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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任凭贾珍珠费尽舌,布青云就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被杨参追杀之后的事他虽然完全没有印象,可他怎样也不相信自己曾经当过乞丐、还娶她为、上山砍柴、还有个低俗的名字,甚至到市集做贩夫走卒这种低的工作。

 他乃是开封拥有呼风唤雨能力的商人,一个计谋往往就能让一家商行在一夕之间毁灭;这样的他,绝不可能去做她所说的那些事。

 他是布青云,不是这丑婆娘口中的什么阿牛。

 贾珍珠把所有的经过全仔细地说了一遍,为了要唤醒他的记忆,任何一个小细节她也不放过;但不管她怎样说,他就是记不起来。

 “阿牛…”她不死心地还要继续说。

 听见她叫他这个既陌生又低俗的名字,布青云不悦地蹙眉。

 “我不是阿牛!”他打断她的话。

 他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在贾珍珠的心目中,他仍是她的相公阿牛。

 也许他在一时之间因记不起往事而有所排斥,那她就先暂时不去计较他的名字,现在是唤起他的记忆最要紧。

 “先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可你说过要疼爱我一辈子的,你怎样能如此轻易就忘记你对我的承诺?而且,我肚子里已经有你的孩子,为了我和孩子,我求求你用心去回想,记起所有的事,千万不要忘了我和孩子。”

 说到这儿,贾珍珠已经无能为力,她现在只能求他努力地回想,看是否能想得起来;即使只有一点点,那也足够了。

 听完她的话,布青云的脸都绿了。

 他和她还有孩子!这个玩笑实在是一点也不好笑。

 “我不知道我以前说过什么,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凭你的姿,我绝对不可能疼爱你一辈子,说明白一点,我对你根本不可能会动心。

 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你跟哪个野男人有的野种,你不能因为我失去记忆就将一切赖给我。我再一次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娶你这样的女人为,更不可能与你生子的。”

 自视甚高的布青云身边美女如云,随便一个替他打洗脚水的姿都比她美上几百倍,他再疯也不可能会舍弃众多美人而屈就于她。

 他的话有如利刃般一刀又一刀地割着贾珍珠的心,她的心好痛。

 以前阿牛从不嫌弃她的容貌,还说她美,说他要的是她善良的心,怎样现在他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但看不到她的内在,还说这种话来伤她的心,甚至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天啊!事情怎样会变成这个样子?

 贾珍珠所有的坚强在此时全崩溃了,她无助地着泪,不知要如何才能改变眼前的情况。

 她该怎样办?她已经茫然了。

 对着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丑女人,布青云实在没有多大的耐心再和她面对面。

 他干脆翻身下,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可只要找到他布家的商号,他就有办法回去开封的布云庄。

 见他起身,贾珍珠担忧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你这个疯女人。”

 在布青云的心目中,他将贾珍珠当成是巴着他的疯婆子,像她这种费尽心思就是要赖定他的女人他是遇过,可没有一个像她那么神经的,编出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故事。

 “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要动。”贾珍珠拉住他,不让他走动。

 “把你的手放开!”他厌恶地说。

 “回上去躺着休息!”她执意要他回上。

 她实在是比牛还要固执!布青云不耐烦地用力甩开手。

 贾珍珠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身子被他推倒在上。

 “阿牛…”她捧住肚子,觉得好痛。

 “我说过我不是阿牛,我是布青云。”对于贾珍珠痛苦的表情,他一点也不在乎。

 “爷!”李民一听到布青云终于承认自己的身分,他是又惊又喜。

 “李民!”转头看见他,布青云也激动万分。

 “珍珠,你怎样了?”走在后头的小莲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两个大男人感人的相逢场面,她关心的只有倒在上一脸痛苦的贾珍珠。

 “小莲,我肚子好痛。”捧着肚子,,贾珍珠已经冷汗直冒了。

 “天杀的王八蛋!”情急之下,小莲忍不住地说了话。

 贾珍珠都痛成这样,这个笨阿牛还无关紧要的,实在是令人想要痛骂他一顿。

 “阿牛,还不快去请大夫。”小莲直觉反应地唤他。

 怎样还有别人叫他阿牛?布青云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我不是阿牛,我叫布青云!”他跟小莲争辩着他的名字。

 现在是什么情形小莲不清楚,她现在只认为这个阿牛既薄情又寡义,也不想想他昏不醒时都是贾珍珠在照顾他;现在他醒了,竟然对她不闻不问,连去叫大夫来也不肯。

 李民首先反应过来,因为爷既然记起布青云的身分,恐怕是忘了自己曾经叫阿牛的事。

 反正他叫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贾珍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爷的亲骨,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出事。

 “我去叫大夫!”他急急忙忙地狂奔而去。

 见李民这么积极,小莲对他的看法在不知不觉中改观。

 “连李民都比你好,你实在是枉为人家的相公。”小莲不平地斥责。

 “你好大的胆子,敢教训我。”布青云气得头顶生烟。

 昔日他在开封,众人都要礼让他三分,别说是斥责他,就连说话大声一点也不敢;可在这个地方,众人不怕他就算了,还个个说话都比他还大声。

 还有那个李民,不赶紧带他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也就罢了,竟然还对这个泼辣的女人言听计从,还处处为那个丑八怪着想,实在是反了。

 醒来之后,他的世界全都不一样了,这令布青云难以适应。

 大夫诊视之后开了安胎葯,贾珍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平安无事。

 见她没事,布青云寒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说:“既然她没事,李民,我们回布云庄。”

 布青云直到现在还无法谅解李民方才的所作所为,他现在先隐忍怒火,待回庄之后再处置他。

 “爷,老夫人已经来了。”李民禀告道。

 事实上,他方才就是去接老夫人的马车,不过,老夫人要他先赶回济仁堂照顾布青云;所以,他才会一个人先回来。

 算算时间,老夫人也差不多快到了。

 “什么?你连我娘都叫来了?”布青云这下子可不只是生气而已,他已经怒火攻心,想要痛斥李民一顿。

 他娘年纪老迈,李民竟然还让他娘千里迢迢地由开封来到扬州,娘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铁定不放过他。

 “是老夫人执意要来的!”瞧见布青云一脸怒火,李民赶紧解释。

 “若不是你告诉我娘,我娘也不会来。”反正,错的人就是李民。

 布青云这辈子对任何人都可以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唯一的例外就是他娘,他对她有的是尊重和礼让。

 “怎样?不我来啊?”一名身着褐色华丽衣裳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娘!”布青云一回头见到他娘,所有的火气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夫人!”李民恭敬地福身。

 听见布青云喊她娘,布老夫人感到怪异。

 “李民,这是怎样回事?你信上明明是说青云失去记忆,怎样现在会认得我这个娘了呢?”

 “回禀老夫人,爷的失忆病已经痊愈了。”

 “好了?既然好了,咱们就回庄去。”她几十年没出过远门,这趟出来,还真令她有些不习惯。

 李民当然也希望能赶紧回庄,只是,贾珍珠的事情还没处理。

 “这…”他不知道现在是否是适合说明的时机。

 “怎样?还有什么事?”布老夫人不明白李民为何会吐吐的。

 李民不发一语,他仅是望向躺在上休养的贾珍珠。

 顺着他的目光,布老夫人也发现这个房间内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存在。

 看着他们喜悦的重逢,贾珍珠心底也很开心阿牛总算记起以前所有的事;不过,她的心中仍有点难过,因为他们的重逢里没有她,她就像是个隐形人,没有人会注意到。

 他那时失去记忆才会傻愣愣的娶她为,现在他的记忆恢复,再加上他又是有钱人,这也难怪他会嫌恶她。

 贾珍珠已经清楚地知道阿牛不要她了,所以,她沉默的不发一语,不再想要挽留他。

 留住他又能如何?他连看也不会看她一眼的。

 见贾珍珠息事宁人地什么话也不说,小莲可忍不住,再怎样说,他们已经结为夫,他就有责任照顾贾珍珠一辈子。

 “你们要回去可别忘了珍珠!再怎样说,她可是你的子,而且她肚子里还有你的骨。”

 布老夫人眯着一双锐利的眼眸瞪视着小莲,上上下下地审视她。

 “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啊!就是你的儿子已经娶珍珠为,还有了他的骨,你们怎样能狠心地弃他们母子于不顾,将他们扔在扬州?”小莲指着躺在上的贾珍珠。

 她的儿子娶,她这个当人家娘的怎样会不知道?

 布老夫人这下终于正眼仔细地瞧了贾珍珠一眼,对于眼前这个声称是布青云子的女人,她可是一点也不苟同。

 布云庄在开封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种山野村妇根本就难入布家之门;若是她才貌过人就算了,偏偏她姿平庸,一点过人之处也没有。

 “青云,这是怎样回事?”老夫人冷着声音问。

 “娘,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我醒来之后,她就说她是我的子,还说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布青云觉得这一切诡异的。

 听了布青云的解释,布老夫人心里大概有个底了。

 这名女子必定是见儿子失去记忆好骗,就故意这么说好赖上他,好乘机入主布云庄当起少夫人。

 “这位姑娘的野心还真是不小,竟然想这样就赖上我们布家,若我们就这样留下你们,这就显得我们布家太好欺骗了。”

 布老夫人这么说,贾珍珠知道她误会了,但她已经懒得解释,因为不管她再怎么解释,还是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小莲就不像贾珍珠这么认命,她就是看不惯他们如此地盛气凌人。

 “谁想赖上你们啊!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乞丐,连谋生的能力也没有,珍珠能图他什么?要不是看在他对珍珠是真心的份上,珍珠也不会同意嫁给他,还要教他赚钱过活。怎知他过河拆桥,一知道自己是有钱人之后,就不承认珍珠是他的子,实在是无情又无义。”

 小莲说得气愤难平,恨不得将这薄情郎痛骂一顿。

 “乞丐!这又是怎样回事?”布老夫人可真被小莲给搞混。

 “娘,别听她说。”布青云不想让娘知道那些荒谬的谎话。

 “我才没有说,你明明就是…”

 在小莲说出乞丐二字之前,贾珍珠出声打断她的话。

 “小莲,不要再说了。”

 贾珍珠不希望一直重复提起布青云曾是乞丐的事,她没有因为这一点而轻视过他,所以不停地提醒他这件事,只会让他更加不堪。

 而且,布老夫人若是知道布青云曾行乞过活,她定会大受打击的。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现在的阿牛,在他们不肯接受她时,她已经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乌鸦想要配凤凰,那是痴人说梦。

 “珍珠,你何必这么怕他们?”小莲不明白贾珍珠的勇气是跑到哪里去了。“他若是敢抛弃你的话,咱们就上衙门去告他,这整个扬州城都知道你们成亲的事,就不相信我们会告不赢。”

 他都已经摆明不会接受她、不会再爱她,她就算告赢了又能如何?能够唤回他的记忆,挽回他的心吗?

 “小莲,算了。”

 照顾他那么多天,忍受他无情言语的煎熬,她已经疲力尽,没有力气再去争取什么。

 “怎样行!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样办?”

 “这是我自己的野种,我自己负责。”贾珍珠瞪着布青云故意地说。

 他不要她没关系,可他说她肚子的孩子是野种就不行。

 “珍珠你疯了,怎样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小莲实在是弄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没疯!”贾珍珠知道自己现在可是十分地清醒。

 “孩子是我的心肝宝贝,可对他的父亲来说,他是个野种。”

 话一说完,她起身穿鞋打算要离开。

 将所有的对话融会贯通,布老夫人大概已能猜到前因后果。

 李民修函一封跟她禀报说找到布青云,只不过,他似乎失去了记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

 如果他真的失忆了的话,会娶这个叫珍珠的姑娘也不无可能,而现在恢复以前的记忆,他就忘记和她在一起的记忆了。

 “等一等,请这位姑娘把话说清楚。”布老夫人想要全盘了解所有事情发生的经过。

 “没什么好说的!”贾珍珠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

 所有想要巴上布青云的女人对她都是必恭必敬,敢用这种态度对她的,她可是头一个。

 “既然没什么好说,那老身只想问一件事,请姑娘务必据实以告。”

 “我若知道的话,我会实话实说。”贾珍珠点头应允。

 “那好!”反正关键的事只有一件,其余的,她可以以后再问。“姑娘和青云成亲,有没有行礼?有没有人证?”

 她说有,而布青云说没有,那就看看有没有第三个证人,这样,事情就不用再辩解了。

 贾珍珠犹豫一下,她不知道是否真的要实话实说。

 小莲见贾珍珠不语,她急得先行抢白道:“他们可是有拜过天地的,而且,那天王大婶是他们的媒婆,我和王伯也都在场臂礼。若是不信的话,你还可以随便到街上去问,问问看他是不是珍珠的相公,保证人人都会说是。”

 她们再有本领也未必能说动全扬州的人帮她们,她们的话颇有几分可信度。

 “李民,你怎样说?”他来扬州较久,他必定是一清二楚。

 “爷是否真的有娶我并不清楚,不过,人人都说他们是夫,而且还同进同出,状似恩爱。”硬着头皮,李民说出实情。

 “李民你敢胡说!”布青云想要出手教训李民。

 布老夫人瞪了布青云一眼,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她知道他们是真的成过亲,她的心中也已有了盘算。

 “你跟我们回布云庄!”布老夫人对着贾珍珠说。

 “娘,这怎样可以!”布青云头一个就不赞同这件事。

 要是让人知道他在江南娶了这种丑婆娘当娘子,他铁定会被人取笑,他的面子不知要往哪里摆。

 “咱们布家的骨不能落在外!”若不是看在贾珍珠的肚子里有布青云的骨,她也不会同意她进布家的大门。

 他娘都这么说了,布青云就算再反对也是无用。

 对于布老夫人的好意,贾珍珠是心领了。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开封的。”她早就下了决定,固执的她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心。

 既然他们瞧不起她,根本就不必为了孩子来委屈他们收留她。

 “你叫珍珠是吗?”

 “是的!”

 “珍珠,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纷争,孩子总是无辜的,你忍心让他出世就没有爹,让世人笑他是个野种吗?为了孩子,你就退一步,别再固执下去。”

 布老夫人对她动之以情,为的就是让她点头同意。

 贾珍珠何尝不想让孩子有个爹,可是,她跟着他只有试凄、受辱,孩子也不见得能幸福。

 “孩子跟着你只有吃苦受罪,入我布家的门可就不同了,他能够享尽荣华富贵,吃穿暖不怕挨饿受冻;若生男的还能读书习武,生女的也能学些琴棋书画,这都是你无法给孩子的。

 今天我不是要拆散你们母子,我是希望你能和孩子在一起,看着他长大成人。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怎样样的选择对你、对孩子是最好的。”

 贾珍珠仔细地想了想,她明白布老夫人说的有理。

 凭她一个人养活自己都要刻苦耐劳了,若是多了个孩子,她无法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更别说读书识字。

 只是,她若跟着他们回去,布青云会疼孩子吗?

 其实,贾珍珠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她在乎的是他的看法及他的所作所为,只要他说一句话,那比别人说千万句更来得有用。

 “珍珠,你就跟着他们回去,别傻傻地一个人留在扬州替人家养孩子。”小莲加入劝导。

 她看多了许多有钱人要孩子不要娘的事件,现在人家这么有诚意地连她这个娘都要,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可是…”贾珍珠犹豫地看布青云一眼。

 布老夫人是明眼人,她当然知道贾珍珠的顾虑。

 “青云,现在是你该说话的时候了。”

 她的语调虽然平常,布青云知道他娘话中的意思,不外乎要他开口要贾珍珠跟他们回开封。

 纵使再无奈,他也得开口:“你就跟我们回去,留你一个人在扬州,大家都不放心。”他硬自己说出这些他不愿意说的话。

 听了他的话,贾珍珠点头应允。

 见她点头,布老夫人的双眸出精明的光芒。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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