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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深夜,套房里的电话一通又一通地响起。

 碧绿没有接听,长发散落在背后,双手抱着膝盖曲坐在单人上,任由电话铃声响彻屋内,一遍又一遍。

 随后,换手机清脆的铃声传来,她看着上头陌生的来电号码,指尖轻轻地揿掉了。

 是他打来的吗?不论是为了要解释,还是要圆谎,她都不想接。

 她不生他的气,只是觉得自己好傻好傻,为什么要对一个不可能的人和一段不可能拥有的感觉,心中萌生盼望?

 她真的好笨好笨,人家明明是一对吵子诜气的情侣,用吵架当作爱情的调剂品,可是偏偏有她这么笨的女人,搞不清楚状况地介入,自以为是的安慰他受伤的心…

 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可笑,更可悲。

 “白碧绿,你真的不止少筋,你根本是脑袋空空,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她紧紧咬着下,神情凄凉。“你只是人家用来填补空白的一个小角色,还是自己送上门的…还以为自己很美,以为他真的会喜爱你?”

 没错,这一切必须停止!

 她完完全全相信千年前的诅咒,也相信自己这一生绝对不应该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和牵扯。

 婆婆说得对,牵扯上前世的那个爱人,非死即伤。

 梅书和幼幼能让诅咒消失,是因为他们那两对彼此深爱着,可是她呢?

 她只是个傻瓜,傻得无可救葯。

 碧绿深深地将脸庞埋进枕头里,就让枕头干那控制不住奔的泪水,还有那痛楚破碎的哭声吧!

 就在今天晚上把所有的悸动和悲伤的泪水全部哭尽、埋葬,明天起,她要重新振作精神,恢复原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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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碧绿戴着淡蓝色的太阳眼镜,遮去双眼经过一夜痛哭所留下的红肿痕迹。

 一踏入阳光下,她眼前有些发黑,几乎看不清前方。

 她深深地了一大口气,手紧紧握住颈项系着的碧玉链子,这才渐渐重拾了一些力量。

 碧绿正要转身关上大门,却看见一身粉紫制服的幼幼正面带微笑站在一旁等待着她。

 “幼幼?你怎么会来找我?”碧绿掩不住惊讶,关上门后马上向她走去。

 “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幼幼温柔地揽起她的手肘。“顺道一起吃早餐吧?”

 “好啊。”碧绿点点头。

 她们漫步到附近的咖啡馆,坐下来点了两份贝果和两杯咖啡。

 在等待咖啡和贝果送上来的当儿,幼幼忍不住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一直戴着墨镜。”

 “呃,没什么。”碧绿迟疑地摘下墨镜,勉强一笑。“眼睛痛,应该是结膜炎吧。”

 幼幼凝视着她。“是吗?还是你哭了?”

 “哭?”碧绿连忙否认,装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哎哟,你认识我那么久,几时看见我哭过?真的是眼睛痛啦。”

 她的眼泪应该已经干了吧,双眼痛楚灼热得像火烧,再哭也只能哭出血来了。

 也许千年前,她眼底出的就是红色的血泪吧?碧绿微微恍惚了。

 “碧绿,今天一大清早,我接到尔硕的电话。”幼幼沉静地道。

 碧绿的心猛然一痛,笑容变得异常僵硬。她低下头轻轻拨弄着桌上的小糖罐,不发一语。

 “他从尔坚那里打听到我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来看看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你从昨晚到今天都不接他的电话,他足足打了十几个小时。”幼幼关心地看着她,柔声问:“你和他…吵架了吗?”

 正好服务生在此刻把贝果和香气浓郁的咖啡送来,碧绿顾不得烫,颤抖的手迫不及待的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所以怎么可能吵架?”她努力平静地道,喉头却不泛起阵阵苦涩。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装出一副苦苦追求她的样子?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却表现得像个气急败坏、失魂落魄的情人一样。

 现在甚至不惜请托她的好朋友出来说项,他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他完全弄错对象了,她并不是他的名模女友,他的痴心又做给谁看呢?

 “碧绿,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必在我面前伪装坚强。我们都知道尔硕就是你梦里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千年前…”

 “幼幼,你为什么要替唐尔硕那种人当说客?”碧绿咬了口贝果,神情淡然。“他只是想玩一场爱情游戏,我不愿意加入这个游戏,所以他就找你来说服我接受他的追求。”

 就算是在好友面前,她还是不打算毁坏他的名誉,毕竟多说无益,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我听他的语气很诚恳,而且好像很着急…”

 “是吗?”碧绿讽刺地一笑,喉头微微紧缩。“你不了解他,他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纯情的男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不一样。”

 “我想你应该是跟他有什么误会…”

 “幼幼,你和梅书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有多么不想谈感情,尤其是跟他。”一口贝果梗在喉间,她再也咽不下,也没胃口了。“我很开心可以见到你,但如果你只想谈跟他有关的话题,那么我想我还是先回家了。”

 “好好好。”幼幼从没见过她反应这么烈,连忙安抚道:“不说他了,我们聊点别的,好不好?”

 碧绿点了点头,拿起贝果试着再吃一口,但还是全无胃口,只好将它放回盘子里,改端起苦涩的黑咖啡,慢慢地啜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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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办法了。”幼幼温和地看着神情焦灼的尔硕,语气里却有一丝不以为然。“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我这辈子还没见碧绿那么强硬过。”

 “我…”尔硕的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和懊悔“昨晚本来要带她去吃饭,但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

 “你放她鸽子,而且没有事先通知她?”幼幼睁大双眼,愤慨地道。

 “我事后想起,一直打电话给她,想跟她解释,可是她怎么也不接电话。”他懊恼地道。

 “要是我,我也不会接电话。”温柔善良的幼幼难得皱起眉头“早知道你会这么对她,我真不应该鼓励她接受你的追求。”

 “未来的二嫂…”他苦恼地看着她。

 “不用说了,你如果真喜爱她,就真心对待她,让她感觉到你的诚意。”幼幼坚持地道:“我和梅书都帮不了你,你自己加油吧。”

 “可是…”他急切地抓住幼幼的手。

 “喂!小子,干什么对我未婚动手动脚?想臼还是骨折?”一道恶狠狠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往说话者看去。

 只见唐尔坚杀一脸气腾腾地瞪着尔硕,威胁地指着他的手。

 “放开,我未婚的手只有我才能握。”

 “唐尔坚,你干嘛凶巴巴的?”幼幼不失笑,忽然间有点同情起尔硕来。

 尔坚占有极强,上前紧拥住心爱女人的,然后对满脸失魂落魄的小弟道:“怎么,失恋了?不会吧,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女人杀手,居然也有失手的一天?”

 尔硕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二哥,你不要说。”

 “什么我说…”尔坚被幼幼偷捏了一下,疑惑地低头看着未婚“怎么了?为什么捏我?”

 “我们还是先走吧,让尔硕好好的静一静。”她柔声体贴地道。

 “也好。小子,自己想清楚一点!”尔坚浓眉一扬,掩不住眼中的一丝幸灾乐祸。“想想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吧!”

 “不用你来教训我。”尔硕不是滋味地低吼“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最好是这样。”尔坚怎么会不知道小弟内心现在面临的强烈挣扎?

 每个男人都是只向往天空的飞鹰,在渴望有个温暖的巢时,仍旧不免害怕就此受到羁绊而失去自由。

 只有自己才了解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究竟是自由,还是踏实的幸福感。

 不过,他这个在女人堆中来去自如,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小弟,只怕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爱情就是会在你完全措手不及的时候砸中你的脑袋,搞得你想要也不是,不想要也不是,哈哈哈…尔坚就这样搂着未来的爱开心的离开,留下脸色铁青的尔硕神情烦躁的皱眉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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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前一晚完全没有睡,尔硕在办公室里脾气暴躁得像头被困在铁笼中的狮子般,不断来回踱步。

 “总经理,关于两点半的会议…”秘书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冷静地问。

 现在公司所有的高级主管都被他的咆哮吓得躲的躲,逃的逃,只敢推派秀姨这位秘书出来“对付”这头狂狮。

 “取消!取消!”尔硕挥了挥手,恼怒地道:“今天所有的会议都取消!”

 “那么跟经济部次长的午餐呢?”秘书不动声,心底却满是讶异。

 她认识了尔硕太多年了,他无论面对任何事都是气定神闲,优雅自在,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像现在这样烦躁不安,甚至影响到公事,这还是头一遭。

 “改期。”尔硕瞇起黑眸,当机立断。“我中午要出去一下,晚一点才进公司,有重要的事再打我手机。”

 “没问题。”秘书看着他飞快的抓过西装外套就大步冲出办公室,不微笑了起来。

 嗯,男人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变得这样失常序。

 他终于尝到何谓爱情的真正滋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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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之前梅书和幼幼提供了丰富详细的资料,尔硕大致能够掌握碧绿一个星期七天的主要行程。

 星期一休息,星期二、四在东区摆摊替人画画,星期三、五在信义商圈,星期六、在淡水。

 虽然她并非工作时间固定的上班族,看似自由,但她却花了很多的时间在工作上。

 她…相当热爱画画吧?

 尔硕这才发觉,碧绿和他以往认识的每个女人都不一样,不爱逛街购物,不喜爱穿名牌服饰,不戴任何珠宝首饰,也不会去夜店放松心情,出没的地点若不是在摆摊的地方,就是在家里。

 虽然她看似散漫随,但是比他认识的许多富家千金更为保守…

 懊死的!她到底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为什么连听都不听他解释呢?

 没错,他是失约了,还是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放她鸽子,但是,他不可能为了追她而放弃自己过去的朋友和生活习惯啊。

 他希望让她了解,至少她已经占去了他心底一大片位置,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这半个小时的车程,尔硕不断如此说服自己,却还是在走下跑车的那一剎那,心下惴惴不安。

 碧绿就坐在那儿,纤弱清瘦的她穿着一袭淡绿色飘逸的丝质上衣,黑色牛仔,长发绾成了松松的发髻,出一截细雪白的粉颈,神情沉郁惘,看起来脆弱而动人。

 尔硕的心脏猛然剧烈狂跳,小肮不由得变得坚硬,发烫了起来。

 她…好美。他忽然发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且深深为之撼动。

 他呼吸有些紊乱,缓缓走近她,紧张地道:“嗨,我…一直在找你。”

 听见他的声音,她的身子忽地一僵,迅速直,但是并没有看向他。

 “碧绿?”尔硕屏息低唤,心脏紧紧拧绞着。

 她闭了闭双眼,当眼眸再度张开的时候,已用冷漠筑起防备的围墙。“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尔硕注视着她,口像被重击一拳。

 他宁愿她生气,也不要她变得这么冰冷疏离,就好像…他们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碧绿嘲讽地反问,开始动手收拾画架和颜料盒。

 尔硕心痛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地开口:“看着我,不要假装和我很陌生的样子,好吗?”

 “拜托你…”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低低地道:“放开我。”

 她的肩头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真怕自己会失控…

 “碧绿…”他脸上满是恳求。“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昨天我不是故意失约的,而是…”

 “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男人的任何承诺。”她终于抬头看他,冷冷地道:“所以你不用对我说抱歉,你也不欠我什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碧绿,你为什么要这样?”尔硕大受打击,神色痛楚。“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其他那些男人…”

 “都一样。”她眸底的伤心一闪而逝,随即僵硬地道:“够了,我想要走了,行不行?”

 “你…”他几时受过这种难堪和讽刺与拒绝,男自尊心登时大感受伤,烧灼的怒火冲上口和脑门,手掌倏然一放,大声地道:“随便你!你这个心狭窄、怪气的女人,别以为我会一直对你有耐,更别以为所有的机会都会为你保留!”

 碧绿震惊地仰视着他,滚烫的泪雾倏然涌进眸底。

 “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就是一个心狭窄、怪气的女人,很好,你终于说出了你的真心话。”她拚命想咽下哽咽,喉头还是越来越紧。

 “我不是…”尔硕猛然一咬牙,想解释,但是强烈的男尊严却硬生生地制止了他,怎么也不肯稍稍软化。“你本来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怪女人,自以为洒,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外头不知道有多少聪明的、美丽的、可爱又懂得撒娇的女人等着我垂青,我竟然昏了头,偏偏来找你自取其辱!”

 “你…”碧绿气得浑身发抖“我真是个大笨蛋,竟然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以你的条件,我怀疑有多少个『别人』会愿意上门接受你的冷面孔和闭门羹!”尔硕又心痛又愤怒,理智全失,口不择言地低吼。碧绿像是被人一当头打下,整个人马上僵住。

 好…很好…她早该知道这一切是个梦,一个陋、蹩脚,她却傻傻地相信的游戏,现在,他残忍的话语狠狠地打醒了她,终于让她知道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为那怦然的柔情和心动而苦恼了。

 碧绿脸色苍白地转过身,连画架也无力扛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该死的!”尔硕凝望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不颓然地低咒一声,重重地一拍水泥栏杆。

 他感觉不到掌心传来的疼痛,因为他口复杂纠,酸苦难辨的痛楚已经迅速淹没了一切。

 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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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绿惨白着小脸在街道上晃

 她走了一整个下午,又自黄昏走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最后走向幼幼租赁的公寓。

 幼幼即将和唐尔坚结婚,所以老公寓就快退租,幼幼这阵子正在整理衣服和杂物,装箱打包,准备结婚后搬进唐尔坚投资的五星级饭店里。

 她两个最要好的、亲如姐妹的朋友都情归唐家,所以她知道她们俩在盘算什么,如果她也能够和唐尔硕有好结果,那么千年前的诅咒就完全破解了。

 到时候,她们女巫的体质也能大为跃进,拥有十倍以上的光明能量。

 最重要的是,她们都希望彼此能够得到真正的爱情,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此刻碧绿又累又乏力,觉得自己好孤独,有种落了单,孑然一身的心痛。

 她始终鼓不起勇气追求真爱,甚至接受真爱,即使她最后还是抗拒不了心动的感觉,但是看看她这次终于碰触爱情的结果是什么?就像飞蛾扑火,烧掉了一半的翅膀…她还能再尝试吗?

 千年前唐尔硕是个来自东方的优雅公爵,在西方国度里备受尊荣,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画师,和今生一样靠作画为生,无意间在一次庆典的游行中惊鸿一瞥,见到了他,从此后就对他难以忘怀,芳心暗许。

 可是,高贵英俊的公爵和一个不起眼的小画师会有什么好结果?

 虽然他喜爱她的画,而她喜爱听他说话,可是,他就像自恋的水仙、灿烂的凤凰,最爱的只有他自己,还有那些美丽的女人…

 “傻瓜,作了那么多次的梦,怎么还可以忘记他是什么样的人呢?”碧绿苦涩笑了,踩着被路灯拉长了的孤单身影,来到幼幼的住处外。

 梅书不在国内,除了幼幼,她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谈心的朋友。

 她站在门前,望着公寓里温暖的灯光,深了一口气,按下电铃。

 “碧绿?快进来、快进来!”幼幼的小脸从门里探了出来,兴奋地朝她喊道。

 碧绿缓缓走进屋里,随即倒在幼幼的肩膀上,强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啊,你怎么了?”幼幼霎时被吓坏了。

 她紧紧抱着幼幼,泪如雨下,却怎么也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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