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不像话了!比函月气得咬牙切齿。
“你说少爷又命人做新衣裳给宁儿?”
“是。”管家点头,也是一脸的愤慨。
比函月拍桌大怒。袁睿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对一个丫头这么好?好到镖局里的每个人都不
要怀疑这两人的“关系”
新婚才月余,他就做出这种事,而且还一点也不避讳,这叫她那刚进门的媳妇儿如何做人?
莫非她这儿子瞎了眼,明明有个这么娴慧清丽的
子,却不懂得去疼爱,反而喜爱上宁儿那个傻乎乎的丫头。反了,真是反了!
“不成,我不能允许那小子再这么荒唐下去!”她怒道。
“夫人,您是该想点办法了,连奴才都看不下去了,这少夫人温婉和驯,少爷却这么对待她,下人们每个都替她抱屈!”管家忍不住仗义直言。
“我不会让他这么胡来的。”谷函月下定决心,该是她这当家主母展现魄力的时候了!
袁睿和宋雨脉两个人是能痹篇彼此就绝不碰面,可是每
的晚膳是怎么也避不掉的…一家三口端坐在餐桌前,气氛十分诡讲。
“娘,我帮您再添些汤吧。”雨脉还是维持着好媳妇的乖巧形象。
比函月注意到她已不再招呼袁睿。这是当然了,她心想,就算肚量再大的女人恐怕也不能容忍丈夫这种行为吧,也难怪她不搭理睿儿,她替这媳妇感到心疼。
“对了,睿儿。”谷函月以闲聊的口吻问道:“怎么最近很少看你出门押镖?”
“最近都是些寻常的案子,让镖师们去处理就行了。”
“那知府大人那趟镖呢?大人不是要求秘密进行?绝不能出差错。”
袁睿眉一挑。娘在用膳的时候提镖局之事颇不寻常,似乎有什么目的。
“那趟镖我自己跑,不带兄弟。”
“你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二天。”
“这趟去京城,恐怕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嗯。”“雨脉,睿儿跟你提过要离家的事吗?”谷函月突然头一转,对雨脉问道。
“啊?”她怔了一下。“不…没有。”
“睿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要离家十天半个月的,也没向自己的
子
代一下?”
我干嘛跟她
代?
他去那儿关我啥事?
袁睿跟雨脉相觑一眼,当然,心中想的都没说出口。
“是我不对。”
“为了镖局之事,出远门也是应该的。”
二人的演技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各自说完场面话,低头又吃着饭。
“我说睿儿,不如这趟你就带雨脉同行吧!”
“啊?”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娘,您开什么玩笑!”太荒唐了。
“是啊,娘,相公出门办正事,带着我不方便吧!”
“有何不可?”谷函月气定神闲,看来是有备而来。“既然这趟镖是秘密行动,带着
子同行正好掩人耳目,不是吗?”
“不好吧,娘,我怕…”
“雨脉,你尽管放心,一路上有什么事,睿儿都会保护你周全的。”
“不是这个,我是怕误了相公的正事。”糟了,宋雨脉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会呢?身为武扬镖局的媳妇,你也该多了解一下这些事。”
什么嘛,她才不要,反正她再不久就要回云霞山居了。她暗瞪了袁睿一眼,示意他帮着说些话。
“娘!您别胡闹了,这趟镖很重要的。”
“你说我胡闹?”谷函月板起脸,拍桌怒道。“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我是老了,可武扬镖局是我跟你爹一手撑持起来的,我会不懂事情的轻重?”
一时之间,袁睿和宋雨脉都噤声了,谁也没料到娘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娘,您别生气,我们依您的意思就是了。”雨脉叹口气,知道已无法改变。
袁睿不语,脸绷得死紧。
他们互瞪一眼,又同时撇开视线。
“为什么娘一定要我跟你去?”谷函月离开后,雨脉垮下脸,忿忿地抗议道。
“你方才不也同意了吗?”袁睿反
相稽。
“我有选择吗?”她怒瞪他。
“算了,就走这么一趟,反正我们两个都没得选择。”袁睿悻悻然道。“休
的事,等我们回来我就对娘提,就说咱们在路上大吵一架,发现彼此实在不适合。”
雨脉微微一怔,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
“好。到时你可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不会的。”袁睿嘲弄的扯动
角。“我和你一样巴不得撤清彼此的关系。”
出发那天宋雨脉的心情
到谷底,想到要和那家伙单独相处半个月…就气闷!
“雨脉,都准备好了吗?”谷函月走进新房来。
雨脉一身素洁白衣,乌黑的长发以一只玉簪绾成简单的发髻。她端坐在房内,桌上是一个整齐的布包。
“娘,我都准备好了。”
“睿儿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雨脉耸耸肩,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那孩子真不像话,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人影,再晚就要误了行程了。”
最好就此别去了,雨脉心想。
“雨脉,你去瞧瞧他好了没!”
啥?雨脉脸色一变。
“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去啊!”“是,娘。”在心里咒骂那家伙几遍,宋雨脉才咬牙走向书房。
他果然在书房。她隐约听见宁儿和他的声音,雨脉站在书房门口,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整个人僵住了…
宁儿低垂螓首,正为袁睿扣上
前的衣扣。
“我最快十天,慢则半个月就回来了。”她听到他向宁儿
代着。
“嗯。姑爷您一路上小心。”宁儿小声地、羞怯地说。
经过这几
的相处,宁儿明白姑爷是真心对她好,加上他又生得英俊魁梧、高大威严,害她也不
开始芳心
漾。
“宁儿,你想要什么?我去京城买回来给你。”他温柔地问。
“不、不用了。姑爷,您给宁儿的已经很多了!”宁儿的头摇得像波
鼓。
“你真傻。”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这些比起你救我的恩情根本不算什么。”
宁儿娇羞地笑笑。他常摸她的头,而她也喜爱他这么做,感觉好亲切,好像一个她想要很久的大哥哥。
袁睿看着宁儿天真的笑,不知为何,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愈跟宁儿相处,他就愈难把她跟那夜狂野火热的女子联想在一起。
他一直希望能在她身上找回那个能令他疯狂、令他
醉的女人,可是完全没有。
若非他十分确信宁儿就是那夜与他
绵的女子,他几乎要怀疑…是中毒的关系美化了那夜的缱绻,抑或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雨脉站在门口,她没想到自己会有不能呼吸的感觉,看着眼前这一幕,
口顿时好闷、好痛…
她望着他和宁儿亲密的模样,他看宁儿的温柔眼神,他搭在宁儿肩上的手,他对她讲话的模样…就像宁儿才是他的
子,而他是即将远行丈夫,正跟她道别…
难怪他要提休
之事,原来他和宁儿已进行到这种地步。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全身发冷,僵硬得无法移动。
“小姐!”宁儿惊呼,忽地察觉她的存在。
“你在这里做什么?”袁睿深蹙眉头,似乎对她的打搅感到恼怒。
“娘要我来看你准备好了没有。”
才一瞬间,她又恢复原本那清冷的模样,刚才的失神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
宁儿可以感觉到姑爷全身肌
因小姐的出现而僵硬了。他方才温柔搭在她肩上的手收紧了,几乎要把她的肩胛骨折断。
她仰头正打算叫痛,然而,看见姑爷注视着小姐的神情…像是见着某种美丽却又危险至极的事物,那是种既渴望,又复杂的感情…宁儿不
愣住了。
“我这就过去。”和他的眼神相反,他的声调僵硬而不耐烦。
雨脉冶哼一声,昂首转身离去。她的背脊
得直直的,自始至终没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软弱。
“到了没有?”
“还没。”
“怎么这么久?你一个时辰前就说快到了。”
“要不是你非得要坐马车,我们早就到了。”
“不坐马车,你要我怎么走?”
“骑马啊,你又不是不会。”
“我才不要!马好臭,骑久了又很累。”
袁睿的脸微微
搐。这就是在娘面前百依百顺、柔弱温驯的小
子。实际上的她是个脾气差、个性乖戾又爱使唤人的小野猫。
这一路她简直把他当成服侍她的小厮了。明明可以自个骑马却又不骑,偏要雇辆马车,真够麻烦。
“这位爷…”马夫犹豫地来到袁睿身前“待会儿咱们可是要绕过前头的林子,转往汴家村的方向?”
“绕过林子?为什么要绕过林子?这不是浪费时间吗?”袁睿蹙眉。
马夫摇头。“客倌您有所不知,前头这片树林有些古怪,咱们村里
传了很多传说,别说是现在就快天黑了,就算是大白天,也没人敢进去!”
“无稽之谈。天底下哪有什么鬼怪,不过是谣传罢了。”袁睿对神鬼之说最是不屑。
马夫听袁睿这么一说,脸色刷白。“您可别胡说,万一冲犯了鬼神…”
“够了,别说了。咱们这就走,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足够我们过这片树林的。”袁睿断然做下决定。
“这位爷…”马夫站在那儿,拧绞着肩上的布巾,面
恐惧。
“怎么了?还不出发?”袁睿命令道。
“不…我不去了…”
“你说什么?”
“如果您一定要过这座林子,那…很对不住,我不能载您夫人了。”马夫咽了咽口水。
袁睿皱眉,为这村夫的迷信厌烦不已。
“算了,大不了我加你钱,总之今天我一定要过这座林子。”
过了这片树林就到杭州了,顺利的话,今晚他们就可在杭州城打尖,要是绕路的话,那可要浪费一天的行程。
“不是钱的问题,我怎么都不会进这树林!”
想不到那马夫如此坚持,袁睿气得瞪他一眼。
马夫虽畏惧眼前男人
人的气势,但鬼怪传言早已深入心中,又岂是三百两语可消除的。
“对不起…大不了,这钱我不赚了!”
俗话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这人连钱也不想赚,看来他是说服不了他了。
“你怎么说?过不过这林子?还是你也信这些?”他无奈的望向宋雨脉。
“当然要过。”开玩笑,她怎能在他面前示弱?雨脉高扬起头表示道。
“那好。”算她有胆识,袁睿在心中
赏。
大部分的姑娘家在听到这种事,都会害怕得发抖甚至哭泣,他这“
子”果然不一样。不!他不早就知道她有“多么”不一样了吗?
“既然如此,你与我共乘一骑,现在就出发。”袁睿明快地作了决定。
“我不要!”雨脉冶拒。“谁要与你共乘,又挤又臭,我要坐马车。”
“你没听到吗?人家不载!”她是聋了还是傻了?
“我可以跟他买这辆车。”雨脉挑衅地看袁睿一眼,然后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到马夫手上。“这一百两给你,车留下。”
马夫自是满心
快。有了一百两,他可以再买更好的车,他连声称谢,
天喜地的离去了。
现场留下一辆空马车、一匹袁睿的骏马,和互相瞪视的一对男女。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袁睿脸上微微
搐。
“你看不出来吗?”她轻鄙的眼神像在诉说他怎么蠢成这样。“一匹马、一辆马车、两个人,你说要怎样?”
当然是他驾马车,而她依然安稳的坐在马车里啰,笨!
“你!”袁睿爆出怒吼。“居然把脑筋动到我这匹骏马头上?你可知这匹马是多么珍贵…”
“再好的马若不实用有什么价值?”她冷冷打断他的话。
袁睿瞪视她,有种强烈的杀人冲动。
“还不快准备?都要天黑了。”宋雨脉丝毫未被他的怒气吓退,她挥挥衣袖,高傲地命令,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
那他,岂不变成她的车夫了?袁睿当场气黑了脸!
衰!衰!衰!
他就知道跟她出门一定没好事,不,应该是说从娶她进门那天开始,他就被她带衰了。
才进树林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细雨,接着,居然下起倾盆大雨!
冰冷雨水打在他毫无防备的脸颊,刺入眼睛,沿着脖子,浸
他全身。而他的
子此刻正坐在舒适干燥的马车里…
懊死,他是欠了她不成?
冷静下来,他勉强告诉自己,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快到杭州了,等到了杭州,就有酒馆,有干净的房间,有温热的洗澡水,有
,有食物…
就在此时,传出一声轰然巨响,下一秒钟,他发现自己连人带马的摔落在泥地上。
大雨还是继续下着…
“怎么搞的?”他大声诅咒,从地上跳起来,这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地上有个好深的窟窿,马车就是在这儿翻覆的,可能是大雨造成视线不良,他才没看见。
懊死,马车的轮子全毁,看来是不能再用了。
“你还好吧?”他在雨中大吼,掀开帘幕。
马车是整个侧翻过来的,他见到雨脉跌落在车内,脸色苍白,还怒瞪他一眼。
很好,至少她还“生气盎然”
“有没有受伤?”他伸出手想扶她起来。
宋雨脉不甘心地咬着牙,却还是迫于情势,让他握住,任他将自己扶出倾倒的马车。
“
血了。”他皱眉道。
雨脉这才看到她白色的衣袖处已被血染红。
袁睿二话不说,撕下衣服的下摆当成布条,将她的伤处紧紧包扎起来。
雨脉没喊疼,站在雨中,任他摆弄着她的手臂。
“该死!”他又咒骂出声。
有没有搞错,雨脉瞪他。受伤的是她,而且驾车翻覆害她跌伤的人是他,
他骂什么骂?她正打算反
相稽…
“披上!”他
声吼道,并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套在她身上。“站在这儿
别动!”他将她安置在大树下,那儿雨小一些。
咦?她疑惑的看着他走开,冒着大雨奋力的将马匹解救出来,还从马车里拿出他们的行李,再将它们系在马鞍袋上。
“来吧!”他跑向她,全身
透,大量的水自头发
下,分不出是汗抑或是雨,这样的他让她怔了一下。
“快,马匹还好没受伤,咱们快走!”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拖着她就走。
她以为他会
鲁的拉她上马,想不到他竟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马背上,细心痹篇她的伤处,仿佛她是个珍贵的瓷器。
雨脉呆坐在马背上,不一会儿,他也上了马,坐在她身后。
“你做什么?”她惊呼,他…居然
掉他刚给她的大氅。
“这样比较暖!”他在滂沱的雨中大吼。他将大氅甩开,披在自己身上,包裹住两人的身子。
什么嘛,好霸道,也不管人家要不要,
雨脉被他圈在怀中,大氅将她与雨水隔绝了,世界变得寂静,只有他
前传来稳定的心跳声和依稀的雨声…
他灼热的体温渐渐温暖了她寒冷的身子。
她应该很讨厌的…不管是男人的味道、汗水、身体的碰触,更何况是这样紧密、无从逃脱的拥抱。
为什么在这样的大雨中,在这样的怀抱中,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一种…
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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