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厢房内,梁雨霏坐在椅上,眼眸望着桌上绉巴巴的纸张,点点的烛光在她脸上跳跃,像是一颗颗的泪。
她食不下咽,但为了不让关老爷和夫人担心,仍是到了饭厅用膳。直到用完膳,她紧绷的心才放松了下来,因为他整夜都未出现。
在他心中,她是个没有名字的女人,而“跛子”这两个字烙在她的身上,是她一辈子也除不去的印记。
梁雨霏突然自觉可悲,她的温顺换回来的依然是一个冷漠的丈夫,一个处心积虑想伤害她的丈夫。也许他是想休了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羞辱她,可是她不能离开啊,一离开这里,爹一定将她想成和娘一样,她不要当娘那样的女人,即使一辈子活在苦楚里,她也要坚守自己的婚姻。说不痛苦是骗人的,捧得高高的心一旦被摔落,仍是碎心的疼痛,一厢情愿地相信他的真心,甚至愿意成为一棵杏树,为的是让美丽的花瓣拂上他的身,她只想温柔地对待喜爱的人,她只求有人爱自己,给自己一些温暖,但她始终灭不了他
中对自己的恨火,那把恨火将她心中的爱情烧成灰烬,断了所有的奢望。
窗外忽然下起疾雨,扰
了平静的黑夜,梁雨霏听着雨声打着地上,心头愈加沉闷。雨声中,她没听见紧闭的门被人踢开,她没听见有个人正迈着不稳的步伐走向她。她转过头想吹熄烛火,没想到却撞见了一双醉意醺然的眸子。
梁雨霏倒
口气,手微抚着急促跳动的
口。“你…”他怎会来这里?难道是白
的伤害还不够,特地趁夜深人静时再次羞辱她。
“不请我喝杯茶?”他挑着笑,目光轻薄地梭巡她全身。
罢由酒肆回来的关云雍,一进大门便淋了整身雨,他拧笑地嘲天大吼,连老天爷也站在梁雨霏那边?!苞着脚步一转,癫狂的心带着癫狂的脚步走来了这儿。
“夫君,您的茶。”梁雨霏小心翼翼倒了茶后,便退至一旁。
“过来,我有东西给你。”他笑
地说道,被雨淋
的脸庞上,那双眼眸正燃烧着烈焰。梁雨霏不敢违逆他的话,畏颤地走近。
不耐她的温
慢步,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单手霸道地圈住她。
“给你的。”说完,他举起另一只手洒了她满头的花雨,犹带着雨滴的红花有些落在她的发上,有些飘落至脚边。
他是冲动的,当他看见风雨下飘摇的花朵时,想起了她痴痴望着别人戴花的情景,那次,他故意无视她期盼的目光,旋身离去,以为这样便能证明自己未对她动心,可今
,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爱挣脱被酒醺醉的理智,手毫不犹豫地摘下花,只因为想见到她喜悦羞怯的小脸。
梁雨霏的脸庞沾上了晶莹的水滴,她
惘地望着他带笑的眸,心底
漾着悸动的柔波,他为何这般温柔?她不要温柔的他,这样温柔的伤害是她最无法承受的。
他凝视着她脸上的
润。“这是泪水还是雨水?”说完,薄
便俯了下来,
干了她脸上的
润。
带着酒意的气息拂向了她,梁雨霏仿佛瞬间也醉了,窗外的雨声暂缓,缕缕的春风吹了进来,两人的发在风中相接…
他的
覆上了她的,
齿间的相濡以沫,那藏着
津的小口比醇酒还令他
醉,芳醇得让他依恋不去,关云雍睁开了眼,眼眸半眯地看着她,他想知道她是否也沉浸在和自己同样的狂热里。
他的眼由热切转为失望,没有,完全没有,她的脸竟是苍白的,她的
竟是微颤的,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忍耐。
他狼狈地松开她,一向高傲的自尊也在刹那间片片凋落,他仿佛从一场蒙骗里醒来,彻底了解到她从头到尾的柔顺,只是因为她是他的
子,他瞪视着她,未曾如此痛恨她的顺从。
梁雨霏缓缓地退至角落,纯然的眼神望着他脸庞不断闪过的复杂情绪,她下意识地抚过被他
吻而红肿的
,不懂他的
狂。
必云雍看着她畏缩的样子,黑眸闪过一丝黯然,可随即又扯了个僵硬的笑。“你不爱我这样待你?”
他想问的是她爱他吗?可是他无法开口,他厌恶那种将自己的心赤
地呈现在他人眼前的滋味,那会令他脆弱得不知所措。
“你是我的夫君。”梁雨霏垂下眼,说着身为
子该有的回答。
“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所以你认命地接受我,所以你不敢有所违抗是不是?”他气极地捶向桌面。
“这是做一个
子该有的本分。”她无法理解他的气愤竟是来自于她的柔顺,做一个
子顺从丈夫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理。
懊说是自作自受吗?他放的一把火,让她初生的情苗,烧得只剩下一片荒芜,让她谨守为人
子的分际,对他只剩下令人厌恶的顺服,那他这些天因她所受的煎熬到底算是什么?!
他伤了她,他欺骗了她,那又怎样?!她还不是用她的顺从骗了他,让他以为她是爱他的…
难道解不开这道结的人只有他?他在火热的煎熬矛盾里挣扎思索,而她,只是因为认命,所以才顺服地陪着他,这项认知让他的心仿佛被狠狠踩过般的疼痛。
不,他绝不容许只有自己试凄,他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他不怒反笑。“那么,我要你履行一个
子应尽的本分。”他站起身,踏过地上的花,走向她。
望着他脸上不顾一切的神情,梁雨霏往后退了一步,脚却不小心踩到裙摆,踉跄地跌在地上。
“你能不能一天不跌跤!”这绝不是在心疼她,他告诉自己,他是受不了她的笨拙。
梁雨霏咬着还红肿的
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他象个反复无常的修罗又来折磨她了。
“只要你不休了我,我愿意承担你无尽的愤恨。”她无力地说道,在经过这么多事,她已无力也无心去回应他的怒气了。
听见她的话,关云雍攫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
暴地撕了她的衣。“好,我就顺了你的意,让你一辈子留在关家。”
他一把抱起了她,往
铺走去,眉间像是打翻黑深怒意的染缸,布着一片
霾。将她丢上了
,他
上了她的身。“只要我一天是你的丈夫,就有要你的权利。”说完,他恶意地捏住了她一只浑圆。
梁雨霏受痛地低呼,泪水汩汩地
下,红花飘身的美丽幻梦已碎,最初对他的情意她早已选择埋藏,她曾以为自己伸出手便能握住幸福,可残酷的谎言一被戳破,却是最伤人的。
“不准哭!”这次没有怜惜的
泪,她非关情爱的温顺,让他烦躁地失了理智,他必须证明她这具身子是他的,她的人包括她的心都是他的,双手再次撕开她的衣襟,
望早已淹没了他…
梁雨霏闭起眼,不想看见那双令她神伤的眸子,真对他没感觉吗?她不想欺骗自己,只是,当这种敞心的感觉换回来的却是再次的伤害,她只能收回心,告诉自己原谅他,因为她是他的
子。
他的长指和
舌在她身上点起了火焰,她不可自抑地微颤,但她的心却是躺在寒冬的霜雪中,冷得发颤,梁雨霏的泪默默地淌下,在两人肢体
的时刻,两颗心却是离在最远的两端。
下半夜,雨又渐渐地下了起来,他不说一句地起身着衣,垂着头的梁雨霏静静地躺在
上,雨丝在窗外纷飞,却干扰不了她,闭上眼的她仿佛沉睡般,可思绪却是一片纷
。
知道她没入睡,关云雍穿回外袍,扫了她一眼。他强掩内心的一丝愧疚,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表情。“要想不被休掉,你就得任我予取予求,这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的话冷硬无比似是再无转圜,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复杂难测,还夹带着一股自我厌恶。
走出门,关云雍
向深夜的雨,想浇醒自己的
惑,他想推开她,又想狠狠地抱住她,不想要她,却又硬不下心休了她,他仰起头,在漫天的风雨里,继续挣扎不休。
***
他走后,枕旁的温热已凉,她混杂的心情因整夜的思索而渐渐沉淀,她忽然想起了娘,娘逃开了金碧辉煌的牢笼,跟着爱人私奔天涯,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她连逃走的勇气也没有,勇敢的娘所生的却是如此怯懦的女儿,梁雨霏摇头苦笑自己的痴傻,她曾以为自己是拥有幸福的,可幻灭来得太快,如同一阵风才刚吹到脸上,却又在转瞬间消逝无踪。
爱难道不是要很温柔很温柔地对待对方吗?她也曾经尝到那种温柔的滋味,不管他是欺骗或真心,她忘不了。可是这条路却很辛苦,她得一直仰着头企盼他微薄的施舍,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卑微里活多久,难道真得等他狠下心将她休了,她才会死心!她才能解
?
黎明的曙光
进阴暗的屋里时,梁雨霏红肿的双眼微闪了下。她的目光瞥见了地上的红花,花瓣上尽是被践踏过的痕迹,显得怵目惊心,就跟她的身子一样,布满了被掠夺的痕迹。
恨他吗?她摇头,只是有些遗憾。
***
“小姐,起
了。”银月敲了门,端着洗脸水进来。
“这地上怎么都是花?”银月不解地问道。
躺在
上的她没有回答,径自说着自己的话。“银月,你说,我们主仆找个机会回青州看看好吗?”她想回娘曾待过的青州,或许还寻得着一些关于娘的记忆。
“小姐,您还没睡醒吗?老爷怎么待你的,难道你全忘了?”银月拧着眉拿过扫把扫着地上的残花。
“可是,我想回去看看。”在她还未平复伤痛之前,她想躲起来。
“可以,让姑爷伴着,老爷和二夫人才不敢欺负您。”放回了扫把,银月拧了巾帕,准备让她洗脸。
“他不会同我回去的。”他痛恨梁家所有的人,怎可能伴她回去。
“怎会?这些天姑爷待您已不像从前,老夫人还说你们快让她抱孙子了。”等小姐擦完脸,银月收回了巾帕。
梁雨霏只脑凄涩地摇头,她能说什么呢?说她再次被丈夫所遗弃,说之前的日子只是夫君的恶意计谋。
“小姐?”见她发着愣,银月小心地唤道。
“没事,你就忘了我刚才所说的话。”她不再对他抱着任何的期望了。
感觉到她的变化,可银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今天的小姐着实怪异,才十七岁的脸上竟平静得像摊…死水。
***
他在逃避着她,梁雨霏感觉得到,他每
的早出晚归,只为痹篇她。
必老夫人在半个月前到庙里斋戒祈福,得七七四十九天才会回府,这是她每年的例行法事。而关老爷是不太管府内杂务的,他也在昨
到外地巡查,府内只剩她和他两人及一些奴仆。
她已不写字了,那屈辱太深了,教她连提笔的勇气也没有了,她想外出走走,可没有他的准许,她是不能出门的。只能
复一
地虚度,她只能在偌大的庭院中像个游魂似地游
,踏上了她最爱的梅花径,梁雨霏抬手抚过早已无花的枯梢,后头突然传来了银月的叫唤声。
“小姐,戚公子来访。”银月边跑边
道。
“戚公子?”
“是啊,上回曾来过的戚公子。”银月说完忙着顺气。
“跟他说夫君不在。”
“戚公子是找您的。”
“找我?”梁雨霏蹙起了眉。
“是啊,我也是跟他说姑爷不在,他便说要找您。”银月也不甚了解。
“这…好吧,你先请他到西亭奉茶,我随后便来。”因她脚步缓慢,所以先让银月过去,免得怠慢了客人。
“是。”领了命,银月便走回了大厅。
对于戚冠安,梁雨霏是有些感激的,她没忘记那天他曾帮她说话,只要对她好的人,她一向牢记在心。
***
又是傍晚的西亭下,夕阳的金光洒满在亭内同样美丽的人儿周身。
“戚公子,请用茶。”坐在他对面的梁雨霏礼貌地说道。
“小嫂子,你也用茶。”戚冠安笑道,悠闲地摇着扇。
一时之间,两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喝着茶。
“小嫂子,最近还习字吗?”那
回去后,戚冠安颇觉愧疚,若不是自己的鲁莽,怎会累她让云雍责骂,这些天,他终于找到了个补偿的法子。
梁雨霏苦涩地摇头,只要一想起之前不分昼夜的练字便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你还想识字吗?”戚冠安期待地问着她。
“我…”她当然想识字,可她不想再尝到被人羞辱的滋味了。
“你如果说不想,会害我内疚至死的。”他故意抱着
口,佯装痛苦的模样。
“你没事吧?”梁雨霏紧张地问道。
“没事,只要你不辜负我的好意便没事。”他喜爱她的纯真,
不知不觉扬起了笑。
“好意?”
“最近我的府内来了一名小秀才,年方九岁,却是聪明伶俐得紧,我想将他送过来,陪你一块读书识字。”说来真巧,他那
上街,便瞧见那小孩一家三人沿街卖字画,一时好奇和那小孩谈了几句,没想到小孩却应对如
,直令他啧啧称奇。
那对夫
说他们一家初到杭州,想谋份差事,他二话不说便要总管找了缺,将他们安置在府内,他主要的目的是想留下小孩,当时他一见着小孩便直觉地想到梁雨霏,若以后有个人陪她一块读书岂不是很好,而且年仅九岁的男孩不至于会惹出任何的闲话。
“这…夫君他…”梁雨霏发亮的眼眸瞬间黯了下来。
“来,这紫晶玉佩给你,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妹子,教你读书识字便是我送给你这个妹子的头礼。”他解下
上的紫玉佩,推给了她。
“妹子?”她愣愣地瞧着他,她感受到了他带来的温暖,比午
的温热还暖人。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跛子。”她低下头,不让他瞧见眼中的泪。
“若今
我是个聋子或瞎子,你是不是就排斥我、鄙视我?”他定定地望着她,决定要将她从自卑的深渊里拉出来。
“不,我不会。”她迅速地抬起头,汪汪的泪眼认真地望着他。
“这就对了,在我心中你只是纯真的孩子,需要人怜爱。”他笑了,希望她的心能更加坚定些。
“谢谢你。”她含笑地点头,笑中有泪,也有感激。
***
当黑夜笼罩大地,阵阵的风吹起层层凉意,间歇地下了一阵雨,在房里习字的梁雨霏没有听雨的心情,她专注于练字,这些天戚冠安口中的小秀才宏儿来过几回,教她写了自己的名字,她便又如同从前一样,
夜勤练,执着于单纯的乐趣中。
就在她集中心神时,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人是她多
不曾见过的夫君…关云雍。
“你要纸有何用?”他听说她向总管拿了些许纸张,在好奇之余,他便绕过来瞧瞧。
梁雨霏惊愕地抬起头,手中仍拿着笔…
“你怎会写字了,谁教你的?”看着纸上的字,他狐疑地扬起了眉,才多
不见,她竟学会了自己的名字?
“是戚大哥要人…”她唯唯诺诺地应道。
“是戚冠安教你的?!”没听完她的话,他便怒吼出声,脑海里全是戚冠安握着她手的亲密景象。
“你让人碰了你的手!”关云雍突然抓起她手上的笔连同桌上的纸全抛向窗外。
“不要!”她慌乱地叫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看着她跑出门,关云雍暗咒了声,也追了出去。
细雨不断地落在她身上,她趴在地上,找着被他丢出的纸笔。
“别找了。”
梁雨霏的身子瑟缩了下,不是因为打在身上的冷雨,而是他比冷雨还刺人的寒冷目光。
忽然,关云雍眸光一闪,锐利地
出冷光。“你
间的紫晶玉佩是谁的?”他的声音盖过潇潇的雨声直
向她的耳际。
梁雨霏的手下意识地抚过
间的王佩,没有回答。
“是不是戚冠安的?!”他认得那只从不离开戚冠安身上的紫晶玉佩,瞬间被背叛的怒涛开始在
中翻滚窜高。
她的沉默证实了他的猜测,关云雍倏地沉下脸,衣袖一甩,疾如雷闪地将她
间的紫晶玉佩扯下。“你再不说,我就将它摔碎。”他紧拧着玉佩,威胁地看着她。
“不要摔,是戚大哥给我的。”梁雨霏
口一窒,心就像玉佩一般被他拧着,令她难以呼息。
“他为何要给你这块玉?”他的眸危险地眯起,似在警告着她瞒骗他的后果。
“他认我当妹子,求求你将玉佩还给我。”她说了,向他的冷酷屈服,除了哀求,她无能为力。
“说谎!他为什么要认你当妹子?!”他冷傲的脸庞上尽是怀疑与不信任。
“是真的。”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她着急地为自己辩解,抬起目光
视他的质疑。
“说,你们两人是不是趁我不在时勾搭上了?”他咄咄
人的质问来自于他的愤怒,他嫉妒别的男人对她好,而她竟也接受了,她不该接受的!能对她施舍的只有他,不该有别的男人的存在!
“我没有!”梁雨霏拼命地摇头,被雨水打
的脸庞像凋零的花朵般憔悴。
“要我相信很简单,除非你亲手把这块玉摔碎。”他将玉
回她手中,优美却冷酷的
抿起一道冷笑。
她惊愕地抬起头,被雨水打
的小脸直直地望着他,四周突然变得俱寂无声,风声、雨声似乎也都屏息着等待她的回应。
“如果这样真能证明我的清白,我摔。”语毕,玉碎的声音响起,她好不容易拼凑完整的心再度碎裂。
“我可以进房了吗?”她的头
得很低,低得只有地上的雨珠能听见她瞬间喑哑的嗓音。
“进去。”关云雍僵着脸回道,目光却紧跟着她那抹瘦小的身影,直到瞧不见为止。
他握紧了拳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在乎她,在乎到身体的某一部分亦随着她的离去而死去。狠狠地一拳捶向雨中的树,关云雍的脸上尽是对自己的鄙夷,他痛恨内心不该有的嫉妒,他排斥对她心疼的感觉,对她,他该有的只能是厌恶和鄙视。
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跛子!他何必在乎她在想些什么,这是她欠他,她欠他的!他发狠地捶着坚实的树干,直到手发酸了,眼眸不经意地瞧见地上已经碎裂的玉,闪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嘲笑他,是报应呵…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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