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认为你应该去。”
徐子颐眯起清丽的眸注视著他。她还没告诉他她心里的打算,他便已经替她决定好了。
他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的满不在乎?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特地告诉他这件事,是想要让他明白她的境况跟为难,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岂料他的反应竟然是笑。
有什么好笑的?
这件事可轻可重耶,他怎么会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为什么?”她沉著声问。
“嗯,去看看就好啊,也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展。”华元靖寓意深远地道,
没发觉她的脸已经覆上薄冰。
他可以想见,到时候她要是看见他,会
出什么样的表情。
当然,吃惊是绝大部份。
“什么意思?”她端著茶徐缓走到他身旁。
“没什么意思啊。”现在可不能透
太多,要不然到时候可就不好玩了。
如此一来,他要老爸特地安排的相亲,不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想要给她一点惊喜哪。
“没什么意思?”拿在手上的茶杯隐隐震动著。“你到底在不在乎我啊?”
她要去相亲耶?她要去面对一个很难搞的男人耶?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紧张?为什么他的反应和她猜想的完全不同?
他要是有一丁点的在乎,应该会表现出强力的独占
吧?
满嘴说喜爱,可他表现在外的,却让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在他心里的份量。
趴在沙发椅上的华元靖缓缓抬眼。“你生气了?”
“不敢!”哼,他总算发觉了?
“子颐。”他低柔地唤著她,伸手将她拉到身旁。“别气嘛,我只是说说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如果我们两个人身份互换,今天是你要去相亲,而我的态度却很冷淡、一点都不在乎,你会有什么感觉?”虽是坐在他身旁,她却故意拉开些许距离,不打算他贴得太近。
“你不会的。”见她靠到椅手旁,他干脆爬到她腿上躺下。
“你就这么笃定?”吃定她了?
“因为你爱我啊。”这一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你就不怕我阵前倒戈?”
“你会吗?”
“那可难说。”她故意转开眼。“我哥说,我相亲的对象,条件很好,个性又不错,长得也不差,年纪轻轻就能够管理整个集团,甚至还屡创佳绩,算是相当难脑粕贵。”
“哦,既然这么好,你当初怎么会拒绝他?”原来他在徐照廷的心里,评价有这么的高啊?
“那是因为我跟他不
。”她才没打算跟一个不
的人随随便便地结婚,那种行为对婚姻是一种亵渎。
“那么,只要你跟他
了,你就会选择他了?”他仰睇著她。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低下头瞪著他。
“没什么意思。”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她不
开始怀疑,两个人的交往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当然是。”
“那么,就算我明天要去相亲,你也不阻止?”她不是真的希望他阻止,而是希望他更少能够展现出强烈的独占
,然而他的态度竟是这么的放心,实在让她不由得怀疑他对她抱持的真心有几分。
“嗯哼。”他要阻止什么?他可是另一个主角呢,要是她打定主意不去,明天还有什么戏好唱?
徐子颐紧抿著
,把杯里剩余的茶往他身上倒。
华元靖立即起身,抹著一脸茶水,而她则冷哼一声,快速地回到房间。
“你今天就一个人睡吧!”关上门前,不忘撂下这句话,还做了个鬼脸。
华元靖哭笑不得,倒也不恼。无所谓,到了明天,一切就要真相大白了。
他很期待呢。
***--***--***--***
华东酒店,顶楼欧式餐厅。
坐在临窗的角落,傍著强化玻璃窗,尽管外头正飘著雨,依然可以看见街灯星罗棋布的华丽夜景。
徐子颐在徐照廷的陪伴之下,来到餐厅里入座,这才发现餐厅里空空如也。
“今天,他们特地包下餐厅,为的是有一个宁静的环境。”徐照廷拿起水杯喝了口,简单地解释。
“嗯哼。”徐子颐不以为意地轻哼了声。
宁静的环境?也好,要是拒绝他时,在场人太多,她也会担心伤到他的自尊。
虽然无法结为亲家,但也不必因此与人
恶。
只是,他人怎么还没到?
不是说好七点的吗?都过了七点了耶,真是的,一个不守时的人,真是令人厌恶到了极点。
她窝进松软的沙发椅,敛眼欣赏窗外夜景,
不管华元靖会不会赴约。他要是不来,她还乐得轻松一点,而且可以藉这一点拒绝这门惹人心烦的婚事。
既然不想来,就别来了,她还想要早点回家呢。
正忖著,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颀长的身影。他身穿一袭正式黑色西装,里头搭了件宝蓝色素面衬衫,踩著行云
水的步伐走来,过长的浏海
风微微飘动,十足的雅痞。
她以为除了威廉,不会再有人比他更痞了,想不到…正轻笑着,缓缓地抬正眼,双眼不由得一直。
威廉?竟然是他!他居然来了!
徐子颐喜出望外,没料到他满嘴不在乎,但却来到现场,只是,她有告诉他地点吗?
不管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举动表现出他对她的重视。
她笑睇著他,等著他走近,要问他为什么来了,然,身边的大哥却站起身,对他伸出手。
“元靖。”
咦?她错愕,回头瞪著大哥。
大哥怎么会认识他?等等,大哥叫他什么?元靖?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华元靖笑容可掬。
“没关系。”徐照廷也回之一笑,回头拍著妹妹的肩。“子颐,这位就是元靖,子颐?”
徐子颐瞪大眼,澄澈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直瞪著华元靖。
灵魂像是被定住一样,整个人恍惚得说不出半句话。
除非威廉有双胞兄弟,否则,眼前这个人绝对是他。
换句话说,他骗她。
他欺骗了她!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火辣辣在凝滞的空气中炸开。
“子颐?”徐照廷傻眼。
华元靖吃痛地闭上眼,微张
扭动下巴,缓和烧烫般的痛楚。
哇,这跟他想像的有些不同。
原以为她看到他,会开心的冲向前来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岂料,她给的竟是一个火辣的巴掌。
痛得他子诩麻了。
“我终于明白了。”她冷哼著。
发觉她的脸色不善,华元靖才发觉大事不妙。“子颐?”啊啊,难不成她误会了?
“原来你一直在耍我。”心里的疑惑总算是真相大白了。“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了,那是因为你在报复我,对不?!”
难怪他老是有事瞒她,难怪他老是满嘴谎言,难怪他昨晚
没打算阻止,甚至还鼓励她一定得去,因为他根本就是在等看好戏,等著看她的反应,好大声的
笑她!
谎言!从一开始就是个大谎言,她早该发觉了,但却宁愿沉溺在谎言之中!
“喂,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动手打威廉?”突地,有人自不起眼的角落里跳出。
“艾薇?”华元靖瞪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你今天要相亲,所以就买通餐厅的人。”然后溜进来。
“艾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你,我只有兄妹之情而已,你何必老是
著我?”华元靖摇动著下颚,感觉口中慢慢渗进腥味。“对了,是不是你在子颐面前
说话?”
“我又没说错,我只是告诉她,你是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
“那是我的事,要说也轮不到你。”
了
口腔,确定里头破了个
。“你要是再这样,我会告诉艾英。”
“干么告诉他。”艾薇不满地扁起嘴。
华元靖无力地闭上眼,懒得再理她,正打算好好跟徐子颐解释,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离席了。
“子颐!”他快步追上。“子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是!你是!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你根本就是记恨我拒绝这门亲事,所以刻意接近我、戏弄我,而现在看见我错愕,你满意了吗?!”她声嘶力竭地指证他的复仇计画。
徐子颐紧抿著
,清丽的脸是不加掩饰的愤怒,泪水在清澈的眸里打转,在落下之前,她转头就走。
“子颐!”华元靖忙要追上。
“等等,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之前认识!”徐照廷扣住他,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会慢慢地跟你解释,但是先让我跟她解释吧!”华元靖甩开他的手,往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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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止不住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项炼般地掉落,徐子颐无力地倒进沙发椅里,任由深深的悲哀包裹住她不断地往下掉。
骗她,他真的在骗她。
从认识开始,他就不断地以各种谎言欺瞒著她,就只是为了等到这一天。
就说了,明明已经取消的婚约,怎么会如此坚持?原来这是他筹备已久的计画最后一幕,若不上演,那么他运筹帷幄这么久,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而她,上当了。
所有的情爱都是他计画中的一部份,而她却笨得不愿张开眼,任由他只手遮天地玩
她。
漏
百出的谎言,她怎么会一点都没发觉?
啪的一声,大门被人打开,徐子颐如惊弓之鸟般地坐起,胡乱地抹去脸上横陈的泪水,努力地武装起自己。
“子颐、子颐!”华元靖一进屋便着急喊著,转进客厅,见她就坐在那里,总算放下心来。“还好你真的在家里。”
太好了,他还怕她会想不开呢。
“你来做什么?是想看我会不会做傻事?”她撇了撇嘴,冷哼著。“不会的,我才不会因为一个骗子而伤害自己,那一点都不值得!”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他快步走向前。
“走开!我不想听你解释,把我给你的钥匙
出来,然后滚出我的房子。”她退了一步。
“子颐!你听我说,我接近你,是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婚事,但是在阿邦的店里遇见你,并不是我刻意安排,那是…”
“难怪你叫阿邦叫得很顺口,那是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对不对?你要从他那里知道我的资料,难吗?”这么说,郑威邦也是共犯了。“威廉…不对,华元靖,是我笨,笨得相信了你的谎言,但无所谓了,都过去了,你受创的自尊心也该愈合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这件事到此结束,从今以后,你我互不相干,也请你别再来找我!”
“我还没解释完,你听我说!”华元靖难得动气地吼著。“我没从阿邦那里知道你的资料,你应该很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
客人资料的!而我,一开始接近你,或许真的是有企图,但我可以发誓,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就因为这样,我才要求我爸再替我安排一次相亲!”
见她不断地往后退,他只好快步往前。
“不要再过来,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她跑出阳台,一脚跨上栏杆。
不要再说爱她,那全是谎言、谎言!
她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子颐!”他猛然打住。“你过来!”
“只要你离开,我就过去。”她放声咆哮著,斜飘的雨打在她的身上,晕
了她的衣服,也打
她的发,更模糊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你先下来,你下来,我就走!”他咬了咬牙。
“你先走!”
华元靖无奈地叹了口气。“子颐,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早知道她会这样误解他,一开始,他就应该对她开诚布公才对。
“把我的钥匙留下来。”她喊著。
他自口袋里掏出钥匙,搁在客厅的茶几,便消失在玄关外。
徐子颐
着气息,直盯著客厅,确定听见关门声,转头看着下头,好一会,确定他走过警卫室,走到马路上,抬眼直瞅著自己,她才缓缓地跌坐在阳台上,抑声低泣著。
泪眼模糊地朝下头探去,发觉他还站在对面路角,浑身早被雨打
,然他依然昂首不动。
他到底还打算怎么戏弄她的心?
何必弄一些小动作,动摇她的决心?
被骗一次,可以说是不小心,再被骗第二次,那就是天诛地灭了。
她不想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这么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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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起身,一头
发散披在后,徐子颐没有上妆的脸,憔悴得可怜,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脸颊明显消瘦。
到底是第几天了?为什么心底的痛楚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
是谁说时间可以冲淡痛苦的?
无力地倚在
头柜边,看着一旁大哥留下的字条,她却连拿起来看的气力都没有。大哥每天晚上都来陪她,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什么也没问,让她觉得安心许多。
但是,只要天一亮,莫名的空虚感便如
般地席卷而来。
这个屋子,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静的?她几乎忘了一个人住时的感觉。
瞪著天花板,突地,电话铃声大作。
她斜睨一眼,使尽全力才拿起搁在
头柜上的话筒。
“喂?”她虚弱地出声。
明明刚睡醒,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的疲累?
“子颐。”
“哥,你放心,我很好,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她必须坚强一点,不能再让他担心。
“子颐,没关系,身体比较要紧,觉得可以了再上班。还有,记住,一定要吃饭,我准备了一些饭菜,你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电话那头,是徐照廷满满的关爱。
“我知道。”闭上眼,发觉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她不
觉得有异。“哥,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
“才怪,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总觉得好像有事瞒著她。“哥,难不成是华家有什么动作?”
那一天之后,哥并没有跟她说华家那头到底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这门亲事到底真正取消了没,她知道他是怕她担心,所以绝口不提,但他不说,不代表什么事都没有。
“也不是,而是…”他有口难言地顿了顿。“你记住,今天千万别出门,要是有人按门铃也不要开,我要过去的时候,我会先打电话给你。”
“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你记住我的话就对了。”话落,随即断讯。
她狐疑地皱起眉头,总觉得事情不单纯,干脆撑起摇若柳絮的身子往客厅移动,习惯性地打开电视之后,随即感觉外头有点嘈杂。
不解地推开落地窗,走向阳台,却见下头的路上满是SNG的车子。
在她开窗的瞬间,下头的人立即拿起摄影机和相机,镁光灯闪烁个不停,而底下的记者更是一个个拿起麦克风,她想也没想地躲进屋内,关上落地窗,就连窗帘也拉起。
她怎么会成了媒体追逐的对象?
徐子颐无力地跌坐在沙发椅上,突地听见电视里传来声响,她缓慢地抬眼,水眸瞠圆。
“子颐,不要误会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接近你,纯粹只是因为我喜爱你,我真的是很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电视萤幕里,是华元靖特写的俊脸,看得出来他为情所困,眼窝深陷不修边幅,而在她耳边回
的则是他再深情不过的告白。
不管记者问了他什么,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我很爱她。
“他在干么?”她喃喃自语著。
突地瞧见旁边的跑马灯出现:华家大少东华元靖,心系长宇小鲍主,为情所困,为爱消瘦,真情告白只盼挽回美人心。
画面回到主播台,下一刻则是掉到SNG连线,出现的画面,则是刚才她走到阳台的一幕。
天,那是她吗?
好丑!
她赶忙转动遥控器,惊觉每家新闻台都在播放这则新闻。
最可恶的是,竟然连自家电视台也参了一脚。
她全神贯注地瞧着,这才发现他竟是接受长宇当红主播的专访!
有没有搞错?负责新闻部的不是杜心月大表姐吗?她不是最疼她的吗?怎么会发出这则新闻?
虽然不是Live,但也绝对是这两三天的事。
她从来不在媒体上出现的,因为有哥和大夫姐会帮她,而这一回,竟是大夫姐出卖了她。
华元靖到底是怎么收买大表姐的?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炒作这则新闻,对他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想要给她致命的一击吗?不可能,要是如此的话,大表姐绝对会阻止的。
不对,这专访不是今天的,至少是昨天以前的,那么,就代表大哥一定知道,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没说?反倒是直到刚才才打了通古怪的电话给她?
她一直没踏出房门,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悦地拢紧眉头,转大音量,想要再听清楚两方的对话。
在一问一答之中,他简单而简洁地解释著,里头不乏是他和她误打误撞的认识过程,还有他的无心伤害了她,其实他是真的爱上她,但一直找不到好的时间点跟她解释,最后安排了见面,原本是要给她一点惊喜,岂料却被她误会得更彻底。
镜头里,看得见他的深情款款,也看得见他的后悔懊恼。
她的心,稍稍地动摇了。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只是想要再挖一个陷阱,
使她住下跳,彻底地将她击溃而已。
必上电视,她惆怅地闭上眼,拒绝再听到任何声音。
她恨他,不想再看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可是…忍不住偷偷地再打开电视,多觑了几眼他深情的告白。
糟,她中毒极深,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相信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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