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衣婳净从未预期到“幽冥山庄”会受到
,正如她所想,庄内的人对她冷淡客气,若非冥剑渊坚持要她同行,她怕是连“幽冥山庄”的大门都踏不进。
贺淮生见她穿着冥剑渊的外袍就碍眼得很,一进到庄内马上命婢女出外采买衣衫,不许她再穿冥剑渊的外袍。不一会儿功夫,婢女便带着几套簇新的衣衫回来让她换穿。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离冥剑渊最远的角落,也是庄内最荒凉之处,打从进庄后,她便没再见到冥剑渊,心里着实为冥剑渊身上的毒忧心。
衣婳净发现她无法安静地坐下来等待,尽管她长年待在“菩提寺”合该早已心如止水,可碰上冥剑渊她就没办法保持冷静,甚至连坐下来喝杯茶都没办法。
既然房里待不下去,且又担心得很,不如到冥剑渊房里看看,也比较能让自己感到安心。
衣婳净站起身便往外走。
“衣姑娘,你要上哪儿去?”被派来监视衣婳净的丫环宣儿没忘了贺淮生的
代,赶忙拦下衣婳净。
贺叔耳提面命地要她小心衣婳净,说这女人满肚子坏水,绝不能被衣婳净柔弱的外表所欺,否则很可能会危害到庄主的性命。若非贺叔再三警告,她真看不出衣婳净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呢!
但…她实在不懂,打她进庄就晓得“幽冥山庄”不许姓衣的人踏进一步,之前扶着冀连城前来求助的姑娘就姓衣,若说那是例外倒是没错,毕竟冀连城身受重伤,凭庄主与冀连城的
情,岂能见死不救?可这回就大大的不同了,这位清丽绝伦的女子姓衣,庄内所有人都知道这事,而庄主既然讨厌姓衣的,为何还要让她进庄呢?还有,贺叔既然晓得她不怀好意,为何要留着她呢?这样岂不是很危险吗?
哎!她实在不懂庄主与贺叔在想什么。
“我要见剑渊。”
“庄主他正在休息,贺叔
代了,姑娘你累了一夜,先待在这儿好好休息。”剑渊?这位漂亮得教人嫉妒的姑娘居然直接唤庄主的名字,可见她与庄主的
情匪浅,难不成他们过去有过什么?否则贺叔怎么会防她防得那么紧?
“我不累,你让我见剑渊一面,我就会回房来。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衣婳净清楚宣儿定是听从贺叔的吩咐,不让她见冥剑渊,可她无法不为他身上的毒担心。不晓得他现下如何?她得亲眼看看才行。
“衣姑娘,请你别为难我,庄主正好生静养着,不是说想见就能见上一面的。”宣儿可没胆放她出房门一步,倘若庄主出了事,甭说贺叔不会原谅她,连她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一时心软。
“宣儿姑娘,我保证绝对不会惹麻烦,请你让我出去。”衣婳净想绕过宣儿,自个儿去寻冥剑渊所住的院落。
“衣姑娘,不行就是不行,这事儿我作不了王,你该明白的。还有,你叫我宣儿便成。”宣儿张开双臂拦、拦、拦,就是不让衣婳净踏出房门半步。
“宣儿,算我拜托你了。”无法突破宣儿的拦阻,衣婳净恳求地看着她。
“衣姑娘,请你休息吧。”宣儿命自己别去看衣婳净楚楚可怜的表情,就怕自己会心软放行。
天!幸好她是女人,倘若她是男人,肯定抗拒不了衣婳净的哀求,她终于明白贺叔为何不派孔武有力的男丁来看住衣婳净了。
眼见说服不了宣儿,衣婳净惆怅地走回内房,坐在
沿想着冥剑渊。难道她待在“幽冥山庄”时,都得坐困愁城、见他不得?
宣儿见她不再坚持己见,总算稍稍放心,她还真怕倘若衣婳净继续哀求下去,她会抵受不住地屈服而放人,那可就槽了。
“宣儿,那么劳烦你帮我跟贺叔说一声,请他让我见剑渊一面,可以吗?”衣婳净轻声要求。
“这…我会帮你跟贺叔说的,至于他答不答应,我可无法保证。”宣儿终究没办法硬着心肠来拒绝她小小的要求,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谢谢你,宣儿。”衣婳净温柔一笑,总算肯褪下绣花鞋躺在
上好好休息。
宣儿见她躺下休息,顿时轻松不少,至少不用无时无刻地盯着人看了,老将衣婳净当犯人看着,她也是会不好意思的。见衣婳净沉静地睡下,宣儿心想,就让衣婳净好好睡一觉,她在外头守着便是,于是轻声地退出房外。
宣儿退出房外,衣婳净紧闭着双眼,脑海中闪过她为何会被驱逐至“菩提寺”旁人又是如何对她冷嘲热讽、鄙夷着她。她的前半生是受人支配、控制的,没有自己的主张,唯一有过自己想法的,即是爱上冥剑渊。
结果,换来的是泪水、哀求、无助、绝望、妥协,以及…与世隔绝。她的命运像是早就被安排好似的,无法抗拒,也没有抗拒的勇气。她像个傀儡般任人摆怖,深陷于黑暗之中,可是冥剑渊的再次出现却给了她一道曙光。
她拒绝再当个只能等待命运安排的大家闺秀,她不想再当个没有自主
的玩偶,她拒绝再为别人而活。
这一回,她要为自己而活!
是的,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软弱认命!
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已有了坚定的光芒,她静躺着,不发出半点声响,耐着
子等待时间流逝,她得等门外的宣儿放松警戒才能有所行动。
门外的宣儿没听见房内传出动静来,心想衣婳净八成已经睡着了。自庄主无故离庄后,庄内所有人是忙得人仰马翻,连她这个小小的丫环都不例外,累得随时都会睡着,现下她只是小小休息一下,应当不碍事才是。
宣儿坐在门口偷偷打盹,她聪明地倚着房门,这么一来,倘若里头的人想打开房门偷溜出来,绝对会惊醒她的,如此便万无一失。
房内的衣婳净同样留意着房外宣儿的动静,过了好半晌都没听见半点声响,衣婳净这才俏悄起身,套上绣花鞋,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拉起裙摆踏到椅子上去。
十六岁的衣婳净做不出爬窗此等不文雅的举动,但二十九岁受困已久的衣婳净为了见心上人一面,再难看、再不文雅的动作都做得出来!
她悄然无声地推开窗,许是连贺叔都想象不到她会做出爬窗的事来,因此并没让人守在窗下,这对她而言是个太好的机会,尽管对宣儿充满歉意,可该做的事她仍得去做。
爬上窗后,跳下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她并没有跌得七荤八素,也没摔得东倒西歪,她顺利地站在地面,再悄然无声地关上窗,不教人发现她已偷跑出房,然后开始寻找冥剑渊所居住的院落。
她住的院落荒凉寂然,一如她所居住的“菩提寺”看着这不带生气的角落,她不
打从心里感到厌恶,同时间,爹娘及兄长的冷血无情又再度浮现在眼前。她用力地甩甩头,甩去所有的不愉快,在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令她伤心难过的事,她要想冥剑渊,也只要想他就好。
匆匆离开荒芜的院落,顺着路径躲过往来仆佣的耳目,没多久,她来到了万紫千红的花园,走近一看,赫然发现花园栽满了茶花,一丛丛争妍绽放,她忘情地看着粉
娇妍的茶花,忘了离开厢房的目的。
稍早她进“幽冥山庄”时是走另一条路,并未经过花园,所以没能看见这里种植了许多茶花,而这一新发现让她倏地
了眼眶,回想起多年前与他相遇的那一
。
他们相遇的那天,她在“衣家庄”的花园里无忧无虑地
着秋千,当时的花园就像此处一样,开满了茶花,他气宇轩昂地出现在花丛间,她不知道他是谁,可当她将秋千
得愈高,就愈能看清他的模样,一颗心也被他
角那隐隐浮现的笑容所牵动。
她想,在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爱上他了,不顾他身旁就站着她的未婚夫婿,无法克制地爱上他。
衣婳净步伐急切地绕过丛丛或粉、或白、或紫的茶花,惊讶地发现一株与“衣家庄”内形状相同的梧桐树,她惊讶地掩
,抑制到口的惊呼,凝望着
壮分枝上头所系的秋千,得拚命用力呼息方能抑制过于
昂的情绪。
她的心翻搅着、刺痛着,泪眼
蒙间仿佛再次见到十六岁的她开心地坐在秋千上,等待那人的出现。
情不自
地走向它,伸手轻抚着秋千,想着为何“幽冥山庄”的花园会和当年“衣家庄”的花园如出一辙?想着他是如何命人种上茶花与梧桐树?想着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派人系上秋千?想着当他望着秋千时,是否…也如她想他般地想着她?
清风吹扬起她的发丝,将她的衣袖、裙摆吹得翩翩飞舞。曾经,有那么个人气宇非凡地出现在花海间,如神祇般地出现在她面前。
当她缅怀着当时的情景,转身回头睇望花海时,朱
却讶异地微启,不敢相信双眼所见到的画面…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呈现于眼前,冥剑渊带着潇洒不羁的笑容出现,走在他身边的则是英
俊伟的皇甫行!
相同的场景使她产生错
,误以为她还是不识愁滋味的十六岁少女,她无语地看着他们俩连袂出现,顿觉腿双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虚软地跌坐在秋千上。
不,不同的。仔细一看,冥剑渊与皇甫行或多或少都增添了些岁月的痕迹,皇甫行比十三年前来得霸气,冥剑渊则多了十三年前所没有的淡漠疏离。看着这两个在她生命中占有极大分量的男人,她内心百感
集。
当她凝望着左右了她大半人生的两个男人时,那两个男人也同时望着她,她正如记忆中那般美丽…不!她比记忆中要出落得更加美丽。长年的与世隔绝非但没使她变得憔悴,反而使她变得更加出尘绝美,她就像是不小心坠落凡尘的仙子,光
在她周围是停滞不前的。
她的美丽不乖拼多少次都会教人赞叹,两个男人因她,心湖再掀万丈波澜。
衣婳净不懂,不懂他们两人怎会仿佛无事般地一同出现,江湖传言他们俩早就不相往来了,不是吗?
她兀自沉思着,没发现秋千因从未有人乘坐过,已年久失修,当她一坐上去,绑缚秋千的绳索就开始断裂,待她发现时整个人已向下跌,水袖翩翩翻飞,宛若将要凋落的花朵。
冥剑渊与皇甫行眼尖,一见到翻索断裂便同时出手,两人施以轻功,抢先奔至衣婳净身畔,在她往下跌时,一人一边地拉住她的手,揽住她的
肢。
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她惊魂未定,愕然地看着各抓住她一边手臂的男人,而她的
肢则同时被两个男人的手臂给捞住了。
两个男人的视线于衣婳净上方的头顶
会,冥剑渊挑了挑眉,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暗示皇甫行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分。十三年前皇甫行是衣婳净的未婚夫没错,可十三年后的皇甫行已成家立业,有
有子,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亲密地揽着别的女人。
皇甫行抿着
,定定地看着冥剑渊,同样以眼神示意冥剑渊先放手。他与衣婳净曾是未婚夫
,他们俩打小就认识,不是冥剑渊这个后来者可以取代的,论
情、论亲疏远近,都该是冥剑渊先放手才是。
两个男人互不相让,谁也不肯先放手,场面僵持不下。
“我…没事了。”衣婳净不自觉地靠向冥剑渊,仰头对皇甫行道,希冀他的双手能自她身上移开。
“我知道。”皇甫行说话时并未看向她,而是定定地看着冥剑渊。
“所以你该放手了。”冥剑渊笑着对皇甫行道。
衣婳净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刻不论她说什么都不对,可难道他们三人要在这儿继续僵持下去吗?
“不!懊放手的人是你。”皇甫行同样坚持。事实上理智告诉他,是他该要放手“飞云山庄”内有他的
,有他的子,他与衣婳净早就形同陌路,眼下的执着只会让他显得可笑。但他却无法放手,从他再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无法克制了。
“你来是为了她?”冥剑渊挑眉问。
“…不,我不是为她而来,我是为你而来。”皇甫行合上眼,再睁开时,双手已自衣婳净身上移开。
听闻皇甫行是为冥剑渊而来的,衣婳净震惊地看着他,内心登时忐忑不安。
“喔?”拥有衣婳净的所有权后,冥剑渊轻松地将她搂在身侧,不在意皇甫行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般抗拒衣婳净的接近。
“我听说你身中奇毒,虽然我们为了些事,这几年都不曾往来,可是我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所以我为你请了妙手神医…风清来为你医治。我希望风清能治好你身上的毒,修补你我过去的裂痕。”皇甫行说明来意。他并不晓得衣婳净人在“幽冥山庄”也确实不是为她而来。
“我怀疑凰清有办法解我身上的毒,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大老远为我请来凰清。”身上的毒能解与否,他已经不牵挂于怀了。
“倘若连风清都解不了,这世间就没有人能解得了你身上的毒了。”
衣婳净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明了皇甫行带来了这世上唯一能解得了冥剑渊所中奇毒的神医,不
怔怔地望着皇甫行。
察觉到她的凝视,皇甫行对她温柔一笑,注意力再次回到她身上。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温柔的问话,仿佛她未曾背叛过他。
“很好。你呢?”皇甫行的问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但仍保持镇定地回应他。
“我?有
有子,好到不能再好了。剑渊,你呢?还不打算娶
生子吗?”皇甫行笑道,接着问向冥剑渊。
“如你所见,我是有这个打算了。”冥剑渊搂紧衣婳净的
肢,暗示皇甫行他要娶的人近在眼前。
“是吗?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是该要好好恭喜你们才是,别忘了成亲时要请我喝杯水酒。”皇甫行表现出泱泱大度。
“假如我能活到那时候,一定不会忘了你。”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早忘了前尘旧事,早忘了他们正是为了衣婳净而决裂。见他们两人如此轻松惬意地对谈,衣婳净只觉不可思议。
“一定可以的。婳净,从前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吧!饼去这些年,你付出的代价也够惨痛的了,我并不希望见你永远活在痛苦悔恨当中,我相信这些年你已悔悟,不会再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了。”皇甫行状似不经意地说着,却也提醒了冥剑渊那个令他憎恶的盗剑谱事件。
冥剑渊笑着耸耸肩,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他们心知肚明,当年衣婳净盗取幽冥剑谱一事,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也让他不再相信爱情。
“皇甫大哥,你说的是,我的确不会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了。”衣婳净深
口气,语气力持平稳。
“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不过。剑渊,风清稍后就到,我们不妨到大厅等他吧?”
“好。婳净,你肯定也想见见妙手神医的模样,咱们一块儿到大厅去吧?”冥剑渊对衣婳净说话的语气非常温柔。
“嗯。”衣婳净明白他是在表演给皇甫行看,只是她不晓得他为何会想要表演给皇甫行看,难道他不晓得,皇甫行根本就不会在意吗?
她猜不透冥剑渊在想什么,也摸不透皇甫行内心的想法,只能静静地让冥剑渊牵着她的手,到大厅去等候妙手神医的到来。突然,她留意到一股锐利的视线正紧紧盯着她和冥剑渊,一瞬间,她像落入陷阱的兔子般,感到仓皇不安。
因为恐惧、因为害怕、因为不解,她回头望了皇甫行一眼,岂料这一眼却教她胆颤心惊…
皇甫行的眼底充满肃杀之气,嘴角扬起残酷的笑容,正如十多年前那教人心碎心惊的一
!
那
,他也以相同的表情看过她…
*********
皇甫行的突然出现,让事情起了变化。原先衣婳净被贺淮生安排住在偏僻的小院落,而今冥剑渊却不顾贺淮生的反对,坚持要衣婳净与他同房。
男未婚、女未嫁,尽管他们俩都不再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但人言可畏,贺淮生怕的是他们俩什么事都没发生,衣婳净亦会硬赖着冥剑渊,那岂不是让她的
计得逞了?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贺淮生也主张冥剑渊不该负责,因为一定是衣婳净
惑冥剑渊,怪不得冥剑渊自制力不足。可任贺淮生苦口婆心地劝阻,冥剑渊却不将贺淮生的忧虑放在心上,硬是要与衣烬净同居一室。
衣婳净没有反对,接受了冥剑渊的要求。她不晓得冥剑渊心中是怎么想的,但她却另有盘算。皇甫行的出现让她极度不安,冥剑渊的要求正好可以让她时时刻刻地守在他身边,否则她一个人待在僻远的小院落又遭人看守,不得出房门半步,肯定会被满脑子的胡思
想给
疯的。尤其皇甫行听见他们两人同居一室时,
角挂着的那抹冷笑,更是让她冷到骨子里…
“在想什么?”冥剑渊脸色苍白地褪下外袍,问着若有所思的衣婳净。
“没…没什么。”衣婳净连忙回过神,在他褪下外袍时害羞地别过脸。都忘了从今天起,他们俩将要共处一室。
忽地,她慌乱地发现他房里仅有一张
!之前他们投宿客栈时虽然也是同处一室,可当时他陷入昏
,她需要看顾着他,所以没什么问题。但现下不同,他意识清醒,稍晚他们要就寝时该如何安排?
他身中奇毒,现下是暂时稳住体内的毒素,他的精神才会看起来不错,因此她万不能让他睡在地上。盯着打扫洁净的地板,她想着自个儿睡在地上的可能
…
不!不对!现在不是想着如何就寝的时候,他身上未祛除的毒更是重要。连妙手神医风清也对他身上的毒束手无策,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这儿,她便发愁。
“皇甫行的出现让你很讶异?”
“我是没想过这辈子还会见到他。”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皇甫行,怎知竟又见了面。
“诚如你也没想过这辈子会再见到我一样,是吗?”冥剑渊自嘲一笑。
“是的,我以为我会老死在‘菩提寺’,看来命运又另有安排。”她淡淡一笑,不怕他知晓她曾有的想法。
“的确。”命运的安排是如此奇妙,他曾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见她一面,怎知在生命将尽时,他竟会想再见她,甚至冲动地带她离开。
“但是我相信你身上的毒一定有办法可解。”
“你真这么想?”
“我是这么想,也如此希望。”她这辈子最大也是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他好。只要他好,哪怕是要她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她都无怨无悔。
冥剑渊的反应是一笑,看不出是否有将她的话当真。
突然,门板被人急急敲响,来人是贺淮生,冥剑渊让他进来,看他有何急事。
贺淮生一进到房内,先是睨了衣婳净一眼,见她衣着整齐,他的脸色才没更难看。
“贺叔,天色已晚,你怎么还没休息?”冥剑渊气定神闲地问着贺淮生。
“临睡前,我突然想起庄主的房内仅有一张
,这似乎不大妥当,所以我赶紧让下人们搬来另一张
,免得衣姑娘无处可睡。”贺淮生瞥了衣婳净一眼,警告她最好别冲动地做出勾引冥剑渊的事来,他可是随时都警戒着的。
贺淮生的轻视与羞辱显而易见,受辱的衣婳净难堪地
红了脸,却得忍下屈辱,佯装不懂贺淮生的暗示。
“婳净和我同睡一张
,无须多此一举。”冥剑渊眼神坚定地看着贺淮生,不许下人搬进另一张
。
他的话教衣婳净与贺淮生出乎意料,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冥剑渊会想和衣婳净共睡同一张
。
贺淮生着实受到不小的惊吓,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冥剑渊要和衣婳净同睡一张
,实在不是身为奴仆的他所能管束的,因此不论心底有多少不满,他都不能表现出来。
“我明白了,我们这就退下。”咬紧牙,忍住气,贺淮生与所带来的下人及多事准备的
一道离开,合上房门,不再打搅。
“你不是认真的,对不?”待贺淮生与下人都离去后,衣婳净这才语气虚软地问着。他一定是在开玩笑,想要吓唬她与贺叔,他不是认真的,他…他们两人怎能睡在同一张
上呢?
这…这实在是太不合礼教,也太疯狂了!
“怎么,你怕了?”他挑了挑眉,嘲笑她不够胆识。
“不…是…不…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应当了解的,不是吗?倘若外人得知你我同
共枕,他们会怎么笑话你?”她试着同他讲道理。外人怎么说她,她都不打紧,可她不要外人取笑他。
“他们会说我再次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冥剑渊不以为意地笑着。
“这并不好笑。”
“在我看来就是这么好笑,我为何要在乎外人如何谈论我这个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假如我真在乎外人的评论,当年就不会不顾一切也要把你抢到手。”
“剑渊…”
“睡吧,我累了。”
衣婳净见他果然一脸疲累,心想他真是累了,先是接待皇甫行的来访,紧接着又让风清诊断,如何不累?她不敢再和他争辩,忙扶着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上
。”冥剑渊命令道。
“什么?”衣婳净愣愣地问。
“你不会是想坐在
边看我睡吧?我不想再就这个问题同你争论,把外衣
了,上
。”冥剑渊可不想他睡着时,还有一双眼紧盯着他瞧。
冥剑渊的强势要求让她傻了,这不像是他,从前他对她一直恪守礼教,从不过分逾矩,今
他怎么会做出如此非分的要求,特别是在还厌憎着她的情况下?她不懂他在想什么。
“既然你懒得自己动手,那么就由我来代劳吧!”见她久久不
衣上
,冥剑渊干脆起身,为她除下外衫。
衣婳净惊得倒
口气,许是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她竟忘了抗拒,只能瞪大眼,愣愣地让他俐落地为她除下外衫,连同她的绣花鞋与罗袜也一并被他除去。
“睡吧,我真的累了。”冥剑渊将她的外衫随手一扔,强抱她上
,让她睡在身侧。
衣婳净受到太大的惊吓,连大气都不敢
一下。她悄悄地抬眼望他,只见他已闭上眼入睡。
这样的情景在她脑海中幻想过千百次了,他们俩像一对平凡的夫
般恩爱相拥而眠,对她而言是最幸福、美好的事,这样的美梦竟在今夜实现,让她不知所措。
望着他的睡颜,她一动都不敢动,就怕会惊醒他。他身上的奇毒使他不再神采奕奕,脸色始终苍白,连妙手神医看了都摇头叹气,他却一点都不担心,反倒是她不住地担心受怕,很怕这一瞬间他还站在面前对她似笑非笑,下一瞬间他便倒下,再也唤不醒。
她该怎么办?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啊!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挽救他的性命呢?
脑海陡然晃进一道霸气的身影,教她灵光一闪,心下有了主意。皇甫行的出现绝非偶然,她明白他一定会有办法,否则他不会出现,或许…请来妙手神医不过是个幌子?
“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她以细如蚊蚋的声音轻道。她的力量是很薄弱没错,可是只要能救他,她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就算要她的命,她也甘之如饴。
衣婳净将脸埋进他的
膛,聆听他的心音,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过这次的难关!
眼角悄然无声地落下一滴泪,隐没在他
前。她爱他,真的很爱、很爱,即使曾分隔两地,即使十多年不见,她对他的爱始终不减。
他知道吗?他可知道她对他的爱始终出自真心,从来就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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