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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早在十六岁那年,洛奇亚便知道他并非老沙顿的亲生儿子,不是因为发不同,或是少了一双蓝眸,而是他瘸了一条腿的亲生父亲找上他,要他给予生活上的资助。

 一开始他并不相信他的说词,找了各种借口否定,并命人把他当汉赶走,威胁他不准踏上沙顿家的土地一步,否则要将他活活打死。

 其实在见到那一头因生计贫困而失去光泽的银发时,他的信心已大为动摇,再加上从小听来的传闻,他几乎可以确定两人之间有所关联。

 但是他不肯接受喊了十六年父亲的男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恶臭,一见到他就伸手要钱的臭乞丐。他挣扎着,痛苦于出身的污秽,不敢对别人提起此事,直到他发现母亲偷偷摸摸出门,将装有纸钞的袋子入自称他父亲的男人手中,藉由两人的对话,他终于不得不接受一切。

 母亲的野心一直很大,不甘于只当个卑微的‮妇情‬,无名无份以年轻的体换取一年十万英镑的皮钱,因此不只和老沙顿一人上,只要拥有强壮体魄及雄厚金钱资本的男人,都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而他的生父,挪威制琴师傅维比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合力创造了他,也让子息不盛的老沙顿勉强点头同意娶母亲为第二任子,当时他的独子汉斯为了爱不惜和他起冲突,所以他才需要多个儿子制衡,让汉斯产生危机感而听从安排。

 可惜父子俩薄弱的亲情不敌爱情的魔力,在得知父亲后继有人后,汉斯毅然决然地带新婚子离开,从此不再回头。

 “喂,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忧郁,你没快乐过吗?”

 来到英国后,她几乎每一天都作梦,鲜有中断,梦中有个缺乏母爱的男孩叫洛,他渴望得到同伴的认同,想贴近严厉近乎冷酷的父亲,很努力地想获得众人的关注,可自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他非常需要爱。梦里的洛很寂寞,他没有朋友,没有童年,只有孤独和做不完的功课,陪着他的是一室寂静,以及不肯停留的脚步声。

 她心疼他,也想多陪陪他,可是梦还一直持续着,看不到结局,她有预感到了最后,他依然是一个人,没人可以走进他孤寂的心。

 而现实中,洛奇亚和洛一再重迭,他们的影像是那么鲜明,同样有双令人印象深刻的银眸,只是男人的眼中充满冰冷和孤傲,而男孩的眸底是一界伤和失落,就如同现在的洛奇亚一样。

 两人相似的程度,几乎要让她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也因此总是无法打从心底讨厌洛奇亚,但是…可能吗?

 “忧郁?”取下叼在嘴角的麦杆,倚在栏栅的洛奇亚长腿一伸,出冷笑。

 “你弟弟不是要你离我远一点,最好保持一公尺距离,你忘了他的叮嘱吗?”

 真是个可取的好弟弟,设想周到,寸步不离的像个小母,时时刻刻盯着离巢的小,免得被老鹰叼了。

 她不在意他的敌意,只是点头。“小喜是为了我好。”

 “嗯哼!很感人的手足情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弟。”

 “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弟,血缘关系不能否定我们是一家人的事实。”他们比血缘更亲密,紧紧融和在一起。

 他一嗤。“是吗?那你在怕什么,我们可是连血缘也否定不了的亲人。”

 “我…我才不是怕。”她壮胆地一口气,向前一步。“我是来感谢你送我雪儿,它是一匹很漂亮的小母马。”

 偏棕,才两岁大,尚不脑歧骑,起码要长到四岁,腿骨健壮才能卖人。

 “感谢别人要有诚意,你的诚意在哪里?”他危险的目光熟悉得让莫苔赶紧退回原位。

 偷瞄远处的弟弟一眼,她咬咬下,轻声回答“在我心里。”

 他故意曲解她的话意,轻佻地问:“你是说愿意打破心里的忌之墙,和我共度的夜晚?”洛奇亚从不掩饰想要她的决心,大胆骨的程度每每令莫苔面河邡赤,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老想着要逃跑,譬如此时。“你能不能别老说些七八糟的话?”

 他一讽。“我已经很保守,起码没马上将你在草堆里,拉高你的裙摆,你的衣服,恣意妄为地将自己埋入你体内。”

 “你…”光是听他寡廉鲜的形容,莫苔就有种错觉自己是赤的。

 她很想控制体内节节高升的热度,一股不受约束的热气却直由下腹往上窜失去冷意的银眸注视下,她变得不像自己。

 心不再纯洁了,从发现爱上他的那一刻起。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目光坚定。

 她迟疑,又退后一步。

 “不要让我说二遍。他不会让她逃离的!

 她这回没有移动脚步,仅是摇头。“我不想成为撒旦的同伴。”

 洛奇亚勾着佞的笑,突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来不及了,你已在炼狱之中。”这是一个秘密,他不会告诉她他们不是亲叔侄,他要她同他一样被火焚,在滚水中呻哀号,享受着遭上帝遗弃的痛苦。

 “洛奇亚…”

 “走吧!别傻愣愣地呆站着。”

 “走…”忽地被拉着走,重心不稳的莫苔只能跟着移动脚步,免得一跤跌入马粪里。

 他回头一拉她快及肩的乌丝。“你不是想骑拉菲尔,给你一次尖叫的机会。”

 她愣了一下,以为两人把话说开后,他只会变本加厉的蛮横掠夺,不会再对她付出少得可怜的温柔,没想到…

 “别太兴奋了,小女孩,把口水收一收,真难看。”

 语含嘲弄的洛奇亚闪过一丝笑意,他喜爱她收到惊喜时的可爱表情。

 “我…我要骑马!”

 人都是有弱点的,即使有些小聪明的俏佳人也不例外,向来活泼好动的她爱好各类户外运动,尤其是与风竞速的运动更是她的最爱。在台湾,养马的风气并不盛,屈指可数的马场少之又少,少数几个马术俱乐部又贵得要命,一张会员卡至少上百万,她哪有胆子向大姐提出要求,不被骂到臭头才怪。

 “侧骑。”没有二话。

 “可是…”那不就要和他共乘一匹?

 “你穿的是裙装。”将爱驹牵出马厩,洛奇亚以指顺顺它的发亮发,再在马背上轻拍两下。

 莫苔一听,立即说:“那我不骑了。”

 装上马鞍,扣紧鞍带,他眉一挑,像是很能商量一般。“要我抱你还是你自己上去?要知道,裙摆下的长腿优美纤雅,很能勾起一个男人的望。”边说,他故意气的扫了她的脚一眼。

 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她?莫苔有些疲惫。

 “我真的不想骑,别我唤喜青。”“你以为他真能救你?”他一哼,朝她走近一步。“或许不能,但他至少还可以和我去散个步,暂时带我离开这里。我真的想回家了。”

 长叹了口气,莫苔径自转身去找弟弟,不再理他。

 洛奇亚见她毫不留恋的模样,心一慌,被丢下的恐惧冲破记忆闸口牵过马便急急追了上去。

 不可以,她怎么可以离开他。

 从前他留不住那个女孩,是因为他还小,没有能力,但现在,他不会再让自己的猎物有逃开的机会!

 温暖的午后时光很悠闲,海德公园随处可见神情安详的民众漫步其中,拄着拐杖的银发族,有的牵着自家宠物在草坪玩耍,有的则纯粹散步,消磨一下时间。池塘边的灰色鸽子习惯被喂食,对于人的靠近一点也不害怕,争着抢食面包屑,人与动物和平共处地不起纷争。入口处,有几名娇笑不已的美丽女子走近,她们手拿碎花小伞,戴着花稍却不失端庄的小圆帽,一身高雅的装扮,看来出身不俗。

 “苏珊,你和伍德又吵架了是不是?贺尔说他拉着他喝了一晚威士忌。”

 有头红发的女人高傲地仰起鼻孔。“谁和他吵架了,我不过和蓝斯出去看场戏,他居然说我不尊重他,像个最下女随便陪人睡觉,他以为他是谁呀!避到我头上来了。”

 “不会又分手了吧?”今年还过不到一半,她已经换了七个男朋友。

 “分手就分手,本小姐又不缺男人。”走了一个再补上一个,随时保持新鲜感。

 “别太任了,苏珊·罗宾逊,你该学学维丝妮的专一。”四年了还不变心,实在难得。

 “怯!太乏味了吧,跟同一个男人上,你不嫌闷吗?”换成是她早就受不了了。优雅地抿一笑,拥有宝蓝色美眸的维丝妮恬静地看着好友笑闹。

 “如果你也有一个像那样的男人,我看别说换了,恐怕连都不肯下,整天黏着人家。”有钱又长得帅,连上功夫都是一,简直是女人的心头

 听着取笑,不满的苏珊微带妒意的说:“再好的男人也会偷腥,要不看牢点,早晚爬到别的女人上,到时可别来找姐妹淘哭诉。”

 她是酸葡萄心理,见不得别人好,在这群朋友中,她最嫉妒向来平顺的维丝妮,人漂亮出身又好,还偷走了大伙眼中的黄金单身汉,怎不叫人咬牙切齿,气愤难当。

 “苏珊,别拈酸了,维丝妮的运气是比我们好一点,对于好朋友我们应该给予祝福,而非扯些风凉话。”虽然她也满嫉妒维丝妮的好运。

 “好啦好啦!祝福你幸福美满不就得了。”谁叫她手脚太慢,看着肥鱼由眼前游过。

 “谢谢。”柔如丝缎的嗓音轻轻,轻柔得恍若天籁。

 “谢什么谢”苏珊没好气的回道。

 “婚期订在哪天最好早半年通知我不然我怕来不及出席。”

 “还没做决定,我想最迟在明年秋天吧,那时大家都比较有空档。”

 九月新娘,一袭梦幻婚纱陪她步上红毯另一端上万朵香槟玫瑰布置,白色大教堂布满七彩汽球,豪华而奢靡的婚宴会场,将以不管认识或不认识的朋友皆手持花型蜡烛,在一片花香中送上祝-福。

 因为她完美,所以值得最好,而洛奇亚,就是那个最好。

 为了嫁给众人眼中的黄金单身汉,她做足了功课,知晓他不爱女人纠,她私下风的情史正好成了有力的后盾。让他以为她也是个厌倦了异黏腻牵的情场斑手,是个与他旗鼓相当的角色,两人相同的情爱态度让他们一拍即合,只是她比姐妹们聪明,即使上过,仍能不躁进的与他保持上难舍、下任由他冷淡对待的普通朋友关系,终于让他在最后选择与她定下来。

 这和她在姐妹们面前维持的优雅高贵形象完全不符,但她也不怕历任男人们在她们面前嘴碎,反正上社会里,钱可以堵住一个人的嘴,也可以让人无法再开口。“也对,玩也玩瘫了,是该休息休息,正好参加你的…咦,那不是你未婚夫吗?”距离有些远,但不致认错人。

 英国的社圈就那么大,转来转去都是人,很难无集,那样出色的男人伦敦没几个,她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谁。

 “好像是他”维丝妮眯眼跟着望去,不太确定。

 “什么好像,根本是他!”苏珊白了她一眼,随即又出幸灾乐祸的笑。

 “可是他身边还带个女的,两人还共吃一客冰淇淋…”友人之一忧心地看了维丝妮一眼,不好多说。

 一同出游的男女清白可议,何况海德公园一向是情侣约会的最佳去处,不论是否各有家庭,所以要说没暧昧还真没人相信。

 “走,去问个清楚,那个女人要是敢抢你的男人,我们绝对站在你这边,让她好看!”苏珊拉着维丝妮就走,嘴上说得义愤填膺,实际上却只是想接近洛奇亚,看看能否捞个‮妇情‬的位子坐坐。

 “这…”犹带三分犹豫的维丝妮一脸为难,觉得在大庭广众下质问未婚夫是一件失礼的事,迟迟不愿表达意愿,似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当做没瞧见,让人觉得她可以接受男人在外头有一、两个女人,在一一夫的制度下,还是大方允许男人另有家庭。

 但实际上她先是震惊不已,不相信对男女之情一向冷淡的洛奇亚竟会背着她与另一名女子出游,而后难免愤怒。

 虽然做作地摆明不想理会这件事,可是当苏珊一拉起她的手,不用人拖,她的脚步就变得坑邙急切,让身后的友人差点追不上。

 “你这女人敢抢别人的未婚夫,太目中无人了!”

 “啪!”一记巴掌又响又脆,重得让人光听声响就觉得很痛,它狠狠地落在莫苔的面颊,将她打退了一步,鲜红的五爪印立现。

 但是刚和男友闹分手的苏珊仍不满意,她有满腹的怒气无处发,刚好有个倒霉鬼送上门,不打她还能打谁?顺便让洛奇亚看看她仗义执言的正直性格。只是当她再次举高手臂,还没来得及落下,腕关节便传来一阵剧痛,骨头喀喀作响的声音立时吓得她脸都白了。

 “谁准你动手的?”洛奇亚阴沉着脸,表情像要杀人一般恐怖。

 “我…我…痛放…放手…”好可怕的男人,她的手要断了。

 “会痛吗?打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喊痛?”他置若罔闻的施加压力,苏珊的惨叫马上更加凄厉。

 “我、我不敢了!你放…放过我,我以后不打人了…”好痛!痛彻心扉。

 “你的家教到哪去了,罗宾逊家竟养出你这样的蛮女,真是叫人太失望。”该有人好好地教训教训她。

 苏珊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双肩因泣而抖动。“我知道错了,别再用力…呜…好痛…”

 “洛奇,她不是有意的,看在她是我朋友的份上,别和她计较吧。”维丝妮在一旁好言相劝,就像个知书达礼的富家千金,如果不看她向莫苔的怨毒眼神的话。

 “是你叫她来的?”凌厉的银眸一,她惊得连连摇头。“我…呃,不、不是。”

 虽然知道他向来冷酷,少有表情,但是对她如此严厉的质问却是第一回,愕然之余,她不免心惊,竟有些怕起他忽地勾起的冷笑。

 “不是你授意,她怎么敢理直气壮?你可真到情义相的好朋友了。”别以为她能轻易罪。

 “我…我…维丝妮迅速红了眼眶,柔弱的模样惹人怜惜,即使心中有怨,她也藏得极深极好,一让人看不见她娇弱背后的怒气。

 “洛奇亚叔叔,你就别欺负这几位‘阿姨’了,她们大概误会我们的关系,才会一时吃味。”

 “叔叔?,”

 几双讶异的眼睛看向笑得很甜的女孩,惊讶她的称呼,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黑瞳,显得纯真可人,像极了刚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小白兔。东方人脸孔在某些方面较占便宜,明明已是二十一岁的小女人了,可是细致的五官、偏小的巴掌脸,以及婴儿般柔细的肌肤,硬是让莫苔看起来小了好几岁,说她只有十六岁人家也会相信。

 重要的是她的声音很甜、很柔,带了点甜腻味道,叫人感到稚,除了发育良好的女人体态外,根本还是个孩子。

 众女人们全都错愕极了,也面有愧,非常抱歉看走眼,竟然把人家小女孩的可爱小脸给打肿。

 “你…”洛奇亚眯起眼,像在审视犯人般看着她。

 方才她明明还极力跟他保持距离,就算他打发走她那个黏皮糖弟弟,她也依然离他十步远,恼得他干脆使用蛮力将她困锁在身旁,还学路边的情侣一样买来一客冰淇淋,强迫她与他分食,间接吻了她数次。

 没想到苏珊的一巴掌就让她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对他笑咪咪,甚至还热络的攀住他的手臂,像个爱撒娇的小调皮一样软声说话。“一点也不痛,像被蚊子小小地咬了一口,大家别紧张把我打坏了,我保证自己不是瓷做的洋娃娃。”真的一点也不痛!

 “是吗?”洛奇亚直接把大掌覆上她红肿的脸颊,轻轻一

 啊…好痛!太阴险了。“叔叔,你不帮我介绍这几位美丽的‘阿姨’吗?”她好报仇。

 大姐说过,别人打你一巴掌,你一定要回敬一巴掌,外加利息,把对方打得像猪头,惨不忍睹,连父母都认不出是自己的孩子,这样人家才会懂得尊敬你。

 这些人正好挑在她心情最差的时候呼她巴掌,很好,她或许暂时拿洛奇亚没办法,但那并不表示其它人也可以骑到她头上,莫家人的弱点不会太多,所以有人要倒大楣了!

 “不需要。”他冷冷说着,牵起她的手准备离开。

 什么叫不需要,想害我白挨打吗?“这是基本的礼貌,不可以见到长辈不打招呼。”

 “丹缇丝…”平时最无礼的人就是她,也敢跟人家讲礼貌?坚持不肯走的莫苔和他拔着河,各持己见,可若是她晓得接下来的,就绝对不会固执地想为自己讨回公道。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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