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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吐鲁番是地理课本上形容为最、最低的盆地,更是《西游记》里描写的火焰山。

 从乌鲁木齐到吐鲁番只有一百八十二公里,她搭乘长途客运奔驰在吐乌大公路上,只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俞晨曦就可以来到吐鲁番见到邵维伦。

 坐在车上,她丝毫没有睡意,沿途的荒凉与大漠的景,完全入不了她的眼,她一想到邵维伦就在不远的前方等着她,她的嘴角就不时发出傻笑。

 一遍遍回想着早上和他的对话:

 “俞晨曦?”

 她听见邵维伦至少扬高八度的惊叹号。

 “嗯,是我。”

 “你在哪?”又是充满不确定的声音。

 “邵大哥,你吓傻了哦,我当然在乌鲁木齐呀,不然怎么会有人把电话转到你手上。”

 她听见邵维伦低低的浅笑声,好像同意自己真的是吓到了。

 “你发生什么事?怎么没有按照原订的时间来机场?”

 “见了面之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她柔柔地撒娇。

 “好。”他停了三秒似乎在想对策。“你就在旅行社等我,我回头去乌鲁木齐找你。”

 说好了可以分开走,也可以两三天再会合一次,可是他现在的焦躁,让她觉得很受重视,她心里真的很开心,这几天的心惊胆跳,总算可以平复下来。

 “不要了,乌鲁木齐你都玩过了,再回来的话是浪费时间,我去吐鲁番找你。”

 “我不放心,你一个小女孩,万一发生什么事…”

 她可以感受到他话里明显的担忧,这让她更是愉悦。

 “不会的,我跟旅行社的人说我是你女朋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他的声音明显停顿,缓缓才说:“好吧,你来吐鲁番,我让旅行社带你搭客运,我到客运总站去接你。”

 “嗯,好,就这样。”挂电话之前她又喊了他:“邵大哥…”

 “怎么了?”

 “没事,只想快点见到你。”

 “嗯,那你把电话交给旅行社的先生,我跟他说。”

 “邵大哥,我好想你。”在电话出去前,她的一句话又击中邵维伦的心房。

 她知道他没有跟旅行社的人否认她是他女朋友的事,或许他也认为这样比较方便,更省得解释一个小女孩为何翻山越岭从台北到新疆来找他。

 旅行社的先生对她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殷勤地招呼她吃喝,更派了一位劣谟陪着她。

 一直到中午过后她才搭上车,好不容易在摇摇晃晃的车程下,来到吐鲁番。

 她整个人被闷在空调不畅的车箱里,再加上一整晚没睡好,她双脚才一踏上地面,还来不及和邵维伦叙旧,也没仔细看那张她朝思夜想的脸,她就差点因为这三十六度的高温而热昏。

 “你怎么了?”邵维伦连忙扶住她虚浮的身体。

 “我想吐。”她冲到了垃圾桶旁边,将中午吃的食物都全数吐出来。

 邵维伦拍抚着她的背“你这样哪像是爬大山的人?”话是这么说,他的表情却蒙上一层担忧。

 她突然的消失、突然的出现,几天几夜的担心,邵维伦的心脏正承受着强力的冲撞。看到她真好,不管她为了什么理由迟到,他都不在乎了。

 她没时间回答他的话,直到呕光了肚子里的食物,她才拿出口袋里的面纸,把自己的角擦拭干净。

 他马上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她接过矿泉水先漱口,然后再灌了几口水下去。

 “谢谢!”她将矿泉水还给他。这一吐,她精神总算好了些。

 邵维伦看着她红彤彤的双颊,她显然还不大习惯大漠的温度。

 “先进车里,我送你回宾馆休息,傍晚凉一点儿的时候,我们再出来走走。”

 “好。”她看着刚刚陪她来的劣谟正跟着一个男人站在一台吉普车旁边说话。

 邵维伦先将她进有空调的车子里,然后再回头跟那两个男人说话,最后他把钱付给陪俞晨曦来的劣谟,那位劣谟才又走回客运总站里。

 这时他坐进后座,侧看看她。“有没有好一点儿?”

 他眼神里有股温柔的担忧。“我只是晕车,我没事啦!”

 另一个男人也上车,坐上司机的位置。

 “他是我们在新疆的劣谟兼司机,他叫巴厚。”邵维伦为她介绍。

 巴厚半回过头向俞晨曦点着头。“你好,来到新疆。”

 “你好,麻烦你了,请多多照顾。”她回了个浅浅的笑容。

 巴厚这个年轻小伙子,因为俞晨曦的清秀甜美而羞赧了一张俊脸。“不客气!”

 邵维伦看在眼里,竟然不是滋味。“巴厚,我们先回宾馆。”他将巴厚被走的神智给喊回方向盘去。

 俞晨曦看着邵维伦,光影在他的脸上形成阴暗的线条,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害怕你没有按照你排定的行程走,更害怕大陆天大地大,我会找不到你。”

 他该是满腔怒火的,他该迭声质问她的,可是当他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听见她话里的恐慌,他竟没有生气,只有心疼。

 “你怎么了?怎么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到桃园机场?”这是他这几天一直想问的问题。对于失信的人,他大可不理,甚至从此分道扬镳,可是他却无法放下她。

 “到宾馆时,我再告诉你。”她用眼神告诉他有外人在场。“你不是应该在喀纳斯湖的?怎么提早来到吐鲁番?”

 “我后来发现那个地方没什么好拍的,所以就不去了。”事实上他是被她弄到心烦意,只想草草走完行程。

 “原来是这样!”

 他将情绪隐藏在内心深处,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不再年少也不再痴狂,这些年来走遍大江南北的磨炼下,他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生命的无常,他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经尝过了。

 而他竟为了她,差点失去自以为是的控制力。很可笑,可事实就是如此!

 ******

 来到位于吐鲁番市区的宾馆,邵维伦下车时才注意到俞晨曦的行李似乎太少了点。

 “你就带这么一点儿行李?”

 “说来话长。”她说。

 “那待会一起说。”他不喜爱不明不白的感觉。

 在走进宾馆前,她拉扯住他际的衣服。

 “邵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住同一个房间?就是那种有两张单人的房间?”就算邵维伦想说不,她也会说服他答应的。

 “为什么?”

 “说来不怕你笑,以前爬大山的时候,不是跟一群人挤统铺就是搭帐篷,我以为我会很勇敢,一个人睡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她看着他,很好,他并没有不耐烦。

 “结果怎么样?”他问。

 “结果昨晚我自己吓自己,老是以为窗户边会有陌生人跳进来,不然就是天花板会掉下来什么东西,我还怕底下会突然跑出个僵尸老怪,所以我一整晚根本没睡好。”

 他有种无奈的笑意,她毕竟还小,才刚满十八岁,他怎么会以为她有多大的胆子?她能一个人从台北找到这里,已经勇气可嘉了,况且她这样软言软语地说着,要他不答应也难。

 “好吧!我们只是旅伴,当初我的广告上有说过,想窝在一间住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故意忽略他是男、她是女。将事情单纯化,对后长达一个月的相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邵大哥,你真好。”她高兴地用双手握住他厚实的掌心。

 他不断为自己洗脑,她只是个小女生,一个小自己十六岁的女生。

 这时,他突然发现她的右脚走起来似乎一拐一拐的。“你的脚怎么了?”

 “这个也是说来话长。”跳窗时弄伤的,她没有时间理会,却愈来愈严重。

 又是这句话,看来她待会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说。

 他对柜台要求换房间,然后才将自己的行李搬去和她同房。

 看见邵维伦,那是种全然的安心及信任,她放心地去洗澡,也让自己被大太阳烤焦的头能够舒服些。

 洗完澡的她,精神状况好了许多,一整天的疲惫也消失不见。

 “你要不要先睡下?”他体贴的问。

 看着满头漉漉的她,几天不见,她又把头发剪短了,又恢复冬天时初遇她的模样,甜美中有着少女的活泼。

 “不用了,泡过澡我已经生龙活虎了,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她在他身坐下。

 她总是这样的不避嫌,或许她真当他是个大哥而不是男人。“说吧!你最好有个好理由。”

 “邵大哥,我先跟你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她干脆握住他的手,用一种很诚恳的态度说:“我欺骗了你一些事情,其实我爸爸不是什么大学讲师,他早在我小三那年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根本没有娶新阿姨的问题,我之前欺骗你是不得已的,我怕你不带我来走丝路。”她大眼很无辜地眨呀眨。

 他没有挥开她的手,感觉她手心里的温度,让她紧紧的握住。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实情呢?”

 “因为我已经在丝路了,你就算赶也无法把我赶回台北了。”她不打算隐瞒他,说一个谎她得用更多的谎来圆。

 他无法对她生任何的气,光凭琴珍的外表,他就只能心疼她。

 “如果告诉我实情,我为什么不会带你来走丝路?”

 “我妈妈和我妈妈的同居男友,等我满十八岁的时候,就要把我卖去日本当AV女优…”她诉说从头。

 从妈妈到陈志顺、从陈志顺到她的逃家计划、再从她要去桃园机场时被妈妈和陈志顺发现,到最后她的跳窗逃走。

 他愈听眉头皱得愈紧,他完全相信她这次所说的事实。因为她那时而愤恨时而担忧的眼神,根本骗不了人。

 “如果我告诉你实情,你一定不会趟这种浑水帮助我逃家。”

 她说的没错,没有一个陌生人会愿意惹这种麻烦,他安慰她说:“你成年了,你有自主权,你妈妈不能再控制你的行动和自由,你不愿去日本,你妈妈没法你去的。”

 “我妈有办法的,要不是我平常很乖巧听话,她早就没收了我的身份证和护照,她真的会把我关起来,直接把我打包上日本,因为她完全听从陈志顺的话,她怕她养的小白脸离开她,她会不计一切的讨好他。”

 怎么有这样的妈妈,他很难想像,他的妈妈是个有传统美德的妇女,为儿为女地牺牲奉献。在邵维伦的世界里,亲情是温暖的,没想到她看似春风般的笑容下,会是这样沧桑的心酸。

 “让我看看你的脚。”他半蹲在她的身前。

 罢洗完澡的她,只穿着T恤和短。看见她细白的脚踝上已经肿起一个小笼包,膝盖上头还有红肿瘀青,他站了起来,翻找着自己的随身背包,拿出一个小型的医葯箱。

 “哇,好可爱的医葯箱,你出门都会带着吗?”

 “出门在外有备无患,小病小痛自己解决就行,不然在大陆要找医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医葯箱里举凡万金油、外伤软膏、OK绷、棉花、碘酒、红葯水都有,甚至感冒葯、退烧葯、肠胃葯也一应俱全。

 “邵大哥,你人真好,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她的嘴巴就是甜,她可以随时说出赞美及感动的话,以前的琴珍也是这样的吗?

 不!琴珍很含蓄、话也很少,琴珍若是娇羞的百合花,那晨曦一定是大太阳下的向葵。

 他慢慢习惯了她说话的方式,不再动不动就血升高。他先处理她膝盖的擦伤,再替她在脚踝处涂抹上葯膏。

 “你还是休息一下,吃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吃完晚饭我们去看维吾尔族的歌舞表演。”

 “好,太了!你一定要记得叫我。”一听到要看歌舞表演,她马上从刚刚的霾气氛中活了过来。

 他收拾好葯箱,就走了出去,将房间留给她。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可以感受到他隐隐的仓皇,为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神有时很专注,有时很炽热,有时又是淡漠,有时更有着淡淡的怒火!

 她不懂,难道是她感受错了?

 ******

 吐鲁番的温度高、地势底、降雨量少、照时间长,造就了葡萄漫天攀藤的特殊景观,而八月正好是当地的葡萄节。

 有各式各样关于葡萄的比赛,像是采撷、酿酒、晒制;当然免不了还有传统的民族歌舞表演,在长达一整个月的时间里,吐鲁番完全笼罩在热情有劲、活泼欢乐的气氛当中。

 邵维伦和俞晨曦所住的宾馆,是仿照阿拉伯建筑物建筑,有着浓浓的中东气息。

 由于这里的纬度高,所有的日常生活,都自动的往后两个小时,因此到了晚上八点,他们才在宾馆里享用晚餐。

 吃完晚饭后,在巴厚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当地的葡萄沟。

 葡萄沟长约八公里宽约半公里,当地居民就在这片浓荫的峡谷当中,种植享誉全世界的葡萄。

 他们在葡萄藤下欣赏维吾尔族人的歌舞表演。

 维族少女身穿红色有水袖的衣裙,头戴同一式有纱巾的红色帽子,而维族男子身穿相仿的红色宽袖宽,一男一女互跳出轻快的舞步。

 俞晨曦吃着刚采下的新鲜葡萄,她的情绪是既亢奋又开心。

 邵维伦忙着架三脚架,他来旅行也是来工作的。

 看着邵维伦没空吃葡萄,俞晨曦将剥好的葡萄送到了他的嘴

 他—愣,看了她一眼。

 “葡萄好甜,你吃吃看。”

 看着她眼神里的期待,他自动把嘴巴张开,然后她的小手就将葡萄送进他的嘴里。

 他们这样亲密的举动,任谁看了都会相信他们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好吃吗?”她看着他吃葡萄的表情。

 “好吃!”他借着调整三脚架的高度,痹篇了她热情的碰触。

 “那要不要再来一颗?我剥给你吃。”

 “不用了,我拍完照再去吃,你自己吃就好。”他要早一点儿习惯她的存在,早一点儿习惯她毫无城府的热情。

 “好吧,那我去看表演了。”

 他的镜头却在无意间寻找着她的踪影,看见她和巴厚在说话,巴厚被她逗的哈哈大笑。跟巴厚相处这几天,他以为巴厚比他还要沉默,没想到巴厚还能笑的这么大声。

 然后一个身穿维族传统服饰的男子,来到俞晨曦的面前,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只见她跟着男子转到了后面搭起的毡房。

 他放下镜头,不放心地来到巴厚的面前。“她去哪?”

 “晨曦去换维族的衣服,他们请她一起下场去跳舞。”

 巴厚才和她相处不到两个小时,没想到就已经亲热喊她的名字了。

 太阳这时才缓缓下山,他看着她从毡房里走出来,她的脸被夕照涂上一层橘红光影,身上穿着传统的火红服装,而在他的眼里,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维族少女都要娇柔美丽。

 “你看我漂不漂亮?”她来到他面前,转了一大圈。

 “漂亮。”他没有虚伪,在这一刻她比琴珍还要美上十倍。

 “那待会你要帮我多照几张相片,我要留做纪念。”~i-zhu~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维族男子给邀下舞池。

 奔放的音乐、明亮的节奏,她的笑容在八月的吐鲁番发光,让他手中的镜头,记录下一张张漂亮的身影。

 一场舞跳下来,她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巴厚如痴如醉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飞扬的身上。

 他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郁闷,直到她来到他的眼前。

 “邵大哥,别拍了,我们去跳舞。”她拉起他的手腕。

 “我不会跳舞。”他推拒着。

 “我也不会跳,随便跳一通就好了。”

 “你要小心一点儿,别再扭伤脚了。”

 “知道啦,所以我都是左脚在出力,陪人家跳舞嘛!”她不依的摇晃他的手腕。

 他口的郁闷,全化解在她柔柔的笑脸中。

 他的脚步只能随着她的脚步转动,在一圈又一圈的舞步里,他与她舞出欢笑。

 她的青春、他的世故;她的活泼、他的内敛,不同个性的两人、十六岁的差距,他和她又能擦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离开欢乐的场合,在巴厚的陪同下,来到吐鲁番的夜市。

 这个夜市大都是当地人来光顾,很有地方特色,除了小吃摊外,还卖些日常用品。

 俞晨曦见到每样东西都觉得新奇有趣,总是拉着邵维伦东看西看。

 “邵大哥,你看,好可爱的帽子哦!”她将一顶圆形的小花帽往头上一戴。小花帽上有着绣花图案、红蓝相间的色彩,相当鲜华丽。

 邵维伦笑了,在她来到新疆的第一个夜里,他的笑容比过去十八年还要多上好几倍。

 巴厚也笑了。

 “巴厚,你笑什么笑,不好看吗?”她故意撒泼。

 “好看,很好看,这种小花帽,我们叫朵巴,这种帽子还可以折叠,携带相当方便。”巴厚连忙赞美。

 “朵巴,好美的名字。”她看了看又把帽子放了回去。

 这时摊贩用着她听不懂的话,叽叽喳喳地说着。

 “晨曦,老板问你喜不喜爱,喜爱他会算你便宜一点儿。”巴厚当起翻译。

 “不要了,我可是要扛这些东西走三十天的路,我不想找罪受。”她拉着邵维伦的手臂又往前走。

 邵维伦总是任她拉着,十几年没有女人在身边,多了一个她,他是习惯同时又不习惯,矛盾的情绪时常在他心里拉扯着。

 大家都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他没有解释,这样的误会,让他们同住一间房有了美丽的说词,而那些英俊的维吾尔人及哈萨克人也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为什么他看看她,总有一份说不出口的失落?

 ******

 苞俞晨曦睡同一间房,并没有邵维伦想像中的困难。

 她单纯没有扭捏,一切都自自然然,让他也跟着放开心

 两张中间只隔了一张小型的矮柜,矮柜上摆了台灯和电话。

 她侧睡着,正好面对着他。他是等她睡着了,才有勇气看着她的睡颜。

 那么近的距离,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伸长手想要碰触她的发稍,手指却只能硬生生停留在半空中。

 那微卷的眼睫、那满的瓣、那柔的脸庞;恍惚间,他又回到十六岁那年…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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