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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羽沛细心照料下,湛平恢复了,除开需要长期复建的‮腿双‬外,他的复原成绩让医生护士们都很满意。

 这天,他离开医院回到关家大宅里。

 轿车里,羽沛看见关湛鑫的另一面,他很疼爱弟弟,就像姐姐宠爱自己,兄弟情深,天经地义。

 必湛鑫很忙,却仍同意湛平的所有要求,他想看羽晴,湛鑫便让司机载着大家上山顶;他想绕绕自己和羽晴初识的台大校园,湛鑫就让车子开进校区;他想买羽晴爱吃的蛋糕,湛鑫兜了大圈圈替他找到想要的口味…他做无数事情,只为讨得弟弟心。

 可惜,好心情在湛平进入家门、接触到眼神同时消失。

 紧闭嘴,别开视线,不管对他说什么话,湛平都一语不发。

 羽沛看看湛鑫再看看湛平,然后作主将湛平推进新设的电梯里,电梯门关上,她听儿老对湛鑫发出不平。

 羽沛并不担心,她相信湛鑫能把事情处理整齐。

 相信?羽沛顿了顿,她怎能相信起他?相信一个态度不和善、强势霸道、处处要求的男人,不是太奇怪?

 没道理啊,她应该怕他、厌恶他,甚至像躲避老一样地远远躲开他才是。

 怎么…怎么她下意识追逐他的身影,当他出现,便感觉安心?是她不对了,或是她的神经出现异常现象?

 “小沛、小沛。”湛平半转身,拍拍她的手背。

 羽沛回过神,尴尬笑笑。“湛平哥,你叫我?”

 “二楼到了。”他提醒。

 “哦!”红了脸,她将湛平哥推出电梯,进入湛平的房间里。

 湛平、湛鑫的房间相邻,湛平房间对面是湛鑫重新设计装潢的画室,画室右手边,湛鑫房间的对门处,便是羽沛的房间。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专心?”

 “没什么。”

 她要怎么回答?说她来得奇怪的安全感,出自一个讨厌自己的大男人身上?这种话,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口。

 “被吓坏了?”湛平问。

 话出口同时,他叹气。要是他多一些勇气,胆敢和正面对抗,也许今天不会是他和羽晴的结局。为什么他任由自己胆小怯懦?为什么他不放手追求幸福?

 “没有,老吓不了我。”她还和老顶过嘴呢!这个伟业勋功,不晓得可不可以替自己写下一页光灿记录?

 “这句话,羽晴也说过,你们姐妹都很勇敢。”

 想起羽晴,他的眉眼弯弯,人生因她有了新定义,是甜蜜、是说不出口,噙在嘴里便觉足的幸福感。虽然羽晴不在,但他相信,终有一,两人会聚守。

 “羽晴鼓励我,追求梦想需要一点勇气,如果处处害怕,错失的不只是梦想,还有我想追逐的世界。”他想念她的话、她的声音,想念他们共同的经历与美丽,他不明白,为什么认定有权剥夺他的人生?

 他总是自言自语,而她总是安静倾听。

 “是我的懦弱害了羽晴,若从头来过,我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挡在羽晴面前,不教她受半点伤害。”

 滑动轮椅,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放眼处净是翠绿。这里是他从小到大的居住环境,却总是叫他感到窒息。

 羽沛不语。

 “希望我们兄弟学商学经济,好接手家族企业的经营,我做不来,这些年一直是大哥顶替我的工作,独立支撑整个公司。我挂了个总经理头衔,游手好闲,对于我的任,大哥总是默默纵容。小沛,你和我都有很好的兄姐。”抓起羽沛的手,他很高兴有人同他站到同一阵线。

 门打开,湛鑫进来,看见他们握的手,口像被揍上一拳,气闷。

 然,不笑的脸庞看不出心情,他走到湛平身边,将他抱起,放进铺里,拉起棉被,盖到他的下巴处。

 “好好休息,今天跑太多地方,你够累了。等会儿特别护士过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她。”

 “大哥。”

 “嗯?”

 “为难你是不?”

 “她为难不了我。”湛鑫笑笑,他没说谎,自他接手公司,把事业推向高峰,再也控管不了他的行动思想。

 “她又怪你宠坏我,导致我的悲惨下场?”湛平苦笑,随便猜,他都能猜出的说法。

 “别在意她的话。”

 “但你在意了,你的确认为我变成这样,自己必须负担大部分责任。”

 一语中的,湛鑫的确这样想,这次事件,他怪自己比怪弟弟更多。

 “你不过比我早出世七分钟,我和你一样成,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追求什么,你不必再为我负担。”

 这些话,他早该对大哥说的,谁晓得,要弄出这番局面后,他才有机会说出口。

 “你是我一辈子的责任。”这句话,他答应过妈妈。

 “你的责任是让自己开心一点。哥,请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小沛说得对,我要把羽晴来不及过的幸福岁月过齐全,有朝一他乡见面,我要同她分享心情。”

 湛鑫看一眼羽沛,她是这样说服湛平的?难怪心情转变。求生意念将湛平带回自己身边,她的确高明。

 “别说话了,好好睡一觉,晚餐桌上我们再聊。”

 “我…不想和同桌。”他相信,绝不会让小沛上桌,也相信小沛是的眼中钉,但是这回合,他将竭尽全力维护小沛的权益,弥补自己没及时对羽晴做的。

 “还在气?”

 湛平不语,对于羽晴的死亡,他不会原谅

 第二次,赶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回,他不会再妥协了,这老人…即使他们身上着同样的血,他都不承认他们之间有亲情关连。

 “好吧,不勉强你,晚上我到这里陪你吃饭。”湛鑫让步。

 “谢谢哥。”

 “真的应该睡了,闭上眼睛。”拍拍湛平的肩膀,他走到羽沛身边低语:“跟我到外面谈。”

 没有异议,羽沛整整湛平的棉被,随后,跟着出门。

 ************

 湛鑫在自己房门口站定,羽沛在他身后五步距离停下,她不晓得两人要谈些什么,一颗心不由自主,怦怦怦跳得窘迫。

 湛鑫望一眼楼梯,管家太太在楼梯口探头。

 是要她来当眼线?不聪明,套子用老了,这些年还没学会紧迫盯人,绝对盯不出什么好成绩。

 一时,恶念出头,他转身,双手将羽沛拉进前,迅雷不及掩耳的吻落下,封住羽沛错愕不已的舌。

 怎么了?他在做什么,为什么吻她?从未和男子亲昵过的羽沛心慌意,接不来他的招数。

 他几乎听得见管家太太的气声,轻轻一笑,他加深了这个吻,文火添上温度,辗转温存,羽沛的双眼迅速染上薄醉。她不明白他的行为,一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陶醉。

 她醉了,醉在他霸气的男子气概间,醉在他带着淡淡薄荷香的气息里。头晕得厉害,逻辑锁在脑袋里面,来不及分析他和自己的行为。

 她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他拥住她无力支撑的躯体,任由他的吻强势地驱逐理智。

 她不明所以,同样的,他也不明白,分明是作戏,为什么沾上她的,他便不由自主想加深这份亲密?不过短短几秒钟接触,他便恋上她的柔软躯体?

 他听见管家太太仓促下楼的脚步声,他可以想象她跑到面前告状的情形,戏演到这里够了,偏偏他还不想放开她,不想离开她的馨甜。

 吻她,他好开心,她没吃糖,他却尝到甜蜜,是酦酵、是醇美,是解释不来的化学变化促使他不放手这个吻。

 三分钟或者更久,他叹气,离开她的身体,说不出的落寞涌上,简直没道理得可以,他分明疯狂。

 推开房门,他将她带进里面。

 羽沛仍处于昏沉状况。

 傻傻地坐在沿,说不出话、呆呆地半张嘴,天晓得,她这副模样有多人。

 半晌,他强振精神,理智回笼,把刚刚的意丢进非理智区。

 “回神了?”他问。

 回神?她要真的回神,会马上问他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吻她、为什么出现不合宜动作,可惜,她试了几次,都试不出正确发音方式,真抱歉,要回神恐怕还需要费大工夫。

 装起态度,他用冷漠疏离推翻方才的亲昵,彷佛那些从没发生过,她脑海间的画面全是想象力在作祟。

 “我听说,你在这个家像隐形人,从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从她进关家的第三天,湛鑫再没有亲自接送她上下医院,这事,有专门的司机做,他们偶尔碰面,大部分是在医院里面,在湛平面前。

 “你希望我和谁打交道?”

 “我没希望你和谁打交道,只不过,你多少有需要,你可以向这里任何一个人要求所需。”

 他在开玩笑吗?这里的每个人都拿她当匪谍看待,不恶整她,她就感到万幸了,哪还敢提出什么要求所需。

 摇头,她用苦笑做回答。

 “摇头的意思代表什么?”

 “代表我没有特殊需要,就算有,我能自己解决,毕竟我是中下阶层的人,习惯任何事由自己动手。”

 话从嘴里出,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吻里,余温残留在间,他怎能一副没事人表现,她的头脑不如她的言词清醒。

 “你在计较那番话?”湛鑫挑眉。很好,她是决定和小弟联手对抗了?

 “小心眼是身为女人为数稀少的权利之一。”直觉反应,短短几,她变成刺猬,随时随地张扬锐刺,对准假想敌。

 “说得好。你打算让你的小心眼影响湛平多久?”

 湛平不下楼吃饭,他把帐记在羽沛头上。

 “影响湛平哥?我不懂你的意思。”瞇眼摇头,一定是意识尚在混沌状态中,否则,她怎弄不懂他的说词。

 “你看到湛平对的态度?”

 羽沛深气,把意外出现的吻推出脑袋,她必需集中注意力,才能认真同他对答。

 “你太高估我的能力,老和你们之间的问题,并非从今天开始,既然问题不是因我而起,更不会因我的存在而有所不同。”她不接受栽赃。

 这些日子,几次湛平哥提到祖孙关系,每一次都没有快乐结束,所以别想唬弄她,把问题往她身上

 说得好,一次一次又一次,她总让他惊。不过是十八岁的小女生,便能如此透察世情,她不是他想象中的温室花,她有一颗复杂心,却有一张无害的单纯脸,多么矛盾的组合。

 “希望如你所言,湛平对的心情不是因你而起。”

 “如果把责任推给外人是关家的习惯,我无话可说。随便,你就认定湛平哥的态度,和我大有关系吧。”

 倒踢他一脚,她把赃物栽回他身上。

 了不起,她越来越引得他的兴趣了,不过十八岁啊,再给她几年历练,说不定能站到身边成为自己的左右手。到时,见他这样培养一个敌人,表情不知道有多么采。

 “听湛平说,你错过今年的大学联考?”湛鑫转移话题。

 “算不上错过,即便考上,我也没能力念。”是实话,不是自艾自怜。

 “你想念大学吗?”湛平提过,羽沛的功课相当不错,培植她成为女强人是辛羽晴最大心愿。

 “如果必须靠你的施舍,不用。”抬头,她的骄傲说多不多,恰恰好可以维护自尊。

 “我从不在没能力的人身上,做无谓施舍。”

 偏头望他,她不懂他的意思。

 “我会替你请家教,明年去考大学,如果你对社会组不排斥的话,我希望你念企业管理。”他开始想象的表情。

 “不必。”她的程度不需要家教来补足。

 “意思是你想放弃大学?”

 “我可以自己准备‮试考‬,不过…”

 “不过什么?”

 “大学学费,我不用你的钱。”

 “你想打工赚钱?”

 “你不反对的话。”

 “我当然反对,你的任务是在家里陪伴湛平,你没有空余时间出门打工。”意思是,除接受他的接济之外,她没其他方法赚到足够学费。

 “你…打算一个月用多少钱,聘我陪伴湛平哥?”

 话在舌间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说得出口。可不是吗?若不是姐姐的遗愿,关家何必供她吃住、照顾她的生活?她非但不感恩图报,居然大言不惭向他要求起薪水,的确不知好歹。

 同他计较起金钱?好,佩服她的勇气,他笑笑问:“你认为我该付多少。”

 “假如你还是认为照顾湛平哥是我欠下的债务,没关系,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照样能把大学念完。”到时,她会搬出去,半工半读,不欠恩情。

 她在威胁他?手横,眉斜扬,他问:“你认为我该给你多少工资?”

 “我满十八岁了,八个小时的正职工作,可以领到两万块钱。”

 “好,我给你两万三,扣除吃住,你可以实领一万五千块,上大学后,没课的时间你留在家里陪湛平,薪水到时再议,有问题吗?”

 他给她钱,原因是她很勇敢。不过也好,银货两讫,谁都别欠谁恩情。

 “没问题。”

 就这样,羽沛在关家长住下来,直到她二十四岁的生日前夕,她始终没问过湛鑫,这个吻所代表的意义,也没问过,是不是在这天起,他们之间除了敌意,还多了些许暧昧或牵系。

 顺带一提,这个吻造就了羽沛若干麻烦,只要一得空隙,关逮到羽沛,就是一顿凌辱待,她努力不将事情摆入心底,努力不惹是生非,好让生活平静。

 ************

 羽沛将所有的时间拿来陪伴湛平。

 说陪伴,有些牵强,真正陪伴他的人是辛羽晴。每次,湛平想起些什么,抬头问羽沛时,开口第一句,绝对是“你记不记得羽晴如何如何”

 如果他是想学好英文的莘莘学子,那么羽沛就是录音机,她一遍遍替他温习姐姐的习、脾气和喜好,他们的话题永远绕着羽晴跑。于是,羽沛清楚知道,这辈子湛平哥再不会爱上第二个女人。

 湛平开始画画了,羽沛推着轮椅,带他上天下海,去的地方全是湛平和羽晴的共同回忆。他们在那里画画,一张一张又一张,每一张画的题目都叫做“幸福”

 “我说过要替她种下一大片樱桃园。”湛平说。

 于是这天,他们在院子里种下十几棵成年的印度樱桃,听说在台湾,只有这种樱桃树才种得活。

 樱桃树买来的时候,树上结了累累的红樱桃,羽沛顺手摘下,递给湛平,他咬一口,瞬地,泪漫过脸颊。

 羽沛没说话,静静地拿走他手上的半颗樱桃,然后把画纸和画笔到他手上。

 “湛平哥,画一张姐姐吧,画一张她看见樱桃树时的欣愉悦,画她明白你亲手为她种下爱情,种下你们的共同回忆。”

 湛平哥没有异议,他画了,画很多张都不满意。羽沛看在眼里,没说话,低头读着她的参考书,让他去摆平自己的不平心。

 夕阳西下时分,湛平总算画出满意图画,他叹口气,仰靠在躺椅间,望着远方余晖,缓缓进入梦乡。羽沛没打搅他,为他盖上一袭薄被,拿掉摆在膝间的画册,看一眼,泪潸潸。

 她懂,那是思念的感觉,同样的想念,她有。

 远远地,初进家门的湛鑫看到这幅情景。多和谐的画面,看到这幕,所有人都会自心底升起幸福感,然他非但不感觉幸福,隐隐地,波涛在口翻腾。

 压抑,那是不对的,没道理他安排一切,却又否定起这一切。

 湛鑫深一口气,走向两人,在距离够近时,看见湛平的舒态和羽沛的泪水。

 抬眼,她发现湛鑫,轻轻伸出食指,做出噤声动作。抱起画册,领身走到远处,不会打搅湛平睡眠的地方。

 转过头,她说:“关在咆哮,因为我们刨了一片花园,改种樱桃树。等下进屋,也许你得面对关的愤怒。”

 “什么时候起,她看重那片花园?”湛鑫冷笑。

 的咆哮纯属抗议,她抗议湛平的视而不见,抗议湛平只让羽沛留在身边。以前,总脑控制湛平的一举一动,没想到这回,湛平铁了心,硬是将当作空气,她自然要愤怒,自然要大大不平。

 “湛平又画了什么?”湛平的图画越画越采了,他创作之丰令人惊讶,他开始相信羽沛的话,有朝一,湛平会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低头,画里的女子凝视满树红樱桃,面容哀戚。

 “湛平画的是辛羽晴?”他问。

 “是。”

 “为什么她看起来…很悲伤?”

 “你真的想知道?”

 “对,湛平的事,你必须每件都告诉我,不准有任何隐瞒。”他晓得,湛平什么都愿意告诉他,独独有关辛羽晴的部分,绝口不提。

 点头,羽沛跑回树边,采下樱桃再度奔回他身旁,抓起他的手,将樱桃放入他的掌心中。“请你尝尝。”

 吃樱桃和湛平的画有关?湛鑫怀疑,却依言将樱桃放入口中,浅咬一口,又苦又酸又涩的味道在口齿间充盈,眉头皱起,他合理怀疑,羽沛在恶整他。

 “姐姐是很懂现实、很理解该向现实低头的人,我们很早就失去双亲,很早就明白要在吃人的社会里生存,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所以湛平哥在认识姐姐、追求姐姐那段时期,他是经常吃闭门羹的,因为姐姐认为,像你们这种富贵人家,不会随便接纳我们这种贫困家庭的女生。

 常常,我听着湛平哥在外面猛敲门,每一声都敲得人心难安。你晓得湛平哥是怎么说服姐姐勇敢追求爱情,勇敢身和他共同面对家庭带给他们的压力吗?”

 羽沛看湛鑫一眼,他并没有不耐烦,于是羽沛放心地往下说。

 “那天,湛平哥站在门外问姐姐:『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姐姐隔着一扇门回答他:『我不必了解爱情,爱情不是我们这种人的生活必备品。』湛平哥不死心,继续说:『爱情就是结合两个人的力量,追求永恒、创造奇迹的过程。』

 你一定很难了解,我们这种人,生活里有挫折、有不顺、有卑微…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奇迹,奇迹总是降临在有权有势的人们身上,永远和我们失之臂。

 在父母亲重病时,我们向上苍乞求奇迹,上苍没有应允;在我们被赶出家门时,我们也恳求老天爷给我们一点点希望奇迹,但是没有,完全没有。我们只能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挣得得息空间。

 湛平哥居然说了『创造奇迹』。天!奇迹居然是可以被创造的,原来我们都是神仙,可以为自己创造奇迹?多么不可思议的言论…我做主开了门,湛平哥问我:『小沛,你希望获得什么奇迹?』我不假思索说:『我希望能吃到很多很多的樱桃。』

 湛平哥拉起我,叫了计程车到市场里,买下一大箱透的红樱桃,我抱着樱桃对姐姐说:『瞧,湛平哥创造了奇迹。』

 也许你觉得可笑,不过是樱桃,何必拿来和奇迹挂勾。但湛平哥和姐姐的爱情的确因为樱桃成长茁壮。樱桃是奇迹,是他们爱情的开端,他们在小小的玻璃杯种下种子,期待他们的爱情开花结果,可惜种子发霉,结不出另一个奇迹。”

 羽沛从湛鑫手中拿回他咬了一半的印度樱桃,放进自己一中,又苦又涩,酸得迫人瞇眼。

 “我们前几去挑选樱桃树,花圃老板说,台湾种不出进口樱桃,能养得好的只有印度樱桃。有了七次失败的种植经验,湛平哥坚持要买树龄十年以上的樱桃树,坚持为他们的爱情留下一整片樱桃林作为见证。

 刚刚湛平哥和你一样,咬了一口印度樱桃,他哭了。

 忽地,他发现,原来不管多努力,都无法为姐姐种出硕大甜美的爱情;原来,他只给得起姐姐痛苦和伤心,就像我们含在嘴里,涩入人心的维他命C。”

 羽沛叹气,她知道自己和湛平哥一样,不管花多少心思照顾樱桃园,都种不出甘甜爱情。看湛鑫一眼,她很明白,她的爱情只能是…自言自语。

 湛鑫理解,理解画里的女人为什么含泪水,她若早早知道樱桃不是奇迹,生命给的仍然是挫折痛苦多于喜悦愉,也许她不会心甘情愿品尝爱情。那么自己呢?他是那么现实势利的男人,在知道不可能出现奇迹之后,是不是该更小心翼翼,回避爱情?

 四目相视,匆匆地,两人都别开眼光,这一秒,他们都觉得受伤,也都在最短的时间里忽视伤口,假装平常。

 “进屋吧!”

 不多说,他留下淡淡的三个字,走向湛平方向,俯身抱起弟弟。这辈子,他将负荷起小弟的沉重心,和永远不能出口的感情。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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