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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俩兄妹一人站在店里一角又继续工作。

 傍晚,贞嫂休息过后,精神略好,又回店来。

 恕之挽出一壶白粥及若干佐菜,都盛在篮子里。

 忍之待过账目及单据,一点不差。

 贞嫂又见咖啡店里家具地板铮亮,连灯罩都拆出洗过,焕然一新,年轻人工作劲道不一样,她轻轻说:“店里这几天交给你们了。”

 他们点点头。

 贞嫂再开门出去,电话响起,恕之去听。

 对方说:“我找贞嫂。”

 “她刚出门,可要叫她?”

 那人说:“我是王子觉,请贞嫂回转。”

 恕之马上放下电话追出去,贞嫂已经上了车,听到王子觉三个字及时回店里听电话。

 说了几句,心仿佛宽些。

 币上电话,她说:“恕之,那王自觉正是东主。”

 恕之不出声,只是微笑。

 贞嫂伸手去摸她头发“每个女孩都叽哩咋啦,只除出你,我给你带了几件裙子,你若喜爱,拿来替换。”

 她终于回到医院去探望丈夫。

 松山摔断大腿骨,接驳后打了石膏,过两便出院,可是中年人痊愈比较慢,他忽然受到挫折,有点气馁,开始发牢騒。

 松山断断续续,诉说他的故事。

 他自备啤酒,带到店里喝,坐近窗口,看下雪,行动不便,有点心酸。

 不知怎地,他的一子一女一直没有来探望。

 “我只得初中程度,可是子女却读得专业资格,他们幼时,我一人做三份工作供养家庭,哎,也是应该的事”

 贞嫂悄悄对恕之说:“我担心那啤酒,每天三罐,只怕数量增加。”

 恕之大胆自作主张,把啤酒倒空,换上‮花菊‬茶。

 松山察觉,即好气又好笑,终于明白家人苦心。

 “好,好,”他说:“不喝,也不再发牢騒。”

 他只是偶尔出来走走。大小事宜,都交给贞嫂及两兄妹。

 一下午,恕之与忍之走到停车场的长凳下,他俩背靠背,可以看清四周围环境,仿佛已经习惯两人对抗全世界。

 恕之轻轻说:“到松鼠镇已经两个多月。”

 “进展不错。”

 “我累了,我想退出。”

 忍之一听浓眉束到一起,眼睛出煞气,他随即松弛,轻轻说:“这件事成功以后,我们到南部享福。”

 恕之抱住膝头,头埋在怀里。

 “你想一辈子逃跑,抑或到派出所自首,还是终身在咖啡店洗油槽?”

 “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是什么?请告诉我。”

 “还要多久?”

 “那就看你的手段了。”

 “忍之,我以为你爱我。”

 忍之刚想回答,看到贞嫂向他们走来,两人赶紧站起来上去。

 贞嫂笑“你们怎么老爱坐在外头,不怕冷吗?”

 他俩肩膀上沾着雪花。

 贞嫂说下去:“松山今回医院拆掉石膏,我一看,吓一跳,两条腿一一细,他走路一拐一拐,医生叫他定期回去做物理治疗,哎,这算是小劫。”

 兄妹一左一右陪着贞嫂走回店里。

 “过节发生这样的事,真不开心,我想请你们回家吃顿家常菜。”

 恕之连忙道谢。

 贞嫂又说:“谷仓不好住,不如搬到我们家来。”

 恕之回答:“谷仓还算舒适,设备齐全,我们心满意足。”

 贞嫂轻轻吁出一口气“你们都没有周末假期。”

 “我们亦无处可去。”

 “可怜的孩子们,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

 他俩低头无言“。

 贞嫂说:“不怕,待挣扎出头时,大把人认你做亲戚。”

 恕之笑了,出雪白牙齿。

 她皮肤上斑疤自动落,肤转为红润晶莹,脸容异常标致,一双眼睛仍然闪闪生光,但这时贞嫂对恕之已全无戒心,只觉得这女孩拥有天使之目。

 她也没有留意到忍之不再缩着肩,他已伸直背脊,足足比贞嫂高大半个头,肩膀宽厚,孔武有力。

 先入为主,她仍把他俩当一对可怜的儿。

 “今晚早点打烊。”

 “下午有初中生庆祝生日,在这里聚会。”

 “冰凌够用吗?”

 “足够,请放心。”

 那天晚上,恕之与忍之第一次到松宅。

 小屋子很平凡普通,住了二十多年,许多地方都旧了,四处都是杂物,家具款式过时,但不知怎地,越是随和,越显得是个家,十分温馨。

 恕之坐在老沙发椅里,不轻轻说:“我一直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家。”

 忍之马上看她一眼。

 贞嫂笑:“那么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

 松山抱怨:“啤酒都给扔到大海里了。”

 恕之不再说话。

 多少个晚上,她做好梦,都看见自己有这么一个平凡稳定的家:永久地址,母亲在厨房做晚饭,父亲就快下班回来

 开头也哭过,想得久了,渐渐麻木,告诉自己,即使没有,也得活着。

 没想到今一推开松宅的门,就看到梦中之家。

 那顿饭恕之吃得很

 饭后收拾完毕,贞嫂做了咖啡。

 兄妹正准备告辞,忽然有人敲门。

 贞嫂走近窗户一看“咦,王先生来了。”

 她擦擦手去开门,王子觉就站在门口。

 恕之一看到他,忽然想起,她见过这个人。

 那瘦白面孔,瘦削身段,都叫恕之印象深刻。

 他一进门,下帽子,恕之吃了一惊。

 只见王子觉头上只余几缕头发,眉毛落得光,双目深陷,分明是个正在接受化疗的病人,头若骷髅,有点可怕。

 她怔怔地朝他看去。

 正好王子觉也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他见到一个身穿白衬衫花裙的少女,双眼像宝石,一脸寂寥,嘴角微微下垂,那些微的愁苦叫他震撼。

 这是谁?

 他轻轻对贞嫂说:“你有客人,我改天再来。”

 贞嫂说:“恕之是店里的新帮手,我同你说过。”

 “呵是。”他想起来,当时并不在意,原来新伙计是少女。

 松山出“老板来了,请到书房来。”

 贞嫂说:“恕之过来见王先生。”

 她招手叫恕之。

 恕之走近,但不是很近,刚巧站在灯下。

 那盏小小灯泡照在她头顶,在头发上发光,像天使光环。

 王子觉说声好,随即低头,由松山陪着进书房。

 忍之一直坐在角落,一双眼睛像猎隼似盯着众人,这是他站起“我们告辞了。”

 贞嫂驾车送他们回家。

 她问:“你们学过车吗?”

 恕之说:“忍之做过货车司机。”

 贞嫂说:“以后有需要,你用这辆旧货车好了,取货送货交给你办。”

 忍之回答:“明白。”

 贞嫂笑:“王先生不大管事,今来是为着学校筹款:小镇两间学校设备陈旧,他想捐赠仪器设备。”

 他们下车,看着贞嫂把车子驶走。

 恕之低头说:“他像具骷髅。”

 忍之说:“医生说他也许可以活过季,也许不。”

 “你怎么知道。”

 “我长着耳朵,又四处打听。”

 “他看上去很可怕,身上有股消毒葯水味。”

 忍之嗤之一笑“你以为他病入膏肓?又不是,他看你的目光好似小孩看见三凌。”

 “他好似不是那样的人。”

 “他目不转睛。”

 雪花一直下,谷仓门外只有一盏小小灯光照明。

 忍之打开门“很快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恕之不出声,把草团当沙发坐,抱着膝头。

 忍之轻轻问:“你知道该怎么做。”

 恕之抬起头,凝视忍之,她清晰双眼像是察一切,却又无奈悲哀,这种复杂神情,并不像一个十多岁少女。

 那一边在松宅,小学及中学校长也到了,提他们文件。

 王子觉只略看一下,便签下名字,取出一张支票递上。

 松山笑“应该请区报记者来拍张照。”

 王子觉摇头。

 两位校长道谢告辞。

 贞嫂觉得奇怪,司机在外边等,王子觉却没有回去的意思。

 贞嫂替他换一杯茶。

 王子觉伸出像爪子似的手指,握住热茶杯,他说:“本来买下松鼠餐车是因为喜爱吃汉堡,现在医生千叮万嘱不宜吃油腻。”

 贞嫂看着他,他似有话要说。

 终于,王子觉轻轻问:“他们是兄妹?”

 “呵是,”贞嫂回答“一般的大眼睛。”

 “松山说他们是动工人。”

 贞嫂点头“那年轻人患病,因此落单,他妹妹得留下照顾他,天寒,雪上加霜,差点做人。”

 王子觉点点头,他缓缓站起来。

 松山说:“我去叫司机。”

 司机打着伞接他上车。

 贞嫂看着车子驶离,轻轻说:“好人应有好报。”

 第二天一早,地上有薄冰,恕之步步为营,咔嚓咔嚓走向餐车,取出锁匙打开大门。

 罢走进餐厅不久,有人推门进来。

 一看,是王子觉,恕之怔住,她想过去扶他,可是猛然想起,很少病人愿意人家把他当作病人。

 她轻轻说:“请坐,请问喝什么?”

 他笑笑“早,我要一杯免咖啡因黑咖啡。”

 “马上来。”

 恕之洗干净双手,束上围裙,马上做蒸馏咖啡。

 王子觉轻轻问:“哥哥呢?”

 “在后门整理垃圾箱。”

 “听说今年特多黑熊下山偷垃圾吃。”

 “动物都不打算冬眠,整年出没寻找食物。”

 “也难怪,本来是他们的土地,我们是后来客。”

 恕之觉得这说法新鲜,她笑起来。

 咖啡香气传出,她斟出一杯给他。

 恕之怕他嫌静,扭开收音机。

 天气报告员懊恼地说:“雪那白色东西可怕极了,今又预测有十二工分雪量,冬天真不可爱。”

 恕之开着炉头,把冰冻食物取出。

 一个火车司机推门进来,嚷:“天佑松鼠餐厅,给我来双份腌蛋加克戟,还有滚烫咖啡,快,快。”

 恕之连忙倒咖啡煎腌,手脚磊落。

 忍之在门外清理积雪。

 再抬头,王子觉已经走了。

 像一个影子,来无声,去无踪。

 货车司机把食物往嘴里赛“替我做个三层汉堡,放在保暖炉里带走一个。”他嘿嘿笑“我有无听过胆固醇?我不怕,吃再算。”

 有人送杂货来“姑娘,点收。”

 贞嫂刚刚到“这边点收。”

 恕之向她报告:“王先生来过。”

 贞嫂讶异“他有什么事,他找谁?”

 “他没说,喝了一杯黑咖啡就走了。”

 “以往他半年也不来一次,又冷又下雪,天尚未亮透,他出来有什么事。”

 恕之忙着为客人添咖啡。

 贞嫂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恕之背影,轻轻摇头,不会吧。

 年轻的货车司机吃了,看着恕之,忽然问:“你可想到镇上跳舞?”

 恕之假装没听见。

 “呵,”货车司机耸耸肩“不感兴趣,在等谁呢?达官贵人?”

 贞嫂提高声音:“史蔑夫,还不开车出发?”

 他悻悻付账,还是给了五块钱小费,拉开门离去。

 贞嫂轻轻说:“史蔑夫不是坏人,我们看着他长大,你要是想散心,同他看场电影也不错呵。”

 恕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贞嫂倒是欣赏这一点,她少年时也是如此含蓄,食物不好吃只说不饿,男同学不合意只推要温习功课,不会叫人难堪,现在都没有这样温柔了。

 夏季,只穿小背心的少女几乎要贴住男朋友的背才站得稳,在咖啡店坐到深夜也不回家做功课。

 贞嫂不以为然。

 她闲闲问:“王先生精神还好吗?”

 恕之一怔,歉意说:“我没留意。”

 贞嫂点点头,是该不留神。

 这时,午餐客纷纷上门来,呼着白气,下厚衣帽子,高声点菜,恕之与忍之忙个不已。

 傍晚,发了薪水,他们回到谷仓,忍之顺手把钞票丢进铁罐。

 他说:“今晨,他来看你。”

 恕之不出声,她着酸软的肩膀。

 忍之用手托起她的脸“是这双眼睛吗?他们见过一次就不能忘怀。”

 恕之甩开他的手。

 “他再来,你也不要说话,假装看不见。”

 恕之冷冷说:“我懂得怎样做。”

 忍之讥讽她:“我忘记你是专家。”

 恕之转过头去,疲倦的说:“你不再爱我。”

 忍之这样回答:“我们就快可以高飞远走。”

 恕之蜷缩在一角,她倦极入睡。

 第二天早上,她险些起不来。

 她知道已经到了关键上,她必需争取松山夫至高信任,才能借他们力踏进王家。

 她一定要每天早上比贞嫂更早到达松鼠餐厅。

 她掬起冷水泼向面孔,冰冷的水刺痛她的脸,她迅速清醒,套上大衣靴子出门。

 贞嫂六点半进店门,恕之已在招呼客人。

 一个中年建筑工人说:“贞嫂,这勤奋的女孩是一件宝贝。”

 天还没有亮,漆黑一片,恕之一声不响帮人客添满咖啡杯子。

 贞嫂向恕之说:“我有话同你讲。”

 恕之说:“马上来。”

 她兄弟在煎蛋及炸薯条,香味四溢。

 恕之替贞嫂斟咖啡。

 贞嫂凝视她,缓缓说:“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乖伶俐的女孩,又这样勤奋耐苦,照说,无论如何不止是动工人之替。

 恕之表面一声不响,心咯咯跳。

 这贞嫂精明能干,她莫非看到什么蛛丝马迹。

 贞嫂说下去:“是看着你兄弟吧,你拉扯着他,所以不能到城里找工作。”

 恕之不出声。

 “我们不知你底细,也没有看过你们任何身份证明文件,但相信你所说每一句话。”

 恕之静静聆听。

 这时,有人嚷:“姑娘,添几块烘面包。”

 那边忍之连忙应:“知道了。”

 贞嫂接着说:“王先生对我说,他想你到他家去做管家。”

 恕之心剧跳,可是脸上出迟疑之

 “老管家即将退休,他问我你可胜任,我觉得你太,可是他坚持你会学习,这是个重要职位,王宅共五名员工,你需管束他们。”

 恕之仍然不出声。

 贞嫂忽然笑“我也知一间谷仓留不住你。”

 恕之的心落实,没想到好消息来得这么快,她的思飞出去:王宅想必有热水供应,有浴白可以浸浴,她会有正式的寝室。

 “你不要令我失望,好好的干。”

 恕之定定神低声说:“我不去。”

 贞嫂扬起一角眉毛。

 “我要与我兄弟一起,在孤儿院已发誓永不分开。”

 贞嫂意外“你们此刻已经成年,彼此可以联络。”

 恕之微笑摇头“我们住比仓就好,来,要是贞嫂不再需要我俩,我们会继续上路。”

 贞嫂没想到恕之会拒绝,倒是愕然。

 这时恕之说:“客人叫我,我去招呼他们。”

 她去收钱找钱,这些日子来帐目丝毫不差,诚实可靠。

 贞嫂回家。

 松山问:“她怎么说?”

 贞嫂一团疑问:“她要与兄弟一起行动。”

 “那也简单,一起去王宅好了,他们光是为游泳池也长期雇着一个工人。”

 贞嫂说:“我有点不安。”

 松山说:“放心,我们可以另外找帮手。”

 “不,不是这个,你想,他们兄妹是何等亲厚。”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相依为命,异于常儿。”

 “那样标致少女,怎会在小镇冒现。”

 松山答:“太太,他们出现的时候,是一对乞丐。”

 “好端端王子觉为何换管家?”

 “他的主张他的事。”

 “他只见过那女孩两次,就决定把她带回家,你说怪不怪?”

 松山深深叹息:“王子觉只剩几个月寿命,还依什么常规,任不妨。”

 贞嫂低声说:“你讲得对。”

 “只要他高兴,又不伤害到什么人,我们应当成全。”

 贞嫂点点头。

 这时电话来了,正是王子觉。

 松山说了几句“是,是,明白了。”挂上电话。

 贞嫂看着丈夫。

 松山说:“王先生叫他们兄妹一起到王宅工作。”

 贞嫂不出声,果然不出那女孩所料,她是谈判高手,以退为进,她是街童,自然有街头智慧。

 她十分聪明,看准王子觉会答应她的条件,这么说,她的一切不经意,都是刻意经营。

 贞嫂有点惭愧,是她太多心吗,像所有人一般,她对于别人的好运,不甚认同。

 晚上,她睡不着,对松山说:“王子觉看中了那女孩。”

 松山以一连串响亮鼻鼾回覆她。

 在谷仓,那两兄妹也没睡好。

 忍之问:“那王子觉会答允吗?”

 恕之忽然笑了,眯着的双眼罕见地出媚态“没问题。”

 忍之凝视她“有时,连我都有点怕你。”

 恕之握住他的手“你若不再爱我,才会怕我。”

 忍之苦笑“有什么是我不为你做的,你说。”

 “我明白。”

 “可是你心中仍然存疑,这是狐狸的天。”

 恕之躺卧在他膛上,紧紧搂抱他,落下泪来。

 他们可以离开这间谷仓了,谷仓里有一股动物气息,以前,这里可能养过牛羊,不过他们也是动物,可能只有更原始更野蛮。

 他们紧紧拥抱,不再说话。

 天渐渐亮了。

 贞嫂在松鼠餐厅等他们兄妹,她比往日更留心观灿邺人,只见他俩照常操作,如有默契,不用开口也知道对方心意。

 无论怎样看,都不像坏人,那样年轻,长得端正,身世又如此可怜。

 他们低着头,眼神并不接触,是,一双眼睛最易出卖心事。

 贞嫂说:“王先生答允你们兄妹一起到王宅工作。”

 这时,恕之忽然握住她兄弟的手。

 贞嫂看到忍之轻轻挣脱妹妹的手。

 “你们要争气,好好学习。”

 恕之连忙点头,脸上并无太大喜悦,当然也没有不高兴,精致五官与大眼,这时更像那种古董瓷面娃娃。

 “今傍晚,你们就可以搬过去,要记得身份,我与松山是你们的什么,不要叫我们失望。

 恕之答:“明白。”

 贞嫂看着那年轻人“你呢。”

 忍之连忙说:“我会努力工作。”

 贞嫂叹口气,一切由她收留这一对年轻人而起,她要负责任。

 一整天兄妹不停工作,知道要走了,再从头到尾把小小餐车清洁一遍,把桌底年轻客人顺手黏在那里的口香糖一一用笑道子撬起。

 都要走了还这样小心留神,分明是负责任的好青年。

 但,他们到底是谁呀,他们又从什么地方来?

 两人把谷仓阁楼也打扫干净,穿过的衣裳,还给贞嫂及松山。

 他俩等王宅的司机来接。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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