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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一大早,秦可心便敲响了齐皓的房门。

 “门没锁,自己进来。”他的声音懒洋洋,像还没睡醒。

 但她却在那份佣懒中听出一分疲惫,她想,他大概又一夜未眠吧!

 留在江州调养身体的日子,他虽然没再提起冯家三口的死,平时也笑咪咪,偶尔还会找她斗两句。

 但她知道,他心里其实很在乎冯家人的逝去,那股愁怨已经深入骨髓,夜夜折磨着他的精神。

 而她虽是良医,能治百病,可惜心病唯有心葯医,对于他心里的忧郁,她是无能为力的。地低喟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起,我们今天离开江州,准备入山。”

 “入山做什么?你的义诊不是还没结束?”

 “进山里采些葯草下来卖,赚了银子,再回来继续义诊。”易言之,她荷包空了。

 他额头浮现几滴汗。“你赚钱一定要费这么大功夫吗?以你的医术,随便找个有钱人,给他看病,收点诊金,就够你吃喝不尽了。”

 “我看诊从不收钱。”

 “所以你的钱都是去山里采草葯卖而赚来的?”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谋生能力如此差劲,而他却白吃白喝了她这么久,唉,惭愧。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是大夫,不靠看病赚钱,当然是依赖卖葯获取银两了。”

 “你这么辛苦进山一趟,能赚多少?”

 “三、四百贯吧?”

 他有点头晕。她是武者,高来高去,踏悬壁如履平地,自然不把进山采葯当一回事。可他是个普通凡人,千里入山一趟,就为了几百贯钱,杀了他比较快。

 “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三十贯吧!”

 “给我二十贯。”

 “喔。”她掏出荷包,把钱给了他,才想到要问:“你要钱干么?”

 “去帮你赚钱。”他掀开被子起身,弯穿鞋。“你在这里等我,至多两个时辰,我帮你赚个千贯回来。”

 “你想去抢钱庄吗?”

 “要抢劫也是你出马,我能抢得了谁?”他翻个白眼,大跨步出门去也。

 她一脸不解地站在房里,想着要如何用二十贯赚到一千贯钱?

 这世上最赚钱的是什么行业?不外赌跟嫖。她初入江湖时就听说过,一名厉害的老千,夜入百贯不是问题,但前提是,不能被逮到出千,轻则双手难保,重则小命休矣。

 齐皓不会去赌吧?可没听说过他懂千术啊!

 而说到嫖,齐国第一院探花楼,传闻进斗金,但齐皓不是女子,虽然俊颜如玉,总不至于有人花千贯钱买他一夜。

 那他要用什么方法,在两个时辰内赚足千贯?

 她费尽心思也猜测不到,想得肚子都饿了,干脆叫小二送了馒头米粥进房用膳。

 一颗馒头还没啃完,齐皓便揣着沉甸甸的钱袋进来了。

 “喏!”他把钱袋递给她,自顾自地坐下来吃早餐。

 她不敢相信地解开钱袋一看,里头足足一千贯钱。从他出门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时辰,他到底怎么办到的?

 “你真的用二十贯赚了一千贯!这怎么可能?”往常她都要在山里晃上十天半个月才能赚到几百贯钱,收入已经算很高了,可他却…

 “莫非你有聚宝盆?”

 “世上哪儿来的聚宝盆啊?这是卖画赚来的。”

 “什么画这么值钱?”

 “皇上御览过的画。”

 “啊?”

 “我用你的二十贯在路边买了幅烟山云yu图,盖上‘圣隆皇御览’的印玺,送去异宝斋卖掉,就赚到一千贯了。”

 “圣隆皇?”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她恍然大悟。齐皓不正是当今圣上,他随便在一张画上用了随身御印,那幅画便成宫中御用之物,自然价值连城。

 这么简单的赚钱办法,怎么她就想不到呢?

 “可是…贩卖宫中物品,不是犯罪吗?”

 “哪个宫中内侍没盗过几件御用之物外卖?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闷声发大财的。”

 “太好了。”她两手揽紧了钱袋子。“以后再不用为银两发愁了。”一千贯啊!随随便便买幅画,盖个章便能赚到。“我这辈子还没一次拿过这么多钱,齐皓,不如你再去多买几幅画,盖几个印,多赚一点。”

 果然,世上没有完美的人,瞧她医术武功这么高明,一颗仁善心得他晕陶陶,将她当菩萨看待,但小姑娘全部聪明才智都用在医道和武术上了,半点谋生概念也无。

 “这种事可一不可二,我多干几回,你等着给我收尸吧!”

 “为什么?”

 “盗卖宫中宝贝,死罪。”再则,漏他的行踪,顺道揪出她绑架皇帝的罪责,她那颗小脑袋也保不住了。

 “啊!”也就是说,这种钱只能赚一次?真可惜,不过算了。“有这一千贯,也够我们生活上一年了,我现在去开义诊,结束后,我们去逛街,我有好多东西想买,可惜一直没钱买,现在有钱了,我要把它们都买回来。”说着,她像只快乐的小燕子飞出客房。

 辰时一到。客栈大堂摆开了一张桌子,上头文房四宝俱备。秦可心端坐桌后,今限额百名的义诊便开始了。

 她走遍齐国各地,手下活人性命无数,这些人口耳相传,都尊称她女医神。

 她每到一地,只要亮明了身分,向客栈请求住上十天半个月,举办义诊,几乎没有人会拒绝。

 虽然来找她看病的人三教九都有,乞丐、氓更不在话下,这义诊期间,客栈生意总会受到影响。

 但只要是她办过义诊的客栈,过后,客人上门机会绝对加倍,折合起来,那些客栈老板还赚到了。

 为此,秦可心每到一地,从不担心住处,净有多家客栈等着、求着她去住。

 但行走江湖,除了住要花钱,吃穿用度也是不可少的,尤其她一个女孩,虽不爱珠翠满头,总也喜一些胭脂香粉,只是她不擅营生,往常总是带着羡慕的眼光走过那些胭脂店,一次也没进去光顾过。

 今朝口袋满满,可把她的心吊足了,恨不能马上结束义诊,直接泡在胭脂店里不出来了。

 只是人命关天,义诊万万马虎不得,因此她还是尽力集中精神,给大伙儿看病治疗。

 可齐皓还是注意到了,她今天特别地用心、专注,午时方过,她便把一百名病患给看完了,匆匆拖着他逛集市去。

 女人喜爱逛街买东西,齐皓早就知道。他可是商人出身,对于买卖一道,颇有见地。

 但他没见过哪个女人像秦可心这样,买东西从不讲价,商家说多少,她直接掏银子。

 这集市虽然已经没有他记忆中的繁华,可也有几十家摊贩,她逛不到半圈,千贯钱去了一半。

 到了衣饰店,她挑了三套白色布衣,店家一开口就是一百贯。眼看着秦可心就要掏钱袋,齐皓急忙把三套白衣退回去。

 “不买了。”

 “为什么?”店家和秦可心异口同声。

 “这样三套普通的布衣也要百贯钱,分明是坑人,当我们是呆子啊?”哪怕他做了近五年的皇帝,于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基本售价还是有些概念的。

 他倒是很怀疑,秦可心行走江湖多年,怎会完全不知道物品的价格,让商家当凯子?

 “公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这是最精细的棉布,特地从岭南运过来,全江州也只有本店一家独有。再瞧瞧这针脚、绣工,无一不精致,收你百贯钱,还算亏了呢!”店家拚命夸着自己的货。

 齐皓只给他一个白眼。“我倒不知道岭南产棉。也罢,你要说针脚,你自己看看。”他下外衫,置于柜上,拉起两只袖口。“真正好的师傅,出来的针脚细密结实,两边还对称;你家的呢?针脚大小不一,瞧瞧,这里还了线,分明是三等货,也敢收这样的价钱?”

 店家给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狠狠咬牙。“这位公子怕是不知道,本店的东家可是知府老爷的小舅子。”

 “怎么?拿官府我啊?”敢情是官商勾结成了,把齐皓气得哼哼冷笑。“就算在知府大人面前,我照样这么说,你这三件布衣顶多就值二十贯。”说着,抢过外衫,他拉了秦可心的手便往外走。

 “两位以为本店是路边小贩,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店家气森森地说。

 “皇宫大内,本人照样来去自如。”

 秦可心听得掩嘴偷笑。齐皓是当今圣上,他在皇宫走动,能不自在吗?

 齐皓拖着她出了衣饰店,横她一眼。“你还笑,麻烦就快上门了。”

 “有皇帝顶在前头,我怕什么?”

 “是,你不怕,我怕了你了。”他把手朝她一伸。“钱袋给我。”

 “做什么?”爽快花钱是会上瘾的,她从没这么快乐地买过东西,可把钱袋当小命一样。

 “以后你买东西我付钱,省得你把钱都败光了。”

 “我哪儿有?也只买了七、八样。”瞧,不过珠钗两枝、玉镯一对、胭脂花粉各两盒,她还是买得很节制的,怎可能轻易败光?

 “就因为你买那一点点东西就花了五百贯,才有问题。”他打量她手中的物品,都是次等货。“我瞧它们顶多值个一百五十贯,你多花了三倍的价钱!”

 “有这回事?”她看着手中的物品,取出一枝珠钗。“老板说这是南洋运来的海珠,很珍贵的。”

 “南洋珠如象牙,光泽圆润。你手上这钗镶的珍珠却呈淡盼,形状也不够圆,分明是以次充好。”

 “你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

 “秦小姐、大姑娘,我是当铺学徒出身的。”他眼要不利,通宝当铺怎可能扬名?早完蛋了。

 “啊!”她好懊悔,白白被坑了几百贯。“你怎不早告诉我?”

 “我在宫里困了五年,于这世道早有些节,你却是夜走江湖的人,我怎知你连买个东西都会被骗?”

 “难怪!我听说寻常人家一月至多花个五、六十贯,我也没奢侈啊,穿的是布衣,吃的是食,平均一月的花费却要上百贯,原来那些商家都骗我。”

 他很想说:你这么呆,不骗你骗谁?

 但细瞧她一身妆扮,白衣素服上以银线绣着牡丹,高雅中又显华贵,这样一套衫裙卖个三、五十贯倒也值得。

 至于她发上那枝凤头钗,式样虽没有她今天买的珠钗华丽,但做工精细,不是懂行的老师傅还做不出来。

 “那倒不尽然,王少你现在身上的衣服和头钗都是一货,若送进当铺,我可以给你估个三十贯。这是按当铺的行规打了折扣的。”所以公平地道的商人还是有的,就看她懂不懂得挑地方买了。不过,他看她的样子就是个不知柴米价的人,也没那等天分。

 “还好、还好。”总算没被骗得太彻底,她拍着口吁气。“偶尔我还是能买到好东西的。”竟然骄傲起来了。

 齐皓忍不住当头一盆冷水泼过去。“好什么?你一个人的生活费是一家四口的两倍!”

 “我不知道行情嘛!”

 “所以要你把钱袋给我,你想买什么,告诉我,包你买得便宜又实惠。”

 “那…”虽然有点舍不得,可他说的也有理,她这种洒钱法,再有金山银山也会空。“好吧!那我要买什么,你都要买给我喔!”

 他怎么觉得这像小夫之间,娘子亲亲热热地跟相公撒娇时说的话。偏偏,话出她口,传入他耳,却是动听无比。

 他角微扬,一抹淡淡的、如晚霞那么灿烂的笑弧出现在他脸上。她一时心跳又有些了,教那抹笑眩得微昏。

 “走吧!”他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往集市中心走去。

 她羞望了两人握的十指一眼,好像喝了,嘴里甜滋滋的。

 “看上什么只管说。”此刻,他非常想让她开心。

 他真威风…她心里突然窜出这样一个念头。很奇怪,他手无缚之力,为什么却能给她这种凛如山岳的感受?

 牵着他的手,她心里好踏实,浑身上下淌着一股暖

 忍不住,她目光就定在他白玉般的俊颜上,匆尔一阵微风吹来,扬起那缎似的银发,说不出的魅力揪住了她的心窝。

 “秦姑娘。”

 “可心…”话一出口,她忽地顿住了。怎么这样跟他说话,是不是太羞人了一点?

 他凤眼一闪,迸出朝阳般的光彩。

 “可心。”握她的手更紧了些。

 “嗯?”她双颊羞红,头低低的,不敢看他。

 他指着右手边的衣饰店。“我瞧这家店的衣服做得不错,我们进去看看。”

 “喔。”螓首依然低垂,任他牵着进了店。她耳里听见他叫老板选几套白衣出来,不要太繁杂的装饰,要高雅、大方。

 真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喜爱的衣衫款式?

 “可心,你觉得这几套怎么样?”他从老板拿出来的十来套衣衫中,选出三套让她看。

 秦可心两眼马上发光了。她虽爱洁成癖,一向只着白衣,不喜繁杂装饰,嫌麻烦,也觉得易染尘。

 但爱美是女孩儿的天,否则她也不会胭脂香粉、珠翠玉环,见到漂亮的,便要收入袋。

 齐皓替她选的三套衣服,一式的白纱裙、短比甲,款式看来一致,细细品来,却件件不凡。

 比如这套只在衣裙下摆绣着云纹的,乍看普通,一拿上手,那银线绣的云纹却像飞了起来,可以想见穿在身上,当她移步行走时,朵朵白云翻飞,是多么地窈窕娇丽。

 “太好了,我都要。”她爱不释手地一件件抚过那衣衫。

 “那就都拿了吧!”齐皓点头,又对老板道:“再来三套普通的黑色男装。”

 秦可心撇过头,凝他一眼,秀眉微皱。“你要穿黑色的啊?”

 “怎么?”她是女孩儿,衣衫当然要细挑,他一个大男人,穿着简便整齐就好,没什么不对啊!

 “嗯…”她想说黑色看起来脏脏的,但话到边,又说不出口。总不忍违他心意。

 “可心?”见她迟疑,他好奇唤道。

 她恍然回神。“没事。你喜爱就好。”唉,本来也想给他买白衣的,白衣银发,高洁雅致,岂不如天上谪仙?

 但转念一想,穿衣总是个人喜好,她也不能强他吧!

 自入江州,他是愁苦,难展笑容,好不容易今天心情好了点,她就盼着他能更快乐些,何必为几套衣衫惹他心烦?干脆顺了他的心思。

 “要不要我帮你挑?”她主动开口。

 “不用了。我瞧老板挑的这三套就不错。”他便叫老板将衣服包起来,回了两次价,便把东西买了。

 秦可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六套衣服竟只要五十贯,那刚才算什么?该死的,她都有点想砸了那家黑店。

 “走吧!你还有没有什么要买,咱们一起买足了。”他说。

 “好啊!都买了。”她喜笑颜开。

 他心里隐然觉得不太对劲。随即,他后悔到天边了。

 不管是千金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能不让女人上街,便最好就不要,她们天生就是爱买东西。

 仗着齐皓一双眼、一张利嘴不至于让她吃亏,她是敞开了手,见什么就买什么,不过一刻钟,她两手提满了,连他怀里都抱了好几盒。

 “差不多了吧?可心。”他们已经逛了一个多时辰,他快累死了。

 “再逛一下就好。”她窜进一家绣线行。

 齐皓仰头,大大地吐了口气。“可心。”他跟着走进去。“咱们刚才不是逛过这里了吗?”

 “我想到还有几种颜色的线没买齐嘛!”

 “你买绣线敞什么?我从没见过你绣东西。”

 “它们很漂亮啊!”他昏倒。为什么要因为漂亮就买一件自己根本用不到的东西?

 他捏着仅剩百余贯的钱袋,不得不提醒她。“可心,我们的钱用得差不多了。”

 “不是有一千贯吗?”

 “但我们已经花了八百七十二贯钱。”

 “啊!”她张大嘴。“有买这么多?”

 他再度肯定一件事…她绝对不适合持家理财,任它金山银山,一样败光。

 “没错,我们买了很多、很多了。”

 她边的笑容垮了,看得他好不心疼。“可是我最想要的东西还没买耶!”

 齐皓再昏倒。搞了一个多时辰,真正要买的没买,那他俩手上恁多物品算什么?!

 “你最想买什么?”他想着再怎么帮她弄钱。

 “葯材啊!”她垮下肩。“你内腑里的铅毒方拔净,正亏损着,还得继续喝葯调养。”

 原来是为了他。见她愁眉苦脸,他心窝处一阵一阵地暖,又想起少年时,冯老板一家对他的细心照护和关怀。

 这辈子,他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三教九都有,连一品大臣都曾在他面前屈下双膝,但在他心里,真正能让他感到温情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冯老板一家已亡故,只见过一面的妹妹齐管一也过世了,翻来数去,这天地间,就剩秦可心能在他心里占上一角。

 “我的事不急。了不起,我明天再去赚一笔。”

 “还卖画啊?”

 “早说了,此事可一不可二。”

 “那怎么赚?”

 “见机行事。”

 看他神神秘秘的,不是故作高深吧?但转念一想,他确实有赚钱的本领,既然他应承了,应该赚得到钱才是,即便赚不到…沉思复沉思,她把手上挑好的绣线放回去。

 “不买了。”反正还有一百余贯,再撑一月不是问题。她转身出了绣线行。“我们去葯铺抓几帖葯。”

 他不知道怎么说心里的感受,有些喜、有些惊,原来在她心中,他的地位也不轻,能让她抑下自身爱好,以他为重。

 “可心…”他追上她。

 她突然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他凝视她的怒颜。他应该没干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吧?

 “我们被跟踪了。”

 “喔?”他眉一挑。“多久以前的事?”

 她想了想。“半个时辰吧!起初我以为是巧合,毕竟集市人人皆可来往,但是这两人一路相随,应该不是巧合…”

 他闭上眼睛,半晌,再睁眼。“我大概能猜到是谁跟踪我们。”

 “是谁?”

 他俯近她耳畔,叽叽咕咕一阵子,她听得双目越瞪越大。

 “能做到吗?”他笑得好高贵,像天上的神仙那么纯洁。但她心跳得好厉害,小手捂住了嘴,大半天,嘀咕一句:“你好卑鄙。”

 “一般啦!”他大笑。

 她听着那响彻天地的笑声,浑身好像服了神仙果,说不出地舒

 卑鄙又如何?只要他都这么畅怀地大笑几声给她听,再无三分她都喜爱。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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