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宜已经习惯了她的新“窠”
她喜爱这儿,这儿给她强烈的“家”的感觉。搬到这儿来之后,她就没回过父母的家,她怕见母亲不满的脸,怕见哥哥不谅解的眼神,更帕见父亲的沉默。
这儿…简直可以说是她的避难所了。
这阵子工作不太忙,她能很正常的上班下班。回来之后她喜爱东抹抹西擦擦,要不然就躲在厨房煮几味小菜,等哲人回来晚餐或宵夜。这些小事虽不及她白天工作的挑战
强,她也做得自得其乐。
今夜哲人会很晚回来,他在开一个重要会议。她该预备些什么给哲人呢?虽然和哲人相爱了那么多年,到现在才真正相处,她并不熟悉他的爱好。
想到这儿,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阿美。阿美现在怎样?她愤怒吗?伤心?痛苦?或已经麻木了?他决不想伤害阿美,却又无法拒绝和哲人同居。人是自私的,她承认。这段日子里哲人回过阿美那儿吗?她从没问过,也不想问,问来徒增烦脑而已。
这件事…并未算解决,阿美始终会知道她这儿的地址,说不定找上来…
猛然冲进厨房,为自己拿一罐冰啤酒。不敢再想这些问题,她该珍惜目前的幸福,抓紧它。
电话铃在响,她又马上奔回客厅。是哲人吗?
“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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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宜,哲人在吗?”阿美的声音。
老天!阿美的声音。
“不,不,他不在,他在公司,”可宜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有点语无伦次。阿美的电话来得太突然了。“他开会,一直会开到很晚。”
阿美沉默一阵,又期期艾艾,非常不安,非常害怕的低声说:
“我并不想打搅你,可宜。真的。但是我找不到哲人,他们说他不在办公室。”
“你有重要的事?我能帮你吗?”可宜说。
“是。妹妹病了,发高烧,我想送她去医院急诊,我怕她会抽风。”
“啊…是。我马上来,马上开车来送你们去医院,哲人的确在开会。”她慌乱地说。
“谢谢你,可宜。”阿美收线。
衣服也来不及换,套一双鞋子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冲。
她很着急,连冲了几次黄灯,好像自己女急病一样。赶到阿美那儿,她已抱着女儿等在大厦楼下。一看见可宜的车停下来,她马上奔上前,眼泪簌簌而落。
“别急,别担心,进医院打一针就没事了。”可宜安慰着。其实,她也知道阿美的眼泪未必因女儿而
。
阿美抱着女儿,一面用纸巾抹眼泪。
可宜心很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汽车开得飞快。
终于到了医院,阿美抱着女儿先奔进去,可宜泊好车,随后就进去。
只见阿美呆呆的独自坐在急诊至外面。
“妹妹呢?”可宜关心地问。
“护土抱进去了,”阿美现在倒是没什么眼泪,苍白中带着失神。“但愿她没事。”
“一定没事的。小孩子发烧是常事。”
“她早上就发高烧,可是我拖到现在才送她来医院,我怕误事。”“
为什么一早不送?”可宜问。
“哲人不在,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阿美垂下头。
“你知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
可宜无言以对,心中歉意更深。
“我真没有用,”阿美自责着。“如果妹妹有什么事,我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你的错,阿美。绝对不是你的错,”可宜喃喃地说。又像自语,又像在安慰阿美。“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想办法通知哲人。”
她打了无数电话都没法和哲人联络上,开会的地方不准接电话进去。回到阿美处,女儿正被推出来,要送进病房。医生问:
“谁是家长?”
“我,我是母亲。”阿美连忙说。
“孩子小,我们准许你留院陪她。”医生说:“她是脑膜炎,你为什么不早些送她进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美嘴
发青,全身抖个不停。
“有危险吗?”可宜也心寒。
“病情还算稳定,如果过了今夜,就
离危险期了,”医生摇摇头。“希望她身体强壮,不要引起并发症。”
“并发症?!”阿美又被吓傻了。
“是可能发生。但不一定,”可宜强自镇定心神。“你放心,妹妹吉人天相。”
“会吗?会吗?”阿美全无信心。
“一定的。”可宜握了握她的手。
她们一起送女儿进病房,二等的,有两张
。
“你睡这张
,”护工说:”田太太,通知了田哲人先生吗?”
“找不到他,他在公司开会。”可宜代答。
“在电视台做事简直就没有了私人时间,好像卖身一样。”好心的护士笑。“有任何事,请按铃叫我。”
“请等一等…”可直叫往她。“今夜很重要,为防万一,我们想请个私家看护。”
“好。我替你们办。这位小姐,可否来签个字?”
可宜向阿美点点头,随护士去了。
可宜在请私家看护的纸上签上名字。护主马上惊异地抬起头,定定地望住她。
“我…有什么不妥?”可宜问。
“你就是叶可宜?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护士不能置信。“你和她…你和田哲人…”
护士说不下去了,毕竟是外间传说的谣言,根本不知道真假。
可宜正感尴尬,护主又说:
“看你对田太太这么好、这么关心,外面的谣言一定不正确。”她说得十分有信心。“我好喜爱你监制的节目。”
“谢谢。快去办事吧!”可宜催促。
护主匆匆离开后,可宜又回到病房。哲人的女儿躺在
上昏睡,阿美呆呆地坐在
边。
“私家看护就来了,你放心,”她拍拍阿美的肩。“一切会变好的,有信心些。”
阿美无言点头。
“我…先回去了,”可宜犹豫一阵。“我继续找哲人,一定要他赶到医院。”
“谢谢。可宜,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可宜摇头,悄然离去。
她非常的不安。刚才护士的天真直言很影响她的情绪,人家不相信谣言,她却知道谣言是真的。她有被人揭了疮疤的感觉。
驾车时有些茫然,不安的感觉一直
绕着她,她觉得好累、好累,就快支持不往了。
一进家门,就看见哲人安详地坐在那儿看报。
“可宜,你去了哪里?你在到处打电话找我?”哲人问。
“别说话,快些换衣服赶去医院,妹妹脑膜炎,正在危险期中。”她一口气说。
“什么?!妹妹?!”哲人跳起来,马上换衣服。“什么时候?是你送她入院的?”
“是。阿美找不到你,只好我送她们去,”可宜
一口气。
“你的女儿,我不能不关心。”
“谢谢你,可宜。”哲人捉住她的手,一脸孔惶然,但还是看得出感激。“我今夜可能不回来了。”
哲人去了。
一阵空虚袭上心头。哲人并不真正属于她,是不是?当阿美或儿女有事时,他便会不回来…这是哲人第一次不回来,但她感到害怕。她怕的是不能永远拥有哲人。
哲人赶去医院是绝对正确的,他是父亲,应该关心女儿,何况女儿在生死关头。可是…她无法形容心中的空虚和害怕,哲人至少…不完全属于她。
躺在沙发上,头痛得要爆炸。肚子很饿,却完全没有食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晨2点半,哲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然,他说过不回来的,她该有心理准备,然而她仍然挂心,恨不得马上赶去医院。
理智告诉她不能去。人家夫妇在陪危险期中的女儿,她去算什么?一个好心的第三者?
忍不往自嘲地笑起来。根本一开始就是错的,对与错是死敌,没有可能妥协起来,她还在坚持什么?一直以来她只是在骗自己,是不是?
她和哲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等到天亮时,她仍未合眼,原因简单,哲人设有回来。班却是要上的,最后的退路是:好在她还能供养自己。
回到办公室,情绪非常低落,精神也不好。几个手下见到她都觉奇怪,他们心目中的女强人怎么变了样子?可是谁也不敢问,她的威严还在。
借故去哲人那儿望望,原来他也来上班了,还忙得十分起劲,有点浑然忘我。她没有跟他招呼,悄悄地退出来。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感情占了女人的全部,但男人还有事业,事业才是男人最重要的一环。
昏昏沉沉地做完一天的工作,在哲人还没有找到时她就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去处,她要好好地想一下。
她总不能等到哲人告诉她“我要回到阿美和儿女身边”时,才想到去路吧!
不是自私,谁都有权先为自己打算。
仇战在酒廊中遇到已喝得半醉的可宜,他好意外,为什么不见哲人,而可宜一个人在喝闷酒?
“我能坐下吗?可宜。”他问。
“啊…你。”可宜醉眼望他。“坐,坐,我们一起喝酒,今天就我和你。”
是有什么不受吗?仇战想。
“我陪你喝酒。”他说:“哲人呢?”
“他…我一天没见着他了,可能在公司开会,可能在医院陪女儿,谁知道呢?”
“他女儿病了?”
“脑膜炎。大概已过了危险期,否则他不会安心上班。”可宜举一举杯。
“发生了什么事吗?”仇战十分关心。
“事?没有,没有,你想到哪儿去了?翡翠呢?你没有约她?”
“几天没见到她了,”仇战有点无奈。“我约她三四次,她才应一次约,不知道为什么?”
“你喜爱她?”
“她是个极特别的女孩子。”他想一想说。
“怎么特别?沧桑?永不展眉?爱情执著?永远猜不透?”可宜笑了。
“我说不出特别在哪儿,她的确给我特别的感觉,”他说:“有时候她呆呆地望住我,眼睛里充满柔情幽怨。有时候又好冷,仿佛我是个陌生人。”
“你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你像之浩。”可宜又笑。
“真的那么像?”
“骤眼望去简直是一个人,尤其是冷漠和遗世独立的神情。”
她摇摇头。“看真了,你比他健壮、
犷些,他却风
潇洒。”
“冷漠的人怎能潇洒?”
“他就是这样,矛盾中自有统一,很有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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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战思索一阵,很小心地说:
“我可以问…她和英之浩以前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说好呢?”可宜喝一口酒。也许是有点醉意,她失去了平时的谨慎。“裴翠和之浩认识时她才16岁,是她的初恋,刻骨铭心,不可代替的那种。然而之浩是个
子,有他自己的生活,有他自己的世界,不容任何人侵犯,包括翡翠。而且之浩好赌,结
了一些狐朋狗友,他们之间是爱恨
,分又不能,不分也不行。弄到后来之浩远走美国,终于…发生了那件事。”
“被
杀?到底怎么会发生的?”
可宜叹一口气,神色黯然。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和难处,有些事也是天注定的,人也无能为力。”
“能否说详细些?”
“问翡翠。她是当事人,她最清楚,”可宜放下酒杯。“你问她或者她会告诉你。”
“我不问。除非她自动告诉我。”他也很好强。“现在…我不知道她当我是哪一种朋友。”
“我也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可宜说:“她喜爱把事情放在心里,甚至我也不能真正了解她。”
“谁又真能了解谁呢?”
“对了,谁又真正能了解谁呢?”她摇头。“我真的相信这句话,真的。”
仇战凝视她半晌。
“可宜,你不开心?”
“是。我很烦,所以我来喝酒。喝酒当然不能解决问题,总比独自坐在家里面对四堵墙好。”
“你生哲人的气了?”
“不。没有。不关他事,又不是他错。令我烦的是自己的胡思
想和矛盾。”
“你这么聪明也会矛盾?”仇战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你早该已接受事实、面对事实,而且你一直做得极好。你的开朗洒
呢?去了哪里?”
“针不刺到
不知道痛,”她苦笑。“不能每件事都以洒
对付。这件事我洒
不起来。”
“哲人知道?”
“我不想给他任何压力,他太忙,压力本已够重。我怕再加一点点他就承受不住,垮下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助他一臂之力?”他问。他眼光十分有智慧。
她呆呆地望了一阵,突然间眉头就展开了,酒也清醒不少,人也精神起来。
“你说得对,为什么不助他一臂之力?”她反问。
“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希望一切美好。”
“美好的定义每个人不同,我也希望美好。”她笑。”今夜登台吗?我陪你去。”
“我打电话让经人来。”他站起来。
“不,”她阻止他。“说好了只是我们俩,今夜我不想见任何人。”
“你总要见他的。”
“是。但决不是今天。”她肯定地说。
“好吧!惟一的条件是你不能再喝酒。”
“像个老人家。”她摇头。“没有人陪当然只能喝酒,有你在我们聊天。”
“时间还没到,我们再坐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没有哲人,没有翡翠。”她马上声明。“否则我马上走。”
他只好坐着不动。过了好久,他才轻声问:
“其实一开始…你想过和哲人的将来吗?”
“没有。”
“怎么突然在意起来?莫非女人非要经过结婚一关不可?洒
如你也不能免俗?”
“我没有想过结婚。”她仅直觉地说。
“那为什么情绪低落?”他反问。
她呆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既然没想过结婚,有没有结果、能不能完全属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儿女、阿美是他们,他是他,为什么要混为一谈呢?
她钻进了牛角尖。
“想通了吗?”他凝望她。
“谢谢你,真心的。”她伸出手跟仇战握一握。神情也大为好转。“是不是女人容易小心眼?”
“也不是。你该有倾吐的对象。”
“你呀!你是极好的对象。”她仰起头来笑,尽按平
风采。
“现在介意我打电话叫哲人或宿玉来吗?”他笑。
“不介意。我们习惯叫她jade或翡翠,你偏叫宿玉?”
“我习惯叫人名字。而且我觉得翡翠不像她本人,她是玉,她是我们中国的汉白玉。”他说。
“见解颇特别,讲给她听吧。”
“我不讲好听的话给女孩子听,没这必要,”仇战摇头微笑。
“我只讲真话。”
“对每一个女孩?”
“对我喜爱的。”他说。非常坦朗,非常正大光明。
她点点头,忍不住再点点头。
“去打电话吧!”
仇战去了5分钟后回来。
“哲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找你,”他笑。“他会马上赶来。”
“他没去医院?”
“他已回到你们的家里。”他说。
那“家”字令她心头一阵温暖,下意识地溜出了笑容。全本小说
“翡翠呢?”
“她不在家。”他很苦恼。“不知真不在或假的?”
“让我去试试。”她义不容辞。
不到1分钟她回来,摊开双手作无奈状。
“真的不在。下了班没回过家。”
“她能去哪儿?”
“不知道。只脑葡定不是跟天白在一起,”她说“我也打电话问过天白。”
“他怎样?灵之回他公司了吗?”
“没有。看来这次闹得很僵。不知结局如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他说。
“我叫了天白来,你不反对吧?”
“当然不。”他停了一下。“只是宿玉不知去了哪儿?”
“你真爱上了她?”她试探地问。
“我想是的。”他肯定地点点头。“我没恋爱过,没有经验,但是…我心里、脑里时时都想着她、念着她,想时时刻刻面对她。”
“你完全不介意她比你大4岁?”
“我完全没想过,这根本不是问题,主要的是她的人、她的感情。”他说。
“如果你追她,肯定要花很大的力气,她很固执,有她自己的原则。”
“我知道该怎么做。”他用力地点头。“她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个吸引我的女孩。”
哲人匆匆推门而入,直奔到可宜面前。
“我以为你逃走了。”他凝视她。急过,担心过,害怕过,但现在眼中一片深情。
他这样的人也有这么稚气的时候,竟说这种话。爱情。
她微微一笑,充满了
足、安慰。
他坐在她旁边,马上紧握了她的手。
“下次不许吓我。”他说。
“你真害怕过?”她反问。
“昨夜不能回来,我歉疚至今。”他万分真诚。
“她是你女儿。”她重重握一握他的手。“你若完全不关心、不爱她,我对你还有什么信心?”
情不自
地他吻一吻她的面颊。
天白也赶到了。今夜看采,他显得特别沉默和烦
。他真烦
吗?为谁?
天白在办公室里闷闷不乐。
灵之离开了一星期,新请的秘书也来了3天,可是一切全不对劲。办公室里的气氛、工作情绪,就是新秘书打的字都令他不满。
灵之在的时候多好呢?一切由她打理,他只要专心生意、接单见客就够了,完全无后顾之忧。现在呢…唉!新来的秘书什么都要问,问了之后也未必做得对,新手嘛!是这个样子的。还有其他职员大小事都要找他解决,千头万绪一下子涌到他面前,他益发觉得灵之的好与难得了。
原采灵之替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以前怎么会发现不了?
打电话请灵之回来,表兄妹该好说话的,灵之心又软,可是她不接电话,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
他忍不住唉声叹气之余,打电话找宿玉。
“翡翠,有点事请你帮忙。”
“说吧!能力所及一定尽力。”她说。
“灵之不肯接我电话。”他说。
“你找她有什么事?”
“公司没有她不行,真的,我已搞得天下大
了。我想请她回来。”
“只是这样?”她问。
“当然。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我替你劝劝她,但不担保一定行。”她考虑一下。“灵之告诉过我,今后不替你做事。”
“我做错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这样恨我?”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和她自己最清楚。”她轻声笑。“我相信你自己去哄哄她或者更有用。”
“她不会见我。”他沮丧地说。
“试过没有?没试过怎脑葡定?”
“我知道她心里生我的气。”
“你还知道什么?”她不放松。
他很尴尬,很窘迫,半天都说不出话。
“你知道的,是不是?”她再说:“既知道原因,为何不对症下葯?”
“翡翠…”
“我已经很清楚地对你说过,天白。我是个固执的人,这辈子都难以改变,请原谅我。”
在电话里他只低声叹息,过了好半天才说:
“仇战是个幸运的人。”
“说错了,我心中只有之浩,任何人不能代替。”
“你知道吗?翡翠。我愿意自己是之浩,他虽早死,在我眼中他还是幸福的。”
“你太抬举我了。”
“真话。无论如何。翡翠,你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女人。”他的声音带着无奈、带着惋惜。
“谢谢。”她似乎在笑。“我还是建议你去见灵之,事在人为,她的确对你非常好,你们很适合。”
“我…考虑。”他说。
两人同时收线,很有默契似的。
天白坐在那儿呆怔了半晌,他知道翡翠那儿己经绝望了,再等下去也是如此,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些年来的等待、苦守着宿玉一点用处都没有,她说“除却巫山”现在还有这么痴、这么专一的女孩子!
心目中他爱的还是她,然而现实…现实往往同理想相差太远、太远,甚至背道而驰。人生中往往就是充满这些无可奈何的事。
考虑了将近半个钟头,再试一次电话。那可恶的女工人还是说:“小姐不听你的电话。”
咬一咬牙,扔下所有的公事,匆匆忙忙地冲了出去。
去见灵之,去见灵之,心中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响,到后来,声音变成渴望,他必须马上见到她,马上。
停车在她家门外,刹车声极刺耳,他也不理,急急忙忙按铃进去。女工人见到他很吃惊,一边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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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小姐不见你,小姐吩咐过的”
天白已冲进客厅,见到坐在沙发上、意外又惊讶的灵之。
“灵之,原谅我,我是不是来得太迟?”他凝望着她。有点狼狈,有点失魂落魄。
意外和惊讶变成眼泪,她什么话也说不出,眼泪已簌簌而
,好委屈伤心的样子。
“灵之,灵之,”他坐在她旁边,用手拥住她的肩。“不要哭,一切都过去了,是不是?我们不要再斗气,不要再孩子气,出去吃晚饭庆祝,明天你回公司。”
她的眼泪停止,神色严肃地推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
“谁跟你斗气,谁孩子气?谁跟你出去吃晚饭?谁回公司?我不要见你,你马上走。”
“阿灵…”他为难地
言又止。“我不是这意思,我…”
“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再回你公司,我已经受够了!你走吧!”
他转头看看那女工人,女工人犹豫一下,转身退下。
“不要误会,不回公司也没关系,至少…让我请你吃晚饭,以释误会。”
“没有误会,我讨厌你,你走。”她指着门口。
他呆呆地望着她。灵之是可爱的,全心全意、任劳任怨地帮他,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感情的事…他想到宿玉的坚定拒绝,心都痛了。
“阿灵,可有机会…让我们从头开始?”他低声下气地说:“以前是我不对。”
灵之呆呆地望着他,没听错吗?他说从头开始?
“阿灵,”他再一次拥着她。细看,灵之并不比任何人丑啊!为什么以前一味的拒绝她?“给我一次机会,看我的表现。”
她挣脱他的手,脑上的冰冷却慢慢退去。
“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你知道的,你根本在等我自动来找你,是不是?”他促狭地说。“我现在不是采了吗?”
“迟了。”她转开身子。
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上帝替他换了个心?她不敢相信。
“不迟。”他附在她耳边说:“感情的事永不会迟。”
她垂下头,充满了喜悦。他来了已经太令她满意,不能再计较他为什么会来、他为什么改变,女人…有时该糊涂一下才行。
凡事要一清二楚、太精明的女人令男人害怕。
“去换衣服,我们走吧!”他推推她。
“我是绝对不回公司的。”
“一言为定。”他心中愈来愈轻松、愈采愈开朗,
积了一星期的乌云消失了,心情大好,讲话也俏皮起来。“以后你只要精神支持我。”
“谁教你的油腔滑调?”
“你呀!我只敢在你面前如此。”他笑。“你不在公司,我完全
失了方向,大海航行靠舵手,我怎能不找回你?”
“翡翠…教你的?”
“把我估计得太低,我的思想自己搞通了。”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什么话。”她白他一眼。“我换衣服。”
灵之离开客厅,天白长长透一口气。
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以前要固持己见,走一条永远行不通的路?现在…简直好得整个人会飞…望望窗外,居然在想:我不会真飞出去吧?
人
离自造的桎梏是好事,以前…怎么傻得如此那般,居然为难了自己那么久。
灵之…认命吧!她或者是他命中注定的,以后就认定了她,永不改变。
灵之实在是好,专一痴心,热心忠诚,关心他的一切一切,把他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愈想愈觉得她好处无限、可爱无比,灵之…就是她了。
“能走吗?发什么呆?”灵之出来。
“啊…”他望着她,仿佛从来没看过她一样。“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穿裙子吗?”
“胡扯。每天回公司都穿裙子,除了放假才穿牛仔
。”
“真的?”他不能置信。“我只记得你穿牛仔
的样子…”
“那是好多年前了,”她斜睨着他摇头。“可见你报本不曾注意过我。”
“现在全心全意只望着你,迟不迟?”他问。
她没有回答,似在考虑什么事。
“要不要清翡翠和可宜她们?”她半犹豫着。
“不。今晚不行,因为今晚上是我们的开始。”他说。
她的心一下子踏实了。
宿玉开门,见到久已不过来探访的天白。
他脸上带着一抹很特别的微笑,似尴尬,似窘迫,似难为情,似无可奈何,复杂得可以。
“我能进来坐一阵吗?”他双手互握着,假紧张哩。
“当然。”宿玉让他进来。晚上9点半了,他来的时间是否有点不妥?他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
坐在那儿犹豫再三,他才喃喃低声说:
“我…见到阿灵了。”
“很好啊?我知道她是在等你去求和的。”
“我觉得自己很蠢、很卑鄙,想一脚踏两条船。”他摇头。
“几乎掉下去,好在…你救了我。”
“没有这样严重的事。”她微笑。“灵之很爱你,她在你身边太久、太习惯,你没发觉而已。”
“其实我…”他没有讲下去。这个时候不能再说这些话了,他已求得灵之回心转意,而他也必须从此专心一志。“我和阿灵都感谢你。”
“你看着我长大,根本是我大哥哥,为什么还那么客气?”她第一次对他笑得那么好、那么真诚、那么亲切。
他看得发呆,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以前从来得不到,今夜这么容易就拥有…以前是不是真的错了?他不该苦追、苦
宿玉,他们命中注定是另一种感情,他走错了路…好在今天回头了。
“我还是由衷的感谢你。”心中充满了复杂、矛盾的千言万语,却只能说这句话。
既不能得,常存心底就是。灵之不会干涉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是?至少他对这点有把握。
“你们都开心就好了。”她说。
“你不开心吗?”他凝望着她。
“当然…我开心。”她痹篇他的视线。
“本来阿灵说约你们一起晚餐,我没答应。我想…我该给她一点信心才对。”
她但笑不语。这男人糊涂了那么久,终于在今天清醒过来。以后他绝对不会再做错事了。
“我告辞了。”他站起来走两步又回头,眸子里的光芒一下子又变得难懂和复杂。“翡翠…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好意外。
他想一想,终于低声说:
“他在下面。我来时看见的。”
“他?!谁?!”大吃一惊。
“仇战。”他开门出去。
仇战?!她呆在那儿。
她不以为他会来,他们还没有那么深的
情。是因为她一连拒绝了他好多次的邀约吗?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很
,很矛盾。她知道仇战不是之浩,有时会不自
地把他当成之浩。她爱的是之浩,对不对?不会是仇战,一定不会是…然而仇战在楼下,她心
如麻。
他站在那儿清楚表示了他的感情,他是直率的、坦白的。但是她…她怎能接受?她不爱他、不爱他、不爱他…她心里这么狂喊着。
心里虽矛盾,她还是下楼。
仇战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墙边,很落寞的样子。猛一看,真以为是之浩…他不是之浩。
“为什么站在这儿?”她走到他面前。
一见到他心就平静了,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他站直了。“很久没见到你。”
声言有点沙哑,就像他唱歌。
“你可以上我家去坐。”
“可以吗?”他有点自嘲。“我不知道。你没有邀请。”
“这么熟悉的朋友还要邀请?”她努力轻松。
“我是谁?”他突然问。
“仇战。你还能是谁呢?”
“我以为自己是英之浩的影子。”
宿玉皱眉。她当他是之浩的影子?没有,他是仇战,她分得很清楚。她爱之浩,不爱仇战。
“我很公平的。你是仇战。”她肯定地说。
“这样我会开心些。”他轻轻地笑,看不见脸上表情。
“现在想上去坐坐吗?”
“不。太晚了,会打搅。”
“是天白告诉我你在楼下,你这么等着,方一我不知道、不下来呢?”她问。
“我并没有打算一定要见到你,”他摇头。“站在这儿我觉得心里舒服些,再站一会儿我就走。”
她心中叹息。
之浩若有仇战对她一半的好就不会有那件惨事发生。之浩是
子,他爱她,但不可能永远对着她。
“我们出去散散步。”她主动说。
“方便吗?”
“常常问这些见外的话。”她轻笑。“我不觉得你当我是很
的朋友。”
“的确心理上感觉不到。”他很老实。“隔膜来自你,你仿佛拒我于千里之外。”
“千里之外是不是越南?”她还是笑。她自然地把题目带到很远的地方。
“谁知道。”他说。声言沉重起来。“在西贡时的苦难岁月里,只知道怎样才能安全、怎样才能温
,脑子里只有这两件事。我从来没有把女人当异
,我们同是逃生的一批动物。直到遇见你…我才正视女人。”
“以前从没
过女朋友?”
“想都没想过。我不是苟且随便的人,我无法令自己在逃亡中还找个伴,这根本不是爱情。对爱情…我有原则而且执著。”
“这种人已不适宜于活在世界上。”她也叹息。“执著于感情的人被人看成傻子,而今世界全是俊男靓女的天下。”
“俊男靓女。”他冷笑。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走了很长的一段之后,他们同时停下来,同时向后转。
“太远了,该送你回去。”他说。
“太远了,你该回去休息。”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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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声笑起来,至少,他们互相关心对方。
“今夜…我主场,”他闷闷地说:“没有唱歌心情。”
“你有合约,人家会不会告你?”
“顶多补唱一天,没什么大不了。”他说。
“没有理由令你如此心灰意冷。”
“有没有理由我自己知道,”他说:“当然,也由我自己负责,与他人无关。”
“个性强。”
“我习惯了这样。”他摇摇头。“天地之间只有我,我再没有任何亲人,我承担自己的一切。”
很大丈夫的话,令她颇感动。之浩是这样该多好?
“你有我们一班朋友。”她自动伸手进他臂弯。
他很意外,马上被喜悦填满了。
“十分感谢你的鼓励,”他用他的大手包住了她的手。“这对我有巨大的支持力量。”
“你的思想比年龄成
太多、太多。”她极力表现得自然大方,但心跳加剧是控制不住的。
“我根本已经历过普通人的一生,生老病死,什么没见过?”他有点激动。“我的心境有50岁。”
“不熟悉你的人听你这么说是会笑的。”
“你认为很熟悉我?”
她但笑不语。
“宿玉,即使你拒绝我的感情,也请你勿拒绝我的约会,”他诚挚地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听你说话,我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不再孤单无助。”
她又皱眉。心中还是很感动。
为什么一再拒绝他的约会呢?这太小家子气,是不是?她怕自己有一天真会爱上他?老天…不,不,不,不可能。她只爱之浩。马上她否定了一切。
她只爱之浩,只能爱之浩。
死…对她来说是永恒。
“你每天约我,我不是每天都有空。”她声言有丝不平静,甚至有些颤抖。
“只要有空,你就出来。”他握紧了她的手,眼中充满了赤诚。
“好…我答应你。”她真的咬了咬牙。“也不必只有我们俩,天白和灵之,可宜和哲人,大家一齐热闹些。”
“人多我感觉不到你在我旁边。”他直率地说。
“他们也都是好朋友。”
“可宜和哲人曾经有不妥,我遇到可宜在酒廊半醉。”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们互相爱得很深、很实在,他们不可能不妥。”
“可宜心中有事,她只是不讲出来。”他很了解似的。
她呆在那儿半晌。
“我去问问她。”她还是不能置信。“哲人是绝对靠得住的人,他决不会令可宜觉得委屈。”
“或者不因为哲人呢?”
宿玉想一想,似乎明白了,忍不往一阵低叹。
“天下间没有一帆风顺的爱情。”她说。
“天白和灵之讲和了?”他问。
“天白终于想通,看来他们很好。”
“天白聪明。不能爱人,不如被爱。”他说:“世界上太多这样的例子。”
“你倒看得通透。”
“我说过,心境已老。”
“请不要说这种暮气沉沉的话,与你的形象不配。”
“事实如此。”他说。
“请改。我不喜爱你这样。”
“那么…请赐我阳光、青春与活力,你。”他说。坚定得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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