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农历年才刚过完的三月,正是繁花飞舞的季节,但今年十八岁的梅暗香却觉得自己一点都无法快乐起来。
她和她的父亲梅奕棋,现正一脸忧虑的坐在位于天母的观景别墅里.望向桧木桌上那张大大的红纸,上头以
笔写着“吉屋出售”四个大字,字迹工整完美。
爸爸不但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一手
笔字更是有着专业的水准。
可,爸爸现在还能算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吗?
爸爸原本从事商业贸易,早期代理了许多精致罕见的舶来品,在台湾屡屡创下销售佳绩。在台湾八O年代经济的全盛时期,他的事业如
中天。
而近几年来,由于同行商品的普遍和盗版的猖撅,让他们的贸易公司受到极大的冲击,但真正教他一蹶不振的,是母亲得了骨癌。
他们结婚二十余年,一直都是鹣鲽情深的一对,五年前母亲被诊断出得了骨癌,医生宣告她仅剩半年的生命后,他对母亲更是呵护备至,绝不轻言放弃任何—丝希望。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暂停掉事业上的冲刺,原先想要整顿公司和改变经营方针的计划也宣告停摆。
或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原本被医生宣告仅剩半年生命的母亲,以着坚强的意志多拖了两年半的时间。
两年多前母亲去世后,父亲开始正视公司的问题,但公司连年亏损,一年都亏损千万以上的金额,直到今年,他再也无法负荷下去,于是萌生了想把公司出售的念头。
可,有谁会要一家亏损连连的公司呢?
就在这个时候,和梅家有着两代
情的严家及时伸出援手,表示愿意并购他的贸易公司,让它变成寰威集团的其中一家子公司,这样公司不仅可以经营下去,就连父亲都可以继续留在公司里工作。
提出这个并购案的,就是寰威集团的当家少主…严殊影。
想到严殊影,暗香的少女心不由得掠过一抹悸动。
是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喜爱严殊影。
在她十二岁那年,严殊影刚从美国拿到硕士学位回来,他的父亲严巽雷在五星级酒店里摆了几桌宴席,除了帮他洗尘接风,也借此机会把他介绍给亲朋好友们认识。
当他出现在众说拿媲埃亲咳徊环驳哪行云省⒖∫萆羁痰奈骞伲透叽笏冻さ纳聿模砩弦鹪诔∨缘囊黄羯?
严殊影接手家族企业后,彻彻底底将公司做了转型,把一些原本游走法律边缘的家族事业转为合法经营,还并购了许多公司做多角化的经营。
转型的结果教人十分满意,他将家族企业推上全国前十大企业,并将它命名为“寰威企业集团”
自此后,严殊影的名字和消息就常在各大八卦杂志出现,也开始常在暗香的怀
少女心坎上出现。
随着岁月的增长,上了国中后的暗香正式宣告进入青春期,她的女
身体起了不小的变化,而那时母亲刚被诊断出得了骨癌,病情时好时坏,没办法询问母亲如何面对此类变化的她,只敢向同学私底下讨论,但同学的一知半解却令她的疑惑更深了。
案亲在她的
记里,偷偷看到了她的困扰,在和严殊影的一次闲聊中,不小心
了她的烦恼,结果在往后三年里,她收到了一套又一套的女
丛书,全是严殊影送给她的。
收到丛书的时候,她简直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又好气又好笑之后,另一方面也觉得窝心。
一个会要女
主动关心自己身体的男人,应该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吧!
没想到在他
刚味十足的外表下,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斑中三年的时间,她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全身洋溢着一种优雅的气质,她虽被捧为校花,但是她并不快乐。因为严殊影身边的女人多了起来。
好几次,她陪着爸爸出席一些商业活动时,看着他周旋在不同女人之间,她的心门像被狠狠揪住那样的难受,当他们四目交接的时候,她会故意板着一张脸孔给他看。
但教人意外的是,这一招真的奏效耶!
每当严殊影一接触到她那充满不以为然的眸光时,过不了多久,总会抛下女伴,走到她的身边和她闲话家常,让她的心里或多或少平衡了些。
可,真正悲惨的事还在后面,在她念高二那一年,严殊影居然宣布和珠宝设计师岳以洁订婚!这个消息击溃了她的世界,害她惨淡的度过了两年的高中生活,一直到今年,她要从高中毕业,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为何缘故又宣告解除婚约,她才觉得自己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而这一次,她隐隐约约有个预感…或许属于她和严殊影的篇章,已经准备好正式展开…
这天下午,梅奕棋约了严殊影来到家里,准备签署转售公司的合约。
严殊影下午两点就准时出现在梅家,在签好合约
付即期支票给梅奕棋后,他们开始闲话家常。
“殊影,听说最近你和岳家的千金解除婚约了!”梅奕棋好奇一问。
“我们都是心高气傲那一种人,彼此的意见都很多,在一起根本无法相互配合。”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哦!这样子的确比较麻烦,雷爷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他一切都顺我的意思,这种事情也勉强不来。”他那薄得近乎完美的双
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当初他是顺着他父亲的意思,才勉强和岳以洁订婚,现在换他父亲顺着他的意思,来和岳以洁解除婚约,他们父子俩的个性还真是像!
“殊影,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条件更好的女孩子。”梅奕棋安慰着他。
暗香手上拿着托盘,躲在门口偷听将近半个小时,父亲最后那句话,简直让她咬牙切齿,爸爸干嘛没事补上这一句话?她忍不住重重跺了一下脚。
然而这一跺,却让她身子向前一倾,一不小心就打翻托盘上的咖啡和蛋糕,瓷器掉落在地上,碎裂成片,
出她躲在门外偷听的事实。
“暗香,是你在外面吗?”梅奕棋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是…是我没错,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打翻托盘,打搅了你们的谈话。”暗香蹲下身子,连忙收拾着满地的碎片。
接着.会客室的门被人打开了,是严殊影。
他正以着一种饶富兴味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她怎么会这么狼狈?不但偷听他们说话被逮,而且还笨手笨脚的。
她以为严殊影会责备她,孰料,他竟然蹲下身子,沉声说道:“让我来就好,你小心不要划破手指头。”
话毕,他即细心的帮她拾起破碎的杯片。
“暗香,你怎么会这么没有礼貌?”梅奕棋为了在外人面前顾及她的自尊,所以没有把话说得太明。
“人家…人家只是…”情急之下,暗香随便找了个理由来掩饰“今天是人家的十八岁生日,以往你都会带我去庆生的。”
梅奕棋这才想起,他竟粗心得忘了宝贝女儿的生日了。
“暗香,但是今天晚上爸爸要和林律师讨论公司产权转售的细节,所以恐怕…”
暗香失望的垂下眼,原本以为趁着今天严殊影也在,爸爸会邀请他一起加入庆生饭局的。这样一来,她的十八岁生日回忆中就有严殊影的存在了。
“梅叔叔,不如这样好了,今天由我代替你带暗香出去庆生好了,十八岁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这是一个由女孩迈向女人的门槛。”
“呃…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的,你也不希望暗香的成年生日留下遗憾吧?”
“那一切就有劳你了。”
“梅叔,不用跟我客气。”
“那你们一路上要小心,早点回来。”梅奕棋吩咐道。
半个小时后.严殊影和梅暗香来到码头。
“看到那艘雪白的邮轮了吗?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严殊影的视线,胶着在前方海面一艘正缓缓入港的豪华邮轮。
暗香惊讶,她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这么高级的地方。
邮轮停靠在码头后,他们上了邮轮,侍者将他们引领入餐厅.一个亮丽缤纷的世界在她的眼前呈现。
他们坐在落地窗旁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将整个大厅的景观尽收眼底,玻璃窗外是一片幽暗的海洋,海
的声音像音符敲在耳际。
他们许久没交谈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倾听舞台上的爵士乐演奏,吃着第一道蔬果沙拉。
“我很讶异你会想带我来这里。”
“我也很讶异我会带你来这里。”
暗香被他的话逗笑了。“所以我才想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这里是唯一我想得到幽静、不易被干扰的地点,难道你想要你的生日在一家喧哗的餐厅中度过吗?”
“原来如此。”她垂下眼,有些失望。
她可爱的模样让严殊影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接触的女
多半来自商场,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有这样的真
情。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很像个大男孩?你应该多笑的,不要老板着一张脸孔。”
“你会害怕吗?害怕我老板着一张脸孔?”他的
畔漾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梅暗香想再发言,侍者在这个时候上了两份神户牛排,芳香四溢的牛排几乎让她的味蕾和嗅觉完全酥麻掉。
“你的外表看起来无情傲慢,内心复杂且深沉,然而却又很懂得人情世故,你永远不会开口去赞赏能力佳的员工,只会以实际行动嘉奖他们,你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情绪,我想这应该是你面对这个世界的面具。”
“你都透过一些什么样的管道来了解我?”
“我…我才没有刻意透过什么管道,只不过有时候常听我爸聊起你,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该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样子。”
唉!她又说谎了!其实这些年来,她除了不断透过一些媒体和平面杂志捕捉他的消息,有时还会故意跟父亲旁敲侧击一些他的事,为的就是要更了解他。
“你的论调很有趣!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具,你的面具又是什么?”这次轮到他先发牌。
“我想…应该是我的倔强和骄傲吧!”她的小脸蒙上一层淡淡的愁绪,一口气喝光酒杯里的
尾酒,继续说道:
“三年前,我妈病入膏盲,医师建议我们让她安心养病,心无旁骛的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因此,我爸爸公司里的一切业务也跟着停摆,公司也因为营收不佳,今天才沦落到被你们并购的命运,现在爸爸为了怕触景伤情,连唯一的房子都要卖掉了,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从我妈妈生病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从前那么稚气、长不大,我必须学会独立坚强,做个不让父母
心的好女儿。”
一说完,她乌黑清亮的黑眸蒙上一层水气,让她看起有份楚楚可怜的娇美。
严殊影紧盯着她美丽的脸庞,不由得看得出神。曾几何时,小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
“说的也是,这几年你父亲的确消沉很多,看得出他心底其实很苦。”
“嗯,最可怜的是,目前他还无法从丧
之痛中走出来。”她轻叹口气。
严殊影望着她深思的模样,不知怎的,一股
的情绪在他心底泛开。
这个女孩身上有种教人着
的气质,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特质,既淡漠又疏离,但若不介意她身上的冰山气息,愿意和她亲近攀谈,便会发现她也有亲切可人的一面。
“你要不要继续升学?”严殊影随口问道。
“我没有打算要读大学,就算有考上大学我也不会去,我想要找一份工作,晚上去服装学苑进修一些设计课程。”
“你对服装设计有兴趣?”
梅暗香点点头“我的梦想就是等我存够钱时,到艺术之都巴黎去留学。”
“你一定会完成你的梦想的。”
“谢谢你,冲着你这句话,我再敬你一杯。”
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他的缘故,她发觉自己的心,因为他的存在开始跃动起来,这是不是就是爱情呢?
想到这里,她
不住又连喝了好几杯
尾酒。
懊死!他万万也没想到梅暗香的酒量会这么差,才几杯
尾酒下肚,她就醉得不省人事。
一下车,严殊影抱着走路都走不稳的暗香上了电梯,进入他的私人豪宅。
他的公寓和一般的单身汉公寓并不一样,整间公寓采开放式设计,以暖
系为主
调,白天的时候这里一定阳光充足,晚上的时候气氛必然温馨。
“殊影…”她忽地轻呼他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不唤他严大哥。
“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好想吐。”说一说完,她就干呕起来。
他连忙把暗香带到浴室里,放她一个人在浴室里,没有多久就听她对着马桶狂呕的声音。
十分钟后,她全身虚
的从里面走出来。
坐在客厅里沏茶的严殊影,看到她走路走得跌跌撞撞,二话不说走过去,顾不得她的惊呼便将她拦
抱起。
“桌上有几杯刚沏好的热茶,可以醒酒,你要不要先喝几杯?”他迈步走向沙发把她放了下来。
她柔顺的点点头,乖乖的喝光了一整壶的茶。
“好一点了吗?”
“嗯。”她点点头。
“我抱你去客房睡觉。”
严殊影抱着她到客房休息,轻轻地将她放置在
上,他转身准备离去,没想到梅暗香竟然从
上坐起来,从后面环抱住他。
“先不要走,陪我说说话,好吗?”
“好,你想聊什么?”
“听说你以前有个未婚
?”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为什么?”
“我和以洁取消婚约,并不是因为我们个性不合,而是因为我父亲从前是个黑道人物,她觉得我的背景太过黑暗,有辱她家的门风,我不想为难她,所以我们分手了。”说完,严殊影准备离开
沿。
这番话让暗香霍然睁大双眸,似乎已经完全酒醒的模样,她以着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个好人,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小姑娘,在感情的世界没有完全的对错,等你长大就会懂了。”严殊影温柔的拨开她额上汗
的秀发,像在哄小孩般的说道:
“好了,你该睡觉了,还是你想
着我说
边故事给你听?”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孩子才需要听
边故事,难道他还把她当成小女孩吗?
哼哼!她要展
一下她的女
魅力给他看看,先让嗲功上场!
“殊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嗓音甜美的一唤,借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严殊影摇摇头,故意严肃的说道:“不行,你得叫我严大哥才行。”
“我才不要,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相差十二岁差太多?”她的眼波
转,双颊酡红,模样看起来十分醉人。
“暗香,如果我真的爱上一个女孩,年龄不会是我第一个要考虑的问题。”语毕,他站起身子准备离开房间,显然想结束谈话。
“不要走,我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你不可以用她的现实来论断所有的女人,起码我不会那么现实啊!而且…而且…”她一鼓作气的说出来:“而且我觉得自己很喜爱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严殊影又坐回
畔,看着她如陶瓷般的细致脸庞,他的心漏跳了好几拍。
这一刻,他居然对这个十八岁的女孩有种心动的感觉!
但他们之间有可能吗?她才十八岁,他已经三十岁了,他们两家是世
,要联姻并非不可能,但是她还这么年轻,梅奕棋会答应吗?
想到这里,严殊影突然有股想要大笑的冲动,他是怎么了?被这个喝醉酒的小妮子给传染了吗?居然很认真的考虑起未来的事!
“你对我是一时的意
情
,就跟青春期的女孩会暗恋自己的男老师是一样的道理。”他坐起身子,温柔的将被子覆在她的身上,只当她在说醉话。
暗香轻叹一声,美丽的眉、眼和嘴角间,挂满了他带给她的挫败和沮丧。
如同传言一般,严殊影拥有一副铁槌也敲不破的铁石心肠,多少名媛千金和豪门贵妇想要投怀送抱,但他的心却连动也不动一下。
唉!算了!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了。
不一会儿,暗香就沉沉睡去,严殊影的嘴畔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到了半夜,暗香被渴醒了。
她费力的从
铺上坐起来,脑袋还晕沉沉的。
房里一股陌生的男
气息提醒她,她并不是在自己的家里。
哦哦!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了,这里是严殊影的家。
她下了
,走到客厅一看,发觉严殊影正睡在自家的高级进口沙发上。
暗香噗哧一笑,忍不住逐步靠近他,一窥他
睡中的模样。
比起平
淡漠的神情,他睡着时的模样可柔和多了,她感觉得到他那雄伟厚实的身躯下所蕴藏的力量,她觉得好有安全感…
她慢慢的俯下身,盯视着仅距一公分的俊脸,
畔泛起一抹调皮的笑意,飞快的轻啄了一下他的双
。
严殊影仿佛有感觉似的,在睡梦中皱起眉头,
动了一下,又继续睡。
“殊影,我好喜爱你,我决定就是你了,你逃不掉了。”
暗香捣着
口,捧着她的少女劳心,许下了她十八岁时的第一个爱情。
天还没亮,她来不及知会严殊影一声,便急急忙忙的回家去。
一回到家、客厅里灯火通明,梅奕棋坐在藤椅上,一脸的焦灼模样。
“爸…”进了家门,她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梅奕棋连忙抬起头来,不悦地问:“你一整夜都跑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昨晚我实在太高兴了,喝了几杯
尾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严大哥带我回他家休息。”
“那你现在好多了吗?”梅奕棋吐出一口长气,他绝对相信严殊影的为人,女儿和他在一起再安全不过!
“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暗香深
口气,她决定把自己的心事跟他说,她和父亲之间向来没有秘密。
“什么事?”
“我发觉自己很喜爱严大哥,我想要跟他在一起,希望你不会反对。”
闻言,梅奕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我没有听错吧?你们整整相差十二岁!你确定你们合适吗?”
“我对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
“感情不是你有信心就足够的。”
“爸…”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时,梅奕棋朝她挥挥手“你先进房里去,等爸爸想好要怎么跟你说时,再找你谈。”
暗香抿着双
,一言不发的进了房间。
天啊!这、这太突然了!暗香怎么会突然就喜爱上严殊影?
他非得先找严殊影谈谈不可!
菁英商务俱乐部。
这是全俱乐部最高级的一间房间,房间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严殊影,一个是梅奕棋。
“殊影,我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请你千万不可以接受我女儿的感情,她还那么年轻,我不想看到她受任何伤害。”然后,他简略的述说了一下早上暗香对他说的话。
“梅叔,你怎能确定我会伤害她?”严殊影撇撇
,淡然一笑。
“你们相差十二岁,你是个成
世故、事业有成的男人,她还小,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子,你没有了暗香,还可以去狩猎别的女人,但是暗香若受了伤害,心里一辈子都会有阴影。”
“梅叔,关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
一听到“妹妹”两个字,梅奕棋心上的大石顿时卸下一半。说的也是,严殊影是何等
练的商场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
臭未干的小女孩?
“但暗香对你好像很认真,恐怕她对你的
恋,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除的。”梅奕棋看起来十分担忧。
“暗香是个聪慧的女孩,你可以考虑把她送到法国去念书,她一直对服装设计很有兴趣。”
“我又何尝不想完成她的梦想?但去欧洲留学需要一笔十分庞大的费用。”他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汗颜。
“如果是钱的话,你不用担心,我愿意全额负担暗香留学的费用。”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淡漠的脸上数人读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真的吗?这…这怎么好意思?”梅奕棋下意识地想推拒。
“她是聪颖慧黠的女孩子,我相信只要用心栽培她,她会有很好的发展。”
“谢谢你,殊影。”临走之前,梅奕棋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
“其实你也一样喜爱暗香,对不对?”
“梅先生,真正的感情并不是局限在爱或不爱之间,只是你能不能放任对方自由的去飞翔。”严殊影走到窗户旁,背对着他,寓意深远的说道。
“我明白了,谢谢你。”
当父亲主动说要让她去法国留学时,暗香错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她拒绝了父亲的提议,她知道这一去留学,再见到严殊影不知道是几年之后了。
“暗香,你别傻了!还是乖乖的去留学,爸爸可以拿卖房子的钱,让你当学费和生活费。”
“不要、我不要!我知道你想让我离殊影离得远远的,我才不会中计。”她倔强的摇着头。
“暗香,严殊影对你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把你送到法国去留学就是他的提议。”梅奕棋不想这样伤害自己的女儿,但他一定要让她清醒。
闻言,暗香一愣,讷讷地说:“我不相信…你骗我…”
“你何不自己去问他?”
“我这就去问他。”话毕,她马上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暗香已经置身在严殊影的办公室里。
她的心情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好像是在等着宣判的犯人一样。知道她的法官是会判她死刑,还是无期徒刑?她的
畔泛起一抹讥刺的笑意。
“我爸爸说,要把我送去法国念书是你提议的?”
“既然你对服装设计很有兴趣,为什么不好好朝这一行去发展?”
“你是不是不喜爱我,所以才会对我爸做出这种提议?”
“暗香,这和我喜不喜爱你没有关系,你还很年轻,应该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完成你的梦想才对。”他痹篇了她的问题。
听到这里,暗香难过的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子,走到窗边,茫然的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她的心头
糟糟的,还有一抹强烈的悲哀。原来她真的这么差劲,严殊影宁可提议把她送去法国念书,也不肯好好和她培养感情或追求她…
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黄
丫头,是不是?不知道去法国念书,被它特有的艺术文化薰陶个几年,她会不会也能成为一个美丽出色的女人?就和他的前任未婚
岳以洁一样。
没错,她现在欠缺的就是时间!
她太轻忽时间的魔力了,时间有办法将她洗链的更加成
完美,让她变得更有学识涵养,也能够把一个黄
丫头变成一个窈窕淑女。
想到这里,她的心底忽地下了决定…
“好吧!你们赢了!我会去法国念书的,这样你们就高兴了吧?”话一说完,两行清泪濡
了她的双颊,她头也不回的飞奔出去。
严殊影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份难以形容的复杂感受涌上心头。
花都巴黎是个教人向往的美丽都市,它是欧洲文化和艺术的中心,古典传统和现代前卫完全融合在一起,一年四季都能呈现出不同的风情,整个城市处处充满浪漫和新奇。
一个身材修长纤细的女孩坐在巴斯底广场前,身着一件灰色的风衣,现在是巴黎的冬季,温度只有七度左右,女孩面绽笑意,双眸凝注着广场前的鸽子,丢着手中的面包屑。
暗香来到巴黎已快四年的时间。
罢来的第一年,最无法忍受的是巴黎的气候,夏季时的早晚温差很大,冬季则可以把人冻成冰
,令水土不服的她,格外想念四季如
的美丽宝岛。
除了第一年环境适应上的压力外,最吃力的莫过于语言上的障碍。她先念了一年的语文学校,在语文学校里,她认识了一个随和可爱的韩国女孩,名叫朴熙桢,她是来法国学习旅馆管理,她们一相识就很投缘,两人还在学校附
近租了一间学生公寓,在生活上相互扶持。
一年后,她们分别申请进入自己理想中的学校。
梅暗香就读的里昂艺术学院设计系,只要上完三年课,拿到该修的学分,学校就会直接授予学士文凭,也才能再升级至第四、第五年级。
而暗香现已念到第三年末,她开始考虑该不该继续深造下去。虽然说,父亲这三年来让她生活不虞匮乏,但她的心底总会有一份内疚。
说也奇怪,她来法国都三年了,父亲的钱也早该因她的高学费和生活费而用罄,怎么父亲每个月还是可以不断固定寄钱来?
虽说在严殊影的安排下,父亲仍在原公司担任主管,但领的也是死薪水,怎么可能一个月都能寄上千把块?
暗香摇摇头,这些事情都不可能会有答案,想知道谜底也得回到台湾。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时,广场上的大钟响了几声,她连忙抬起头,望向大钟。
“哇!糟了糟了!”
现已两点整,她和可可蒂夫人约好要在她的办公室见面,但从这里到她那最少也要十五分钟的路程。
暗香站起身子,抓起包包,将手中仅余的面包全都丢给鸽子,让它们一次吃个痛快!
十五分钟后,暗香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进可可蒂夫人的办公室里。
可可蒂夫人是近五年来巴黎一股新兴的时尚势力,她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设计和用
都十分的新奇大胆,把女
内心世界的矜持和奔放的矛盾,表现的淋漓尽致。
“夫人,很抱歉,我有点事迟到了。”
可可蒂夫人微笑“没有关系,我并没有等太久。”
听到她的话,暗香缓缓吁出一口气,投予她一个感激的浅笑。还好随
惯了的法国人不会拘泥这些小节。
可可蒂夫人宠溺的望着她,对于这个才华洋溢、个性又十分独立的东方女孩,她有股说不出的好感。
“Aooma,”可可蒂夫人唤了声她的英文名字“今年是你进入里昂艺术学院的第三年,你觉得自己对时装设计真的有足够的热忱?”
暗香内心一凛,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
她知道,学校若发现学今生没有设计天赋或设计热忱时,会软
建议学生干脆选读些较实用的课程,起码以后还可以填
自己的肚子,难道她来巴黎打拼四年后的今天,也被归类为这一类学生了吗?
但这好像也说不过去,她在学校不管是学科或术科成绩都名列前茅,可可蒂夫人实在没理由说这种话。
“可可蒂夫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设计方面的才华,所以想要劝退我?”
可可蒂夫人微微一愣,明白Aroma误会她的意思了,她仰头大笑“Aroma,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教过最有才华的东方学生了。”
“要不然你的意思是…”
她摇摇头,笑着说道:
“我并不是要建议你转系,相反的,我一直都很欣赏你那中西合壁、独树一帜的设计风格。
我想建议你继续留在里昂艺术学院念四、五年级,课余的时间就来我的私人工作室工作。
学校设有奖学金给优秀的毕业生,条件十分优渥,不但提供最优秀的毕业生一年免费住在巴黎,还提供创作工作室,和五千三百多欧元的奖学金。
倘若两年后,你的状况还是跟现在一样好,我将会写推荐函,帮助你取得这份荣耀,你觉得如何?”
暗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哪!
“你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是吗?”可可蒂夫人淡然一笑“那你的意愿如何?”
暗香抬起发光的小脸,一迭声的喊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踏着轻快的步伐,暗香步出可可蒂夫人位于香榭丽舍大道附近的工作室。
回到家,熙桢刚好要出门。
“熙桢,你要出去啊?”暗香以着流利的法语问道。
“是啊,我要去找朋友。”突地想起什么似的,熙桢叫了一声:“啊!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刚才有一个男人来找你耶!他长得好高大、好体面、好有型喔!不会说法语,只会说英语。喂!怎么没听你提过你有这么一个优质男友?”熙桢又妒又羡的询问着她。
“男友?”暗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反正就是有一个男人来找你,从他话中听来,你们似乎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语毕,熙桢看了一下天色,大声嚷着:“我得快点出门,不然就要迟到了!”话甫落,她像个失了控的火车头,连忙冲了出去。
熙桢出门后,暗香站在客厅,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实在想不出怎会有男人来找她。
来到法国这么久。也曾有几个热情如火的法国男人或外籍同学追求过她,但她从没对他们动过心,原因无他,她来法国是念书和学习的,更何况她以后会回到台湾去发展,异国恋情只会增加她的困扰。
暗香失笑,摇摇首。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暗香跑去应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站在门口的,居然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严殊影!
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睁着一对错愕的明眸瞪着他。
“你不请我进去坐一下?”严殊影率先打破沉默,双眼亮熠熠的。
暗香掩住波涛汹涌的情绪,咬住下
,让开身子请他进门。
“你怎么会到巴黎来?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朝思夜盼的他啊,现在就站在她的眼前…她的心底早已堆了像山一样高的话想跟他说。
严殊影走入客厅,欣赏着屋内简单的陈设,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你怎么会跑到巴黎来?是不是因为太想念我?”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她直接问出心底深处的疑虑。
“我有个从小靶情很好的表妹,最近嫁到法国来,我前两天抵达巴黎,昨天才刚参加完她的婚礼。”
“喔,原来如此。”低垂的眼,稍稍掩住了她眸底的黯然。
“我答应你父亲,来巴黎参加婚礼的时候,会顺道过来看看你。”
“喔!那现在你看到我了,可以回去跟我爸
差了。你就告诉他,我过得很好,作息正常、身体健康,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暗香坐到沙发上,懒洋洋的说道。
严殊影真的好讨厌!大老远从台湾跑来,一句好听话都没有。
看着她噘着小嘴,秀眉微蹙的模样,站在客厅的严殊影觉得好笑,没想到他一句无心的话,也可以惹得她大发娇嗔。
是的,暗香的确是变了,她变得成
又高雅,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的女人味,昔日的一头清汤挂面,现蓄成了一肩飘逸长发;五官也变得更加甜美,尤其那对乌黑灵动的双眸,更是随时都可以揪住男人的心。不知她那张甜美脸庞和那对晶灿双眸,在这四年间究竟牵动过多少男人的心?
不知怎地,这个想法让严殊影感到烦躁。
“走吧!苞我出去。”他突然向她提出邀约。
“你很大牌、很霸道,四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了面,招呼的话也没说几话,就要人家直接跟你走。”暗香杏眼圆睁,表情颇不以为然。
“暗香,我们又不是今天才刚认识。”他似笑非笑的瞅视着暗香,不知为什么,每当和她在一起,他总会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甚至有时兴致一来,还会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们一起出去晃一晃吧!”
“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
纳河畔一家餐厅用餐,我们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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