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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解皇才从德国的医院离开没多久,又住进了台北的医院。

 病房外,守著大批媒体记者,挤得水不通。

 他们渴望进一步采访个性向来不羁的运输界龙头--冥皇,他们好奇他的感情世界,而此次事件女主角,也挑起他们浓厚的兴趣。

 一早,才传出昨晚他相桑琥珀状似亲密的一起用餐,稍后又和厉风集团亚洲区总裁戚牧礼,私下进行自由搏击赛,个中原委让人忍不住追究。

 医院方面出动了保全人员,才把混乱的场面控制住,还给病人一个安静的养病环境。

 病房内,则鸦雀无声,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解皇躺在上,刚俊朗的脸庞满是红肿、瘀青,上半身满了绷带,动弹不得。

 他的眼神不再闪耀炯炯光芒,也不再灿烂地笑,出森白、整齐的牙,边也不再有男人味十足的笑纹。

 桑琥珀眼神呆滞,动也不动,宛若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她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一颗死了的心,又怎么会痛呢!

 解皇睁开眼,一时适应不了刺目的光线,抬手遮掩,才发现根本无法使力,椎心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不皱紧眉头。

 垂眼瞥见前的绷带,像极了木乃伊。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他既好气又好笑,扯动嘴角,随即又痛得龇牙咧嘴。

 他轻吐一口气,细微的声响,拉回恍神的桑琥珀。

 “你醒了。”

 她幽幽地说,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解皇凝视她苍白、憔悴的面容,比照他所认识活泼、开朗、爱笑的桑琥珀,判若两人。

 现在的她,像是凋萎的玛格丽特。

 苞他相较起来,她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更让他介意的,是--“你答应他了?”

 他指的,是她答应嫁给戚牧礼的事。

 桑琥珀噤口不语。

 “如果你只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那我宁可被他打死。”

 他忍著疼痛,一口气把话说完,语气有些自嘲。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那么气愤,或许,是因为有个女人出面替他求情,面子挂不住吧!

 或者,是因为她明明爱著他,却要嫁给别人--他的敌人。

 总之,他就是心理不平衡、不到了极点。

 桑琥珀紧抿著瓣,无言以对。

 命运真是捉弄人。失忆前,她深深恋著他,失忆后,老天爷又将她带至他面前,沉溺在他的魅力中。

 上天注定她这辈子只能为他痴,爱得不能自己。

 叩、叩…

 敲门声骤然响起,在静谧的空间显得格外响亮。

 没得到回应,于是对方擅自悄悄打开门。

 “呃…请问是桑小姐吗?”护士被室内凝重的气氛骇住,嗫嚅问道。

 僵滞了一会,她只好硬著头皮把话讲完。“301病房的戚先生,请你过去。”

 将讯息转达完毕,护士小姐便一溜烟的跑掉。

 室内又恢复一片死寂。

 半晌,桑琥珀终于打破沉默。

 “我真的…”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接续道:“只是一颗棋子吗?”

 解皇垂下眼,答非所问。

 “你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去照顾你未婚夫。”

 她低下螓首,眉心纠结。“请你告诉我。”

 她多害怕听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到时候,她连欺骗自己都不能了…

 “你都知道了不是吗?”他撇撇,没有否认。

 再继续下去,受伤害的只有她这个笨女人罢了。

 既然大势已定,输了就输了,顶多被那几个没良心、爱落井下石的好友奚落一番,他不会有什么损失。

 日子还是照过,钱依然照赚,他仍然可以我行我素地爱去哪、就去哪,无拘无束。

 这一段时间,他都是为了“追”她,而四处奔波,虽然这对热爱旅游的他不失为一种乐趣,不过却不是单纯为了旅游而旅游,还是有种受制的感觉。

 桑琥珀失望的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回去他身边,别再来烦我了。”

 他口气冷淡,合上眼假寐不再理会她。

 她心痛得无以复加,任由眼泪滚滚落下,沿著脸颊、下颚滴落在握紧的拳头,渗入指濡了她的手心。

 最后,她还是只能任由冰冷的泪水,蒸发之后一无所有。

 “好好保重。”

 她泣不成声地把话说完后,仓皇离去。

 门落合的那一瞬间,解皇张开眼,重重吁了一口长气。

 回想起她悲伤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一阵苦涩梗住他的心口,涌上喉头。

 接下来的时间,他独自在空的病房内度过,陌生又奇特的感受如影随形的纠著他。

 是夜,他失眠了。

 ****

 桑琥珀昨天离开解皇的病房后,慢慢踱至301号病房,戚牧礼已经检查完毕,也包扎好、上好葯、穿戴整齐等著她。

 他的手多处受伤,但和解皇比起来,伤势算轻的了。

 即使医生建议他,留下来观察几天比较保险,他仍坚持立即离开。

 她当然了解他的心思,只因为解皇在这家医院。

 为了避免让她有接近解皇的机会,戚牧礼毅然决然地回家休养。

 从医院回到他的别墅之后,她把自己关在幽暗的房间里,任凭谁来敲门,她一律充耳不闻。

 戚牧礼知道她在闹别扭,并没有拿钥匙开门。

 不吃不喝、也没合眼,她就这么呆坐在上,唯有回忆作陪。

 如果可以选择,桑琥珀宁愿再失忆一次。

 这样,她就可以不必承受想爱却不能爱的痛苦、折磨。

 她就能永远继续过著平稳的生活,开开心心的结婚、生子,然后终其一生。

 如果只是如果呵!

 她再度爱上了曾经用尽心力爱的男人--但是,尽管她再怎么努力,他仍旧不爱她。

 她坐在自己的上,彻夜未眠,直到窗外的阳光进来,剌痛了她的眼。

 她又忍不住思念起,那有著阳光般灿烂笑容的俊颜,虽然离开他一天不到的时间。

 拉下窗帘,免得自己继续“睹物恩人”

 清晨五点,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她到浴室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打算偷偷溜去医院探望让她挂心的男人。

 哪怕会被他讥讽厚脸皮、不知廉,也无所谓。她就是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听他浑厚的声音。

 像只猫儿般蹑手蹑脚,一踏出房门,桑琥珀却隐约听见隔壁房传来戚牧礼的声音。

 若非时间太早,她也不会疑惑、也就不会凑耳倾听。

 著一道门板,声音有些模糊,但谈话内容大致上还听得见。

 “我会把钱汇入你的户头,这几天太忙,所以耽搁了。”

 戚牧礼音调急切,似乎急著解释。

 “要五十万美金?”他低咆。“别得寸进尺。”

 沉默了几秒,他重新调整好心情,说道:“只不过顶替我担罪,蹲了几个月的牢,就想威胁我?”

 戚牧礼显然相当不悦,音量不自觉的提高几分,丝毫没注意隔墙有耳。

 “信不信我会让你一钱都拿不到?”

 他语带威胁,俨然有成竹。

 每一句话,桑琥珀都听得心惊胆跳。

 这么早他会和谁通电话?替他担什么罪引他曾犯了什么罪,需要坐牢?

 对方似乎被他的气势吓著,挂断了电话,因为戚牧礼没再出声。

 桑琥珀听到他逐渐朝门的方向而来,赶紧回到房间,落上锁。

 才刚躺回上,还来不及盖好棉被,他便开门入内。

 她闭著眼佯装睡,心脏却扑通扑通狂跳。

 他站在边凝睇著她的睡颜,为她盖妥被子,又无声离开。

 待他一走,桑琥珀缓缓睁开眼,心跳仍持续加速跳跃著。

 忽然,她觉得好可悲。

 仿佛每个人都有事隐瞒她,而她总是被蒙在鼓里、永远是最后知情的那个人。

 究竟,她存在的价值为何?她好惘,有谁能带她走出这充满欺骗的框框?

 紧裹着蚕丝被的身躯密不通风,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她失温的心…

 她真的,只能无助的躲著哭泣吗?

 ****

 太阳越升越高,窗帘再也阻挡不了蛮横的阳光,满室金黄光线。

 墙上的钟,指针停在九点,若照平常惯例,屋内应该没有人在。

 桑琥珀知道,戚牧礼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到公司上班,即使他手上有多处伤痕也不例外。

 她掀开被子下,偷偷打开门扉,霎时,两团黑影簇拥上来。

 “桑小姐,您醒了。”

 她抬头一瞧,秀丽的脸蛋随即罩上一层失望。

 果然,又是上回特别聘来“保护”或说“监视”她的保镳。

 她忿忿地甩上门,靠在门板上叹息。

 她和犯人有什么差异呢?被关在一座华丽的牢笼,变相的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供她最好的饮食。

 回想起来,他似乎一直控制著她,去到哪都必须打电话向他报备,方便他掌控行踪。

 之前,她会认为那是他爱她、深情的表现,仔细一想,除了工作所需、带团出国外,她根本鲜少有个人时间。

 桑琥珀再一次觉得人心难测。

 当一个人开始变心,以前的甜蜜、体贴都可能感到恶心、无聊。

 她也染上同样的恶习了吧!

 她滑坐在地上,抱著膝盖,将脸埋入膝间。

 当一个人再也不出眼泪,代表开始坚强。

 她深一口气,起身打开电视,将音量调转到最大,拿起电话按了几个键,才发现电话没声音。

 她翻箱倒柜,试图找出她的行动电话,却徒劳无功。

 她垮下肩,乏力的撑著额际,心田荒芜一片。

 她终于了解自由的可贵,却没办法拥有。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所有。

 “现在为您播一则消息:一封没有署名的传真,大爆业界丑闻。”

 桑琥珀被女主播亢奋的嗓音扰得更加烦心,抓起遥控器正准备关掉电视,但女主播所报的新闻,却教人震撼不已。

 “传真中指出,现任『厉风集团』亚洲区总裁的戚牧礼,在一年前驾车肇事后逃逸,受害家属愤然提出告诉。而戚牧礼碍于知名身分,事后以金钱找他人顶罪。

 而传真中更清楚指出,受害者就是即将与成牧礼论及婚嫁的女友桑琥珀,事实究竟为何,还有待进一步深入调查。”

 女主播为这则新闻下注解:“警方已经开始全面展开侦察…”

 接下来,电视里头又播报了哪些新闻,桑琥珀浑然不知。

 老天爷又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没隔多久,画面转到“厉风集团”大楼,希望戚牧礼能亲自出面解释清楚。

 想当然尔,他没有出面,但是众多记者们像是出巢的蜂,纷纷挤进大楼,就算出动所有警卫,也拦不住他们要抢到新闻的决心。

 尚在开会的戚牧礼接护消息,即刻从专属电梯直达停车场,准备离开。

 这时,就不得不佩服台湾记者,无孔不入的特异功能。

 戚牧礼被逮个正著,无路闪躲。

 一连串如连珠炮般的犀利问题,让他心虚的哑口无言。

 “这一切都只是有人恶意陷害,请各位千万不要信以为真。”倒是总裁特助比他镇定,为主子辩解。

 桑琥珀按掉电源,顿时豁然开朗--

 难怪他会在一年前,突然现身在她面前,并且开始对她展开追求,原来是他良心不安。

 而正式交往的这段期间,他之所以掌握她的行踪,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除了简单的亲吻外,从没有对她做出逾矩的举动,则是他作贼心虚之故吧!

 她起身打开房门,像阵风似的卷至客厅。

 派来监视她的保镳,连忙挡住她的去路,不让她出门。

 “放心,我不会逃走的,你们载我到公司去。”

 保镳们互相换了一记眼色,不过,还是照她的吩咐,送她到厉风集团。

 可想而知,厉风集团大楼停车场,已经被挤得水不通,桑琥珀迳自下车。

 眼尖的记者,一眼马上认出她。

 “桑小姐,请问…”

 劈哩啪啦的问题朝她袭来,她却不觉得害怕。

 戚牧礼错愕的盯著她,一切情况完全超乎他的控制范畴,再也无法平静。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好好保重。”

 桑琥珀面无表情的说完话,趁著保镳还没回过神,坐入驾驶座驶离是非之地。

 她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记者又衍生出许多问题,将戚牧礼紧紧包围。

 戚牧礼倏地笑了出来,笑容是那样的苦涩、悲伤。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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