉中,他与姑娘周旋太长时间了。“没什么,我得走了。”

 听闻他要走,陶倾岚心底扬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一种让她有些茫然、有些不舍的思绪。

 在他迈开脚步打算离开的瞬间,她突地扬声问:“不知道公子府上何处?”

 乔梓韧怔了怔,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敞开笑,一双笑弯的水眸染着笑意。“以后若我拣到新鲜的玩意儿,可以借你瞧瞧。”

 面对她毫无防备的赤子之心,乔梓韧一时语

 久久得不到回应,陶倾岚偏着螓首蹙起秀眉,表情有些困惑地问:“难道…你不愿意同我做朋友吗?”

 唉!糟糕,这是怎么一回事?姑娘一出这神态表情,便教人难以抗拒她的要求?他这是怎么了?

 乔梓韧暗叹了口气,为陷入这莫名的窘境感到啼笑皆非。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神情有些僵硬地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

 他神色微敛,酌量了好半刻也找不着话。“呃…我…”

 她仰着头,水盈盈的双眸同情地瞅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无家可归吗?”

 瞧他这一身落魄,难道他真如冬儿所言是个落街头的可怜人?思及此,她的心紧揪着,好难受。

 “呃…算是吧!”目前这状况,实在不好向陌生人言明,他答得好心虚。

 心一,陶倾岚油然而生的恻隐之心,瞬间泛滥成灾。

 “天呀!你真可怜,我…真的好抱歉…”她在心里暗暗自责,下一刻,已无法克制地掩面为他可怜的遭遇下同情之泪。

 “我…不是…”见她为他哭得梨花带雨,乔梓韧愣住,心中的罪恶感纵横漫布。

 她泪眼婆娑地瞅着他,贴心地道:“没关系,我懂的。”

 被当成汉的乔梓韧心底叹声连连,遇上这样心无城府的善心姑娘,这下他真是百口莫辩。

 “喏!这些银子给你。”

 冬儿瞪大着眼,早料到必然是这个结果。“小姐!你不能给他银子呐!”

 无视在一旁又叫又跳的小丫环,陶倾岚捉起他的大手,柔声地道:“虽然没多少银子,但应该可以让你凑合着过一阵子。”

 姑娘的手好软,教他心头五味杂陈。

 她善心的举止让乔梓韧哭无泪,他该感谢上苍对他的仁慈吗?

 就在这一刻,陶倾岚握了握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水眸打量着他伟岸结实的男体魄。

 乔梓韧被她打量的眸光瞧得发,总觉眼前的状况有些…诡异。

 半晌,她眼睛一亮地兴奋喊道:“对了,我缺个贴身小厮,不如你就来当我的贴身小厮吧!”

 他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正好可以帮她搬重物,如此一来,冬儿也不会老嚷着被她待。

 扁想到这一点,陶倾岚边的笑容益发灿烂。

 “贴身小厮?!”乔梓韧抓抓发丝,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一直杵在一旁的小丫环,察觉到主子脑中转的念头,再也隐忍不住地嚷嚷。“小姐!你不能带他回家。”

 “为什么?你不也是这样跟着我回家的吗?”陶倾岚侧过睑,茫然地问道。

 其实不止冬儿,府里有好几个奴仆、丫环全是因为她的善心才进府的。

 虽然陶老爷曾为此大发牢騒,但没法儿,陶家就陶倾岚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儿,很多事情陶老爷多半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去。

 “那不一样!”

 主子不似一般富家千金,对人一向和善,其中又以身世坎坷的可怜人,最能发她柔软的心田。

 为防陶家“仆”满为患,陶老爷私底下叮嘱过她,得好好看紧主子。

 “有什么不一样?”陶倾岚蹙着眉,好生懊恼地瞅着眼前被她宠坏的小丫环。

 小丫环紧攒着眉,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唔…我瞧起来比他善良。”

 听着主仆俩在他身旁你一言我一语,被晾在一旁的乔梓韧吐了口闷气,忍不住想揽镜自照一番。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形容他哩!

 整了整思绪,乔梓韧直接回拒姑娘脑袋瓜中的荒谬想法。“多谢姑娘的好意,我自有打算。”

 从乔家少爷到某户千金的贴身小厮…这样的转变太遽,纵使姑娘坦率的笑颜有一种莫名蛊惑的力量,他却不忘紧捉着脑中唯一的一丝理智。

 她清亮的眼珠眨了眨,充满怜心地定定望着他。“你不用管冬儿怎么想,我说你能跟我回家,你就能跟我回家。”

 乔梓韧没搭腔,只是挑眉觑着袖口被她拽住的小手,考虑着该怎么遏止眼前诡异的状况。

 “小姐,你分明存心害我,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这件事,非剥了我的皮不可。”小丫环可怜兮兮的皱着眉头。

 陶倾岚噗哧一笑。“我的好冬儿,你可别生气,你瞧他身强体壮,往后咱们出门拾宝、做活、提重物全由他,咱们半点力气不用花,多好?”

 “不好、不好,我可以帮小姐的忙,小姐不需要壮丁!”太了解主子的怪癖,小丫环急忙开口。

 陶倾岚咬着,幽幽地酌量。“我知道冬儿你能干,但有个小厮帮忙总是方便些。”

 见主子心意已决,小丫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同小丫环说完后,陶倾岚微侧着脸打量这个男人,心止不住地颤动。

 他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孤单惘,教陶倾岚忍不住想将他拥入怀中,保护他、呵护他。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安心留在我身边帮忙,不用再过有一顿没一顿的苦日子了。”陶倾岚说得正义凛然,自认为她的提议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乔梓韧深幽的眸子注视着她,被她这一厢情愿的说法堵得无法开口。

 好半晌,他没好气地笑叹了一声。“你…要我留在你身边帮忙?”

 她颔了颔首,充满善心的水眸尽是对他的怜悯,那眼神让乔梓韧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街头的动物,获得善心人士收养。

 “相信我,我不会亏待你,绝对会让你吃得穿得暖,还有暖呼呼的被窝可以睡。”见他久久不搭腔,陶倾岚偏着小脑袋,努力说服着。

 看着她可爱单纯的模样,乔梓韧双眸中兴味更浓。

 他有些好奇,像这样的姑娘会有什么“掌眼”的真本事,也想知道,那纯真善良的子里,是否如她的笑容一样真实美好。

 见天色愈来愈晚,她按捺不住地问:“怎么样?”

 “我…”他思忖着。

 他的话未尽,小丫环已气得哇哇大叫地抢着道:“小姐,这不妥啊!”陶倾岚淡淡一笑。“唉!难得找着合适的人选分担你的工作,你竟然还不领情呀?”

 “您别折我的寿了,冬儿还想多活几年。”小丫环翻了翻白眼,没辙地咕哝了句。

 不理会小丫环的抱怨,她转向乔梓韧天真的笑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

 乔梓韧的思绪飘得极远,被她忽地这么一问,丈二金刚完全摸不着头绪。“名字?”

 “是呀!知道你的名字我才好跟爹爹说,让你留在我身边帮忙做事。”她笑得好不灿烂。

 乔梓韧黑幽幽的双眸直瞅着她认真的神情,有些啼笑皆非。

 依现下这情势看来,姑娘的话不是玩笑,她是真的想把他带回家当贴身小厮。

 瞧他又噤了声,陶倾岚晶莹清亮的眸子好生同情地紧瞅着他。“难道你没名字吗?”

 乔梓韧捏了捏眉心,长长叹了口气。

 “别难过,我可以帮你起名字。”

 姑娘柔软娇腻的嗓音好温柔,乔梓韧哭无泪道:“你不用帮我起名字。”

 陶倾岚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清亮的眸底一片纯真。

 怔然望着那张天真的脸庞,心忽地一动,那一瞬间,乔梓韧被她深深惑住,不开口道:“韧…”

 “韧?哪个字?怎么写?”

 “当然是傻楞楞的愣,二楞子的楞。”无力挽回劣势,小丫环干脆欺起眼前一身脏,却受主子青睐且好运不断的男子。

 “傻楞楞的楞,多奇怪。”陶倾岚嘟着,沉思了好半晌。

 “唔…瞧他人高马大,要不就唤他楞柱,如何?”

 大势已去,小丫环已经无力同主子争辩。“小姐别管那么多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要回府呀?我累得腿都坑谙了!”

 发现主仆二人无视他的存在,当街讨论起他该起啥名,乔梓韧角微僵,头痛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就把宝瓮给楞柱。天色晚了,咱们若不赶紧回府,爹爹又要碎嘴了。”转手将宝瓮交给乔梓韧,爱笑的陶倾岚扬宣布。

 小丫环出阿弥陀佛的庆幸表情。

 乔梓韧并未细听两人的对话,只觉这“楞柱”二字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来不及辩驳,蠢到极点的新名字已拍板定案,回过神来,姑娘已将宝瓮进他的怀里。

 “捧好,别摔着了。”她朝他出温和的笑容。

 乔梓韧怔然回神,霍地发现他竟顺从地朝着姑娘颔了颔首,仿佛…他真是她的小厮一般,那反应,自然至极。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诧异,但再回过头想想,现下的他真的是“无家可归”若能跟着这么个可人的主子,应该有意思的。

 发现他又顿住脚步,杵在原地出了神,陶倾岚扬声唤了唤。“楞柱,怎么还愣在那里呢?再晚了,爹爹一恼,说不准罚咱们不准用晚膳。”

 耳底落入那新名儿,乔梓韧微微一怔,心底着实别扭得很,再一听到有可能会落得没饭可吃的凄凉惨状,他无法接受地张大嘴巴。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他,从未饿过一饭一粥,此刻的状况,实在诡谲得紧呀!

 走在暮色晚风下,他…乔家大少爷,在今,竟莫名奇妙成为陶府千金的贴身小厮。

 *********

 陶府位在省城大街尽头,闹中取静的府第以石墙作围,秀木紫荫伸出红瓦檐,勾勒出一幅幽静的情景。

 乔梓韧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府第,双目环顾着四周,心思暗涌。

 依府第外观看来,陶府在省城也该算是富裕之家,可让他纳闷的是,同住在省城,他却从不知、也从未遇过陶府这位天真的千金。

 缘分这事说来也忒是奇怪。

 “我们在等什么?”他回过神问。

 她低声音说:“今儿个太晚了,所以先让冬儿进去探探。”

 “探什么?”他蹙起眉,完全猜不透姑娘脑中转着什么奇怪的思绪。

 陶倾岚轻声地说:“探爹爹知不知道咱们现下才回府,要不你和冬儿可得挨板子了。”

 挨板子?!乔梓韧闻言,刚毅的忽地抿成一线。

 长这么大连父亲都没赏过他板子,他可不希望离家第一就破了例,更何况赏他板子的还是…别人的爹。

 唉!一想到头皮便不由得发麻。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第一天就挨板子的。”发现他陡然冷峻的神情,陶倾岚柔声安慰。

 乔梓韧垂眸瞥了她一眼,不无言以对,说实在,姑娘的保证让人担心的。

 “不怕有意外?”

 陶倾岚转了转黑溜溜的眸子,酌量了好半刻才灿笑道:“不怕。”

 乔梓韧淡笑不语,直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想她玩那违的把戏已成为个中翘楚,且那柔美天真的模样占了极大的优势。

 就算被拆穿,应该也无人会狠心苛责她吧!

 “所以你总是走…后门?”

 也不恼他总是唐突的问话,陶倾岚微微一笑。“总是得扮扮乖,要不下回哪有机会可以出门。”

 听着她坦白的回答,乔梓韧嘴角不自觉扬起微弯的笑弧。

 这时先进门察探状况的小丫环气吁吁地打断他们的对话。“小姐、小姐,听总管说正要用膳,咱们快走。”

 话一落,小丫环脚跟一转,直拽着主子要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陶倾岚突地开口道:“冬儿,先别急。”

 小丫环蹙起眉,懊恼地定住脚步喃着。“小姐!迟了老爷又要骂人了。”

 “迟这么会儿不碍事的。”她顿了顿,歪着头绽着甜笑道:“你先领楞柱到﹃美人窝﹄旁的小楼歇下,晚些再差人把晚膳及衣裳送过去。”

 小丫环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的说道:“知道了。”

 真不知这楞柱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头一天入府就瓜分主子对她的关爱,恨啊!

 “好冬儿!”陶倾岚弯起红,纯真的甜笑在娇颜上放肆绽开。

 见着主子的笑靥,小丫环心里即使有什么不甘心也全烟消云散了。

 这等有趣的情景让乔梓韧忍俊不住的噗哧笑了出来。“放心,我不会与她一般见识。”

 他识趣地顺了她的心意。

 陶倾岚满意地颔首。“那我晚些再去找你。”

 他挑眉应允,若不是知道她无心机的情,怕是要误会她话里的意思。

 “小姐你不能单独去找楞柱!”

 相较于陶倾岚的天真无知、不识人心险恶,小丫环显得精明多了。

 “没关系的。”柔声安抚着小丫环后,她又道:“我一走,你可别欺负楞柱,知道吗?”

 乔梓韧看着她为他打算的反应,莫名地,心头浮上了一点欣喜。

 或许她对他的关切,只是出于一颗待人柔软的善心,但不知为何,心里竟涌出一股暖暖热

 小丫环无力地翻了翻眼。“小姐!”

 放眼天下,看来只有她家主子会担心自家奴仆吃得、穿得暖不暖,她真不知跟在主子身边是幸抑或不幸。

 “有什么话晚些再说,我要走了。”没心思听小丫环的抱怨,她提起裙摆,加快脚步往前厅步去。

 随着她渐没入暗夜中的娇小身影,乔梓韧越觉她甜美可人。

 或许留在陶府的这段期间,他会有不同以往的有趣日子吧!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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