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年复一年,
花开,秋枫红。
正值弱冠之年的严齐,虎背熊
、敏捷勇猛、器宇轩昂,出类拔萃的他,一举通过三年一试的秋试,正式成为乡举人。
消息传来,余恩、余阅莫不
欣鼓舞。接着快马将信函传回罗家庄给殷殷期盼的严安和余婶。
饼去两年,每三个月至半年,严安总是会找时机带着余婶来和严齐、余恩和余阅会面,一家享受得来不易的亲情。
虽然严齐向何仁宣告要离开凤
县,但他们仅从凤
县北搬到了凤
县西的一处小镇。这样的距离,就算走上半天也到达不了,为了严安和余婶,他们是怎么都不愿离罗家庄太远的。
如今的住处依然家徒四壁,不过再也不是一间通铺,在严齐的坚持下,余恩有着自己一间小小的闺房。
当时,她一直担心严齐无法接受她是个姑娘家,会把她赶离他的身边。一直以来困扰她的身分问题,没想到被何仁这么一闹,就此解开这个难解的问题。
只是,她宁愿当他的兄弟,也不要他这样与他保持着男女间的分际与距离。
“严齐,师父来信了。”余恩走到屋外,看着正在劈柴的严齐。
严齐的话更少了。以前两人总是会谈天说地、嘻笑玩耍,可是自从她强迫他做了他不想做的事后,他对她除了基本应对,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严齐停下劈柴的动作,放下手里的斧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我爹说什么?”
冬日将近,在这京师之西,得储存许多柴火,否则天寒地冻下,整个冬天就难熬了。
“师父说,过年前会带着我娘来和我们碰面。”她
角挂着笑意。
“嗯。”他点头,表示听见。然后又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严齐,柴我来劈,早饭准备好了,你快去吃。你待会不是还要去学堂吗?”
“嗯。”他又点了一下头,再次放下斧头。
严齐在学堂里负责地方壮丁的团练,也带着孩童们强身练功,因为他是举人,领的是县衙支付的薪俸。
这样的团练有助于地方的团结,山贼盗匪也不敢轻举妄动来偷袭,在这小小的乡镇里,他算是小有名气的严师傅。
看着他走回屋内,余恩才蹲到了木堆旁,拿起了斧头。
余阅仍在葯铺工作,两三天才驾着葯铺的马车回家一次。两个男人都不准她外出去挣钱,毕竟有了何仁的前车之鉴,虽然她有一身的好功夫,但姑娘家总是有诸多不便。
于是她在屋后辟了一亩菜田,也养了一群
鸭,不但可以自足,还有余力可以拿到市场去贩卖。
“大姐,在想什么?小心斧头劈到自己的脚。”
余阅的声音突然窜进她的耳里,她果真吓得持着斧头的手就这么往下一甩…
“啊!”斧头就这么砸中她的脚掌,她整个人也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有没有怎样?”余阅连忙蹲下来。
“余阅,你想谋财害命呀!”小手不依地捶打着余阅的肩头。
“你又没钱。”余阅纠结了眉头。“鞋子
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受伤。”
她耍赖。“你帮我
,我没力气了。”那亮晃晃的斧头,是很有可能劈断她的脚掌的。
听见她的尖叫声,严齐连忙从屋内冲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的他,正巧撞见两颗头颅亲密地撞在一起。
“真拿你没办法。”余阅还是认命的伸出手,
下她右脚的布鞋。
两人才相差一岁,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起来,余阅都像是大哥,余恩却变成了妹子。
了鞋,余阅也顺便替她
了袜,以他当实习大夫的本领细看着。
“幸好,只差那么一分,不过刀柄还是砸到了脚,这瘀血是免不了的,我待会拿个葯给你。”
“真的很幸好,否则我长这个样子已经嫁不出去了,万一再缺个腿,那我不就一辈子完蛋了。”她回复心神,可以跟余阅说笑了。
“放心,你要是嫁不出去,我会养你一辈子的。”余阅站了起来,打算回屋内拿外伤葯,却瞥见站在屋檐下的严齐。“严大哥。”
“我正要出门。”严齐闷闷地说。
姑娘家的脚丫子…虽然余阅是她的弟弟,但她也太不避嫌了,尤其这个弟弟还是没有血缘的弟弟。
严齐不懂从何而来的满腔怒意,只能愤愤地从他们的眼前快速离开。
看着严齐那难看的脸色,像是被欠了债似的,余恩的心情就直直地往下落。
她苦笑了下,心里酸酸的。
她和他之间,的确连兄弟都做不成了,她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她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那时忍不了
葯之苦,否则她和他之间也不会闹到如今这种冷冰冰、难以收拾的局面。
头缓缓东升,蔚蓝的晴空,凉风清
,时节已是十一月的初冬,日子过得好快呀。
余阅丢了一瓶葯给她之后,也出门去葯铺工作了。
她抹了葯,穿妥了鞋子,不再满脑子想着严齐,认真的劈起柴来。
好不容易才将一堆柴给劈好,就在她叹吁时,眼前的光线被一抹人影给遮挡住。
她抬起头,背光下看不清眼前的人,她防范似的站了起来。
“姑娘,借问,严师傅住这吗?”
她侧了侧身,总算看清来人的模样。
一位斯文的公子,年纪跟严齐下相上下,穿着斜领大袖的衣衫,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还是个有钱的读书人。
“请问公子有什么事吗?”因为男子的有礼,她霎时降低了防备之心。
“我受友人之托,特地来探望严师傅。”男子恭谨的微微颔首。
“严师傅是住在这没错,只不过他这会不在。”她客气地回道。
“不知道严师傅何时会回来?”男子再问。
“恐怕得
落之后。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傅时得,来自京师。”傅时得温和有礼,浅笑中有着不凡的气度。
余恩心头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不方便让你进屋。不知傅公子的友人是哪位?”
“罗家庄大小姐。”傅时得的语气很淡,却让余恩惊吓住。
“大小姐?”余恩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
采。这个称呼已经将近两年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严齐不曾提过,而她也故意忽略。
“是的,大小姐婕儿。”
“大小姐现在好吗?”余恩笑了下,想掩饰那股没来由的慌乱。“她应该过得很好的,也许娃儿都生了。”
看来男子是有备而来,不但打听清楚严齐的住处,还知道严齐和罗婕的那一段旧时关系。
“婕儿并没有嫁给知府大人的大公子。”
“怎么会?”余恩大眼眨了又眨,无法相信双耳听见的话。
每次严安和余婶来探望他们时,都绝口不提大小姐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为的就是不干扰到严齐的情绪。
“那在下先告辞,等晚饭之后再来拜访严师傅。”傅时得说着便拱手离去。
暗时得的话飘忽远去,而余恩直在屋前站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
如今严齐已经是州举人,明年
就可以参加会试,如果顺利的话,再不久或许就能金榜题名,高中武状元。
大小姐如今还没有成亲,那以前那个配不上大小姐的严齐,如果明年
能在会试中层
头角,那可算是门当户对了。
她浑浑噩噩,连午饭都忘了要煮,她的心里好紧张,万一严齐就这么跟着傅公子走了…
她的心揪痛着,她不要离开严齐。
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跑过几条街弄、穿过最热闹的市集,来到学堂前。
学堂前安静无声,大伙都回去用午饭了。而严齐一向留在学堂里,趁机习字念书。
学堂里有个老夫子,专门授课解惑,夫子有个相貌秀美的女儿,闺名唤珠儿。
此时,余恩站在学堂外的大树下,将身子隐在树干之后,她看着窗内那对同桌吃饭的才子佳人。
即使没有大小姐,合该严齐就是适合那样柔情婉约的姑娘,珠儿的嫣然一笑,虽没有大小姐的明眸深波,但也是小家碧玉。
她记得娘曾说过,她做事
躁躁、
枝大叶,一点都没有姑娘家该有的举止礼仪。
虽然她恢复了女儿身,但她身上穿的还是俐落的袍衫、长
,长发只扎成了一条
辫子,在脑后束着一条淡粉红的发带,更是没有姑娘家该有的装扮。
这两年来,她无时不刻都在痴望着严齐,如果他能喜爱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这辈子,她的清白算是没了,她也肯定不能再嫁给别的男人了,既然如此…
一道视线凌厉的扫向她,她连忙缩回探出的头,将身子完全隐在
壮的大树后。
她的心起起伏伏,过了一会儿,稳定了心思之后,她才拔腿又跑。
前有罗婕,后有珠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的…
************
严齐才走到屋前,就发现了异样。
往日这个时候,屋内屋外都会飘散着饭菜香。余恩传承到余婶的好手艺,就算是再平凡的菜
,她还是可以烧出色香味俱全的好滋味。
一走进屋内,空
的桌前没有任何菜
,他蹙起眉心,往内室走。他和余阅住在前头的房间,余恩则睡在靠近厨房的边边。
厨房里,也没有她的身影。
他走到她的房门口,轻轻抡起拳头,敲打她的房门。
很显然的,余恩不在家,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这么久以来,只要他一回到家,她总是会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无论是
夏秋冬、无论是刮风下雨。
中午她为什么在学堂外鬼鬼祟祟?她既然都到学堂来了,为什么没有进屋找他?
他回到桌前,眉心锁着不安,正思量着该上何处去找她,脚步都跨出门槛了,她才
面走了进来。
“余恩,你…”她将手里的竹笼摆在桌上,再打开竹笼盖,端出里头一碟碟的精致小菜,外加打了一斤的烈酒。
“待会有客人要来,这是我特地去买来的。”她继续张罗着碗筷。
“谁要来?”他看着一桌的菜
。他们一向吃得节俭,除了年节、特别的日子,否则她舍不得花大钱买这么多的好东西。
“一位傅公子,他说晚饭后要来找你,我怕他提前到,还是准备了一下,总不能老是那么寒酸,让人看了笑话。”她在椅子上坐下。
“傅公子?”他也在椅子上坐下。
天光还未全暗,屋内尚未点起烛火,他每次看着她,都得极力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总会想起她那狂
又
情的模样,他实在很怕自己会失了分寸,只好让自己表现得无动于衷。
“待会你就知道了。”她执起酒壶,斟满了两杯酒,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
他还是看着她,她却一口饮尽杯里的酒。
见他不说话,她用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怎么突然想喝酒?”他还是拿起酒杯,顺了她的意,喝了一口酒。
“我敬你。今晚你忘了我是个姑娘,你把我当兄弟,就当我们都还是娃儿的时候,我们会玩在一起、睡在一起、练功也在一起,被打、被骂都在一起。”她大眼眨着祈求。“好不好?”
“兄弟?”他苦笑了。难道她对他真的只有兄弟的感情?“就算是兄弟,你也不该跟余阅这么亲密!”
“啊…”她不懂,摇摇脑袋。
“没什么。”他懊恼自己的多嘴。
“你别不理我,你都不跟我说话,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真的有那么惹你讨厌吗?”她借着酒胆,忍不住抱怨。
“我没有不理你,我也没有讨厌你,你也知道我的话本来就不多。”那是严齐所陌生的情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是姑娘家的余恩相处,尤其在她成为他的人之后,还是在那种不堪的情形下。
“
讲,你以前的话
多的,什么都告诉我。”她又斟了酒,却被他一手挡下。
“别光只是喝酒,先吃点东西,否则会醉的。”
“醉了好呀,一醉解千愁,千愁难解,只好喝醉。”她推开他的手,又喝干了一杯酒。
“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她那不寻常的样子,他内心有着淡淡的担忧。
“严齐,如果大小姐为了你,没有嫁人呢?”她点亮了桌上的烛火。
“不可能,没有那种如果。”他拒绝回答假设
的问题。
烛火照亮他刚正的大脸,她清楚看见他的眉头皱了皱。
这时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严齐走出去开门,果然是傅时得依约来访。
两位高度相仿的男人互相凝看着,傅时得深邃的眸里,似乎有那么一丝的嫉恨;而严齐是一脸坦然外加疑惑。
“傅公子。”余恩站起来,出声打破沉默。
“想必这位就是新科举人严师傅?”傅时得有礼的对着严齐拱手。
“不敢当。”严齐也拱手回礼。
“傅公子,你们聊,我出去吹吹风。”她邀请傅时得入内后,人就一闪,闪出了大门外,还顺手关上木板门。
暗时得是来找严齐的,是要谈论有关大小姐的事,她该留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胆小,竟然不敢亲耳聆听傅时得带来的消息,但又忍不住想知道,于是她只能蹲坐在门槛上。
入了夜的风越吹越冷,她忘了加件外衣,只能任凭冷风吹冻她的双颊。只可惜她的耳力再好,在里头的两个男人似乎刻意
低音量,她竟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可恨呀,她干什么故作大方的走出来。
烛火才刚点亮,她以为这一谈应该要谈到月上树梢,没想到才一刻钟,大门就已经打开了。
她从门槛跳了起来,一脸惊慌。
“傅公子,这种小地方,就不留你下来用饭了。”严齐说着极为客气又冷淡的话。
“严师傅,你真的不再考虑吗?”傅时得的表情多了来时所没有的笑意。
“不用了,谢谢傅公子特地走这一趟,严某就不送了。”严齐眉眼间展现自信的风采,在傅时得这样的贵公子面前,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供人使唤的仆佣了。
“严师傅,傅某可以跟你
个朋友吗?”傅时得问得诚恳。
“当然,还多谢傅公子看得起。”严齐颔首。
“那,在下就称你一声严兄了。”
“傅兄,麻烦你的事,还请你多留意。”严齐也随和的改了称呼。“我知道,是家门不幸,我会明快处理的。”
“谢谢傅兄,傅兄请慢走。”
直到傅时得走远了,余恩恐慌的心神还是没有回复。
“还不进屋吗?外头风大。”
严齐的话声才落,她的身上就多了一件披风,那是他为她披上的。
“你怎么没有跟他一起走?”她呐呐地问。
他不解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走?”
他转身要进屋,看她一脸慌乱地还杵在大门口,他只好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屋内带,然后再把大门关上,遮住那初冬灌吹的冷风。
“因为…”她的背抵在关紧的门板上,脸上还是有着担忧。
“你怎么了?”他看得出来,她的神色表情都不对,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嘻嘻哈哈。
“他是大小姐的友人,难道他不是要带你去见大小姐吗?”
“然后呢?你以为什么?”
她情急下抓住了他的衣摆。“我以为你要离开这个家,你要离开我,你要跟傅公子去见大小姐。”
今晚,冷风吹动酒意,她沉在心里的话,再也忍不住的全数吐出。
看着她那张苦哈哈的小脸,他握住那只扯住他衣摆不放的小手。
“我不会离开你,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你明白吗?”他淡淡扯动
瓣,给了她安心的笑容。
“你难道不会想去见大小姐吗?”明知他把她当兄弟,她还是开心的笑了。她悬在心上的痛呀,她爱的严齐,心里却是爱着别的姑娘。
“都过去了。”他淡淡的说着,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坐回椅子上。
他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她还是感觉到他的异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她不在乎当他一辈子的兄弟,反正她也嫁不了别人,她宁愿这样跟他过一辈子。
而她也暂时忘了,即使严齐不去见罗婕,他也有可能会娶别的姑娘,就像是珠儿。
“那个傅公子怎么说?”
“没什么,你不要多想了,吃饭吧。”他拿起筷子,脸上郁结着。
她在他身边坐下。“严齐,我敬你三杯!”她又干了一口酒。“我们以此酒为盟,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你
后是不是武状元,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你答应吗?”
他举起酒杯,与她的酒杯碰了一声,也许是酒意,让他今晚卸下些许的防备,跟她相处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僵硬。
“当然,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一言为定!”因为他的信誓旦旦,没有任何犹豫,她开怀地笑了,一解刚刚傅时得来时的郁闷。
她举起右手,等着跟他击掌。虽不是私订终身,但有了他这句话,她心头就漾满了幸福。
“一言为定!”他也举起右手,轻轻与她击掌,宣誓盟约。
看到她刚刚慌乱无措的样子,他的心竟浮躁不安,得用尽他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
一年半了,他不想破坏目前的平衡,他真怕她会离开她。她要当兄弟,他就当她的兄弟,就算这一辈子两人的关系只能是兄弟,他也甘之如饴。
他看着她双颊生嫣、笑若桃花。
反正她不能再嫁给别的男子,他也一定不会再娶别的姑娘,等他功成名就,他就可以坦白自己心意,他一定可以让她过好日子的。
有她一辈子的承诺,他的心可以更加沉着,现在的他,只能一心朝着求取宝名之路努力前进。
************
农历年才刚过,新芽都还未长,在严齐赴京参加礼部举行的会试之前,春风才刚起,就吹来了媒人婆的踪影。
余恩从菜田回来,就撞见了媒人婆摇着胖胖的身影、笑得合不拢嘴地站在大门口。
“严师傅呀,你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这我们镇里好多姑娘都心仪于你。你也知道我媒人婆这块金字招牌,我绝对不会随便找个姑娘来说亲,要找也得找匹配得上你的姑娘。”
严齐只是淡淡勾动
瓣。“大婶,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不想娶
。”
他待人处事总是温和有礼、含蓄内敛,不像是一般练武者的莽撞
俗、有勇无谋。
他有着文人与武人皆备的才华,在这缺乏人才的小镇上,他是媒人婆手里炙手可热的好对象,更是黄花大闺女心仪的顶天立地的男子。
“怎能不想呢?你都已经二十一了吧,我家那口子在你这个时候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那珠儿知书达礼,老夫子又很中意你这个女婿,托我来打听打听你的意思,要是你还没有订亲,心里也没有喜爱的姑娘,你就认真考虑考虑。我做媒人做了二十年了,你们是我看过最合宜的一对,这珠儿一定能为你生几个白胖的小壮丁的。”媒人婆终于看见了手里提着一个大竹笼的余恩。
“恩儿呀,你也来说说你表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婶!”余恩连忙打断媒人婆的喋喋不休,她的表情就像是阴天里的云层,难看得不得了。“我表哥不急着娶
,等他考上武状元再说吧。表哥,我说得对吧?”她眼巴巴地看着严齐。
“嗯,大婶,我表妹说得没错,你回去告诉珠儿,我很抱歉,得辜负她的心意。”严齐应和着。
“唉呀,反正不急嘛。齐儿呀,你真是好样,我看你一定会中状元,那就是我凤
县的第一个武状元,到时还怕娶不到千金小姐吗?”媒人婆笑眯了眼,嘴里喊得亲热,连忙见风转舵。
余恩笑了,悬着的心悄悄地放下。“大婶,叫珠儿别喜爱我表哥,没用的。那就不送了,您慢走!”
说完,余恩一把拉着严齐的手就进门,还把大门密密的关上,整个人的背就这么贴靠在门板上。
她待人处事从来没有这么没礼貌过,可是她一看到媒人婆,心火就忍不住沸腾起来。
“严齐,你也知道那媒人婆,是嘴巴甜过
、手脚快过风,更是棵墙头草,风吹就两面倒,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她一急,话说得更快了。
看她仓皇地模样,严齐笑了。
自从她跟他许下一辈子的承诺之后,他对她的表情逐渐变多了。
“我知道,我本来就没有要答应。”
“真的?”她双眼眨得晶亮。
他双手抵在她肩膀上方的门板上,形成将她困在怀里的局面。
“你很担心,我会娶别的姑娘?”
他的气息过于迫近,以前的他是不会做出如此逾矩的动作。
“啊…”她心口一跳、呼吸一窒,没听懂他在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担心,我会娶别的姑娘?”看进她的无措,日子过去这么久了,她对他是否有了些许男女之情了?
“当然。你跟我击掌发誓过,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
“我娶了
,我们还是可以住在一起的。”他挑眉反问。
“啊…”她猛摇头。“你若娶了
,你的
子必定不会同意让我和你们住在一起的。”
“我的
子一定会同意让你和我同住,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他不再安于现状,他留住了她的人,他却想要更多,不再只是兄弟,他更渴望她的心。
“可是,这有诸多不便,你的
子一定会不高兴的。”
“那我不就一辈子不能娶
?”他的脸更
近一步,清楚看见她连长长的眼睫都微颤着。
“你不是不能娶
,至少…”她顿了顿,咬着下
办,努力想着说词“至少得等你高中武状元呀。”
“那我要是考不上武状元呢?”他再
问。
她怎么觉得,他的
角好似有股笑意?
“你一定会考上武状元的,到时再风风光光娶
呀。”她心里不
要跟老天爷祈求,祈求他不要考上状元,只要让他高中榜眼就好。
“余恩,你这也太为难我了,科举三年一试,只得一名武状元,你是想让我一辈子打光
?”
年岁的成长、生活的磨练,让严齐的
子在方正中,却独独对她
出这挑逗的模样。
“要不然,你若娶不到
子,我也陪着你,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呀。”她的脸侧了侧,他靠太近,她的心好慌呀。
“嗯,好,就这么决定了,我若没娶
,你也不准嫁人!”他这才放下搁在她肩膀上头的双手。
媒人婆上门,这次是为他说亲,难保下次是哪家的公子少爷看上她,他得确保她不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有了心上人。
她在这十九岁的桃李年华,越来越有姑娘家的娇态,虽没有温柔婉约,却显得言笑晏晏;虽没有含羞闭
,但那是绝对的青春朝气。
况且她的身边还有个余阅呀,虽然她和余阅表面上是亲姐弟,但心知肚明的人都知道他们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余阅那张比女人还美的容貌,对他是个极大的威胁,她是否早就被余阅给吸引了?
以往他能安份于兄弟的称谓,但随着她年岁渐长,他已经没有那样的笃定与耐
了。
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佳人呀,他和她在一起十四年了,她在他的眼里早就不是兄弟,而是那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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