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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姐…”

 “叫我怯邬。”

 “怯邬,我们真要和翟当家同桌吃饭吗?”

 “真的。”沈怯邬偕同豆芽从房间来到大厅,安抚地道:“只是吃饭,你毋须过于紧张。”

 难得镖队在抵达第三个落脚处后,翟逍天路于邀她们一同吃饭,无论基于一般礼节,抑或他有其他想法,她们都非去不可,否则就显得太作贼心虚了。

 “我很怕会馅啊!”要一个当了十几年丫环的人假装为千金小姐,实在是大大的难处啊!

 “不怕,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都快把我比下去了,何况有我在啊,我会协助你,不会有问题的。”

 “我明白了。”豆芽气馁地点头,突然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让沈怯邬当场不紧张起来。

 “我、我一紧张就好饿…”有人脸河邡赤地辩解着。

 “我知道,跟你相处十数年了,哪会不晓得?”哈哈!“放心,现在正巧是用午膳的时间,不会有人起疑的。”

 她们边笑边谈地来到饭厅,翟逍天早已坐好等着他们了,而他身后,则站了一个面生的侍从。

 “沈小姐你好。”翟逍天向半垂首的豆芽拱手致礼后,目光不经意地瞟向在后面的沈怯邬。

 很好,今天她穿得很正常,看来她终于受教了。

 聪慧的沈怯邬,又怎会不知道翟逍天正在“检查”她的衣着?看见他满意的目光,她心底不嘀咕起来…翟逍天,你得意什么,我不是妥协于你那种保守又迂腐的思想,只是不打算给外人看,免得引来更多狂峰蝶,要的话,就只针对你一个人而巳!

 “翟、翟当家好。”豆芽回应支支吾吾道,随即又垂头不语,只专心盯着满桌子的饭菜。

 “这是跟我四处奔走多年的程均,虽然是随从,但我把他当作自家兄翟拼待,希望你们不介意他与我们一同用膳。”翟逍天向她们介绍身后的程均。

 程均是程嬷的独子,小时候开始他便和翟逍天生活在一起了,多年来一起为镖局出力,两人相处得比亲生兄弟还亲。

 “奴婢名叫怯邬,是小姐的贴身丫环,一路上还请两位多多关照,以后若有要差遣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沈怯邬亦开始自我介绍。

 原来她叫怯邬啊,跟那活泼的子倒很相衬…翟逍天若有所思地自忖,可是听见她自称‘奴婢’,不知为何却倍感刺耳。

 或许,他从来没有把她看作是一个奴婢吧?

 这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豆芽不争气的肚腹传来,桌上虽都是些家常菜,却勾出她满腹的谗虫。

 两个女子脸色不涨红起来,全场鸦雀无声。

 “如果不介意,大家请开始用饭吧!”程均忍住笑意,随机应变地扭转整个尴尬场面。

 “那沈小姐,随便起筷吧!”翟逍天不客气地率先举筷。“程均,怯邬姑娘,一起吃吧!”

 “是。”程均坐下来,瞄了眼犹疑的沈怯邬,便道:“爷向来不拘小节,对下人也很好,怯邬姑娘不用拘泥于身分问题,跟我们一起坐下用膳吧!”

 “奴婢明白了,谢谢翟当家的好意。”她盈盈坐下,心底却颇不认同…哼!翟逍天不拘小节,却对她有诸多批评?!

 但看程均那轻松自若的模样,证明他们主仆同桌吃饭的事经常发生,不像是故意装给她们看的…看来,他的确是一个体恤下属、没有架子的好主人。

 豆芽看到男人们和小姐都动筷了,便放下惧意,左手抓着一支鸡腿,右手拿着筷子将饭菜快速送入口,努力嚼动小嘴,显示出她饥饿的程度。

 这里的伙食真好吃啊!

 翟逍天则由原先的面无表情到差点掉了下巴,吃惊地看着‘沈小姐’完全没有仪态的吃相。

 她和他想像中食量小又有仪态的千金小姐,实在有明显的落差…

 “沈小姐,你慢慢吃,不够的话我再让人送菜来。”翟逍天忍不住开口,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噎到。

 “谢谢…”豆芽口齿不清地道谢完,抬头才发现自己附和的人,竟是‘未来姑爷’!

 “啊,我、我…”

 “小姐,这饭菜真好吃,怯邬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可口的东西了,你也多吃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沈怯邬也没三两下就解决一大碗饭,她又再添满一碗饭,大口大口地进食,埋头苦吃,出饿死鬼般的吃相。

 翟逍天愕然盯着沈怯邬,不一会也打趣地欣赏起她一点都不优雅的吃相,浅浅笑容里不带一丝取笑意味儿。

 沈怯邬微仰起头,看到他的笑意,心底即纳闷得可以,以为他在取笑她的没有规矩。

 完了,真是出糗大了,像她这样丝毫没有仪态可言的女人,翟逍天又怎么可能被她‘se’?

 要不是为了掩饰豆芽,她平哪会出这种狼虎咽的吃相?

 “先喝杯茶顺顺喉。”翟逍天倒了一杯热茶,缓缓递给沈怯邬。

 他是旁观者清,怎会不知道她是为了维护主子的颜面,才跟着做出这个行为。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忠心的丫头呀!

 “我、我吃了。”沈怯邬推开热茶,快速睨向害她丢脸的豆芽。“小姐,你吃完了吗?”

 她哪还有颜面继续留在这里,任人观赏她的吃相?她必须赶紧逃开,才能维持住她的自尊啊:!

 “吃完了。”豆芽怯怯地回话,心知主子内心的尴尬。“怯邬,我们先回房休息吧!”

 唔,她真是罪大恶极,是她害小姐在未来姑爷面前颜面尽失的,都是她的错,她怎么肚子一部就原形毕,还害小姐不得不陪她作戏,这回她祸可闯大了!

 “是,小姐。”沈怯邬连忙站起来,拉着豆芽,就没命似的逃出了饭厅。

 被留下的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先是程均终于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好有趣的一个千金小姐啊!”他当随从十几年了,从来没见遇有哪家千金小姐率到这个地步。

 “她的丫环又何尝不有趣?”翟逍天的嘴角也是噙着笑意。

 他真是对怯邬越来越感兴趣了,她真是一个可爱、率又冒失的小姑娘。

 程均怔了一下,望着翟逍天意味深长地微笑点头。

 令主子发出会心微笑的人,就是那个叫怯邬的丫环吗?主子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这个跟在身旁十多年的人,又怎舍发现不到主子的微妙心情呢?

 烈的下午,院子里传来阵阵的蝉声,搭配着间闻鸟呜,谱成一曲曲人入睡的催眠曲。

 “唉…”

 趁着豆芽正在房里收拾包袱,预备明天上路的行头,趴卧在院子大树干上的沈怯邬,不大大叹息。

 为了前天用午膳的糗事,她躲在房里已经两天了,幸好镖队这几天来都在忙着补给粮草,否则哪来的机会让她好好躲着、痹篇翟逍天?

 她并没有对豆芽发怒,因为豆芽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过直率,又没有防备心,才会不小心出本来。

 她气的是自己,是她处理不妥,当然,她也觉得上天太不给她机会了,怎么一面对他,就老是碰钉子?

 她想,她也不必再找翟逍天假仁假义的证据,去拒这门亲事了,因为他一定很看不起她,还有假冒她的豆芽。

 唉,算了吧,这倒好,省下她不少时间和工夫,她也乐得清闲,就这样一路到长安去也不错。

 这时,她突然瞄到附近有人,咦,是他?

 缓步而来的翟逍天,向大树旁的凉亭走来。沈怯邬马上俐落地爬到更高处,别让他发现自己。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好奇地瞧着他怀里那一大叠帐簿,不摇摇头。

 他对工作可真是念念不忘,这么操劳,难怪震远镖局在他手下会经营得这么有声有

 她正想把自己藏得更好,脚跟却不小心擦到枝干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令树底下的翟逍天一震,猛地抬头。

 他见沈怯邬竟然趴卧在老树横生的分枝上,表情又惊慌又尴尬,不瞪大眼,脸色一沉。

 沈怯邬瞧他出不豫的表情,更加不知所措,手脚一,差点就滑下树去,赶紧用脚勾住。

 “怯邬,你竟敢爬树?”翟逍天气急败坏的大吼,显然比她更为紧张。

 “没事的,我从小就会爬树了,你、你别大声凶我好不好?”她双手往树干上一抱,正想起身,不知怎地却脚下一滑…

 “小心!”

 “啊…”她整个人顿失平衡,在惊慌的尖叫声中,从树上掉了下来。

 翟逍天心口一,直觉抛开手里的东西,脚一蹬使出轻功,双臂大张,在半空中就将她牢牢接住。

 没有感觉到预料中的剧痛,沈怯邬好奇地移开捂住脸的手掌,发现自己竟躺在他坚实温暖的臂弯里。

 一确定自己安全无虞,她吓白的小脸抬起来,无意识对上他张铁青的面容。

 “怕了吧?”翟逍天鹰眸一冶,浓眉倒竖,冷声斥喝,强壮的臂膀抱着娇小的人儿,步履轻松地走进凉亭里,然后坐下。

 沈怯邬不自在地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雪藕似的双臂亲昵地圈住他颈项,令人感到她的娇弱与无助。

 “喂,说话啊!”“谢谢…”沈怯邬低声饮泣,把不必要的骄傲自尊都放下了。

 他顿了一下,平刚强又爱损他的她,么嫣柔的模样他亦是首次见到,不将她搅到前,抬手温柔地焉她拭混,嘴里却骂道:“姑娘家怎么可以像个男孩子一样的爬树,你知不知道什叫危险?刚才要是我没及时接住你,就算没跌成白痴,也会断几骨头,你非要跌断骨头才学乖吗?”

 “都是你,要不是你吼我,我会紧张得掉下来吗?”

 “难道是我的错吗?我要你发誓,保证以后对不会再爬树。”他此刻的表情看来异常焦虑和凝重。

 “不发誓行吗?”

 “不行。”

 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凝睇着他,人在他怀里,不敢直接反抗,只好应声点头答应。

 见到他为她紧张的模样,沈怯邬不能否认,自己从不曾波动的心湖竟也跟着泛起丝丝涟漪。

 她陷入严重的矛盾中,上回他替她拿水桶,又说不讨厌她时,她就已经不太排斥他了,现在看他这么紧张地救了她,又要她保证下回不做危险的事,这样的男人分明令她…不能不动心啊!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翟逍天的神色终于和缓下来。

 爱怜的情感在他深沉的黑眸中漾开,看得出来她受到不小惊吓,他并不想让她怕他,可是若不好好骂她一次,她是不会学乖的。做人,特别是女儿家,行事要规规矩矩的才行!

 “为什么要爬树?难道你想躲开我,不想见到我?”他微屈的食指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

 “我就是不想见到你嘛…”她低头诚实说道,白手指在粉绸缎衣服上扯弄着。

 “为什么?因为前天午膳的事?”他早就发觉了,否则怎么会两天来都不见她的踪影。

 一听见‘前天午膳’四个字,沈怯邬不紧张起来,又不知该怎么掩饰自己的惊慌,只得点点头。

 算了,形象算什么,骨气算什么,反正她的窘态他全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妤隐藏的。

 “就算是因为那件事,你也根本不需要躲开我。”他好笑的注视着她。“除非你很介意我对你的想法。”

 “我是很介意,我觉得再也没有脸出现在你眼前。”她没有迥避,直勾勾的与他对视。“你也很看不起这么没有仪态的我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想着该如何面对他才好。她怕他笑话她,看不起她…反正她就是介意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

 “比起你穿着暴、当众拉扯不合身的衣服,我宁愿看见你开怀的好好吃饭,吃到足为止。”

 今天的她头发没有梳起,只用一个水蓝如晴空的蓝丝巾简单包住,衣服也很合宜端庄,与她那时的袒领纱罗装相比,虽然少了妩媚娇美之态,但她现在的模样依然教人心动。

 听见她说在意他的想法,翟逍天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在意这个女孩对他的态度。

 “真的吗?”听见他的这番话,沈怯邬意外地追问道:“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难看吗?哪有人不觉得难看的…”

 他怎能如此狡猾,教她抗拒不了他霸道又温柔的关心,再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自己掉道自己的陷阱里了吗?

 “不会。”她狼虎咽的足模样也可爱的。

 原本死寂的希望又重燃了起来!

 他说不讨厌她,也不觉得她吃相很难看,这代表她能够继续接近他吗?

 “你那什么表情?我说的话让你这么开心吗?”翟逍天好笑地看着她。

 “我能不开心吗?我还以为接下来整个路上都要躲着你了。”她倚在他怀里的小身子兴奋地动了动。

 他微俯身子,一时间到了扑鼻香气,似是幽幽兰香,又像清新的素馨香气,然而这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幽香。

 翟逍天这时才发现自己仍紧拥着她,不心中一,几乎控制不住的冲动差点就要涌现!

 他眉心紧锁…天!这并不寻常,他到底在做什么?

 沈怯邬明显感到他全身一震,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现下的表情还真有点可怕啊!

 “你没事的话,那我就要回去了。”他放开原本接着她的手,原本温柔的神色也收了起来。

 她的言行没有一丝男女授受不亲的戒慎迥避,可不代表他能忘记男女间应该维持的礼数。

 他是男人,但她是如花似玉的未婚姑娘,又怎能因为他的不慎,而害她名声受到污损?

 沈怯邬站回地面上,失神地看着他弯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帐簿,楞了好一会。

 她或多或少都猜得到,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占了她的便宜吧?

 现今的社会风气那么开放,就连扬州城的街道上,也随处可见容貌清丽的姑娘出来游玩,买新衣裳,或添购些胭脂水粉。

 像他这种女人都想主动投怀送抱的男人,个性真的那么君子吗?一点都不想怀抱软玉温香吗?这怎么可能?

 才碰一碰、搂一搂而已,连她这个第一次被男人搂抱的女孩,都没有他来得不自在了,他在介怀些什么?怕自己的形象不小心受损?还是…他其实在心里很排斥她适个‘不检点的丫环’?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她主动打破僵局,问道:“翟当家,今天晚上方便来找我吗?”

 翟逍天闻言怔楞,成功止住他的脚步。

 “现在讲不成吗?”翟逍天细细打量她一番,不疑惑,她究竟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不成。”沈怯邬走过去,蹙眉紧盯着他,不得不扯谎道:“是…小姐要找你的,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她怕用她自己的名义,他会不肯过来,所以才亮出小姐的名号。

 她想弄清楚他究竟如何看她,不…又或者说,她想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究竟变成怎么一回事?

 老是想抓他小辫子的她,又怎么可以对他有不该有的情愫?她一定要先理清自己的心意才成,可是…假若她真的不小心对这个男人有了感情,那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局面?

 翟逍天神情复杂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才同道:“沈小姐她怎么了?”他和那个沈小姐至今连话都说不到三句,她会有什么事要找他?

 “今晚她会告诉你。”说完,沈怯邬就跑开了。

 翟逍天默默地目送她离开。

 她到底怎么了,他实在弄不懂,他老是觉得,面对不按牌理出牌的她,他似乎真的变笨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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