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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永硕坐在老福晋的正屋里,让盈月给他梳头结辫。

 “小七,给你丫头你不要,却老是成天到我屋里来给盈月梳头打辫子,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发鬓如银的老福晋嘴上抱怨着,心底却对这个最小的孙儿疼爱得不得了。

 “老祖宗,孙儿天天来陪您,您还不高兴吗?”

 永硕坐在高凳上舒服得闭着眼,让坐在矮凳上的盈月替他刷着发梢。

 “你还当我不明白你的心思呀?你哪里是为了我这个老太婆来,分明是冲着盈月来的!”老福晋假意哼了一声。

 盈月自负地微微一笑,在永硕的发梢系上白玉坠角。

 “老祖宗可别冤枉我。”永硕站起身伸了个懒。“那是因为盈月的手轻巧,梳得比较舒服,所以才来找盈月的。老祖宗要是不开心,我以后不来找盈月,去找别的丫头替我梳头总行了吧?”

 盈月一听,笑容马上消失,蹙眉瞪了他一眼。

 “你这臭小子,是在威胁我老太婆,以后都不来看我了是吗?”老福晋把永硕的手拉过来打了一下。

 永硕笑着把双手轻轻搭在老福晋肩上。

 “老祖宗,这府里就只有老祖宗最疼我,我怎么可能以后都不来看您呢?我的意思是以后不来找盈月梳头而已,免得您老人家多心嘛!”

 孙儿一撒娇,老太太就开心了。

 “你不找她梳头,难道要每天披头散发吗?那该像什么话呀!”老福晋笑着拍拍他俊秀的脸颊。

 “七爷这么爱洁净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披头散发?”盈月笑着口。“他只管往院子里一坐,就有一大堆丫头抢着要来服侍他了!”

 “这样不是好的?”永硕耸肩轻笑。

 “好什么?”老福晋皱眉低哼。“我早听说了,你成天跟大福晋、侧福晋还有你兄嫂房里的丫头们胡闹,还让那些小丫头们为了你争风吃醋,你大哥、三哥都来我这儿告过你的状。你也真是太不象话了,我看呀,还是得选一个丫头给你,省得你玩过火了。”

 “老祖宗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在替我选媳妇儿似的,想找个人来管管我。”永硕伤脑筋地额角。

 “你是该管管了!从前慧娘还管得了你,可自从慧娘嫁出府以后,你就无法无天了。”老福晋叹口气。“老祖宗知道你让慧娘侍候惯了,换了个人不习惯,可慧娘服侍了你十年,都已经是二十六岁的老姑娘了,眼瞅着就快要嫁不出去,咱们不能太自私,不放她出嫁呀!”

 “老祖宗,我没不让她嫁,我这不是放她出府嫁人了吗?”永硕苦笑。

 慧娘从十六岁开始,服侍他整整十年。她大他七岁,两人之间有极深厚的姐弟之情,他始终舍不得她离开,最后是在老福晋和愉郡王爷的坚持下,他才肯点头放她出嫁。

 “我说你这孩子也真是怪脾气,就算贴身丫头嫁出府去,再挑一个进来侍候也就是了,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呢?”

 “那是因为慧娘有旁人没有的优点。”除了忠心耿耿、温柔体贴以外,最重要的是,她还能严守秘密。

 “你怎么知道别的丫头就没有你中意的优点?”老福晋困惑地挑眉。

 “老祖宗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他无奈地一笑。

 “你想要的是什么?”老太太发觉这个宝贝孙儿已经钻牛角尖到一个严重的程度了。“你告诉老祖宗,到底慧娘有什么旁人没有的优点?老祖宗就不信找不到第二个慧娘给你!”

 永硕抚额笑叹。

 “这世上很难有第二个慧娘,除非她是个哑巴…”永硕顿住,忽然想起了那个无法说话的香。

 永硕神情一变,盈月马上感地察觉出来,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香。

 对香,她开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敌意。

 “要一个哑巴丫头侍候?简直是愈说愈荒唐了!连传话都不能的丫头,要来做什么?”老福晋只当他在说笑。

 “她只要有手有脚、会做事就行了,不会传话也总会递纸条吧?”永硕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你呀,别净想些奇奇怪怪的事了。”老福晋笑着摇头,拿他没辙。“明儿个一早,我把上等房里不满十六岁的小丫头齐唤了来给你挑选,你非给我挑一个不可,听见了吗?”她伸指敲了敲他的脑袋。

 永硕心一动,低头靠近老福晋的侧脸,在她耳旁低柔地说道:“老祖宗,既然我非选不可,那就把全府里不满十六岁的丫头统统叫来让我选,包括下等房的小丫头也要。”

 他的嗓音再轻柔,还是被耳尖的盈月听见了。

 “七爷,下等房的丫头只会洗衣、刷马桶,您怎么能让这样的…丫头侍候您?”盈月原想说的是“脏丫头”但怕触怒永硕,硬是下了“脏”字。

 “我可不管什么上等房、下等房的,只要小姑娘长得漂亮,在我眼里都是一朵花,没什么上下之分。”永硕出一脸风个傥的浅笑。

 “小七,你该不是连下等房里的小丫头也沾惹上了吧?”老福晋满脸狐疑地盯着他。

 “老祖宗冤枉,我可没『又』沾惹上谁。只是凡事都得公平嘛,下等房的小丫头没道理不能来选呀!”永硕亲热地搂着老太太笑道。

 老福晋知道永硕的亲生母亲出身下等房浣衣院,母亲低的出身一直是永硕的心病,他会对下等房里的奴仆另眼相待也不是没道理,不过老福晋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破绽。

 “之前提到哑巴丫头,现在又扯上了下等房,难不成下等房里有个哑巴丫头吗?”老福晋人虽老了,脑袋可还是精明灵光的。

 “老太太忘了吧,下等房里确实有个不会说话的丫头,名叫香的。她和她的娘秋夫人两个人,都是老太太点头答应收进府里的,老太太敢情都忘了?”盈月几乎是咬着牙提醒。

 老福晋皱眉思忖。“盈月,经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是护国寺的那对母女吗?”

 “是呀,就是那对母女。”盈月没好气地回。

 老福晋点点头,当初看在护国寺老和尚的面子上,收留了这对母女,王府里仆役众多,后来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小七,你别看人家小丫头不会说话,就想捉弄她。”老福晋正警告。

 “老祖宗,我会是那样的人吗?”永硕无辜喊冤。

 “那你要个不会说话的丫头干什么?”老福晋耸高了白眉。

 永硕低笑。“老祖宗别急,您不是要我选吗?有那么多的丫头,我还不一定要她呢!”

 老福晋意味深长地瞅着永硕,永硕虽然一脸漫不经心、神态怡然的样子,但是她看得出来在永硕眼底那一抹少有的认真。

 什么“不一定要她”老福晋看,永硕是打定主意非要她不可,公开挑选不过是他借用的幌子罢了。

 老福晋倒是想看看,能让她的宝贝孙儿留心并且非要不可的丫头,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

 “香,你运气真好,要不是七爷,王总管才不会管你死活呢!”菊梦和香两个人赤着双足在木盆子里踩着换洗的帐,菊梦想起之前赵妈转述香领到冬衣的经过,不感叹地说道。

 “就是啊!”湘兰一边提着水往木盆子里倒,一边说:“王总管那个人最会蒜皮算小帐了,成天只会苛扣咱们底下人,那些苛扣下来的油水全进了他口袋里,他不知道从王府里捞了多少油水走呢!”

 香没有仔细听菊梦和湘兰对王总管的批评,她恍神地想着永硕。

 自从那永硕替她解围之后,他温柔的嗓音和笑容就已经潜入她脑海里了,让她无时无刻都会想起他。

 “那位七爷是谁呀?”一旁洗衣裳的秋夫人好奇地问。

 听娘问起永硕,香集中了思绪,专注地听着。

 “是王爷第七个儿子,叫永硕。”菊梦说。“之前听赵妈说,七爷的额娘也是下等房浣衣院出身的,不过因为身分低,就算生了阿哥,地位也始终只是个侍妾,扶不上侧福晋的位置。”

 [不错,那曾经在盈月的口中听过。]

 香在心里想道。

 “难怪七爷肯帮香,原来他的娘也是浣衣院出身。”秋夫人轻轻叹息。

 菊梦和湘兰对望一眼,然后古怪地笑起来。

 “秋大妈,七爷是个风胚子,见了漂亮的姑娘总爱占点便宜,每回王府宴客,前来赴宴的格格们多半都是冲着七爷来的,京城里谁不知道愉郡王府有个俊美又好的七爷?依我看,七爷出手帮香应该和他的娘是什么出身没有多大关系,他就是那种爱招惹漂亮姑娘的爷儿!”菊梦笑说。

 “他会占便宜?”秋夫人吓了一跳。“香,七爷可曾占了你便宜?”

 香急忙摇头。不过,占便宜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很明白。

 “秋大妈担心什么,就算香被七爷占了便宜也不是坏事,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被七爷占便宜呢!”湘兰闭上眼,梦呓似地说。

 “湘兰,我看你也很想吧!”菊梦噗哧一笑。

 “你看我这张麻子脸,七爷会有兴趣吗?”湘兰垮下脸,悲哀地一叹。

 “别对自己没信心,上等房的丫头们也并非都是美女呀,可是七爷还不是个个都勾搭?难怪那些丫头们都说七爷是只狂蜂蝶,只要是朵花都不会放过。你也是朵花呀,说不定有一天七爷就飞过来了。”菊梦笑着安慰。

 香傻傻愣愣地听着她们嚼舌,什么风胚子、狂蜂蝶的,她完全听不懂其中隐藏的含意。

 “七爷是那样的人吗?这样的男人可不好。”秋夫人嫌恶地皱了皱眉。

 香讶然望向秋夫人。

 [为什么不好?]

 她急急打了个手势问。

 “每个女人都好,就没有女人对他特别重要,这样的男人没有真心,所以娘说他不好。”秋夫人对香解释。

 香一脸茫然不解,对她来说,她觉得永硕很好,是个大好人,但是娘居然说他不好,为什么?

 “香!”赵妈快步跑进浣衣院,一边大喊着。“快!赶紧把自己梳洗干净了,老福晋传你过去吶!”

 正和菊梦两人弯从木盆子里拎起帐的香,听见赵妈的叫唤,惊愕地直起身子来,整个人呆得像个木头人。

 “哎呀,发什么傻?看看你,水都了一身了!”赵妈匆忙地跑过去,把香手中的帐拉下来丢进木盆子里。

 “赵家妹子,老福晋为什么要传香呢?是不是她闯什么祸了?”秋夫人扔下手中洗的衣裳奔过来,颤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一早老福晋房里的小丫头就来传话了。姐姐甭太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依我看,香不至于闯什么大祸,而且老福晋传唤未必不是好事。”赵妈安慰着。

 “是呀,秋大妈,你们不是老福晋收留的吗?说不定老福晋只是想看看香而已,你别太担心了。”菊梦安慰道。

 “可是…香没法说话,老福晋要问她话可怎么办?她也答不上来呀!”秋夫人其实最担心的是这个。

 “不要紧,我领香过去,老福晋要问话我也能帮香回,你放心吧!”赵妈轻拍了拍秋夫人的肩。

 “那…香就麻烦妹子照应了。”秋夫人一脸惶惑不安。

 “我知道,有我应付着,你别太担心了。”

 “香,你赶紧换下这身脏衣服,把最干净的、最新的衣服穿上。”赵妈拉起香的手就往屋里去,一路对香说道:“要记得把脸和手也洗干净了,一会儿我过来替你梳辫子。”吩咐完,赵妈也赶忙转身换衣服去。

 香呆呆懵懵地换好衣服,洗干净手脸。也许是因为当初是老福晋收留了她和母亲,所以对于老福晋传唤她的事,她并没有特别的感到担心或害怕。

 赵妈替她梳了一条乌油水滑的大辫子,在辫梢结上了红绒绳,左看右看,觉得满意了,就领着她走出下等房,穿廊子过小桥,走进宫似的宅院中。

 走了大半天,赵妈带着香走进一个很大的院落,刚一踏进院子,香就看见有一大排的小丫头整齐地站在院子里,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甚至都还搽上了胭脂,漂亮得就像一株株风招展的花。

 “奴才和香给老太太请安。”赵妈牵着香的手,从众丫头的面前走过去,来到坐在廊下的老福晋面前蹲身行礼。

 小丫头们一脸呆愕地看着从她们面前走过去的香,眉尖微微蹙起,像看见了什么骯脏的东西玷污了她们的眼睛。

 “起来吧。”老福晋看着香,细细打量。

 她看小香虽没有绝容貌,但角始终噙着一朵微笑,看起来十分乖巧甜美,是个很讨人喜爱的小丫头,气质也和慧娘相似,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永硕会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香无法说话,见人就只能微笑以对,只有笑容可以替她说话,除了笑,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人的善意。

 她抬眼偷望着满头白发的老福晋,见老福晋慈眉善目,十分和蔼可亲的模样,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也就慢慢消失了。不过,当她看见侍立在老福晋身旁的盈月时,不讶异地睁圆了眼,她不知道那与永硕在蔷薇架下‮情调‬的女子竟然是老福晋的贴身侍女。

 “这丫头叫香吗?”老福晋问。

 “回老太太的话,她叫香,今年刚满十六。”赵妈恭敬地答道。

 “好,你把香带过去跟丫头们站在一处。”老福晋淡淡吩咐。

 “老太太,香她不能说话…”

 “我知道。”老福晋挥手打断赵妈的话。“需要她回话时,再由你代她答吧,你先带她站过去。”

 “是。”赵妈带着香和丫头们站在一起。

 听赵妈说香不能说话,众丫头们低声窃窃私语着。

 香被那些好奇和惊异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和那些细心打扮过的众丫头们一比,老福晋发现香明显黯然失了许多,虽然她不是最年幼的,但个子却又瘦又小,是众丫头当中最娇小的一个,看起来像连十五岁都不到,也许这么一比下来,说不定永硕就会改变心意了也不一定。

 “去把七爷叫过来。”老福晋转头吩咐盈月。

 “是。”盈月领命离去。

 “传你们过来的用意呢,是准备给七爷选一个贴身丫头侍候他。”老福晋看着众丫头们,语调清晰地说道。

 香听到这里,才知道是要给永硕挑贴身丫头,她和赵妈对望一眼,两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这种本该是上等房的事,怎么会有下等房的分?

 “咱们王府里的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老福晋接着说。“要如何侍候主子爷,你们也是学过的,总之,七爷选上了谁,谁就得尽心服侍,在爷的跟前不许做轻狂样儿,不许说轻薄的话,不许把爷勾引坏了,更不许有非分的念头。夜里侍寝,得在外间屋里上夜,不许进七爷房里,要是让我听见了什么风声,马上打发出府去,你们可都给我听清了?”

 “奴才全听清了。”小丫头们齐声应答。

 香并不觉得自己会被永硕选上,不过她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可以让她再见到永硕。

 那他帮了她大忙,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可以好好向他道谢,刚好可以藉今天这个机会向他表达她对他的感谢之意。

 “好热闹,远远的就闻到一阵香气了。”永硕慢条斯理地走进院子里,和煦的笑容、魅惑的俊眼,得众丫头们神思漾。

 “就是你的嘴甜,什么时候都能把人哄得甜滋滋的。”老福晋笑骂。

 “老祖宗,难不成您喜爱看我摆臭脸,动不动就开口骂人吗?”永硕故意拉下脸来。

 “又贫嘴了!”老福晋轻呿。“快去看看要哪一个丫头,选好了跟我说。”

 “知道了。”

 永硕背转过身去,好整以暇地抱双臂,视线朝每一个丫头欣喜期待的脸上掠过。

 由于背对着老福晋,永硕举止大胆地跟几个私下相的小丫头们挑眉眨眼,惹来一阵阵气轻笑声,他忙把食指轻贴在上,示意她们安静。

 站得离永硕稍远的小丫头不时偷偷瞥望他,有的小丫头则趁老福晋没看见,轻声娇喊着“七爷”来引他注意,永硕听见了,斜眼一瞟,嘴角微令人倾醉的笑容,登时又把众丫头们得神魂颠倒,脸色臊红。

 香表情呆怔地看着用眉目传情的永硕,尤其是他风的眼神,与她这几脑海中所思念的形象有极大差距,她不想起菊梦和湘兰说的关于他的传言…

 风胚子、狂蜂蝶。

 [难道传言都是真的?]

 永硕的视线从众丫头一一看过去,他真正的兴趣都不在这些人身上,直到看见站在最后的香时,他的眼睛才倏地一亮。

 香虽然面带微笑,眼中却有着深深的惘和困惑,他很好奇,她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微笑着慢慢走到她面前站定。

 香愣住,盯着眼前的膛眨了眨眼,好半晌动也不动。

 “你要让我一直看着你的头顶吗?”永硕忍不住轻笑。

 香倏地抬起头仰望他,蓦然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整个人都呆住了。

 永硕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手指轻抚着她白皙柔的脸蛋。

 这下子呆住的人不只有香一个,排在她前面的众丫头们也统统呆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可思议。

 “皮肤还不错。”他的指腹在她脸颊上柔柔‮摩抚‬,然后一路滑向她的两耳,最后停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弄着。

 香像是被他的双手给催眠了,脑袋一片空白,整个脸蛋发热发烫,红得就像搽了玫瑰的胭脂。

 他继续捧高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可以直视他。

 看着他的双眼,香觉得自己就快要溺死在他深邃的黑眸里,浑身柔软无力,像是要融化了一般,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把嘴张开。”他低声命令。

 [什么?]

 她眨了眨眼,神情恍惚地疑惑着。

 “香,快把嘴张开呀!”赵妈的声音了进来。

 听见赵妈的声音,香有些回过神来,虽然不明白永硕要她张嘴做什么,但还是被动地微微张开了嘴。

 “再张大点。”他微笑,柔声说。

 香听命,把嘴更张大些,忍不住羞红了脸。

 “很好,牙齿长得不错。”永硕满意地笑了笑。

 [原来是看她的牙齿。]

 香双颊一片通红,庆幸自己平时就不爱吃甜食,也很照顾自己的牙齿。

 “小七,你到底是看好了没有?”

 老福晋见永硕背对着自己,跟香蘑菇了半天,不耐烦地喊着。

 “快好了。”永硕转到香身后,轻轻提起她的发辫托在掌心细细‮摩抚‬。“嗯,触感乌油水滑,发质很不错。”

 “一个你就看这么久,等十个看完了得花上多少时间?”老福晋皱着眉头抱怨。

 “老祖宗,不用再看了,我决定就选这个!”永硕的大手香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香猝然转头看他,惊讶得目瞪口呆。

 站在一旁原不把香放在眼里的众丫头们,在得知永硕的决定后,瞬间发出万分委屈的低呼声,纷纷争先恐后地发出不平。

 “七爷,她不能说话,怎么侍候您?”

 “她可没学过侍候主子的规矩,这不成呀!”

 “她一个下等丫头忽然成了上等房侍候主子的大丫头,这教人如何心服?”

 永硕气定神闲地听着众丫头们不服气的抱怨,角始终含笑。

 “选了她,才是最公平的,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吗?”他忽然发出悦耳的低笑声,轻巧地将众人的怨气转化成愕然的怔忡。

 “论容貌,她没有你们标致。”永硕悠哉地淡笑道。“她不能说话,自然也比不上你们都有的一张能说善道的巧嘴。你们在上等房里学多了规矩,心明眼亮,这点她自然又更比不上你们了。你们都是一般的好,我要是从中选了一个,只怕其他人也不会服气,那倒不如选一个什么都不如你们的丫头放在我身边,你们岂不是更能放心吗?”

 永硕俊美人的笑容再加上悦耳动人的嗓音,让众丫头们恍然失神,听不出他话中是褒是贬,不满的抱怨轻轻松松被他压抑下来。

 在她们的心里都有一样的想法…如果把一个看起来条件实在不怎么样的小丫头放在永硕身边,两人既不能谈天说地,她也不能对永硕说什么讨好撒娇的话,永硕再怎么风,也不见得会对这样不起眼的丫头有兴趣,这么一来,对她们的威胁自然减轻很多了。

 “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替我梳头,可以服侍我梳洗盥沐的贴身丫头,后想选侍妾时的标准可就不是这样了。”

 永硕柔声低语,磁的嗓音字字都像带着魔力,让本来失望的众丫头们又重新燃起希望。

 老福晋摇头低哼了一声。这小子才真是能说善道,几句话就收服了这些丫头片子!果然,他是打定主意,铁了心要那个不会说话的香了。

 香那丫头,她其实并不讨厌,也许因为年纪小,所以看起来没有什么心眼,倘若好好调教起来,绝不会输给上等房这些丫头们。

 或许永硕要个不会说话的丫头,也有他坚持的道理。

 “既然你决定选她,那就是她了,我也没别的可说。”老福晋若有所思地瞪着永硕。

 “多谢老祖宗。”永硕淡淡一笑。

 “香,后好好服侍七爷,服侍得好了,每月会有赏银给你。”老福晋转而慈祥地笑望香。

 香恍恍然地跪下来,深深磕了一个头。

 “赵乐家的,回去告诉她娘一声,把香重要的东西收拾好了直接送到七爷屋里去,衣物鞋袜就不必拿了,上等房的丫头有穿戴的规矩,我会叫王总管送几套新的给香。”老福晋随口代几句。

 “是。”赵妈怔怔地回道,神情犹似在梦中。

 “老祖宗,既然香已经是我屋里的人了,我想先改掉香这个名字。”

 [改名字?]

 香微愕地仰头回望永硕一眼。

 “香这个名字是俗气了些,要改就改吧。你想改什么名字?”老福晋并不反对。

 永硕优闲地瞅着呆怔的香,微微一笑。

 “她这么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倒让我想到了『夜』这个名字,往后就叫她夜吧。”

 [夜?]

 香恍惚地望着悠然浅笑的永硕。

 [从今以后,她的名字就叫夜了?]

 “你高兴便行,夜就夜吧!”老福晋回头吩咐盈月。“盈月,夜原待在浣衣院里,从来没有学过侍候主子爷的规矩,你先带她个三,好好的调教调教她。”

 “是,奴才知道了。”盈月微微弯起漂亮的红,回望香的瞬间,眼神转为冰寒冷冽。

 从此刻改了名字的夜,在盈月隐隐含着冷光的美眸中,似乎看见了自己难以预测的未来…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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