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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后的晨怀宫中有些热闹。

 十一王爷瑁王从浙江带回来一个厨子,做得一手地道口味的江浙菜,因太后幼年曾住在西子湖畔,入宫后时常想念家乡的菜肴,所以他便将厨子荐进宫里。

 恰逢这几秋风初起,气候有些转凉,太后一高兴,就在晨怀宫中设宴,请了几位王爷和郡王,最要紧的,自然是让瑄王把他的心上人带来给她瞧瞧。

 “你们汉人的宫中有很多规矩吗?”藿香随着瑄王入宫,内心感到些许不安。

 他牵着她的手,柔声道:“香儿,你别怕,规矩是有一些,但不会伤到你。只是在我母后面前你莫要再提‘汉人’之类的话,那多见外,兴许会惹她老人家不高兴。”

 步入晨怀宫后,头一个上来的是六王爷玧王。

 玧王一看见藿香,活像被一个滚雷打中,整个人傻在原地。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哟,九弟,这就是这些天奴才们都在嚼舌的你那金屋里所藏的‘娇’啊…啧啧,果真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身材有些胖呼呼的玧王是出了名的风、贪得无厌。他当着瑄王的面肆无忌惮地盯着藿香,两只如鹰视狼顾的眼睛左左右右地打量,似乎恨不得能在那吹弹可破的粉肌上狠狠亲上一口。

 “不错、不错,真的算是上等的货。”

 “你说什么?!”瑄王当即就恼了。

 玧王知道这位九弟不好惹,狡猾地嘿嘿一笑“没、没,你六哥嘴快,何必当真呢?”

 此时,太后派人把他们都招了进去,化解了一场可能爆发的冲突。

 晨怀宫里的宴席厅十分奇持,有两面墙的墙板是可以拆卸的,此时天尚热,太后便让人把两面墙拆去,只剩镂空的雕花木格,厅堂内自是凉风习习、花香漠漠。

 “母后。”瑄王不理规矩,依然一路牵着藿香的手。

 太后待这一双小儿女走近,只瞧了一眼,便快地道;“果然有我们帝王家里媳妇的模样儿。”

 玧王听了喉咙里咕咚一下,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厅里的其它几位老亲王和郡王们察言观,见皇太后喜爱,也跟着说些讨好赞美的话。瑄王却只冷冷一笑,不以为意。

 若不是母后拉住香儿的手左瞧右瞧,他宁可快些把她带回王府里去。

 这时,瑁王进来道;“太后,老郑那里我已代过了,菜都已备齐,唯有一道‘苔菜江白虾’,需要用上等的活虾现时烹制,御膳房的总管说五前已命人往浙江快马催取,此刻已过了瑶关口,要到宫里,恐怕还得再等半个时辰。”

 太后笑着摆摆手“不着急,只是一道菜嘛,半个时辰也好,一个时辰也罢,今天吃不吃得着,我都高兴。”

 她说着轻拍藿香雪白粉的小手,转而对她低声道:“我听小天说,你是什么月雅族的女孩儿…如今跟在他身边,离乡背景的,你可莫怕。小天啊,是个好孩子。”

 藿香看着眼前这位慈祥又可亲的皇太后,点点头。

 宴席之后,瑁王帮太后安排,请几位王爷去颐和轩听戏。

 才听了一场,瑄王的耐便磨光了。

 他向来不喜爱与那些叔伯辈的老家伙凑在一起,更何况,除了老迈的亲王和郡王们,他那几位在一年前的狂风骇中幸存下来的兄弟,也变得较之前越加放形骸,靡烂至极!他们的人虽坐在檀木椅上,眼睛却不老实,他可以明显感到他们的目光简直如剧毒的蛇信一般,老在藿香身上瞟来瞟去。

 被了!他心爱的女孩不是带来让他们亵渎的!

 瑄王恼怒地向太后辞别,带着藿香匆匆出了颐和轩。

 孰料玧王的脚程却比他们更快,他已等在了出晨怀宫的半路上。

 “怎么,六哥,还有事吗?”瑄王冷下了一张脸。

 方才就数他瞧的最放肆!

 玧王嘿嘿一笑“九弟,有件事…我们哥俩商量一下。”

 “我跟你们素来没什么瓜葛。”他根本不领六哥的情。

 “你别恼,六哥这是好心。”玧王讨好地凑近前去,一把拉过他的手就往边上一条僻静的小道上走,一边还絮絮叨叨着“那里宫女和太监们来来往往的不好说话,该找个清静的地儿。”

 瑄王冷不防被他拉着踉跄走了十余步,气得拂袖挣脱开来“好了,有什么话你就说!”

 玧王贼溜溜地围着他兜了一圈,似在琢磨肚子真的话该怎么吐出口。终于,他停下脚步,涎着脸皮笑道:“不瞒你说,六哥对你身边那小妞儿是一见倾心…”

 瑄王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他背负起双手,冷冷地打量自己的兄长,冷峻的神色让身材矮小又有些发福的玧王不心生寒意。

 玧王连忙又道:“你别急,六哥我自然不会白要你的。一句话,若等你腻了,肯把她转送给六哥,我就将我府里新到的八个歌舞姬全给你,虽然比不上那妞儿,但一个个也是名副其实的江南娇娃,况且,还都是没有开过苞的,嘿嘿,你六哥我就只等…”

 瑄王冷笑“六哥,你少打她的主意。我心上的人,还从来没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你、你…”玧王乍似吃了一惊,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继而又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唉,九弟,你别这么不知‮趣情‬嘛!女人宠几天玩玩也就罢了,怎么?你真想在身边留一辈子?我可实话跟你说,像我、像五哥和七弟、八弟、十弟他们,就比你明通得多,碰到上等的小妞儿,大家一起享用,就拿前几来说,七翟拼上了我的一个侍寝丫头,我二话不说就送给他了,结果七弟投桃报李,把他…”

 “够了!”瑄王怒不可遏地挥袖打断他。“少把你们的龌龊事抖出来!”

 “不说就不说,哼,算了!”玧王也气得恼了,又围着他重重地兜圈,一边踱步一边满怀嫉妒地道:“你如今是堂堂的瑄亲王,与皇上同母的好兄弟,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哼哼,身分自然是比我们几个高啦!天家有天家的风范嘛,我们自知惹不起…”

 瑄王闻言反而收敛了怒意,冷眼瞧着他“六哥,你虽然没被封为亲王,但好歹总也是父皇的儿子,说出这些话来,也不怕人笑话!什么身分高低?所谓佛眼见佛、鬼眼见鬼,你心里若没有那么多计较和心眼,老想着那些七八糟的龌龊事,我见了你,仍叫你一声:‘六哥’。”

 玧王一挥袖子“算了,哼!六哥?这年头‘六哥’值个几钱几两?我希罕什么?”

 “你不希罕便罢了。”瑄王不再理他,径自转身离去。

 *********

 玧王气呼呼地回到府中。

 这时仆从交给他一封信函,是云贵总督南怀派人送来的。

 先帝冕宗尚在时,因为一桩秋收赋税的案子,南怀也卷入了其中,当时他曾请玧王代为求过情,后来风波过了,南怀官复原职,他感激之余便送给玧王许多珍宝和美人,两个人也由此扯上了情。

 看完信,玧王弄清楚了藿香的来由,气得直跳脚。

 那个蠢货段临海,早知如此,就该叫他把那一尊什么雪麒麟到他手里来,这样…那叫藿香的小美人儿,此刻岂不是应该在他六王爷的怀里?

 犹自生闷气之时,门房突然来报,说是鸿胪寺少卿来访。

 这一位的官职虽然是少卿,年纪却有一大把了,颔下一把灰白的山羊胡须疏疏朗朗,走路一抖三颤的。

 玧王看见他,火气更大了,把信纸成一团掷出,端过几上的茶杯,没好气地道:“陶仁贤,你来干什么?本王现在没心思跟你们这些老家伙磨嘴皮子。”

 唉,这名字也取得好,陶仁贤,岂不正是讨人嫌吗?

 不是第一次到玧王府上,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玧王的臭脾气,他颤巍巍地走入厅中,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拱手道;“六王爷,您这是跟谁生气啦””

 “得了得了,总之不是跟你!”玧王不耐烦地朝他一挥手。

 “咳咳…卑职是特地来告诉六王爷一桩喜事的。”陶仁贤的老眼笑眯成一条

 “哼!”玧王拿杯盖剔着浮茶,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本王能有什么喜事儿?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正烦着,你甭跟我开玩笑。”

 陶仁贤吓得连连摆手“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卑、卑…卑职怎么敢跟六王爷开玩笑?”

 “那你这老家伙倒是说,喜从何来?”他灌了一大口茶水。

 “近来时节转凉,昨里卑职不必当值,特地带了家眷去西郊的普贤寺一带游赏,真是无限风光啊。而在普贤寺的南面有一条玉泉溪,那溪水好…”玧王听了直皱眉“得了得了,说正经的,你净扯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陶仁贤又吓得打了个哆嗦“是是,卑职一时忘情。昨正是在那玉泉溪旁,卑职的家仆碰上十余个人,其中一个还伤了腿,说是从马上摔下的,卑职也是一时出于善心,就把他们带回家中疗伤。”

 “哟,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呢!”玧王不嗤笑“不就是你这老家伙发善心救了几个人嘛!这也值得你抖擞着一把老骨头跑来我这里炫耀?”

 “不不,还请六王爷听卑职细说,咳咳…”陶仁贤急得又咳嗽了几声“那十余个人自称是北方千乘国的使臣,此番来都城实是请降来了。”

 “你说什么?!”玧王吃了一惊。

 半个月前,皇帝才刚把十万大军自邑州派出,而那位舒冉大将军可是出了名的“慢行军”这次怎么天落红雨啦,短短半个月就让千乘国归降?

 陶仁贤见六王爷变了脸色,心里得意起来,忙又道:“经卑职细加询问,他们才说出原委。原来,我朝大军威力之盛,竟让他们的叱卢王不想抵抗了,提出要跟我朝联姻,两国结秦晋之好。那几个使臣正是奉了叱卢王的命令,准备将他们千乘国出了名的一位美人公主嫁给我朝的一位皇子。”

 “哦?居然有这等事?”玧王皱眉思索“那公主叫什么?长什么模样?”

 “回六王爷,卑职没见到那位美人公主,但已知道她的名讳,叫‘宝萝’。”他口气一转试探“卑职经过昨夜思量再三,来见六王爷的意思正是…”

 “等等!”玧王却鲁地打断他“你说要嫁给我朝的一位皇子?”

 还没等到陶仁贤回答,他自己忽地层眉笑了出来“哈哈,皇子?怎么可能?除非那位宝萝公主还在襁褓里!我们当今这位圣上可还算是风流年少,不过眼下他也只有三位皇子而已,最大的一个才五岁,怎么娶?”

 “呃…王爷说得是,卑职的意思也正是如此,我朝的皇子们尚不可娶。叱卢王若想将公主嫁入我朝,除了进宫当圣上的妃子之外,就只有在如今的几位王爷中找个乘龙快婿了。”

 玧王终于收敛了笑意“那倒是。”

 陶仁贤拱手道:“卑职赶来告诉王爷这个喜讯,六王爷何不抢先禀明圣上,说您愿娶那位宝萝公主?如此,千乘国既归降我朝,圣上必龙心大悦,王爷又得一如花美眷,岂不一举两得?”

 “哼,本王是绝不会娶的。”孰料玧王却马上回绝。

 他一怔“六王爷,这…”玧王又是冷哼一声“千乘虽是北地小柄,但到底是公主,若以这样的身分嫁过来,本王还有快活日子过吗?美人儿本王虽喜爱,却不要有利害关系的。”

 陶仁贤一时没想明白,讪讪地道:“那岂不是可惜?”

 “哼,可惜?”他一拍桌子,出一个狡诈的笑意“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

 邑州南郊,一处占地广大的林苑中。

 “吁…”瑄王稍使力一勒缰绳,下的坐骑便温驯地止住狂奔的步伐,他亲昵地凑向怀中女孩的耳畔柔声道:“这地方乃是当年父皇赏赐给我的,喜爱吗?”

 藿香往四下看了看,点点头“这里跟西坼山一样美丽。”

 “不过天地间,我的香儿却是最差丽的。”他噙起一抹笑意,故意逗弄她,半侧过头亲吻她的粉颊,边吻边用叹息般的语调说。

 她承受着他的吻,忍不住轻轻闭起眼。林间的微风杏谌,吹来醉人的气息,她微向后仰,带着完全的信赖,倚靠在他的身上。

 他已是她心爱的男子。

 他们月雅族的女子都是敢爱敢恨,不习惯于委屈和欺骗自己的感情。她的身体虽然自那一夜迫于无奈给了瑄王,但这些时以来,他的柔情和真挚却赢得了她的心。

 瑄王抱她下马。

 两个人在树下拥吻,冠盖参天的大树投下一大片荫蔽之所,风吹枝叶窸?而动,碎金点点,他把她困于树干和自己的膛之间,含着笑意亲吻她差丽的瓣。

 这个吻罢不能,他把她放倒在柔软的草丛中。

 “香儿,为我生个孩子吧,嗯?”他低柔的嗓音惹她心醉。

 他转过头,伸手抚上她那尚平坦的小肮,兀自想象那儿若孕育了他们孩子的情状。

 藿香早已失却了浑身的气力,她那美丽的眼眸浮上一层水雾,轻轻息着,娇羞地回搂住他“孩子是月神给的,你想要孩子,跟月神说去。”

 他闻言停住吻她“月神给的?嗯?”他轻轻嚿了嚿她的白玉耳垂“没有我你怎么生孩子?”

 她躺在他身下,拾眼与他对视,水眸里出温柔的笑意。

 “我们月雅族的传说是这样说的嘛。”

 当的誓言果然已灰飞烟灭,没有存在的必要,他果然为她成了一道山泉,让她的心田开出朵朵美如云霞的花儿。

 瑄王的手探入她的衣襟内,隔着柔软的布料抚贲起的椒,他的眸变得幽黯,念升腾。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仰头亲吻他俊美的颊侧,无力地低声唤他“小天…”

 他俯首吻住她,急切的让自己的望占有她,驰骋在感官享乐中。

 她不住娇声哦,也学着他吻着自己的模样,在他身上留下她的印记。

 湖畔一阵风过,满树的枝叶寒牵,那株大树上绽开了许多雪白的小花,五瓣若星,幽幽的甜香满布树下,更动人的爱之。而繁花之间还结了若干果子,红的分外可爱。

 他一个用力冲撞,震动到了枝干,几枚鸽卵大小的果子直坠而下。

 嗖嗖之声惊醒了瑄王,他迅捷地搂着身下娇躯翻滚痹篇。两个人打了几个滚,藿香反在他身上,她美丽的眼眸望着心爱的男子,止不住莞尔一笑。

 他也不笑了“那些果子硬如铁石,被砸中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几年前,我已经它过它们的苦头。”

 说着,他气又浓,两只手亦不老实起来。

 “那时我就被一枚果子砸中了手臂,疼了整整半月…”

 她不习惯这样的姿势,想翻身却让他制止。

 他息着“别动,这样很好…”藿香试着扭动身躯,看到他一脸陶醉的样子,她调皮作势要起身,却让他一把拉回去。

 见到他讨饶哀求的眼神,她愉悦的笑了,深深的让他的进入她,她低一声,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说;“小天,我爱你…”瑄王咧出个笑容,快涨满臆的喜悦几乎快要让他承受不住“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他快速律动着,带领着她登上极乐天堂。

 云雨骤歇,他紧紧拥着她,两人十指扣,他幸福的喟叹一声…

 “我也爱你。”

 *********

 “王爷,宫里来了旨意!”两人一回到王府,总管就急匆匆地赶来禀报。

 “出不了大事,你慌什么?”瑄王俊美的角噙起一抹嘲弄的笑意“香儿,来。”他扶藿香下马,眉宇之间的温柔关切溢于言表。

 总管陪着笑道:“倒不是坏事,方才满禄那小鲍公来传旨,说千乘国归降,皇上心里高兴,明打算去南苑狩猎,让诸位亲王郡王和小皇子们一起陪同。”

 “千乘归降?”他不挑眉,继而喃喃地叹息道:“这一仗打得好快啊。”

 “可不是嘛,听说舒冉大将军这回可立了大功,此次的征伐可以用势如破竹来比。”夕阳的余晖里,总管摸摸颔下的几茎胡须,亦生出几分感慨“想当年先帝在时,对千乘国也曾数次出兵,可惜千乘乃北寒之地,人物鄙劣,总是降后复反,屡征无效,如今仅在半月之内就令得叱卢王倾心归降,那是皇上的仁厚感动上天,天赐我朝的福运啊!”瑄王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只在心中淡淡地思量。

 如千乘这样的小柄,征服其地往往容易,但要真正收服民心却甚难,岂是短短几载之功?如今叱卢王虽然愿遣使来归降,又焉知有朝一其子孙不会再反。

 他心中想着,却也不过转瞬的工夫,很快便又抛诸在脑后。沐浴包衣后,又和藿香在王府中的湖畔玩闹起来。

 他抱起她直打转,逗弄得她开怀大笑。

 落残晖、暮霭熏风,他们肆意的拥吻让路经的小丫头们都羞红了脸,也羡慕不已。

 *********

 第二薄暮时分。

 瑄王喜孜孜地从南苑归来。

 “香儿。”一进王府大门,下了马,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她。“怎么又一个人待在这里,嗯?”又是在湖边的小石亭里,他怜爱地从背后拥她入怀。

 “太阳落山,风一吹这石栏就凉了。”他把怀中的娇躯转过来,望着那让自己深深恋的美丽容颜,忧虑地道:“告诉我,我若不在王府里,没有陪在你身边,是不是让你觉得很闷?”

 长长的睫轻颤动,藿香看了看他,那明澈如秋水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哀愁。

 “香儿,怎么了?”他亲了亲她的脸。

 她转开眼去,望向碎金点点的湖面,缓缓地道;“我有些想念西坼山上的声笑语…我、我想念阿爸和赤砂他们…”

 他心中的弦突地绷紧,因为某一个掠耳而过的名字,但他旋即压抑下去,在她粉雪似的额际落下一个吻。

 “小傻瓜,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过些日子我就带你回云南一趟。”

 她惊喜的睁大眼“真的吗?小天,我今天下午作了个梦,梦到我阿爸和我阿娘一直对着我挥手,我…我真的好担心我阿爸。”

 “原来是想家了。”

 “你真的要带我回云南吗?阿爸会很高兴看到你的。”她急切的道。

 他抱着她,点头允诺“只是你的心啊…我要你的心永远留在我身边,否则我若带你回去,有去无回怎么办?香儿,我真的很怕你一回去,就再也不愿和我回来了。”

 “不会的。”藿香转过脸来,埋首投入他怀中“我已是你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那好,等你生下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就带你回云南。”瑄王满意地轻轻‮弄抚‬她的发丝。

 “对了!”他猛然想起一桩重要的事,又恢复了之前喜孜孜的神色“香儿,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她没有答话,只是好奇地睁大眼。

 他朝小石亭外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扬声道:“孤泰,把东西拿过来。”

 待孤泰走近,她才看清他手里捧着一个炭土烧制的花盆。

 瑄王笑道:“这花也不知叫什么,是在南苑时,皇兄让我们几个比赛骑,我输给十三弟,得了第二,他得了把金弓,我得了这盆花。”

 说话间,孤泰已把花株捧到小石亭的阶上。只见满盆都是青葱滴的叶子,边缘皆有锯齿,形似一把把的小扇子,当中有一株细长的茎,最奇妙的在于主茎的顶端又生出许多横向的侧茎来,而每株侧茎下都垂有一朵铃铛模样的花,且一花三,萼部泛红,中间为粉黄,顶端朵瓣处却又呈淡淡的天蓝色。

 风一吹,花朵争相摇曳,远远一望竟真像挂了满枝的铃铛。

 甭泰瞧见藿香犹被主子抱在怀里,这个高大壮的汉子忍不住红了脸,幸好他脸色黝黑,任谁也瞧不出来。

 他把花盆一放下,赶忙退了回去,眼不见为净。

 瑄王起身亲自把花盆端到小石亭中央的石桌上“香儿,你喜爱吗?”

 藿香点点头,差虽的眼眸出笑意“在我们云南的山上也有许多奇花异草,像铃铛一样的花我也见过,只是没有呈三种颜色的。”

 此时,王府里的总管嘀咕着赶向大门口。

 “哟,六王爷,怎么会是您来啦?”他满面堆笑地上去,心里却纳闷得紧。

 这十年八年不走动的,今儿个怎么破天荒的突然上门了?

 玧王皮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甭大惊小敝,我这个当哥哥的来看看九弟,按理,那也是应该的。”他边说边往里走“唉,要怪,只怪我们都生在天家,天家规矩多,我又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一连好几年都没四处走动啦。”

 总管原本想领他去花厅奉茶,路过湖畔时,玧王却停住脚步,远远地瞧见瑄王一手亲自捧着花盆,一手牵着藿香,慢悠悠地从石亭里出来。

 他嘴角扯起,眸光中闪出嫉妒之,转眼却又堆起满脸笑意,大声嚷道:“九弟,你真是福不浅呐,六哥给你报喜来了!”一边嚷一边大踏步朝他们走去。

 总管只得紧跟在后面。

 “六哥,你怎么来了?”瑄王也吃了一惊。

 玧王卖力地讨好道;“给你报喜来啦!”

 他一怔“何喜之有?”

 “千乘国归降,皇上龙心大悦啊!”玧王在心里恶毒地笑着“九弟你肯定还不知晓,那千乘国有个出了名的美人儿公主名叫宝萝,如今那位宝萝公主看上九弟你了。”

 “六哥你这说的是哪门子笑话?”他不以为意,依然牵着藿香往前走。

 “你别急嘛。”玧王急忙赶到他们前面拦下,嘿嘿笑道;“那可错不了,皇上都已经答应为她和九弟赐婚。你不信,我们可拭目以待,不出三,宫里必会来人传旨。”

 瑄王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不皱起眉“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而一旁的藿香闻言脸色大变,握着他的小手略泛冰凉。

 “这事儿虽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嘛。”玧王自顾自的笑得得意扬扬。

 “怎么说?”他加重了握紧手中柔荑的力道,冷着脸把花盆递给一旁的孤泰,转而盯住玧王的脸。

 他生起气来那种如鹰隼般探究的目光可让玧王受不了,他只得咳了一声,敛下过于明显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宝萝公主之所以会对九弟青睐有加,正是在南苑中…大家都知道,十几个兄弟里,就数九弟你最是玉树临风,我猜正是之前你那骑的英姿叫公主一见倾心了吧。”

 “胡扯!”他气得一拂袖“南苑里除了侍卫和太监,就只有我们一群人,哪有什么公主?!”

 玧王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公主乔装了。”

 “六王爷,她乔装成什么啦?”总管倒听出兴致来了。

 瑄王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想听故事?想听故事你找个说书的来,天天说给你听!”

 “是是是…老、老奴不敢了。”可怜的总管灰溜溜地退离了十几步。

 “算了,九弟,你甭跟这些快进棺材的老东西计较。”玧王装模作样地又咳了一声“你回想回想,今比赛,你得了第二,皇上当时让什么人给你颁发奖品?”

 什么人?他一怔,思索一会才想起“是一个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的。”

 玧王用力一击掌“对啦,就是她!”

 他顿时哭笑不得“你是说…那什么宝萝公主的乔装成一个太监?”

 “正是。”玧王郑重其事地点头。

 瑄王这时才又回想起来那小太监捧花给他时,眼裹果然有一种奇异的光彩,那时他浑不在意,现下回想起来倒像是女孩子爱慕的神色。

 但这件事不啻是一个青天霹雳,让他恼怒!

 “我不管那公主怎么思量,难不成她看上了我,我就得娶她?”

 “但我听说宝萝公主已经向皇上讨了旨…”玧王原本鬼鬼祟祟地又在偷瞧藿香,听到瑄王的说话声,赶紧咽下一口口水,继续扬风点火“况且你已当众收下了她的定情信物。”

 “什么?”他大怒道:“我曾几何时收下她的信物?”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玧王也不急了,将目光转向孤泰手上的那盆花,一努嘴。

 “这花就是她的信物?”他咬牙切齿地问出口,俊美的脸孔在瞬间冻成了冰。

 玧王点点头“正是。我听说这是他们千乘国的习俗,但凡有人家生了女儿,都会栽种这样一盆东西,唔,让我想想…”

 他装模作样地挠了挠脑袋“这花好像是叫‘三相思宸’,唯千乘国境内独有,而且生长极其缓慢,要让它枝开花,要耗费十数年光,所以等千乘国的女孩儿长成,往往这花也含苞待放,好比她们的另一个化身。

 “宝萝公主如今将她的相思宸赠予了九弟,九弟又当着皇上的面收下了,岂非就是与她共许下了婚约?”

 瑄王听后冷笑“我那时只把这花当作皇兄的赏赐,真有这样的习俗,那也是他们的,与我何干?”

 “但皇上那里…”玧王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

 他一拂袖,厌恶地道:“不知者无罪,皇兄难道会因此责怪我不成?”他的目光扫到孤泰手中的花株,膛内愤懑的焰火益发炽盛“况且把这么区区一盆花当作定情信物,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玧王赶紧道;“对了,你仔细看看这盆花,我听说在这些如扇形的叶子背面都刻有宝萝公主的名字。再说,皇上答允公主的请求,那既是成人之美又是为社稷着想,我朝若能和千乘国结成秦晋…”

 瑄王不待他说完就从孤泰手上抢过花盆,随意扯起几片一看,果然在叶子的背面都有“宝萝”二字。

 砰的一声,他气得连花带盆都重重砸在地上。

 “哼!区区一个千乘小柄,哪犯得上让本王来做出牺牲?!”

 “小天…”藿香不安地看着他。

 他焦躁的马上疾步往大门走“来人,备马,我要入宫!”

 甭泰急忙嘬嘴一吹唤来其它侍卫…

 甭顺和王重、阮奔一起现身,四人面色凛冽地互相递了递眼色,随后,孤顺和孤泰跟去保护主子的安全,王重和阮奔则留下来守护藿香。

 玧王目的达成,瞧着瑄王怒气冲冲地出了王府,眉梢眼角俱是掩不住的得意。

 他转过头来,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小美人儿正郁郁地步入内庭,一时情急忙跟过去。

 “藿姑娘、藿姑娘…”

 藿香充耳不闻。

 王重和阮奔马上伸出未出鞘的刀柄,一左一右将他拦下。

 王重的脸色如寒铁一般,冷冷地道;“还请六王爷止步。”

 玧王冷不防碰了一鼻子灰,恼羞成怒地拂袖,悻悻地掉头离开。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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