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什么,你要去荆州城!”
“二哥,我想…到了荆州之后,我或许会过得比较快乐些吧。”坐在花凳子上的狄喜
无意识地咬著下
,艰涩一笑。
“你以为逃到荆州,就可以忘掉那个姓尹的?”她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我才不是为了他。”心倏地一缩,她口是心非地急喊。
“二哥告诉你,只要你一天忘不了他,那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二哥别说了。”她捂住双耳,不愿再听。
狄允飏脸一沉,火大地抓住她的手“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去找他,结果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回来不说,还为了要捡一把烂剑而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哼,要不是爹阻止我,我早就杀进丞相府了。”
二哥的话宛如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般,终于让她因承受不住而嚎啕大哭。
难道喜爱一个人就得这么痛苦?那她以后再也不要喜爱人了。
狄喜
就这么整整哭了半个多时辰,企图把所受的委屈统统发
掉。
“哭完了没?”一直没说话的狄允飏终于开口。
狄喜
一边
搐一边点头。
“那就赶紧去收拾东西。”
“嗯。”狄喜
擦干眼泪,开始动手收拾些简单的随身物品。不经意的,她忽而一顿,泪眼
蒙地直视著妆台上的两样东西。
“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那两样鬼东西?”狄允飏恶声恶气地道。
“可是它们是师父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呀。”狄喜
又哭又笑地将剑谱放进包袱里,然后再把软剑系在自个儿的
间。
“你--算了,懒得说你了,我会叫老四陪你去荆州。”
“嗯,谢谢二哥。”
别了,师父。
****
马车以平稳的速度行驶在往荆州城的官道上。
“唉,我还真是命苦,净干这种无聊差事。”车座前,狄四少哀声叹气地为自个儿抱不平。
他抱怨得如此大声,坐在车内的狄喜
自是有听见“四哥,等到了荆州城,随便你爱干啥都行,我不会跟阿爹及兄长们告密的。”明白四哥也爱玩,所以为了答谢他的护妹之行,她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话当真?”狄四少眼睛马上一亮。
“当真。”
狄四少的精神马上一振,想当然耳,他驾车的速度也就愈来愈快,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车内的另外一人却突然皱起一张脸,扯扯不时摸著一本书册的狄喜
。
“小姐,我内急耶。”
“那我叫四哥在路边停一下。”
“啧,女人真是麻烦。”狄四少咕哝一声后,缓缓地停在一片树林旁。
云雀一下车便赶紧寻找一处浓密的树丛,可是,当她正打算蹲下时,她却猛地大叫一声。原来,是一名绝
却略显狼狈的少女突然从她面前窜出。
“你…”云雀圆瞠双目,直瞪少女。
“有人在、在追我…”绝美少女气
吁吁地抓住云雀的手,还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
“是坏人吗?”云雀也感染到她的紧张情绪。
“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少女扁著小嘴,很气忿地说著。然而,假使云雀不是这么慌乱的话,定可以听出少女在说这话的同时竟略带几分嗔意。
“有这么可怖呀!”云雀显然也吓坏了“那你快跟我走,我们家四少及小姐都会保护你的。”正义感十足的她,马上拉住少女的手直奔马车。
当云雀带著少女奔至马车前时,正要斥责云雀动作太慢的狄四少却蓦然一怔“云雀,这位姑娘是谁呀?”狄四少惊
地瞅视著少女。
“四少,有坏人在追这位姑娘,我们快点走!”
这时,坐在车内的狄喜
也探出头来。
“喔。”狄四少反应迟钝地应了声。
然而,就在云雀
扶少女上车时,冷不防地,四名黑衣人就这样平空出现在她们身后。
狄四少神色一变,瞬间从前座跃下,闪身至黑衣人与少女之间,而坐在车内的狄喜
更是惊愕地瞪大眼。若是她没看错的话,眼前这群黑衣人与上回追杀她与师父的杀手应是同一伙的。
“四哥,你要小心他们!”吃过亏的她,心知他们不好惹。
狄四少
出剑打算以一敌四,虽然他清楚自己的胜算微小,但为了那位美姑娘,他决定豁出去了。
黑衣人似乎只想尽快捉回少女,所以只有两名黑衣人同狄四少
手,而剩下的两名则是纵身一跃,瞬间来到少女跟前,伸手便要去捉--
倏地,一道银色光芒一闪,没料到狄喜
会突然出剑的黑衣人及时缩回手。
“要带走她,就先打赢本姑娘。”狄喜
持著软剑护在少女身前。
黑衣人冷眸一闪,挥剑直刺狄喜
。
狄喜
虽有侠义之心,但武功实在是…才过没三招,狄喜
的软剑就被打飞出去。咻的一声,软剑当下被钉在树木上。
“呀!”
下一瞬间,云雀及少女同时惊叫一声,因为黑衣人的剑尖已毫不留情地刺向脸色惨白的狄喜
。
听到惊叫声的狄四少,却因为黑衣人的牵制而难以分身抢救。
在电光石火之际,铿锵一声,一把突如其来的长剑及时荚篇黑衣人手中的剑。
“师父!”狄喜
震惊无比地瞪著与黑衣人
在一块的尹守缺。
这时,云雀及少女赶忙搀扶起还傻坐在地上的狄喜
。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万一你真被他们所伤,那我…”少女自责不已。
狄喜
不晓得要如何安慰少女,不,应该说是她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尹守缺身上,以致她根本无暇去顾及少女的心情。
师父来了。是为她而来的吗?不不,这怎么可能呢?
倏然间,整个情势丕变,在尹守缺加入后,黑衣人便渐渐处于劣势。但当一名武功显然比黑衣人高出甚多的黑衣男子猝然出现时,尹守缺便倍感吃力。
“阁下大概就是天字号杀手的头头了吧!”尹守缺虽打得不轻松,却仍勾勒起一抹浅笑问道。啧,一个杀手头子武功就这么好,那寒神宫宫主岂不就…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同时,冷冽的眼神不时瞟向少女。
少女见自己的出现已带给别人莫大的危险,是以,她决定--
“你要去哪里?”狄喜
急急拉住少女
离去的身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能再害你们了。”一说完,少女便突然往狄喜
身上一点。
狄喜
登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少女跑离。
一见少女离去,黑衣男子突地一剑拉开与尹守缺之间的距离,转身就往少女奔离的方向掠去,而其余黑衣人也紧跟著黑衣男子离去。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一群煞神全走后,狄四少即臭著一张脸死瞪著尹守缺。
“狄四少,你不能将喜
给带走。”尹守缺缓缓
回钉在树上的软剑,然后走向一脸不敢置信的狄喜
。
“不能?哼,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他以为小妹还能继续待在京城吗?
“凭我是她的师父。”尹守缺一指解开狄喜
的
道,深深凝视著那张带有一丝惊喜、却含有更多退缩与不确定的沁白容颜。
看着这张不再带有欢笑与向往神情的娇容,尹守缺骤觉自己真是个混蛋。
他会让她重拾以往的欢笑的,不过前提必须是她会原谅他这个做师父的,并且取得狄家人的谅解。尹守缺暗暗苦笑着。
没办法了,谁教他在她真要离开他时,才猛然想通他不能没有这个小徒儿。
“别再拿师父来当晃子了,咱家小妹差一点就被你这个做师父的给害死。”狄四少非常不屑地哼道。不过此时的他,忽然想起--“咦!那位美姑娘呢?”被黑衣人给引到一旁去的他,并未注意到少女的离去。
“她走了。”狄喜
的视线仍停留在尹守缺脸上。
“走了!”狄四少怪叫一声“不行,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被那群黑衣人给捉走。”说毕,他竟然就这么飞身掠去。
“四哥,你不能去,万一你又碰到那群杀手怎么办?”狄喜
担心地道。
“别担心,我想狄四少碰不到他们的。”以那名黑衣男子的身手,那名姑娘八成已被他们给擒回。
“喔。”狄喜
轻轻应了声,目光移来又转去,就是不愿看向尹守缺。
四少一走,独自面对尹守缺的狄喜
显然不自在了起来。
“喜
,为什么说走就走?”
尹守缺异常热切的眸光,教狄喜
是益加的无措。“我…”
“你仍不肯原谅我是吗?”尹守缺苦涩一笑。
“我…”师父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她原谅。
“喜
,跟我回…”
尹守缺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狄喜
忽然拧起双眉,皱起小鼻。“怎么了?”他疑惑地问。
“师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这股异味好像是…
“哇!”一旁的云雀陡地大哭。
“小姐,是奴婢啦!”原来,一直没解决内急问题的云雀在松懈之余,竟不自觉地
了
子。
“云雀,你!”
****
虽然不是自个儿
子,狄喜
仍感到万分羞窘,不过这个意外,倒是让她转移了情绪,再面对尹守缺时,己不再慌张无措。
在云雀躲入马车内后,一双像极了铁钳似的手臂突然由后紧紧搂抱住她。
狄喜
一吓,身子猝然绷紧。
“对不起。”
她屏住气息,缓缓闭上眼,颤声回道:“师父,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呀!”狄喜
,你镇定一点,师父说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想歪。
“不要再叫我师父了。”尹守缺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上,轻柔一笑。
已经有些红润的小脸倏地刷白。他们连师徒都做不成了吗?
狄喜
拼命教自个儿冷静,但是眼中仍不争气地堆聚起泪水来。
原来师父会出现在此,只是为了跟她说:我不再是你的师父。
“我知道了,今后,我不会再喊你师父了。”狄喜
故作漠然地说。
尹守缺的温眸迅速闪过一抹柔情,但手背上的
意却教他的笑意冷不防一敛。
他猛地扳过她的身子,在她来不及拭去泪水。“你…”他不
错愕,百思不得其解。
他以为她应该高兴才是,因为她就是那位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受束缚的女子呀。
“师…尹公子,这种事你随便派个人来通知我就好,根本不必大老远地跑到这儿告诉我。”她很勉强很勉强地对他挤出一抹笑。
“你叫我尹公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叫尹公子,那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是尹右相?还是尹大人?”
“喜
,你!”尹守缺再度一怔。
“谢谢尹大人刚才救我一命,我四哥待会儿就会回来,我想先回车上等他。”再不躲起来,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痛哭失声。
“你是怎么了?”在她
转身之际,他一把攫住她的手,气急败坏地问道。
“请你放手。”
“喜
,我不准你这样对我。”
狄喜
瞪大了眸子,对于他这句几近专制的厉言有著难以掩饰的惊愕。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更令她大感不解与慌乱。
“放开我,尹…啊!”猛地,一阵异常
暴的蛮力将她往前扯,她旋即被他悍然地
在一株树前。
毫无防备的狄喜
,因后脑勺撞击到坚硬的树干而痛叫出声。
“你到底要我叫你什么就直接说一声嘛!”何必这样对付她。
“这还需要我来教吗?”尹守缺的俊脸忽地变得狰狞。
懊死的!难道她没脑子吗?这么简单的称呼,她怎么可能会叫不出口!
他就像一头野兽般不断地对她发
著盛怒之气,这让狄喜
在惊骇之余,也难有思忖的能力。
“你、你…”“你什么你,叫我尹大哥!”一想到狄喜
有可能已经彻底地放弃他,他就很难保持一贯的冷静。
不,他不能让她走,他要带她回京。马上!
现在是什么情形,为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懂他的意思?
“叫呀!”见她仍傻愣著,尹守缺的声音更显急迫与不满。
“尹大哥。”肩头突然被钳紧,狄喜
倏地回神,想也没想便
口而出。
奇异地,狄喜
这声唤叫瞬间平复了尹守缺内心那股四处窜
的不安感,现下,他唯一想做的事,便是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尹守缺,给我放开小妹!”
在遍寻不著那位像谜一般的绝美少女后,狄四少只能摸摸鼻子,一脸沮丧地回来。然而,当他返回时,却看到尹守缺强制
住狄喜
,还作势想非礼小妹,于是他二话不说便挥剑砍向他。
“四哥!”狄喜
惊叫一声。因为眼前的尹守缺在转身后竟无任何抵挡之意。
狄四少没有因为尹守缺的放弃而收剑,不过,原本直刺他心口的剑尖倒是在紧要关头及时转了个弯。
剑尖没入他的右臂上,深及一分。
“哼,你故意挨我这一剑,目的是什么?”狄四少收剑,沉不住气的死盯著眉头连皱一下都没有的尹守缺。
“尹大哥…四哥,你干嘛伤尹大哥!”看着他手臂上的鲜血,狄喜
小嘴一扁,赶紧
出手绢,
住伤口。
“哼,才
这么一点血,死不了人的。”见狄喜
如此紧张,狄四少大为不
“你干嘛对他那么好,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欺负你的吗?”怎么到现在还学不乖?
“我…他并没有欺负我,一切全都是我自找的。”狄喜
垂下头,不敢
视尹守缺那双带有自责意味的深眸。
“小妹,你真是…”
“喜
,我真的无意要伤害你。”
尹守缺这句
含浓烈歉意的低语,像是一股暖
,瞬间灌入了狄喜
早已封闭的心房。
“跟我回去好吗?”
狄喜
猛地抬头,微颤的小口张合了半天,就是无法顺利说出一个字。
“喜
,我要你--”
“唷,搞了老半天,原来是在上演一出苦
计呀!”狄四少在一旁凉凉讽道。
小妹的名声之所以愈传愈难听,全都是被他所害,他若不讨回点公道,他就跟他姓。哼!
“狄四少,不管你同不同意,喜
都必须跟我回京城。”
“请问你是我妹子的什么人?”有本事,他就派兵来捉人呀。
“喜
是我的未婚
,她当然得跟我走。”
“未婚
!”
“未婚
!”
狄喜
与狄四少同时扬声怪叫。
“我说尹大丞相,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你脑筋有毛病,你不是曾经对我阿爹说那场比武招亲只是一场不入
的儿戏吗?”狄四少煞有其事地掏了掏耳朵。
“是吗?我有说过这样子的话吗?”尹守缺故作无辜状。
“你!”想不到贵为大丞相的他,性格竟也如此恶劣,哼!
不过,嘿嘿!
“师…”尹守缺不经意扫来的一眼,教狄喜
硬生生地把父字给
回去“尹、尹大哥,这事可不能
讲。”她颤巍巍地低下头,脑袋一片混乱。
“啧,你以为我连夜从京城赶来此地,就是为了要跟你讲一句玩笑话吗?”他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一双复杂又
含不知所措的惊喜眸子。
“对不起啦,因为我、我实在不太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原来他不要她称他师父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承认她是他的未婚
了。
狄喜
因兴奋而不停颤抖著。
会不会是她在作梦呀!狄喜
居然用力咬了下手指。“好痛!那…这不是梦啰!”
狄喜
这可爱的动作,教尹守缺是又爱又怜“对,这绝不是梦,我尹守缺今生今世非狄喜
不娶。”
“尹大哥。”狄喜
震惊无比地凝望着尹守缺。
“呵,别太感动喔!”为避免她落泪,他故作得意地对她猛眨眼。
狄喜
破涕为笑,转眼间更投入尹守缺早已大张的怀抱里,嗔道:“臭师父!”
“啧,怎么了,你们全当我不存在是吗?小妹,你别忘记你的未婚夫可是另有意中人喔!”想拐走小妹,哼,没这么容易。
骤觉怀中柔软的身子一僵,尹守缺没好气地白了狄四少一眼,才对著狄喜
柔声说道:“当时我是为了…所以只得请依涟郡主来合演一场戏。喜
,对不起。”
僵住的身子登时放松,狄喜
心喜地猛摇头。
啐!竟然破坏不成。没关系,此招不成,他还有下一招。
不过可惜的是,当狄四少还想继续搞破坏时,尹守缺已带著狄喜
纵身跃上了马车。
大喝一声,尹守缺猛扯缰绳,两匹壮马随即仰天嘶叫,疾速往回程奔驰。
“尹守缺,小妹…你们,你们等等我呀!”
夹杂在狄四少气急败坏的吼叫声中,是狄喜
如银铃般的娇笑声,久久不停。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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