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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法国知名香槟产区“第戎”拥有占地约十公顷的葡萄园,并不算是太特别的事。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绿油油的葡萄园,园中还座落几间河讠小屋,看来格外显眼,别有一番风情景致。此刻的葡萄园里,几个辛勤工作的酒农正在细心照料葡萄藤,为酿造下一季的鲜醇美酒做好准备。

 乡村小巷间车辆极少,除了几辆葡萄园专用的车子来回穿梭外,田野间始终透着几分静谧的气息。

 距离葡萄园约莫一公里处,有个年代久远的城堡,以坚固大石堆砌而成的基座看来结实又稳固。初,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更显其外观的雄伟气派。

 着四方石块砌成的窗,初入暖暖的阳光,让长年只有十度低温的第戎地区,添了一丝暖意。

 四方石窗边,初先照到一双修长的腿,然后是一件洗白的牛仔,劲瘦的腹上,是宽阔敞的结实膛…欧霖站在窗边,凝视着远方。

 窗外触目所及,皆是他的心血结晶,是他荣耀、引以为傲的葡萄园。每一年这里都能提供上好的葡萄…卖相圆润满,泽深紫,滋味则是果香四溢、偶带花香,总能做出最顶级的香槟,成为政商名的最爱。

 每当他心情烦闷时,只要凝望这一片绿油油的生命,就能觉得人生海阔天空。但这几天是怎么着?他最引以为傲的葡萄园,却再也不能赋予他欢乐与活力。

 迸老城堡前,有个石头砌成的小方屋;空地前的大树下,有四、五位中年秃头的大肚村民,都是他聘请来的酒农,他们正坐在树下小酌。

 欧霖没有多想,他收回长脚,决定加入他们,没有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来到了空地树下。

 时间约莫早上八点,正值众人享用早餐的时刻,这几位红着鼻头的酒农,却似乎已经酒过三旬,嘻哈的笑声,在寂静的葡萄园间显得格外明显。他们面前放着瓶喝了一半、没有卷标的葡萄酒,以及没吃完的沙拉与腌橄榄。

 欧霖带着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坐下来,一旁的酒农随即倒了一杯酒摆在他面前,被太阳烘红的脸,还比不上因酒而红透的鼻尖。

 “这是第几瓶酒啦?”欧霖轻啜一口,习惯性地在心里评比着,这有点酸涩的口感尝起来并不好,是酒厂里被打下来的瑕疵品。不过,也只有这种酒,才能让这群酒鬼们一瓶接一瓶的喝,才不会心疼,觉得香槟被糟蹋掉了。

 几个红鼻子酒农不约而同地呵呵大笑,知道这个雇主从来不管他们喝酒的事,只要不误了正事,喝酒休息都是能允许的。

 “心情不好啊﹖渥克。”其中一人喊着欧霖的英文名,着不甚流利的英文问他。

 欧霖望了酒农一眼,黑眸中闪过淡淡的情绪,说不出是什么,那感觉连他自己也无法厘清。

 这情绪打从他离开圆形剧场之后就开始发酵,不若香槟愈陈愈香,反倒是愈来愈苦、愈来愈酸涩,像是走了味的酸酒。只是他搞不懂,心里头的酸是因为酒的温度不对,还是因为…人不对﹖

 语乐…那个勾起他莫名情绪的女人,也是这几天令他心绪不定的罪魁祸首。

 对于决定的事,他从不感到后悔,但是这一次…他却很后悔没有留住她。

 她的身影时常出现在他脑海中,虽不至于让他心神不宁,却无法专心工作。他常常望着绿油油的葡萄园,想象她身着一袭火红色轻衫、在园中狂舞,他猜测那会是多动人的一幕…

 酒农们面面相觑,看着欧霖难得一见的失神,像是正沉醉在什么梦境里。此时其中一人按捺不住,清了清喉咙便问道:“听说,今天会有人到这古堡里来?”

 欧霖这才猛然回神,在心里暗自叹息。如此留恋一个女人,对他来说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怪事哪!

 “是啊,大概会有十来个从台湾来的朋友,到这儿来住上一、两个礼拜。”欧霖抚着下颚新冒出的胡碴,扎得自己的手有些疼,不若她细的肌肤…

 “从你家乡来的啊?!”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兴奋嚷起来:“难怪你会同意让他们来这里借住,我记得你原本不愿意把这里开放参观的。”

 欧霖干笑几声,脸上写着无奈。

 没错,他为人虽然豪,但酒庄是他最珍爱的一切。这里盛产的香槟好酒,让许多媒体记者都想前来采访,却被他一一拒绝。他只想产出人人称赞的好酒,并不是炒热他的知名度。

 要不是当年在台湾,他恰巧弄丢随身的物品、证件,在举步维艰的时刻,正好碰到王大哥伸出援手,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否则他还真不想借出这个酒庄。

 “你看,说人人到,他们已经来了…”某一个酒农手指远方,只见有四、五辆车子,正朝这方向浩浩地驶来。

 欧霖回首再叹一口气,他的酒庄啊…那种心情,就像等待嫁女儿般不舍,却又不得不忍痛割爱。

 无奈的他,只能站起身来,视车阵卷着黄沙尘土驶近,最后停在他的面前。

 ***--***--***--***

 “语乐,到了,起来吧!”助理摇着一旁闭眼的王语乐,以为她陷入沉沉梦乡。其实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做最后的心情调适与整理。

 逃离了近一个礼拜,她的心情仍然没有调适好。茫茫然地在法国境内晃,心还是空空的没有着落,也没有一点踏实感,除了…那个叫欧霖的男人之外,其它美景事物完全无法进入她的眼底。

 直到前几天,她终于主动打电话联络王大哥,告知了她的所在。王大哥马上十万火急地带了一队人马,直接杀到酒庄来,这也是她身在此地的原因。

 真的要拍了,她却没有一丝踏实的感觉,脚底浮啊、身体飘飘的,她真的觉得自己快晕了。

 “下来吧!”助理对着仍坐在车里的王语乐喊道:“风景很漂亮,你快下来看看。”

 王语乐转眸看向车外,但脚步实在太沉重,她似乎迈不开。

 欧霖站在一旁、看着鱼贯走下来的几个人,见着王大哥,便热情地上前打招呼。“真不好意思,我们来打搅你了。”王大哥拍拍欧霖的肩膀,知道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别这么说,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千万别和我客气。”他说的可不是场面话,他这人要嘛不借,既然借了就会放开心,绝不小气。

 “我们语乐真是好福气,能遇到像你这么慷慨热心的人…”王大哥言谈间仍不忘带出最重要的主角,他笑得可愉快啦!

 欧霖却笑容一僵,眸底先是显诧异,而后入几许欣喜的成分。

 他扬眸四望,此行约十人,却找不到想念的那个人儿。这时他赫然瞥见在第二辆车内,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这一次我可是…咦?”人呢?

 王大哥话还没说完,只见欧霖闪过他,朝第二辆车子奔去,一把拉开前座的门,随即探头入车内。

 “嗨!”欧霖的气息不稳,但不是因为跑步,而是因为心急的想见到她。

 熟悉人的嗓音窜入她耳中,王语乐还在思忖自己是否产生幻听,否则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她慢半拍地收回视线,不意竟见到笑得灿烂的欧霖。

 “你…”几乎是直觉地,王语乐的笑容跳上眸底,她亦又惊又喜。

 欧霖一双长手伸过椅背、她浅咖啡的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真没想到…老天送给他一个这么的礼物!

 王语乐脸上的笑容愈见甜意,她也没料到两人竟会再次相见。

 “你们…”王大哥则是一脸迷糊。他怎么不晓得这两人竟是旧识?

 欧霖没多作解释,他笑逐颜开地绕到另一边,开了她身侧的车门之后,便面带笑意地躬身行礼,表现出最绅士的模样。

 “王语乐小姐光临渥克酒庄,欧霖倍感荣幸,请容我牵着你下车吧!”

 王语乐瞧他弯弓身,一副刻意逗笑她的讨好模样,之前的悒郁一扫而空,轻轻地将小手搭上他的大掌,心底随即被一股暖意给占满。

 握住他的手,她觉得一颗心踏实许多,她不清楚这是不是错觉,但她知道,只要他在这里、在自己身边,她就能感到安全。

 王大哥挡住两人的去路,脸上出不搞清楚绝不放行的表情。

 “真抱歉,这是我跟她之间的小秘密,不能说。”欧霖才不理会他威胁恐吓的脸色,径自将掌中小手收得更紧,还故意对王大哥笑谑地眨眼。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倍感珍惜,见不到她的这几天,欧霖觉得心空虚又疼痛,像是被人刨去了心头。现在他将她的小手握在掌间,足的感觉顿时填满了心间。他回过头望了王语乐一眼,也从她的眼里读出,她与他有着相同的想法。

 这一点,让他的心莫名愉快起来。

 “来吧,你们的房间我都整理好了,跟我来,我带你们四处走走逛逛吧!”欧霖回头,微笑地对着那群傻在原地的工作人员喊道,语毕便牵着王语乐往古堡里走去。

 要不是手心里充满属于他的温度,王语乐真会以为自己正做着白梦呢!

 怎么可能,她夜夜梦里的期盼竟会成真?

 阳光下的他,高大俊美、笑容耀眼得像阳光,像是真正的太阳之子…直的鼻梁、带着笑意的,都是那晚记忆中的他。别后多重逢,再见他的感觉令她有些陌生,但握着她的大手却又是那样亲昵、自然,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他的态度大方,她自然也毫不扭捏,愉快地接受他的和热切。两人十指握,亲切得既像友情,又太亲昵仿佛多了些什么,这感觉她实在无法解释清楚。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并不讨厌他的主动,甚至喜爱与他手指紧扣;而他,也像是很高兴见到她似的。

 这一趟法国之行,或许真是她人生中的转折点啊!

 ***--***--***--***

 欧霖带着每个人到达下榻的房间,大伙儿都忙着整理行李,连语乐也是。

 迸堡很大、房间很多,更难得的是这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没有任何破败老旧的痕迹,更有许多从中古世纪遗留至今的家具,不但保存完好,更添几分古风情,令大家相当叹为观止。

 王语乐舍弃邻近客厅的大卧房,挑了间格局小却布置精美的阁楼,展开她为期两周的客居生活。这儿小小的单人、光晕柔和的黄小灯,照着几只巧可爱的绒手工娃娃,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她很喜爱。

 王语乐翻开行李袋,蹲在边愉快地哼着歌,正准备拿出换洗衣物时,耳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她上前去开门,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欣笑容。

 “很高兴看到我吗?”欧霖环抱手臂、倚在门侧。他安顿好所有人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赶来见她。

 她边的浅笑,照亮她美丽动人的小脸,也照亮了他的内心。

 王语乐偏头浅笑,学他的模样环起纤臂,倚着另一边门框,似笑非笑瞅着他。

 “很高兴看到我的人,应该是你吧!”她想忍住笑,但实在没办法,笑意依然从眼底、眉间如花般向他绽放。

 欧霖皱眉,出一脸困惑的表情,故意凑近她的面前。“你觉得我这表情,是很高兴的模样吗?”

 他的表情逗乐了她,但王语乐依然咬着,不想让她的愉快轻易、被他发现。

 “那你觉得我的表情就愉快了吗?”洁白贝齿轻咬着瓣,她也凑近他,直到她眸里清楚映出他立体的五官以及微笑的眼睛。

 “我看看…”欧霖煞有其事地撇撇嘴,‮弄抚‬下巴,像是正认真研究着。

 两人靠得那样近,近到能干扰彼此的呼吸,他的灼热气息轻拂她前额细发,她的温婉鼻息则烘暖他带着胡碴的下巴。

 他们被彼此的视线震慑。王语乐脸上的笑意飞快隐去,在他毫不掩饰的深情注视下,她只觉得粉颊烫红。

 欧霖的眸光则转为深浓,他细细地端详、审视她,脑中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一夜,他差一点就要吻上她…他的黑眸忽地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欧霖不动声地找了个安全的话题,重新开启他与她的对话,要不然…他极有可能在客人造访第一天就吓跑了她。

 “东西都整理好了吗?”欧人的嗓音,不让王语乐想起地著名的香槟,那香醇浓烈的口感,一如他几句话就将她醉倒。

 “才要开始整理呢!”她垂下长长的眼睫,不安地闪避着他的注视。

 虽然两人的谈话内容再正常不过,但他的目光像火,只要他触目所及,都惹得她肌肤感到灼烫难受。

 欧霖一双黑眸,慢慢扫向她脚边开敞的行李袋,当目光再度移回她的脸上时,他发现他连一分钟也不愿再多等下去。

 几天来的等待,早已磨光他的耐,再见面,他有许多话想告诉她,那未曾感受过的急切,令他的心倍感煎熬。

 他喜爱她,或许…比喜爱还要更多一些。

 他不知道该怎样主动谈一场恋爱。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要经过哪些步骤?看几场电影、相约几次晚餐?无论是哪一种,都必须花上很多时间,但是…她只在这里留两个礼拜,他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不着边际的对话与行为上。

 他心念甫定,同时也急切地想知道她的想法,于是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颚,温柔却半带强迫地她抬起头来。

 “语乐…”欧霖轻唤她的名,缓慢地贴近她柔馥的娇躯,灼灼呼吸拂在她的肌肤上。

 王语乐别无选择,只能抬头望进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心里虽然一阵慌乱,却没有回避视线,目光与他

 只需一眼的时间,她就能知道,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我想知道,对于我们的再一次相遇,你有什么感觉?”欧霖徐缓问道,那双火炬般的黑眸扫过她精致美丽的五官。

 王语乐深一口气,抬头看着他。

 “不公平。”她甜甜地响应,甚至还挤出微笑,那双波光闪烁的瞳眸,极力不任何一丝慌乱紧张的情绪。“你应该先告诉我,关于你心里的感觉。”

 欧霖看着她,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

 “我很高兴,非常高兴。”单用“高兴”这两个字,似乎还无法完整形容他心里真正的感觉,他干脆再补充一句。“我很想你,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没停止过对你的想念。”

 王语乐的脸儿微微一红,真没想到他竟会表达得如此直接。她低头,眼儿滴溜溜地转,久久无法响应。

 见她没有响应,欧霖便弯靠近她。

 “你还没回答我!”他低语,口气有点不满。“别忘了,这是你说的公平。”

 “我没忘。”王语乐小声的说道,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难不成也要叫她说…她很想他吗?

 面对王语乐久久沉默不语,欧霖发现他引以自豪的耐,似乎一遇到她就失效。再也不想等候她开金口,他的一双浓眉挑得更高,眸光也转为深浓,修长手指扣住她的下颚,抬起那张清丽的小脸。

 “看着我。”

 她鼓起勇气,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黯眸,期待他要说些什么让人心动的话…

 “咱们来喝酒吧!”

 呃?

 王语乐怔在原地,好半晌都做不出响应。

 怎么…他支吾半天,特地来敲她的门,只是为了找人喝酒吗?

 “你不会喝酒吗?”他的俊脸又青又白,一脸尴尬样。

 连他自己也没料到,他面对几十个喝得半醉不醒的酒农,依然能从容地发落工作,却独独没办法面对她灿亮有神的大眼,连说话也变得吐吐,真是…怪难堪的!

 是因为对她有特别的感觉,怕说错话,误让一段初萌的爱恋划下句点,所以才会这么字字斟酌吗?

 他第一次尝到这种心情,又惊又慌,觉得自己变得完全不一样。

 邀她喝酒,并不是他一开始的目的。他心里所想的,是更亲昵的那种…是那一夜,只差一秒就能吻到的粉

 男人幽深的黑眸里再度闪过炽烈光芒,他几乎不下心底的渴望。

 一阵怔愕过后,王语乐很快便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边再度出现灿笑,那笑容惑了他的眼。

 “不不不,我会喝。”她只是觉得这邀约来得奇怪,但她没再多想,接着又说道:“我还是个小酒鬼咧,你要请,我一定不会反对。”

 早在她还没来这里之前,就已听闻这里出产的香槟世界闻名,能够尝上几口,她当然不会拒绝。

 闻言,欧霖原本尴尬的俊脸重新出现笑容,欣喜之下,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牵着王语乐往酒窖里走去。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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